10、正式拜师

温瑶问完后,鹿沥并没有立刻回答。

沉默了良久,他才终于抬头看向温瑶:“我一直想知道师父为何想收我为徒?”

“因为我是变异冰灵根,还同是天生剑心吗?”他袖中的手渐渐握紧,带着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紧张。

“是的。”温瑶点头。拜师收徒自然首选灵根属性相近的,才好传道授业,除非是纯剑修、器修等修行可无视灵根属性的。

上一世龙跃辰洗髓为冰灵根,才会被掌门推荐拜入她门下。温瑶先看中鹿沥的,自然是与她相近的资质。

“若我非冰灵根,又没有天生剑心,师父还会想收我为徒吗?”鹿沥又问。

温瑶沉默了下,终究还是诚实地回答:“不会。”

收徒看缘分,也看心性。若是灵根属性不合,温瑶觉得他定会有更适合自己的师父;若是他当初没有通过登天路,资质再好,温瑶也不会考虑收徒。

啧,意料之中的回答。还真是他师父说得出口的,连掩饰都不会。

鹿沥自嘲地笑了笑:“那之后师父若是再遇到一个冰灵根,或也有天生剑心、剑骨的弟子,也要收徒吗?”

“不会。”这次温瑶回答的很快,“我只要你一个弟子就够了。”

“即便我修炼温吞,不求上进,师父也不改初衷?”

“我心如故。”

这可是你说的,呵呵。

鹿沥本快要坠落到谷底的心快了一拍,又被他死死摁住。握拳抿着嘴角平静了一会儿,鹿沥突然笑了:“好啊。”

既然还不放弃他,那就看她会不会后悔。

他站起来,走向温瑶:“师父,我们行拜师礼吧。”

温瑶弄不清他为何突然转变,只听到鹿沥愿意拜她为师,她高兴了起来,立刻拿出传信牌禀了掌门。

凝光宗内收徒并不需要行什么大礼。鹿沥落雪涯亲传弟子的身份令牌,甚至五年前就已经备好了,只需要温瑶带着他去记事处登记领取。

待众人得知温瑶真的在五年内晋升金丹又收了徒弟时,她已经带着换了令牌的鹿沥回到落雪涯。想打听消息的人都被阵法拦在了山脚。

鹿沥经过时,还看到有人在山下转圈圈。温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解释道:“因为师尊悟道后,前来要求论道或切磋或拜师的人实在太多,师尊不堪其扰,就在山下设了阵法。”

她在鹿沥的身份牌上做了标记,还给他,“以后你带着令牌,就可以自由出入,不受约束。”

“旁人取了我的令牌,也能进落雪涯?”鹿沥问道。

“不可。”若是这么容易被钻空子,这阵法就白设了。“不过你的令牌遗失了,就进不来了,所以还是要好好保管。”

鹿沥把令牌系在了腰上。他练气三层的修为还无法御剑飞行,只能由温瑶带了一路,看着落雪涯内尽是悬崖峭壁,没什么景致,也没有石阶可以攀登,尽是高处不胜寒之感。连他这样不喜打扰的人,都觉得荒凉。

鹿沥看着温瑶的背影,又看向前方。他们已经到了峰顶了。

“这里是师尊闭关之处。”温瑶见峰上的落雪又厚了一层,带着鹿沥在离入口较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

“师父,徒儿如今已是金丹修为,可以收徒了。这是徒儿新收的弟子,鹿沥。”

鹿沥见温瑶跪下,也跟着跪在她身后,朝着洞府方向磕了个头。听多了寒光仙尊的传闻,他自是对这位从未谋面的师祖带有那么一点点的好奇,但白雪皑皑让他除了寒冷外,看不出别的来。

磕了三个头后,并未有任何回馈,温瑶似乎也并不意外,面色如常地带着鹿沥回了山腰处的洞府。

“闭关为排除干扰,常常会封闭感知。”温瑶对鹿沥解释道,“除非是禁制被触动,才会惊到闭关之人。”

她想让他知道寒光仙尊并不是对他不满,故意不理他。

可鹿沥根本就不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他打量着温瑶的洞府:山腰比山顶要温暖许多,加上修者有灵气护身,并不需要太多御寒的衣物,所以温瑶的洞府和外门弟子的起居室的布置竟差别不算大,只除了卧室的寒玉床贵重一些罢了。

整个洞府冷冷清清,摆饰物件一盖儿没有,甚至窗破了个洞也没人修补。

要他在这种地方过日子,他一天都过不下去。

“听说师祖是在师父筑基后就闭死关。”鹿沥见温瑶自如地燃炉烧水,在屋中走动,“师父是9岁开始就自己一个人生活?”

温瑶点头,以为鹿沥是怕这山峰太冷清不适应,便对他说:“我怕打扰到师尊闭关,便搬到了山腰上来。你若愿意,可以用令牌在我洞府附近开府。”

“需要添置物件可以联系记事处。平时你可以自由出入落雪涯,只注意别打扰到师尊即可。”温瑶另给了他一袋灵石和一只代步的纸鹤,“待你筑基后,就可御剑出行,到时可活动的范围便大了。”

鹿沥看着她认真地神情,又看着满满的一袋灵石。最后还是接了过来,按温瑶的教导,在她洞府旁边仿造着自己在外门时的布置开了一府。

唉,好烦。

他在空荡荡的洞府中转了几圈,扶额叹了口气,拿出玉符联系松兴朝要他把他房间内的物件都搬过来。

松兴朝没想到几个时辰的功夫,邻居就成了内门的亲传弟子,连家都要搬了。他还想再问,就被鹿沥捏断了传信。

鹿沥逛了一圈回来时,温瑶也把茶烧好了。

“师父不会觉得孤单吗?”他来之前只知落雪涯人少,却从不知会冷清到这个地步。因常年积雪,连鸟雀都不愿落脚。

“你日后便能体会到,修行无岁月,闭关的时间会占了大多数。十年,百年,不过弹指间。更何况,”温瑶笑了笑,“以后不是还多了徒弟弟你吗?”

鹿沥见她眼底清澈,说话尽是真心,一时心里复杂难名。

算了,就这样吧。

煮好的茶快要凉了,他终还是取了茶盏,在温瑶面前跪下,双手举到了眉心前:“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温瑶想保持庄容,但还是忍不住弯了嘴角,接过了茶盏,一饮而尽。鹿沥也规规矩矩地磕了头。

“徒弟弟,以后多多指教。”温瑶跳下了椅子,托在他的手肘处把他扶起。

站直的鹿沥比温瑶高上许多。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人,手背在身后细细地摩挲,到底有多少真心也只有他自己清楚:“师父父,以后也请多多指教。”

师徒相称了这么多年,两人在这一天才算成了正式的师徒。

既然已是师徒了,有些之前不敢问的,也该问一问。温瑶搬了凳子,让鹿沥在她旁边坐下,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打算。

鹿沥自无不可,但一坐下来就懒洋洋地靠在了椅背上,伸直了长腿,与温瑶端正的坐姿形成了极鲜明的对比。

“徒弟弟,你修行上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温瑶斟酌着开口。

她很清楚天灵根的修行速度,一旦摸到了修行的门槛,可谓是睡觉都能吸收灵气,灵满进阶。鹿沥四年前练气一层,除非是遇到了什么难点,否则不可能四年只晋了两个小境界。

哪知道鹿沥若无其事地开口:“没什么,就是觉得烦,不想修炼。”

温瑶一时没听清:“是在烦什么?”

“修炼太烦。”鹿沥自然地回答。

“……”

温瑶沉默了。她从未觉得修炼是一件让人生烦的事,难以感同身受。第一次想指点徒弟,就出现了问题,温瑶忍不住反省自身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错。

鹿沥见她低头不再说话,心里说不上痛快,刚好接到了松兴朝的传信,便出去接他,或者说接自己的东西。

纸鹤用灵力激发后便可载人飞行,只到底脆弱,飞行的距离过长便会销毁,但上下山却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鹿沥乘着纸鹤来时,便看到松兴朝在山下张望。他没有令牌,无法进来,一直被透明的结界挡在了外面。

“你说成了落雪涯的亲传弟子时,我还以为听岔了。”松兴朝看到鹿沥跨过结界出来时,才有了点真实感,汲汲地围着他问道,“你见到了寒光仙尊了吗?寒光仙尊长什么模样?”

“没有。”鹿沥抛下了两个字,就想接过储物袋离开。

松兴朝拉住他,不死心地问道:“真的没见到吗?”

“我又不是拜寒光仙尊为师。况且他八年前便闭死关,非宗门大事都不可能出关。”鹿沥瞥了眼他拉着自己袖子的手,面上十足不耐烦。

松兴朝怯怯松了手,低头呢喃:“多年前就是他救了我的妹妹。我一直想当面跟他道谢。”

管他屁事。鹿沥顿住,回头甩了他几颗灵石:“往后我就在落雪涯住着了,每月的功法都记得给我兑换了送过来。”

财迷如松兴朝第一时间低头清点手中的灵石,发现竟然都是中品灵石,再去找鹿沥时,发现他早已坐着纸鹤离开了。

少年的背影如一只孤傲的飞鸟,展翅投入雪峰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