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人送到山水小筑①号院前,管家领着宁秋进去,一一介绍着房子的设计结构,争取让宁秋满意。
在早上宁秋答应前来南城时,段儒已经事先叫人备好了,就是为了让大师有落脚之地,当然,那些私心的事也无伤大雅。
走了一轮完毕,管家没有提出离开,而是将泡好的红茶放在宁秋面前,然后规规矩矩站在旁边,笑得恭敬,“大师,您唤我小高就成,段先生说了,以后我就是您的专属司机,您想要去什么地方,或者有什么需求,都可以同我说。”
听到这话,端着茶杯在猛灌水解渴的王飞杰轻咳了声,差点被红茶呛到,他缓了下,看向在笑眯眯的管家,有些无语道:“您看着,年纪都比宁姨大,还小高呢,我看是老高差不多。”
管家有着极好的职业素养,依旧笑得无害:“只要宁大师叫得顺口,小高老高都成,我都可以。”
王飞杰:“……”
看看,从管家学院出来的高端人才就是不一样,专业得很!
宁秋端起红茶喝了一口,自然而然道:“小高,你会做菜吗。”
在他们这一行,更加看重实力,论辈分还稍在后些。当然,其实他们年纪相当,她叫一声小高也不足为奇。
管家双手交叠着放,他微微弯腰,说道:“您想吃西餐,还是中餐,南城的老坛酸菜鱼还不错,我也学到了七七八八,您要是不嫌弃,我给您露一手。”
只要不难吃,宁秋一般不挑,“可以,就老坛酸菜鱼吧,多放些金针菇,还有豆皮,再加些土豆片,有细粉丝的话也放些。”
“好的,您请稍等,很快就好。”管家转身去了厨房,戴上围裙,很有架势的开始处理食材。
这里的生活用品都是他来准备的,自然知道都有什么,并且在何处。
王飞杰看着被他喝了大半的红茶水,再和全能管家对比之下,显得他毫无用处了。
他虽然年纪不大,可如今也算是寄人篱下,心情还是颇为微妙的,总想突显一下自己的价值,刷点存在感,而不是白吃白住。
王飞杰双手握着茶杯,自荐道,“宁姨,其实我也会做菜的,而且味道很好!管家那么忙,以后就由我来做就好。”
他的话刚说完,没有等到宁秋回答,身后就传来了一道含笑声。
“王少爷,我如今不忙,所以照顾宁大师,我一人足矣,而且负责生活起居这方面,我还有专业证明,在同行里也是佼佼者。”
王飞杰:“……”
这走路,都没声音的吗?
而且怎么感觉莫名有点心虚,他这行为好像是在抢别人的饭碗,被当事人抓到的尴尬啊!
似乎是知道王飞杰的想法,管家笑了笑,道:“您刚刚过于入迷,所以才没有察觉我的到来,如果有惊吓到您,实在是抱歉。”
说着,他又看向宁秋,“宁大师,您吃辣吗?”
宁秋:“中辣这样。”
管家点头,在离去前,他依旧是笑眯眯很友好的看向王飞杰,“王少爷,您有什么想吃的吗。”
“没,老坛酸菜鱼就挺好的。”王飞杰摇晃脑袋,他这人不挑食,只要有得吃不饿肚子就行。
再说了,一想起白天看到的腐尸肉和里面的蛆虫,他还是有点反胃。
但不得不说,管家的手艺是真的好,王飞杰不知不觉已经吃到肚子撑了,甚至还想继续吃。
他满足的瘫坐在椅子上,发出了幸福叹息,“小高,就你这个手艺,以后就算不当管家了,去开一家饭店,生意肯定火爆。”
混得熟悉了,他也跟着称呼小高,反正管家也没介意,而且还说喊年轻了几岁,王飞杰听不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反正当成真的就行。
高管家在品着红茶,笑得眼角有了褶皱,“飞杰小友说笑了,我这辈子,在我退休养老之前,做的依旧会是管家行业。”
他其实不算年轻了,两鬓已有了不少银丝,但看着很有精气神,面色还有些红润,而且气质温和中带着点严谨,是个还算有魅力的老大叔。
王飞杰伸出了个大拇指,“看来你是真的热爱这个事业,不像我,已经完全是一条无法翻身的咸鱼了,就想着混吃等死。”
高管家放下茶杯,认真说道:“在人生中,最难做到的就是混吃等死,可见飞杰小友的目标比谁都要宏伟,有事者事竟成,假以时日定能实现。”
王飞杰:“……”
这社畜讲话就是不同,说话的艺术加工太自然了,把他这种咸鱼梦想,都给刷了一层耀眼光辉,好像很厉害似的,他都不好意思了呢。
在他们闲聊的时候,宁秋正执着毛笔画符,笔尖很快速的就画好了一张黄符,明明用的依旧是朱砂墨,可勾勒出的笔画居然呈现着流畅金色线条,扑面而来的神秘力量感。
待最后一笔完成,她微微舒了口气,画符最忌讳的就是思路被打断,无法静心凝神。
宁秋挽着袖子,将毛笔放下,“小高,小王,过来。”
听到此话,正在聊天的高管家和王飞杰,他们立马走到了宁秋身边,当靠近时,窜入鼻息的就是一股淡淡梅花墨香,很好闻,而且大脑很清明,感觉一天的疲倦一扫而空。
宁秋分别递给了他们一张,淡声说道,“戴在身上不要摘下,等下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能起床开灯,更不能下楼,就在自己房间里好好待着。”
“宁姨,是要发生什么事了吗?”王飞杰心头一跳,急忙接过了符纸,很听话的放在最贴近身体的口袋里,还拍了拍确保真的在。
高管家也是如此,他就是个普通人,自然会对这些神秘的东西感到发怵。
“没什么,只是有位客人上门罢了。”宁秋重新铺开了一张纸,又继续写字,不过这次只是用墨汁单纯的练字而已。
发现这两人还站在她旁边不离开,宁秋笔尖一顿,抬头道,“行了,上楼去睡觉,不要在这里碍事。”
她练字的时候,极其不喜欢身边有其他人在观看,那呼吸声很吵,让她感觉到烦躁。
王飞杰二人虽然好奇客人是谁,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会是段儒,绝对是他们不能够见的非人类,所以也只好上楼,乖乖的在房间里待着,想了想不太安全,又将门给死锁起来。
一直大概到了十点钟,皓月当空,万籁俱寂。
当宁秋写下整整一版的道家经书之后,听见了门外传来踏踏踏的脚步声,很快又有道浑厚有力,又不失礼节的声音响起,“贫道正一派道士宋和,未曾递上拜帖,就冒昧前来拜访,还望宁真人勿怪罪。”
话虽如此,可他是擅自来了才做这般客套行为,也只是行个虚礼而已。
宁秋坐在茶几前,提着碧玉茶壶,往对面对面位置上一个梅花茶杯斟满,瞬间茶香四溢,“来者是客,何罪之有?我这茶也刚泡好,正缺一人共饮。”
“如此,便多谢了。”
这道低沉浑厚的男音刚落下,两扇门突然打开,有一股血雾卷而来,随后砰一声,门又自动关上隔绝了外头要溜进来的月光。
黑雾来到了宁秋对面,渐渐汇聚变成一个人时,也伴随着一句话,“芳香四溢,凤凰单丛,确实好茶。遥想当年,这可是宁云山宁道长的最爱,犹记得每次我们碰面时,他总会随身携带着凤凰单丛茶叶。”
宁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而对面的黑雾已经变成了一个身穿蓝色道袍,扎着道士发髻的男人,他才是中年模样,且普普通通国字脸,坐姿是习武之人的端正有势。
除了脸色苍白无血丝,神情僵硬之外,宋和看起来就与正常人无异,他打量着宁秋,嘴角皮肉抽动,扯着抹不自然浅笑,“想必你就是宁道长的小徒弟宁秋吧,当年他初得天赋极好的新弟子,很是喜爱,为此还写信给我炫耀了一番,让贫道好生羡慕。”
宁秋抬眸,目光淡淡的看着他,“我师父他老人家,还跟您说了什么。”
“你师父他去世前,还让我告诉你一件事。”宋和是露着平易近人笑容,可他的眼神渐渐变得血红,语气也很阴森冷然,“不该管的事,就不要胡乱插手,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嗯,这话也有几分道理。”宁秋举起手在眼前看,她又望向对面的宋和,嘴角微微勾起,眼神却淡然如水,“可是我这双手,修长白皙,芊芊玉指,如果不拿来做点什么,或多或少,会有点可惜,您说呢,宋前辈。”
“既然你那么想死,那我就再亲手送你,去见你那同样喜欢多管闲事的短命鬼师父,哈哈哈!”宋和猖獗大笑,将本来还算正气的脸庞变得扭曲狰狞。
眼神变得很诡异,顿时间在他周围散着腥臭味的血雾,眨眼之间已经将客厅全都包围,无数鬼影在地方攀爬,同时从密不透风的血雾里伸出各种骨头手,想要将宁秋给抓住。
血雾一碰到茶杯,里面清澈淡橙色的茶水,忽而就热气腾腾的在冒泡,更变成了像血熔浆般在翻滚搅动。
“真是浪费了这上好的凤凰单丛。”宁秋摇了摇头,她放下茶杯轻轻哐当一声,茶水瞬间又变回了本来的颜色,并且那些要触碰到她的无数骨爪缩了回去,发出尖锐刺耳的痛苦叫声,不绝于耳。
见到这一幕,宋和眯了眯眼睛,眼底划过诧异,好似长辈对晚辈的夸奖,完全不在意还在针锋相对,“你比起你那贪生怕死的师兄,确实厉害很多,甚至青出于蓝胜于蓝。”
“不过再有下次,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宋和那充满杀意威胁的阴冷声音还在回响,可他已经再次变成了团血雾,然后瞬息间消失,而那些鬼哭狼嚎也才通通不见,客厅恢复了平静,只剩宁秋在对着暖光灯独饮,只不过方才宋和坐过的沙发,早已化为了灰烬。
宁秋没有去追,应该说她本来就没想过要追,方才来的宋和只是一抹利用秘术而传过来的影子罢了,本体只要藏得够好,她追也追不到真人。
而且听对方的口气,宁云山的死似乎和他有莫大关系,并且如何能做到似人非人,似鬼非鬼?这就有点意思了。
她感觉现在自己就像是在一步步挖着宝藏,还挺令人兴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