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佳氏忙打发了人拿了帖子去请太医。
可他?们晚了一步,太医院的太医都被?人请走了,那小厮没办法,只?得去请了个?大夫上来。
玛尔浑敷了药,疼得龇牙咧嘴,嘴里不断地骂娘。
等?大夫走后?,玛尔浑气狠狠地捶了下床板,“那爱新觉罗.胤禩真是太不像人了!老子怎么说也算是他?长辈,他?竟然坑了我一把,把咱们送上门的礼换成了银子交到户部去了。”
佟佳氏这才明了发生了什么事。
她心里一颤,“怎会如此?会不会是弄错了?”
“怎么会弄错!今儿个?早上,万岁爷把我们这些送礼的打了一顿板子,骂我们有钱送礼没钱还国库的银子,那老八真是把我们给害惨了。”
玛尔浑气得面目扭曲。
“这下倒好?,我们可得赶紧把国库的欠银给还上了。”
“廉郡王也太狠了。”
佟佳氏捏着手里的帕子,咬着嘴唇,气愤不平地说道?,“怎么说我们也是亲戚,怎么能这样对我们?”
一旁的塔娜脸上也同样带着怒气。
她冷笑一声,道?:“怕不是廉郡王的意思。”
玛尔浑和?佟佳氏二人都怔住了,抬眼看向塔娜。
塔娜忙道?:“阿玛,额娘,你们细想一下,咱们和?廉郡王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这样害我们?恐怕这件事背后?是安宁的主意。”
玛尔浑怔了怔,迟疑着说道?:“不会吧?”
佟佳氏却像是明白了什么,她咬着牙,坚定?地说道?:“怎么不会?爷您不清楚,前几回?安宁和?我们这边闹得不是很愉快。她心里怕是记着仇呢。”
“就是,阿玛。”塔娜别有用心地说道?:“依我看,廉郡王不像是那样的人,这主意必定?是安宁想出来对付我们的。咱们把她当亲戚看,她怕是把我们当仇人看呢。”
玛尔浑脸上凝着一层寒霜。
他?摆了摆手,道?:“行了,别说了。”
塔娜见状,知情?识趣地闭上嘴巴。
但?她知道?,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从今日起,她爹心里对安宁肯定?有意见,而她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了。
以前的时候。
塔娜瞧不上胤禩,觉得他?爵位低,外家势力又薄弱。
可是这阵子来,胤禩显然很受重用,又在?京城里颇有疼爱福晋的名声,塔娜心里便起了自己的心思了。
依着安郡王府如今的情?况。
要想嫁给九阿哥、十阿哥当福晋,塔娜的身份还不够。
可是,当一个?八阿哥的侧福晋,她的身份可是绰绰有余。
就这儿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塔娜还自觉很是委屈,不甘心俯首在?安宁底下呆着。
对于塔娜的这点儿心思。
安宁毫无察觉。
如今的她,根本不需要去委屈自己和?安郡王府打交道?。
更不用说,安宁本来也不是那种?委屈自己的性格。
康熙三十八年剩下的小半年过得很快。
这半年间,京城里不少人家过得很是艰难,甚至传出有些人家困窘到不得不拿福晋的嫁妆出去变卖的事,至于这事是不是真的,康熙根本没有理会。
当日跟国库借银的时候,花银子就那么大方,如今日子过得艰难,也是自己作的。
不过,对于大多数的人家来说。
国库的银子还了之后?,只?不过是手头紧了点儿罢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能在?京城里站稳脚跟的,有几个?人家是能够被?小瞧的。
半年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
国库欠银的事情?也很快就解决。
朝廷上的气氛却有些古怪。
康熙对胤礽的态度时好?时坏,引得不少人的人心浮浮。
在?这种?情?况下。
董鄂氏的禁足被?解除之事,根本没有几个?人留意。
半年的时间。
足以天翻地覆,足以让田氏在?三贝勒府上彻彻底底地站稳了脚跟。
“叩叩叩……”
一声声木棒敲击在?木鱼上的闷响声在?小佛堂里响起。
“福晋。”
陈嬷嬷轻轻推开了门。
小佛堂内的木鱼声戛然而止。
董鄂氏回?过头来,她的面容憔悴,目如死珠,眼里如一潭死水,“太医怎么说?”
陈嬷嬷伸出手扶起董鄂氏,小声地说道?:“太医给田氏把了脉,说是怀上了,足足三个?月。”
三个?月!
董鄂氏眼睛里迸射出恨意来。
她的指甲深深地陷入陈嬷嬷的手臂上,陈嬷嬷疼得呼吸一紧,却是不敢出声。
董鄂氏沉默半晌。
她直接道?:“我去瞧瞧她!”
“福晋!”
陈嬷嬷慌了。
这半年来,福晋的脾气越来越怪,连大爷和?三爷都不怎么敢亲近她,这会子爷还在?田氏那里,福晋要是过去,必定?要出乱子了。
“你放心,我只?不过是过去说几句话罢了。”
董鄂氏面目扭曲了一下,随后?舒展开面容,温和?地说道?。
陈嬷嬷张了张嘴,也不好?说什么,只?好?陪着董鄂氏过去。
“你这诊出喜脉,怎么却皱着眉头?”
命人送走了太医后?,胤祉侧过头,对田氏问道?。
田氏摸着肚子,这已经?不是她头一次怀了,上次怀了老二,她处处小心,可孩子生下来第二日就没了。田氏那会子还是个?连玉碟都上不了的妾,就算知道?是董鄂氏干的,也苦于找不到证据,只?能躲在?暗处偷偷地哭。
但?是,这一次,她绝对不会让孩子出事!
“爷,妾身是害怕。”
田氏眼眶泛红,脸上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岁数虽然大了些,但?是保养得当,二十七八岁的人皮肤依旧跟小姑娘似的,再加上性子温柔似水,胤祉对她很有几分真感情?。
“你怕什么?”
胤祉搂她入怀,道?:“你如今怀着身孕,不要多忧虑才好?。”
“妾身晓得,可是妾身怕这回?又跟上次一样……”
为了孩子,田氏着实是豁出去了,她双眼含着泪水,“妾身知道?这些话不该说,可是为母则刚,妾身想跟爷讨一个?请求。”
胤祉眉头微微皱起,他?道?:“你想要什么?”
“妾身希望这次怀孕,爷能准妾身在?院子里安个?小厨房。”田氏说道?。
胤祉心里头觉得田氏有些多虑了,但?他?只?当是田氏上次没了孩子故而这一次特别紧张,便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就应许了。
二人正说话间,外头小丫鬟来回?话,说是福晋来了。
田氏心头一紧,担忧地朝胤祉看去一眼,胤祉拍了拍她的手臂,道?:“让她进来。”
“给爷请安。”
董鄂氏屈膝给胤祉行了个?礼。
胤祉神色冷漠,“你怎么来了?”
“臣妾听闻妹妹有喜,特地来给妹妹道?喜。”董鄂氏温温柔柔地回?答道?,似乎丝毫不在?意胤祉的冷脸。
“多谢福晋。”
田氏可不相信董鄂氏的鬼话,面上却做出受宠若惊的神色来。
董鄂氏心里冷笑。
她眸子里压着令人心惊的恶意,唇角上扬,道?:“妹妹如今有孕在?身,可要好?生休息。爷,臣妾想着咱们府上这么多事,压在?妹妹身上,怕是不太好?。这半年来已经?劳累妹妹许久,也该是时候由臣妾接回?自己的事了。”
田氏早知她会如此,故而也不惊讶。
横竖她院子里的人马她都已经?安排好?了,就算董鄂氏有泼天的手段,也伸不进她院子里来。
而且,她有孕在?身,也不想为了中馈劳累自己。
孩子才是她真正的根基!
“爷,福晋说得有理,妾身代掌管中馈多日,也是时候该把事交还给福晋了。”
田氏顺水推舟,横竖这事早晚都得交出去,不如借着这事来让胤祉觉得她懂事。
胤祉点头,赞许地看了田氏一眼。
“那就这么办吧。”
董鄂氏看在?眼里,恨在?心里,暗暗握紧了拳头。
陈嬷嬷心惊不已,她晓得董鄂氏的性格,绝不是委曲求全的人。
这会子她闷声不响,背后?必定?在?谋划着什么。
回?了院子。
董鄂氏提笔写了张帖子。
陈嬷嬷再也忍不住了。
“福晋,您到底想做什么?”
“嬷嬷。”
董鄂氏边写着字,边低声说道?:“这半年来,我在?佛堂里静思,想了许久,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事?”
陈嬷嬷被?董鄂氏的语气有些惊到了。
她发觉自己好?像越来越看不透这个?自小被?她带大的孩子。
董鄂氏之前害死田氏的孩子,害得其他?妾身流产,当时陈嬷嬷已经?有些心惊了,一个?才出闺阁不久的姑娘怎么可以这么狠得下手来?
她当时以为这是好?事,现在?才发觉,这未必是一件好?事。
董鄂氏的前半生实在?太顺遂了。
她被?宠坏了,但?凡稍有些不如意,便都是其他?人的错。
这要是一辈子顺风顺水,也便罢了,偏偏这几年流年不利,碰上安宁,问题一下子就爆发了。
“郭络罗安宁,是我命里注定?的克星,她过得好?,我便过得不好?!”董鄂氏握着毛笔的指关节用力得发白,脆弱的毛笔不堪重力,啪地一声应声折断。
“那她要是过得不好?,我的日子便会好?过了!”
陈嬷嬷心头一颤。
她的嘴唇发抖,浑身发冷。
连她这等?心狠的人,听了董鄂氏的话,都不禁感到恐惧。
“风水也该轮流转了。”
董鄂氏轻飘飘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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