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八贝勒府上这几日的风向真是一日变过一日。

底下的下人们是怎么看都觉得看不透,起初觉得张格格和福晋还能掰掰腕子,后来谁知道张格格就被禁足了,再然后他们都觉得福晋要得意了,谁知道回头福晋就从宫里头领回来了四个宫女子,而且份例还都是比照着入府已久的张格格。

前几日,他们瞅着四位格格和福晋里头有些不对劲。

估摸着,那四位是要坐不住了,谁知道,这四位又好像突然间变了个人似的,以往还有争宠的迹象,现在竟是乖顺如鼠,简直叫人摸不着头脑。

“福晋。格格们来给您请安了。”

小丫鬟打起帘子来,回话。

安宁正拨弄着手中的胭脂,听到这话,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道了声让她们进来。

自打那日赏下胭脂后,陈白术四人每天雷打不动地前来晨昏定省,安宁免了一次,见她们还坚持,便也由着她们去。

“这等冷的天,怎么不在屋里好生呆着?”

安宁示意众人免礼落座后,带着笑问道,“几位妹妹都是娇花似的人物,这要是冻坏了,岂不叫人心疼?”

“哪里的话。”杨思思道:“我们的院子离着福晋这里也不远,不过走几步路就到了,再者也有福晋赐下的冬衣,怎么也冻不着。福晋,您瞧这身冬衣好看吗?”

“好看。”安宁毫无半点儿虚言地点头道。

她们四个或许是事先说好,又或者是心有灵犀,这数日来请安都把安宁赐下的一些东西带在身上。

安宁起初还没察觉,还是张嬷嬷提醒了一嘴,她才意识到这点儿。

既是如此,这四位便是在示弱致歉。

安宁心里有了数,面上丝毫不显,被她们四个坑了一把,要说她不怒,那是假的,但要是说她有多生气,那倒也没有。

她既不在乎胤禩的宠爱,也不在乎陈白术四人。

如今,对陈白术四人,抱着的态度不过是冷眼瞧着,若是知情识趣,那便你好我好,若是不懂事,她也不介意下狠手。

五个人闲聊之间,已不知不觉过了半盏茶时间。

室内西洋钟咚咚咚地响起。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

安宁偏过头去看向张嬷嬷,“几时了?”

“福晋,已经卯时了。”

张嬷嬷回道。

陈白术四人安静了下来。

连最叽叽喳喳的杨思思也都紧闭着嘴唇。

这些日来,她们对郭络罗氏是心服口服,一手恩威并施,让四人彻底没了脾气。

论地位,郭络罗氏福晋,她们是格格,一边是主子,一边是奴才,没有惠妃撑腰,她们在府上连安宁手下的大丫鬟都不如;论宠爱,八爷满心满眼的都是福晋,她们怕是连正眼都没被瞧过一眼,又有什么资格和福晋争。

她们四个是想明白了。

无论是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她们要在八贝勒府上存活下来,能抱的大腿只有郭络罗氏。

“这会子还没来,莫不是出事了吧?”

安宁意有所指,昨日她就瞧见张氏那脸色难看得很,还寻思她能撑多久呢,没想到,今日就来尥蹶子了。

都说白日莫说人,夜里莫说鬼。

正说到这话,外头就传来小丫鬟回报桃红来求见的声音。

安宁略略抬了下眼皮,将茶盏搁下,“让她进来回话。”

桃红进来后,屈膝跪下,“福晋。”

安宁垂下眼皮,淡色眸子里掠过若有似无的嘲笑,“你们主子呢?”

“回福晋的话。”桃红低着头,几乎快把头低入胸膛内,“我们主子病了,怕过了病气给福晋,故而想给福晋求个情,容她在院中养病。”

屋内众人都不禁带出几分嘲讽的笑意来。

还真是被她给说中了。

安宁抿了抿唇角,带出几分冷笑来,原著里张氏这“生病”可了不得,她一生病,错就都是那福晋的,再来一个西子捧心,那更是叫人觉得千百般错都在福晋一人身上。

安宁抿着唇,笑了笑,“既是病了,可病得重不重?需不需要请个太医来瞧瞧?”

那太医二字一出,屋子里众人就低声笑了一声。

桃红被笑得面红耳赤,头低得都要到地上了。

她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必了,格格不过是寻常头疼脑热罢了,用些过去的药丸子,歇息个三五天兴许就好了,请太医的话,未免也让府里多花销了一些。”

“是嘛。”

安宁点点头,“难为你主子这么深明大义。”

杨思思直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那桃红红得脸都快滴血了。

安宁瞧了她一眼,几分同情,又几分厌恶,她摆摆手,懒得浪费心思在张氏身上,“你下去吧,让你主子好生休息,几时病好了,几时再出来。”

桃红脸色一白,抬了起头,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安宁已经端起茶来,这是送客的意思。

桃红不好再说话,陈白术四人也起身告辞。

桃红几乎是一路快走回到院子里。

陈白术四人落后了几步,等到了听雪院附近,就听得里头传来砰砰的脆响声,像是有东西给砸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知是谁低声说了一声。

那听雪院一下子没了动静。

陈白术四人各自回到院子。

今日之事,更是叫这四人深深晓得福晋的厉害。

张氏可不是抱着称病不去请安这么简单的心思,她是要施展苦肉计,好叫八爷垂怜。

谁知道,福晋一出手就直接绝了她的后路,禁足在院中,想施展苦肉计,也没个地方可使去。

真真是可笑!

陈白术梳着头发,神色却不见得丝毫轻松。

她在想,张氏这样猖狂,究竟是谁惯的?

能这样猖狂的人,要么是家室厉害,要么是仗着有宠爱。

张氏家世不显,她靠着的只能是后者。

可仔细寻思着,八爷对她又是不冷不热的。

陈白术想到这里,突然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脑海里一瞬间似乎闪过什么念头。

她抓着篦子的手指发白,似乎想到什么极其难以置信的想法。

如果连她都能误以为八爷对张氏有几分疼爱。

那外人呢?

陈白术脑子里面一下子乱哄哄的。

一时闪过之前的听闻,八福晋善妒,容不下后院的格格,一时又想起八爷的敲打,而后又想到张氏的猖狂……

“原来如此。”

陈白术一下子明白了。

等明白过后,她的手下和后背全都是冷汗。

她突然间发现她们四人似乎躲过了一劫。

张氏——原来是福晋的挡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