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八的媳妇怎么今日来了?”
康熙满脸疑惑地看向惠妃,问道。
惠妃脸上流露出些许僵硬的神色,随后很快恢复笑容,笑着说道:“是妾身特地叫她来的。有些日子没见到老八媳妇的,怪是想她。”
康熙点了点头,也不知道相信了几分。
他摆摆手道:“那就让她进来吧。”
“是,妾身这就让人传她进来。”
惠妃笑道。
没过多久。
安宁就走了进来,她见到康熙、惠妃和伊尔根觉罗氏都在这里,心里有些疑惑,但是面上丝毫不显,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起身,赐座。”
康熙点点头,说道。
前些日子他还觉得老八这媳妇有些霸道,现在看来,这媳妇却是个懂事大方的。
能让老八上进,这郭络罗氏的确称得上“贤惠”二字。
“谢皇上。”
安宁在宫女们搬来的绣凳上略略坐了坐。
她心里泛着嘀咕,这惠妃娘娘,急匆匆叫人去宣她进宫来,是为了什么事?
安宁其实心里有几分猜到了惠妃叫她来的目的。
如今的八贝勒府被她管理得井然有序,陈白术四人她即便没有刻意派人去盯着,但是她们四个的一举一动,也都被有心人传到安宁的耳朵里面去了。
安宁没有拦着。
她是问心无愧。
毕竟,胤禩要宠幸谁不宠幸谁,这种事,她从来都没有过问过。
更不要说拦着胤禩见陈白术等人了。
所以。
即便现在她在钟粹宫里,面对惠妃,也一点儿也不心虚。
惠妃对着安宁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她道:“老八媳妇,你最近辛苦了。”
安宁懵了下。
她一头雾水地看着惠妃,疑心自己怕是听错了。
惠妃心里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有胡乱发火,否则这会子乐子可就大了,她笑得越发和蔼,道:“老八最近忙着工部的事情,这是好事,但是也怕身子受不住。你若有时间,可得记得给他补补身子。”
安宁越听越糊涂,她稀里糊涂地应了声:“儿媳知晓,多谢惠妃娘娘提点。”
“正是这个道理。”
康熙微微颔首,“你们如今小两口在宫外,男主外,女主内,夫妻俩和和睦睦的,才能把日子过得越过越好。你是个懂事的,想来也不用多说。”
安宁越发懵懂了。
她朝伊尔根觉罗氏看去一眼,这是什么情况?
伊尔根觉罗氏安抚地冲她使了个眼神,示意她不必过多担忧。
安宁心里这才松了口气,乖巧地一一应了声是。
惠妃也不傻。
这会子是难得的表现机会。
她立即唤来乌苏嬷嬷,命她去取了一盒子东珠和一对手镯来。
“娘娘,这些,儿媳可不能要。”
安宁眼睛都亮了,却还是推辞了一番。
“拿着,长者赐,不可辞。”惠妃带笑着说道,“再说了,本宫给你这些也不是白给的。你和老八可得早些给本宫生个大胖孙子,不然,本宫可是不依的。”
康熙笑了下,也跟着点头。
八贝勒府里。
张嬷嬷手上绣着鞋底子,心神却全然不在手上的活计上。
“嬷嬷,您是在担心福晋吧。”
绀香端来一盏茶,小声问道。
张嬷嬷不动声色点了点头。
这惠妃娘娘急匆匆地叫福晋进宫,怕是没什么好事。
早知道那边那四个也是不省心的,前些日子就不该对她们那么好。
“那边那四位真是不省心的。”
绀香低声不满地说道,“福晋对她们,已经够好了,真是一群白眼狼。我前几日还听说,那四位隔三差五地就炖了鸡汤、参汤去书房要见爷呢。”
“哼,她们想得倒是美。”张嬷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
她道:“这些日子,爷每次回来,不是在福晋这里睡下,这些小蹄子,想往上爬,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就是。”绀香附和道:“连听雪院的那位这些日子都缩在院子里装模作样,她们四个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
“话是这么说。”张嬷嬷说着说着,眉头又皱紧了。
她看着手中的鞋底子,神色有些发愁。
那四位到底是惠妃赐下来的,惠妃这次叫福晋过去,怕是因为这事要发落福晋。
张嬷嬷正担忧着,就听得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一声“福晋回来了。”
张嬷嬷立即把手上的活计放下,连忙起身迎了出去。
安宁走入屋里,张嬷嬷已经走到她的身旁,帮着把她身上的斗篷给取了下来。
绀香递过备好的汤婆子送到安宁手里。
安宁捂着汤婆子,蔚然地叹了口气,这日子一天比一天冷,出去一会儿功夫就冻得手脚都有些发颤了。
“福晋,快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吧。”
张嬷嬷接过丫鬟递过来的热茶,送到安宁面前。
安宁接过茶来,喝了一口,才稍稍感到舒服了些。
“这天气真是说下雪就下雪。方才出去的时候,天还晴着呢,谁料从宫里头出来,却下了那么大的雪,好在轿夫走得快,不然这种天气怕是要冻坏人了。”
“可不是呢。”张嬷嬷道,“方才奴婢见到下雪,还担心了一会儿。好在福晋已经回来了。”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眼神带着顾虑地看向安宁。
安宁闻弦知雅意,立即就猜透她在想什么。
她笑着将茶盏搁在桌上,“嬷嬷不必担忧。这次惠妃娘娘叫我进去,竟不是来发落我的。”
她的话说到一半,外头突然传来一声丫鬟的声音。
“张格格、陈格格、花格格……求见福晋。”
安宁的话便被打断了。
她看向张嬷嬷一眼,唇角翘了翘,压低声音道:“这五个人倒真是有趣,竟赶到一块儿来了。”
张嬷嬷皱眉低声道:“怕都是不安好心。福晋不如寻个理由,把她们给打发了吧。”
“不。”安宁摇了摇头,她唇角翘起,她前脚才回到院子,后脚这五个人就赶到这里来了,要说是巧合,她绝对不信,只怕是从她出门的时候,就已经派人盯着了,否则哪里手脚这么利索。
“让她们进来吧。”
安宁懒懒说道。
“是。”
小丫鬟退了出去,掀开帘子,让在门口泾渭分明的两伙人进去。
“给福晋请安。”
张氏、陈白术诸人屈膝行礼。
安宁打量了五个人一圈,笑着虚虚抬了下手,“起身吧,怎么赶到一块儿来了?”
“福晋,我等是在门口碰见的,便一起进来了。”张氏温温柔柔地低着头,回话说道。
“是嘛。”
安宁抚了抚鬓发,毫不在意地说道。
“是的。福晋。”陈白术心里发颤。
这福晋才从宫里头出来,也不知道惠妃娘娘到底怎么和她说的,情况怎么样了。
陈白术四人心里直打鼓。
“这时候来,是有什么事吗?”
安宁开门见山地问道,别人都不打算给自己留面子了,她还给她们留什么面子。
“福晋,我等是听说,惠妃娘娘召了福晋进宫,便心生担忧,不知究竟惠妃娘娘这么急忙召见福晋,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张氏温柔似水地问道,话语里却是不怀好意。
首阳和绀香二人低着头,眼里掠过嫌恶的神色。
这张氏可真会装模作样,不就是想来瞧她们福晋的笑话嘛,还装得一副关怀的模样,不知道的,怕是真要以为张氏是什么好人了。
“哦,没什么大事。”
安宁微笑说道,她示意首阳端上惠妃赐下来的礼物,道:“惠妃娘娘不过是夸了我几句,赠了我一盒子东珠和一对镯子罢了。”
首阳掀开礼物上头的红盖子。
张氏等看着那些礼物,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这些是惠妃娘娘赐下的?”
娄彤叶瞳孔一缩,心里头突地一跳。
张氏脸色沉了下来,她握紧了手,抿紧了嘴唇。
“正是。”安宁看着众人的脸色,心里头简直比三伏天喝下一碗酸梅汤还痛快。
她意有所指地说道:“娘娘还夸我管家有方,能让爷在工部安心工作,免受打扰。”
陈白术四人的脸色白了下来。
安宁这话说的可是她们!
“有些人啊。”安宁抚摸着那盒子东珠,神色中带着嘲讽,“想献媚,本不是什么坏事,但是,没摸清楚情况,就胡乱说话,那可就不好了。”
“可不是。”张嬷嬷帮腔地说道:“这有一句老话说得好,叫做饭可以乱吃,话却是不能够乱说的。”
“你们觉得这话有没有道理?陈格格?”
安宁笑着看向陈白术等人。
陈白术身子一晃,脸色苍白如纸,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苦涩地说道:“福晋说得对。”
其他三人咬着下唇,低着头,不敢出声。
“好了,好了,该说的话我也说了,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
安宁懒懒地把玩着手中的玉镯子,“爷今夜就回来。你们若是有本事,不妨就去。我也不拦着。”
张氏微垂着的眼睑底下掠过一丝精光。
陈白术四人却是不敢作声。
“散了吧。”安宁摆摆手,说道。
张氏众人退了下去。
出了院子,张氏瞥了陈白术四人一眼,不屑地嗤了一声,扭着杨柳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