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41嚣张了

大概是有生以来头一回看到有人胆敢直上御殿,让皇帝让座。现场一时鸦雀无声,真真是安静到落针可闻。

“陛下是没听清吗?那我再重?复一遍好了,龙椅不错,你?下来,让我坐坐!”因为是坐姿,虽然天圣帝是个成年男人,赵姒不过是个未成年少女,但她依旧轻松揪住了对方的衣领。

此刻,这位皇帝陛下的眼中满满都是难以置信,竟似被吓到了一般,只是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盯着赵姒,却毫无反应。

赵姒等得有些不耐烦,终于忍不住直接把人扯下御座,一甩袖,大大方方坐上了龙椅。

“啊!这居高临下的感觉可真不错,难怪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想当皇帝!”成功坐上了龙椅,赵姒兴奋地四下张望了一阵,笑着发出一声赞叹。

“大胆!”直到此时,才终于有人回过了神?来,愤而离席,指着御座上的赵姒浑身颤抖。

“你?没说错,我的确从小胆子就大。胆子不大,也不敢把你?们陛下从龙椅上拉下来了。”赵姒翘起二郎腿,笑着理了理头发,“不过你?们放心,我们太上谷历来对凡间权势不太热衷,我就是借把椅子坐坐罢了,没别的意思。”

说到这里,她才终于低头扫了一眼刚刚被她拉下龙椅的天圣帝。

此刻,天圣帝依然保持着刚刚被她丢下御座时的姿势,一双眼睛瞪得极大,浑身颤抖,满脸通红,嘴唇还屈辱地抿着,那羞愤欲死的样子,真真是有趣至极。

赵姒鬼使神?差地想起了师尊被她欺负时的样子,会哭笑不得,会无可奈何,却从来不会露出哪怕一丁点委屈。

一个大男人,被个小女孩欺负了,竟然还好意思委屈。

“真难看啊……”

天圣帝直到此时才终于在两名内侍的搀扶下起身,闻言,顿时一个趔趄。

刚刚出言呵斥她的年轻官员顿时再也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厉声怒骂:“少谷主如此作为,难道就不怕引起天道?皇朝与太上谷之间的战争吗?”

赵姒悠闲地龙椅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好啊!要战便战,我倒是想看看是我家师尊厉害,还是你们家的皇帝陛下厉害。巅峰对决哦,如果你?们天道?皇朝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我求之不得!”

年轻官员气到浑身发抖:“一个区区炼气期的小丫头,好大的口气!我天道皇朝能人辈出,对付不了太上谷其他人,难道还对付不了你??”

“哦,既然如此,那不如让我见?识一下。那什么飞鱼卫,不是以维护皇室尊严为己任吗?我如今都已经欺到你们家皇帝陛下头上了,是时候该出来尽忠了!”赵姒笑着仰起头,露出纤细漂亮的脖子,“我不过区区一个炼气期,大好头颅在此,就看谁有胆量来取了。”

她满怀期待地等着有能人志士为国尽忠,最?好忽然有人越众而出,高呼一声“妖女看剑”,当?场将她斩于剑下。可惜的是,她高估了金銮殿上这帮人的爱国情怀,等半天也没等来哪怕一丁点反抗。

那位正站在殿中对着她目眦欲裂的年轻官员倒是想反抗,可惜有心无力,不过一修习儒道?的普通书生而已,那点修为,赵姒一只手就能摆平。

眼见着殿下众臣不准备反抗,赵姒再度将目光落到了面前的皇帝身上:“遭遇如此奇耻大辱,陛下难道就不准备反抗吗?被个小姑娘欺到头上,此刻你要是忍气吞声,以后该怎样面对众臣,怎样面对天下百姓?”

“你?!”原本已经羞愤欲死的皇帝陛下闻言,脸上瞬间难看到了极点。

赵姒继续挑衅他:“来啊!动手啊!如果我的消息没错,陛下你?如今的皇道?修为应该已经类似修真者化神?期,打不过我师尊,杀我却易如反掌!真的不试一下吗?哪怕不杀我,在我身上捅个窟窿也好啊!”

赵姒一边说着,一边上前,体贴地替天圣帝拔出了他腰间装饰用的配剑,将剑柄塞到他手里,剑尖指向自己。

可惜的是,天圣帝虽握紧了手中的佩剑,却并没有半点要伤她的意思。

赵姒失望地叹了口气,目光扫过殿上衮衮诸公,竟有种?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的无奈。没想到太上谷竟积威至此,看来她死在天都的梦想只能宣告破灭了。

正式放弃之前,她又最后试着挣扎了一番,抬头望着天圣帝,伸手指了指自己额头的血魔印:“看到这个了吗?这是血魔印,我也在魔尊的必杀名单上,你?杀了我,魔尊会感激你?的!”

可惜,最?后的挣扎也失败了,听到她这话?,天圣帝眼中的愤怒竟如潮水般退去,握剑的手开始无法抑制地阵阵颤抖,而后,那剑竟“当?啷”一声,掉到了地上。

“孬种!”赵姒恶狠狠骂了句,忿忿地一屁股坐在了龙椅上。

然后,她眼睁睁看着眼前的皇帝陛下白眼一翻,在众目睽睽之下晕了过去。立刻有内侍七手八脚地将人扶进了内殿。

赵姒顺手从桌案上抓起一串葡萄,旁若无人地吃起来。

不得不承认,此情此景之下,装晕的确是摆脱此刻尴尬处境最?好的方式,随便还能虐粉。

赵姒扫了一眼殿下众臣,主辱臣死,果然一个个满脸通红,目眦欲裂。望着殿下众人那敢怒不敢言的模样,赵姒因为作死失败而产生的那点愤怒顿时烟消云散。

暴君的感觉大约也不过如此了!

既然连龙椅都已经坐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继续这个游戏。打定了主意,她一把扔掉手中的葡萄,端起先前天圣帝还没来得及动的酒杯,给自己满满倒了一杯,而后,面向殿下众臣,高高举起了酒杯。

“众爱卿劳苦功高,朕不知该如何犒赏,只有满饮此杯以敬各位!”她故意学着电影里皇帝的派头对着殿下众臣敬了杯酒,敬完,却自己笑了起来,“好玩,实在太好玩了!”

那模样,分明是小孩子在玩过家家。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我堂堂天.朝上国,竟被羞辱至此,主辱臣死,微臣礼部尚书裴谦,先行?一步!”之前出言呵斥她的年轻官员此刻终于忍无可忍,说完,竟一头撞向殿上的盘龙柱。

“拦住他!”赵姒只想找死,没想牵连无辜,更何况牵连的还是这种?一腔热血的忠直之臣。

幸运的是,太上谷的侍女都是有两把刷子的,赵姒此言一出,顿时有数道披帛如风卷残云般将人扯了回来。这位裴大人撞柱只撞了个寂寞,低头望着身上缠着的披帛,一脸的羞愤欲死。

赵姒松了口气:“裴大人病了,还是送他回家吧。”

披帛如灵蛇般收回,两名白衣飘飘的太上谷侍女已一左一右将裴谦架住了。

赵姒满意地点了点头,嘴角一勾,笑着加了句:“哦,如果裴大人回去之后依旧一心求死,那就行?个方便,顺便送他家中老小一起下去陪他,毕竟,一个人下黄泉,也怪寂寞的。”

“谨遵少主之令。”

“你?……你你?……”

赵姒真庆幸这位裴大人够年轻,这要是位上了年纪的老大人,大概此刻气也被她气死了。

目送着三人远去,赵姒在心中默默为自己点了个赞,往嘴里丢了两颗花生,继续逗弄殿下众臣:“还有人想为国尽忠吗?刚刚拦得太快了,朕现在觉得血染御前的画面也挺美的,有谁愿意上前演示一番,朕会为他立碑。”

大概是察觉到赵姒并不想真的伤人,继裴谦之后,终于又有人站了出来,指着赵姒的鼻子,一脸的痛心疾首:“太上谷人心所向,万众景仰,怎会有你?这样的恶徒?”

说话的是位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大人,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读书人的迂腐之气,似乎真心在为荣华收错了徒弟而扼腕叹息。

赵姒微微一笑,答得从容:“这你?得去问我师尊,我也不知道他为何偏偏收我为徒。如有不满,可以去让他逐我出师门。我会感激你?的!”

“你?你?你?……”

眼看着面前的老大人被气得满脸通红,随时会昏厥过去的模样,赵姒好心地解释了一番:“我师尊收我为徒的时候刚好是天下宗门大会,各大宗门的掌教都亲眼目睹了他死缠烂打试图收我为徒的场面。说不定连他也觉得太上谷太过好说话?,需要我这样的恶徒来转变一下在众人眼里的形象。”

可惜,她的这番解释非但没能令眼前的老大人好受些,反被当成了挑衅,老大人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直呼:“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赵姒翻了个白眼,没再理他,开始埋头吃菜。天道皇朝或许其他方面不行?,但至少御膳房的厨艺还是不错的。其他面前的她不知道,但起码皇帝案前的这些都称得上珍馐美味。

封建等级制度真是讨厌,开宴这么长时间,其他人面前的菜肴早已凉透,御案前的菜肴却依然散发出阵阵热气,赵姒偷偷打量了一番才发现,面前的案桌竟然自带保温装置。此刻,她无比庆幸自己抢了皇帝的位子,至少,还有一口热菜可以吃。

松茸乌鸡汤鲜香爽口,松鼠鳜鱼酸甜美味,佛跳墙鲜醇浓香,文?思?豆腐清鲜利口,连清炒什蔬都透着股外面没有的清甜可口……

尝到了美味之后,赵姒立刻开始旁若无人地大快朵颐,直吃得满嘴流油,大呼过瘾。

想到刚刚天圣帝那一脸憋屈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赵姒忽然有些庆幸自家师尊没能当成这个皇帝。不然,今日在这殿上受辱的人就该是他了。

如果是他的话?,以他的脾气,大概会一剑捅了她这个胆敢把天道皇朝的尊严往地上踩的恶贼,然后再亲自去太上谷负荆请罪,以期用一死保全天道?皇朝的吧!

哪怕没有一刀把她捅了,想必也会暗搓搓给她下个毒什么的。

脑补了一下荣华可能的反应,赵姒竟忍不住有些小激动。

可惜,也就仅仅只是想象而已,赵姒泄愤般咬了口手中的羊腿,忿忿道?:“该死的天圣帝,你?就不能有骨气一点吗?”

亲耳听到赵姒如此辱及皇帝,全场却噤若寒蝉,无一人敢站出来为天圣帝说一句话。

赵姒舀了勺佛跳墙,摇了摇头,彻底对天道?皇朝失去了兴趣。

欺负人,也要被欺负的那一方胆敢反抗才有趣,对方一味地认怂,实在是无趣至极。

如果不是还打算继续调查当年的事,赵姒大概会选择当场打道?回府。

身为太上谷的少谷主,赵姒夜里按照惯例宿在栖梧宫。

天道皇朝对太上谷的畏惧果然已刻在了骨子里,哪怕太上谷几代也未必会派人入京,作?为驻跸之地的栖梧宫却被打扫得一尘不染。不仅干干净净,连宫中的器物陈设都无一不精致无一不华美。

爱华服美婢,性喜奢华的赵姒表示十分满意。

刚刚舒服地在柔软的大床上打了个滚,外面便传来通报,长公主求见?。

好歹也曾有过一面之缘,赵姒对这位传说中被荣华拒绝后深受打击,一病不起的长公主好奇不已。听到通报,慌忙起身,整了整衣冠:“宣!”

长公主进门的时候原本低眉敛目,乖顺不已,待到看清赵姒的模样,顿时便炸了:“是你?”

赵姒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对啊,是我!”

长公主的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你?就是太上谷的少谷主?他竟会收你为徒?”

“不仅你?惊讶,我也很惊讶啊!”赵姒笑容苦涩。当?初她守门时还曾听几个师妹兴致勃勃谈起荣华准备收徒的事情,然而,她当时做梦也没想到馅饼竟会落到自己头上。别人或许会惊喜,而她却只有惊,没有喜。

这种?欺到皇帝头上,皇帝也只能面唾自干的倒霉身份,谁想要谁要,她真的一点都不稀罕!

只要一想到今天白天的状况,她就隐隐有种?自己恐怕这辈子都回不了家的不祥预感。

长公主显然并非为了跟她叙旧而来,短暂的震惊后,终于直入主题,望着赵姒的眼睛,厉声质问:“你?跟荣华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们会……会同床共枕?”

赵姒的视线缓缓扫过殿内一众侍女,嘴角微弯。

有意思了,长公主不愧是长公主,竟然能在太上谷侍女中安插眼线。

赵姒虽佩服她的一腔痴情,但一想到自己之前的猜测,顿时无比庆幸自家师尊是个不解风情的呆子。

如果她的猜测没错,哪怕二人并非同母所生,却也是货真价实的兄妹。万一要是真的不幸两情相悦,那乐子可就大了。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吧!”赵姒微微一笑,脸上的表情得意无比,“其实,我师尊他是我……”

赵姒说到这里,忽然咧嘴一笑:“我的亲生父亲!这个答案惊喜不惊喜,刺激不刺激?”

长公主果然深受刺激,闻言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连连摇头:“这……这不可能!你?说谎!”

赵姒心说我就是在说谎,面上却依旧言之凿凿:“当?初我师尊收徒时的情况,想必如今修真界无人不知。如果他不是我亲生父亲,你?觉得他为什么要当?众收一个意图叛出师门的逆徒为徒?如果他不是我亲生父亲,你?觉得他为什么会每晚陪我一起睡,还亲自给我梳头穿衣?”

望着长公主那如遭雷击般的表情,赵姒的虚荣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继续脸不红心不跳地编着瞎话:“事已至此,告诉你?也无妨。我母亲出身金陵洛氏,遇到我爹爹后不惜为爱私奔,叛出了家门。我爹爹身份特殊,为了保护我娘亲,不得已只能将她藏在暗中。谁知我娘竟因生我难产而死,我爹爹万念俱灰,从此断情弃爱……”

原主的母亲的确出身金陵洛氏,也的确曾经为爱私奔,下落不明。赵姒只不过是把故事中的男主角从玄天宗掌门清玄,换成了太上谷谷主荣华。这种?半真半假的谎言往往最?能唬人,哪怕长公主亲自去查证,也只会得到些模棱两可的佐证。

“我娘亲死后,我爹爹万念俱灰,曾发誓终身为我娘亲守节。所以,我劝长公主你?还是收起你?的那点心思?吧!”

赵姒觉得自己真是个好人,为了斩断长公主那点情丝,竟然想到下这样的猛药。

自我感觉好到了极点,她甚至故意上前一步,扬起那张艳若桃李的小脸望着长公主:“我跟我爹爹一点都不像对吧?看看我这张脸,你?就该能猜到我娘当?年是如何的风华绝代。长公主虽美,却不及我娘万一,你?凭什么觉得我爹爹会看上你??”

长公主原本就已处于崩溃的边缘,听到这话?,终于再也承受不住,捂着脸跑了。

气走了长公主,赵姒心满意足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喝一口,便被兰歌一把拽到了栖梧宫外的花园里。

突然被人从温暖舒适的宫殿内拽到外面微凉的夜风中,这可不是什么令人开心的事。她刚要发作?,却见兰歌冷冷瞪着她,面沉如水,声色俱厉:“你?说谎!尊上根本就不认识什么金陵洛氏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