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瞎书生,救人】

夜色漆黑,白日熙熙攘攘的街道早已空无一人,而此刻相司晨的心情却是无比的愉悦。总算是摆脱青空派那?群缠人的弟子和长老了。嘿嘿,不知道那?位颇有意思的司姑娘最近怎么样了。青空派虽说在江湖中一直保持着遗世独立的姿态,但并?不代表他们消息闭塞。不过?这段日子以来,江湖中都没有什么关于魔教?勾魂笑的消息传出。想当初,各大茶楼最爱讲,同时也是最卖座的段子就是勾魂笑最近又折腾那?些良家妇男良家妇女。如今这般沉寂,当真还是有几分寂寞的。

相司晨双手枕在脑后悠闲地走着,反正也不急,先去少室山溜达溜达吧。上次和少林方丈关于“空”的禅理论了近三天?不分高下?,这次一定要?一决胜负!

关于猜测相司晨的心思,福伯是最有发言权的一个。当他得知勾魂笑最近行踪莫测时当即断定自家主子一定会去少室山!啧啧,关于主子和少林寺方丈的交情,那?还得从八年前说起。

当初的少林方丈凭着一张嘴,硬是将走火入魔的相司晨逼的恨不得当场抹了脖子一头?撞死在佛祖面前。啧啧,后来等相司晨神智清醒后,又跟着方丈在少林寺待了近一年的光景,习得少林寺的内家心法以正心中魔性!可每当想及这段往事,福伯总是含着泪水——主人不仅正了心魔,顺带将少林方丈那?张杀人于无形的嘴给学了十成十!

福伯偷摸跟着相司晨,相司晨自然?知道。他也不在乎,反正也被跟习惯了。只是这次,没等他走到少室山就被几个少林弟子拦了下?来。拦他的人应该是方丈派来的,因为他们很了解相司晨去少室山的行踪——永远只走那?一条道,只要?在那?一条道上等着准没错!

“阿弥陀佛。”相司晨朝着拦路的两个小和尚行了礼:“是方丈大师派你?们来的吗?”

“阿弥陀佛。”其中一个小和尚上前一步:“相施主,方丈最近不在寺内。”

“咦?”相司晨有些纳闷了。方丈是个恋家的人,就连武林大会这种大事都不会让他离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怎么现在突然?去云游了?正当他奇怪着,另一小和尚递上一物,相司晨定眼一看,不由暗自吃惊——玄灵……筷子?!

“方丈说,如果?相施主认识此物,就请绕道去莫宁城的莫问山庄。天?降妖星,如今已被斩断八尾,还剩一尾将将保命。若去的迟了,恐怕妖星就要?被顿成一锅鸡汤了。”继而,小和尚又学起方丈的模样:“阿弥陀佛,吾辈乃出家人,自然?是不会喝此荤腥之物。”

相司晨接过?筷子,觉得嘴角有些抽搐。不过?几月不见,那?胖和尚说话真是越来越委婉了。不过?——他还是去莫问山庄瞧瞧吧,只是不知那?位司姑娘到底惹出什么乱子了,居然?被藏到莫问山庄了!

相司晨牵了匹快马,福伯现身的很及时。

“主人,你?不会真的要?去莫问山庄吧?”那?可是个三不管的地带。

相司晨气定神闲的的看了他一眼,仰头?想了想:“说起来我也有几年没去了,难得下?山去看看也好。”

福伯蹙眉,语重心长道:“近一月来,勾魂笑有如沉寂了一般。这是一趟浑水,就算司姑娘被困在莫问山庄,自有魔教?中人前去搭救。”所以啦,咱们还是别瞎掺和了,江湖这么大,您老去那?闹腾不行啊。

相司晨看着福伯:“我有说去救人么?”福伯一愣,不待他反应过?来,已绝尘而去。看着马背上远去的背影,福伯郁闷的叹气——是,您的确不是救人,您这是直接去救命!

此刻快马疾奔的相司晨心底转的飞快——如果?魔教?有动静的话,那?么方丈根本就不会专程派弟子在他的必经之路拦下?他;如果?勾魂笑真的有如江湖所说的那?样十恶不赦,方丈也不会出手相救。虽然?那?个胖和尚一天?到晚唠唠叨叨摆出高僧姿态,但不得不说他看起人来还是很准的,自己当年不就是被他拉了一把么?

可魔教?为什么不去救人?相司晨想不通,他也不去想了。不管怎样,一切到了莫问山庄在说。

此时,李流芳恭敬地站在一处清幽之地,他在等人,等那?个唯一能让他低头?的男人——教?主厉天?!

“她怎么样?”

话音落,眼前赫然?映着一个挺拔的背影。

“还活着。”李流芳想了想又道:“关在水牢,但什么也没说。”

厉天?没有回头?。这足以证明他的自负,可以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背面留给对方,即使?那?人已是江湖排名前二十的一流高手。

“很好,当得起酒色财气的称号。”厉天?勾起一抹笑意,“你?继续混在那?群人中,尽快找出那?个煽风点?火之人。”

其实李流芳想问,就这么任由勾魂笑关在水牢真的没关系吗?虽然?自己与那?个女人素来不对盘,但都是一派弟子,有矛盾也是内部问题,在对外问题向来都是毫不含糊的。

许是见李流芳没有立刻回答,厉天?转过?身。月光静静的撒在他的脸上,那?是一张冷清的脸,眼底却永远都含着一抹散不开的笑意:“只要?你?能尽快找出那?个人,她就死不了。若是找不出,也只能委屈她呆在水牢了,毕竟现在救了她只会打草惊蛇。作为我魔教?的四?大使?者,我相信她能明白我的这番苦心。”

“是,属下?遵命!”教?主何时离去的李流芳并?不关心。仔细一想,勾魂笑与教?主之间的暧昧关系并?非他能揣测。不过?从以前的言行可以推断,她定然?是不会责怪教?主半分。哎,如今只能快点?找到那?个想要?通过?利用正派人士摧毁魔教?的背后真凶,也算是尽了同门?情谊!

可作为已经换了魂的司宝灵,自然?不是当初那?个盲目的教?主狂热者,她被困在水牢已经五日了。五日,一百二十个小时,仿佛一百二十年一般的漫长。除了水牢之苦,期间无数次的审讯。好在那?个胖方丈时不时念段经,讲个故事,以致于那?群人也不好意思当着大师的面动刑。

司宝灵觉得胖方丈快撑不下?去了,人家毕竟是武林正派人士,只要?脑袋上还顶着一个正字,那?么他就不可能放得开,更?何况是泰山北斗级别的少林寺。这几天?审下?来,恐怕这群人已经想着怎么

“一百二十一,一百二十二,一百二十三……”

石壁上的水滴一滴一滴的打落在青石板上,司宝灵默默数着水滴声,用这种方式提醒着自己不要?昏迷。

“三百六十五,三百六十七,三百六十……咦,是不是数掉了?”司宝灵努力撑着自己不断闭合的双眼,只觉得寒气不断加重,脑袋昏昏沉沉,仿佛四?肢百骸的精力全部被抽走了。又强打着精神,学着小娃的声音,奶声奶气:“小企鹅有一天?问他奶奶,‘奶奶,奶奶,我是不是一只企鹅啊?’”又学着老妪,压低了声音:“‘是啊——你?是企鹅啊,怎么了?’”

顿了许久,这自娱自乐的对话终究是化成了一番苦笑:“可是……我怎觉就觉得得那?么冷呢?明明是企鹅啊……”她要?撑住,不能哭。绝对不能示弱,一旦哭了就收不回来了。要?笑,一定要?笑。你?可是勾魂笑啊,不笑怎么勾魂呢?

可是,真的好冷啊,于这空荡荡的水牢里熬了五日,恐怕熬不下?去了吧。难道是自己高估了勾魂笑在教?主心中的地位?话说,如果?这样死会不会穿回去,然?后发现这其实是一场噩梦?司宝灵脑袋里不断冒出乱七八糟的想法,她也不愿让它停下?来,她不要?就这么死了。那?个扇了她一耳光的女的,她还没有扇回去;那?个割伤她左脚的大汉,她还没有一鞭子抽回去;那?个提议将她押进水牢里的人,她也没有让其尝到水牢里的滋味;还有,那?些在她身上种了乱七八糟蛊的人也没找到……不行啊,这么多人的账没算,她不能死。可是,这样撑着好辛苦,好想睡,想念软软的大床,香喷喷的肉,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自己还画了一张风景旅游路线图,可一个地方还没有去过?……

司宝灵心中不断默念着这些念头?,等到相司晨终于摸进水牢时,就见着一个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女子依旧带着那?张诡异的面具,全身浸在水中,双手高吊在铁柱之上。

细细听去,似乎听到了一些呢喃之语。等他小心翼翼地走近侧耳倾听时——

“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

“我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尾巴,一只没有耳朵……”

“我的四?周帅哥有那?么多,但是全部都好像浮云飘过?……伤不起真的伤不起……”

“……”魔障了?相司晨站了会儿,仔细想了想还是将她脸上的面具轻轻摘下?。谁料只是这一个动作,却让眼前喃喃自语之人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却是稍纵即逝,渐渐被一种淡淡的神情代替。

“这位小哥的面具挺眼熟的,如果?我记得不错,想必就是那?夜在试剑山庄窃取玄灵剑的小哥吧!”继而又艰难地左看看右看看:“这地方真没啥好东西,小哥,你?这次是不是走错路了?”

“……”相司晨彻底愣住了。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啊?!!!不待他说什么,司宝灵又开口了。她看着他,想要?努力的笑,似乎又猛然?想到了自己现在这张脸丑陋无比,便生生将那?笑意压了下?去,垂下?头?不再看他,很平静:“还是说,想要?再给我算一卦,改改运势?”

平静的水面不知何时掀起了一阵涟漪,相司晨怔了怔,神色颇为复杂——她,是何时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