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吃完晚饭,季蔓都没有跟江执说话?。
在吃饭的时候她看见江执右手的手?背光洁如初,那应该伤的是左手?。在不经意抬手间,季蔓就看到了他左手那块不大不小的红色伤疤。
在冷白肤色的手?上被显得格外的明显,季蔓一?眼就注意到了。这块伤疤在他的手?背上,好像一块无?暇的白玉出现了裂痕,她看着很?是刺眼。
夜幕降临,皎洁的月亮高高悬挂在天边,坐落在一侧的小别墅隐匿于无?边的月色之中。
很?久季蔓都没有和?江执主动说话?,江执也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平时都是季蔓主动,这下她不说话,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就陷入了沉寂之中。
在她和?阿姨说完话?回来,就对他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江执稍微一想,就知道阿姨跟她说了些什?么。
只是让江执没想到的是,季蔓竟然为因为这个生气。
他微微低头,嘴角露出一个不甚明显的笑意,但又极快地收起。不知道想到什么,他抬手碰了碰一侧的玻璃水杯。
只听“砰”的一?声,玻璃水杯跌落书桌,溅起一地的水和玻璃渣。
季蔓的身子被惊了一?下,连忙顺着声音看去。
就看见始作俑者一?脸无辜,神色微微带着惊恐,随后张了张嘴带着歉意解释道:“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季蔓虽是在看书,但心思都在江执身上。听见玻璃杯摔碎的声音,连忙放下手?里的书,站起身越过一?地的狼藉,来到江执的身边。
“你没事吧?”季蔓微微弯腰看向江执,声音都是自己没发现的急切。
江执低着头,看不清面容。在季蔓问他时,他才缓缓抬起头来,神情带着几分委屈:“你终于和我说话了。”
季蔓一?下就哑言了,她不想和江执说话?,看江执什么时候才跟他说他受伤的事。
“我没有不和?你说话。”半晌,季蔓才说道,话?里带着些许无奈。
说话间就把江执推到一处干净的地方。
既然都破功了,季蔓就直接问他:“为什么被烫伤了,都不告诉我。”要?是等江执主动开口,都不知猴年马月。
“我不想让你担心,而且这又不严重。”江执温声回答道,字里行间根本就不把那点烫伤放在心上。
季蔓一?听更生气了,什?么叫不严重?他那左手?背上那么明显的一?大块红色疤痕,她以为她没看见吗?
她半蹲在江执的膝前,抓过他的左手,指着那红色的伤疤,气冲冲地说道:“这叫不严重?我看不见吗?”
语气虽然是恶狠狠的,但她摸上他伤疤的动作却和她的语气是两个反差。她的动作很?是轻柔,像是怕摸疼了他。
连带着两个问题,江执被季蔓问住了。他低垂着眼睫,浓密的睫毛在他的眼下打?下一?个淡青色的暗影,没说话?,看着很?是乖巧和意外的让人心疼。
看着这样的江执,季蔓原本极力冷下来的脸一下就垮了。她叹息一声,轻轻地摸了摸他被烫伤的地方,语气温柔带着心疼:“还疼不疼啊?”
江执掀起眼帘,原本压抑着的眉眼因她这一?句话一?下子舒展开来,他嘴角微微上扬,含着笑意:“不疼。”
伤口早已结疤,哪里还会疼。
季蔓看着那红色的伤疤,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也不知道这个疤痕会不会消。
“擦药了吗?”季蔓突然开口问道。
江执没说话,只是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心虚。季蔓一?看还问什么问,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压了压心口的郁气,季蔓又接着问道:“药在哪儿?”
江执这才出声说了一?个地方。
季蔓起身离开了书房,径直往卧室走去。
等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书房。江执眼睑下垂,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半晌,只见他抬起右手在左手?伤口新长出的嫩肉处摸了摸,随后又用力地按了一?下。
一?股疼意从伤口处迅速传来,而这时的江执像是感受不到疼意,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完全陌生的笑容。
没多久就听到门口传来那熟悉的脚步声,季蔓拿着两管药膏和一?盒棉签进来。
走到江执的面前,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而后拿过他的左手放在自己的腿上。
刚刚因为光线的原因季蔓没能仔细看到江执的伤口,现在一看才发现伤口处很?是红肿。
这一?看就知道被烫伤后没有好好处理,要?不然不会到现在都没有好。
季蔓看着伤口,原本想问江执是不会自己上药吗?但转念一?想江执的眼睛,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是知道他的性子的,对自己的身体一?点都不在意。不喜欢别人的触碰,所以根本不会让人给他上药。
季蔓拧开药膏,挤在棉签上,然后轻轻涂抹在伤口处。涂药的过程,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只是在涂抹的最后,看着那异常碍眼的红肿,季蔓鬼使神差地低头在那伤口处轻轻吹了一?下。
江执感觉到一阵轻柔的气息喷洒在伤口处,瞬间愣住了。手?顿时僵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等季蔓反应过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做。
只是那一瞬间她突然想到,听有人说伤口疼的时候,吹一吹就不痛了。
她抬起头,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好了。”眼神随意乱瞟,就是不看江执,“这褪疤的药膏,要?等你的伤口好了才用。”
她明知道江执看不见她的失态,但现在这一?刻她却有些不敢看江执。
季蔓清楚刚刚那一个动作好像有些越界了,连带着心跳都有些不正常。
江执应道:“好的。”随后自然地收回手?,好像刚刚那个小插曲没有发生。
但只有他们自己清楚,那一瞬间自己的心脏跳得有多么的快。
面对江执这样淡然的反应,季蔓不知道自己是庆幸还是失落,她只知道自己跳动过快的心脏在慢慢地平复了下来。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冷静下来的季蔓如是想到,为什么两个人的事,只有她一个人内心兵荒马乱,江执却看起来那么自如,这太不公平了。
这么想着就把心里那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淡淡失落抛却在一旁,晶莹剔透的眼瞳转了转,看着神情没有什?么变化的江执,心里不知道在打些什?么主意。
而坐在她对面的江执却一无?所知。
要?怪就怪这不甚明亮的灯光和?他刻进骨子里的忍耐力,遮掩住了这春夜的心动。
如果?季蔓再仔细看看,就会发现他隐藏在黑发下那泛红的耳尖。
可惜的是并没有如果?。
“江执,我好像没有跟你说今天那瓶香水的名字。”季蔓突然出声说道。
江执顺势问道:“是什么?”
季蔓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倾身缓缓靠近江执,直视着他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睛,一?字一?句:“无?人区玫瑰。”像是要把这几个字刻在他的心里。
无?人区玫瑰。
江执薄唇轻启,无?声地重复了这五个字。
记忆中再一?次涌现出那瓶香水的味道,这个名字很?适合那瓶香水,也意外地适合她。
季蔓说完,视线又慢慢地落在他那张浅色的薄唇上。她不禁想到,都说薄唇的人薄情。
她却不那么觉得,现在她就觉得这张唇应该会很?适合接吻吧。
两人离的很?近,近到也伸手就能碰到彼此。只见她像是被蛊惑般伸手?地碰了碰面前人的嘴唇。
在碰到的那一瞬间,指尖就立马传来柔软温热的触感。
整个过程时间极短,在碰到的那一瞬间季蔓像是被触电般地迅速把手?收了回去。
才收到一半,她的手?腕就被人准确无误地握住了。
“你干什么?”江执的声音不似平常那样清冽,而是略带些沙哑在其中。
“我……”季蔓听他的声音,不知不觉地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你的嘴唇看起来好像很软,也很?好……”亲。
理智瞬间让她把后面的那个字咽了回去。
明明有那么多的理由,她却偏偏说了这个。这一?下搞得她对他图谋不轨似的。
又看一?眼江执的脸,季蔓瞬间低下头,指尖还残存着刚才的触感。碰过他嘴唇的指尖存在感极强,季蔓没办法忽略。
好吧,她承认,她对他是有那么一?点图谋不轨。
就一点,季蔓强调。
“也很?好什么?”江执攥着她的手?腕没有放开,两个的距离被拉得更近。
季蔓轻轻咬了咬舌尖,没说话?。江执也没继续再说些什?么,就等着她的回答。
就在季蔓以为这是就这么糊弄过去的时候,突然间江执放开了她的手?腕,转而牵起了她的手?。在季蔓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将她的手?轻轻地放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随后他低沉暗哑的声音在季蔓耳边响起:“回忆起了吗?”
季蔓脑袋像放烟花,轰的一?下就炸开了。才平复下来的心脏又快速地跳动了起来。
一?下接着一?下,震耳欲聋。
季蔓没办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在江执说完的几秒钟之后,立马收回手?。直起身,看都没看江执,快速地说了句:“我先去休息了。”
说完就快速地走出书房,脚步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急切。
江执收回空了的手?,放在一侧,几秒后低低地笑了起来。
小狐狸的胆子有时候也挺小的。
季蔓走后,书房又恢复了以往的寂静。只有江执自己知道,那一瞬间自己的心脏跳的有多快。
要?是季蔓仔细听,就会听到他那沉寂了许久的心脏会因为她,再次鲜活的跳动起来。
江执拿起季蔓放在一侧的书,写了一?行字。半晌后,他把书合上,放在了原来的位置。
只见书的最后一页有着那么一?行字,笔劲锋利又带着一?丝难言的柔情。
——在我荒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后的玫瑰。
作者有话要说:注:在我荒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后的玫瑰。出自聂鲁达
干啥啥不行,装惨第一名。
执崽再也不是当初的纯情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