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不慕名利的小白脸表哥20

少女寻了含笑好听的嗓音跑去,青年公子立在花圃里。

秋日风大,衣袍被吹得四散开,月白色似雪,及不上男人清冷的气质。

他正右手执壶,清白指尖掐住名贵的雪海菊,似乎在仔细打量那菊花。

菊花花瓣雪白,细流涓涓溅落到雪白宽袖长袍上,他却浑不在意,悠然自得。

晨起的冷雾飘飘渺渺,朦胧氤氲。花瓣上拧出的晶莹露水,折射着琦色才华。

花海如雪,身处花海中的青年公子面如冠玉,朦胧中透出昳丽。

似精心的侧颜如雪清雅,又隐约透出冷漠。

似极了九天上落在晨雾里的折仙。

飘飘渺渺的令沈彩鸾有些踟蹰,竟生出些不想破坏了这美景的感觉。只一双美眸波光潋滟,望着半蹲身,闲闲地给花浇水的俊美公子,都瞧得痴了。

——表哥好好看,从前,怎的没觉得表哥不仅好看。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她说不出来的风流俊美。

不单纯是容貌俊美,是他举手投足间的散漫,反而更吸引人。

像极了诗词里描述的温润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她痴痴望着,一时芳心萌动,心跳声如擂鼓,没知觉俊美的男人已到了眼前,正俯身低头头将菊花掐到沈彩鸾鬓发里。

小巧的雪海菊花映衬在乌羽般的鬓发里,与牛脂白玉般的肤色相映,更衬的人比花娇。

“喜欢吗?”

沈彩鸾星星眼,目带光,墨色里沁润着点点雾气。一时羞怯上了心头,不似从前,有胆子扑过去搂住男人胳臂。

红着脸颊,“谢谢表哥。”

——表哥最是讨厌这些风花雪月,往日连那些诗词都是不爱看的,总说他们无病呻吟,是没本事的落拓才子才会写这种玩意儿。

沈彩鸾心花怒放,总觉表哥给自己送花,便是喜欢极了自己。

她轻咬住下唇,正想开口。顾鸣右手拇指、食指漫不经心搁着下巴颏,眉目染了笑意,星光点点有如远山般淡漠悠远:“名贵的花儿永远只能养在花圃里精心饲养。精心侍弄,偶尔哪一日缺了点儿水,稍不留心,便会枯死。”

“人如花,花也似人。表妹喜欢这种?”

沈彩鸾丈二摸不着头脑,隐隐约约听出表哥话中的含义。指这花儿名贵却容易夭折。她樱色唇动了动,踟蹰着开口,眼角余光扫见表哥指尖漫不经心勾着一抹淡绿。

仔细一瞧,应该是最常见的狗尾巴草。

沈彩鸾迟疑犹豫,她从前只当表哥是父亲选中的夫婿。虽对表哥相貌能力都满意,加上表哥对她也礼数有加,宠溺得很,平日爱哄着她。

似哥哥一般,叫沈彩鸾没有拒绝的理由。

若说多么喜欢,喜欢到骨子里,沈彩鸾确实没有的。她自幼生于富贵之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性子娇纵的很,平日与表哥说话也没个顾忌,娇纵的很。

这茬儿若放到以前,沈彩鸾定梗着小脖子毫不犹豫的讲,她就爱娇贵的就要最贵,最好的。

可不知怎的,游上那双侵染了水墨般的幽深眸子。自己好似撞进了无边无际的深邃海洋里,跌入深渊,被卷入漩涡,然而又不想离开,想就此沉溺放纵。

自那日表哥吐了血后,她总觉得表哥有些变化,说是具体哪里变了,说也说不清楚。可这样温平笑语带人的表哥,叫沈彩鸾止不住的心动欢喜,又有些好似面对亲爹的小怕怕。

沈彩鸾的心完全不受控制,想着见他,见到了,对上他仿佛能看透一切的双眼。又是止不住想后退,这种患得患失、既想得到又害怕得到的感觉,如此陌生。

陌生的完全超脱沈彩鸾掌控。

沈姑娘抿了抿唇,在袖子里的小拳头攥紧。

——嗯,她喜欢表哥。比以前的那丁点儿喜欢还要更喜欢。

她也想表哥更喜欢他。于是,聪明的沈姑娘随大流的重重点头,“表哥说的对,名贵的花儿容易夭折,还需要小心侍奉着,还是满山遍野生长的野草好。”

顾鸣便笑了,清隽眉目舒展开,嗓子里有压不住的笑意,“唔,表妹居然是这样的品味。”

“出乎表哥意料。”顾公子出手如电,迅速取回雪白漂亮的雪海花,反手把狗尾巴草插到了沈彩鸾脑袋上。

弯弯的绿草晃啊晃,晃啊晃。就宛如沈彩鸾摇摆不定的小心脏。

顾公子欣赏着与众不同美景,用好似第一日认识沈彩鸾的语气喟叹:“表妹莫伤心,人的审美品味应当可以更改。”

“……”沈彩鸾。小姑娘涨红了脸,听出好听嗓音里的戏谑味道。哪里还不知自己被耍弄了,气愤地扯了狗尾巴头,想摔顾鸣身上。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易握到手心。

杏眸黑亮亮,控诉盯着顾鸣。

顾鸣轻笑了声,漫然行到花园赏花的四角凉亭里,早有婢女有眼色地摆好了糕点茶水。

顾鸣捏了几块儿,品尝。甜滋滋的,他不太喜欢。

索性丢了糕点,伸手斟茶。

热腾腾的茶水被推到小姑娘跟前,旋而,顾鸣才端茶斟饮,他轻轻嗅着茶香。

香雾袅袅,氤氲温柔了清冷的眉目。

“说说吧,为何要将那些先生全都气跑。”

沈彩鸾嘟了嘟嘴,想起从前,爹爹也是这样总问她功课的事。便百无聊赖地揪住发尾一缕,不情不愿:“我不喜欢学那些刺绣和女则女戒。”

高门贵女大多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出彩者,要学得一两手精通、艳压群芳的本事。

沈彩鸾生于扬州豪富之家。与那些商户小姐聚会赏花,大多是被捧着的。而官家闺秀瞧不上商户女,不爱与商户女交往。

是以,沈彩鸾从小到大。不论在花会还是在家里皆是被捧着的,她不爱学那些个没用的玩意儿。还自幼性子跳脱,时常不顾规矩,在扬州城里乱跑,惹出了许多乱子。

这会儿在扬州城里。沈彩鸾的名声也不大好接,说她没有大家闺秀的模样,不懂规矩。

更时常嘲笑沈彩鸾。也只能嫁伤仲永的顾鸣了。两个人什么锅配什么盖儿,都没出息。

沈彩鸾性子火爆,初听那些流言会生气,发了狠的砸东西要与他们理论。时间久,索性破罐子破摔,知晓嘴长在别人身上,自己气狠了也无用,反而,也生出抵触心理,不愿意学习了。

“左右,他们都是奔着银子来的。也不愿意真心教我。两看相厌,索性把他们丢出门去更好。”还能省些银两,心里的打算沈彩鸾没说出口。她想着表哥打理沈家家业已是不易,请那些先生个个儿出了三倍乃至于五倍银子。把他们赶走,还能少些开支,让表哥放松些。

顾鸣微笑起来,原剧情中的沈彩鸾便十分聪慧,可惜被养的过于天真,娇憨性子。待日后寻到真相时已是晚了,只能在沈家后院儿里抑郁而终,留下一生遗憾。

“这些你都不愿意学,”顾鸣略作沉吟,轻声回:“南巷头那边儿有两间胭脂水粉铺子,给你打理如何?”

齐国民风开放,女子若失了兄长,丈夫也可独生立户。并非必须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只沈老爷子不想沈彩鸾受这些奔波劳碌的苦,才苦心积虑寻上门女婿想。给独生女儿一个无忧无虑的未来。

熟不知,只有握在自己手里的,才是真的。

人心不可掌控,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流。不如自己。

“我可以吗?”沈彩鸾兴奋的小脸儿涨红,万万想不到表哥愿叫自己打理铺子。兴奋应了一声,又低头踟蹰,有些不安的低下头,“可我若是去打理铺子抛头露面,表哥面上无光……”

她知道,表哥未曾去考功名,因为他需得支撑家业。可顾鸣骨子里是个读书人,年幼时又是那般出众的神童,其实骨子里是骄傲的。

沈彩鸾早已对表哥深信不疑,再不会去质疑表哥的人品。

她道:“而且我什么都不懂……”

“正因为你什么都不懂,所以才要学。”年轻公子微微偏头,眼神放远。凝望秋高气爽高远的天空,那里澄澈宁静。他听见男子沉静缓慢的嗓音。徐徐似清风吹来,“鸾儿,无能的人才担心被人抛弃。”

“我不想再见你那般模样,”男子语调带了三分清愁,有些内疚黯然,轻声回,“表哥前些日子忙于打理商铺。没注意宅内的情形,才忽略了你们。”

“鸾儿,你并非是被束缚在笼子里的。你可以想想你想做什么,又要做什么。”

“女子不代表无能,若是你想,只要你努力,愿意,将来继承大部分沈家家业未尝不可。其实,我是无所谓的。”

“端看你如何想,要如何做。”

男子好听文雅的嗓音宛如清风徐来,平净话语却好似旋风一般激起千层浪,震惊得沈彩鸾小嘴微张,几乎无法张口应答,满脑子都是青年回头望来的一眼。那一眼好似包容天下万物,如海一般容纳苍穹,上善若水。

那一刹那,沈彩鸾不止心动。

她头一次在父亲之外的人身上看到了巍峨高远。高远似天空,飘渺广博。

她还想起父亲曾说过的话,真正的男儿顶天立地,宽广在胸怀,在见地,而非其他。

他愿意给你撑起一片天,而非,在他的天地里架起困死自己的囚笼。

沈彩鸾心尖微微发颤,她自然明白表哥为何这般做,这样说。全都是因此前的她失了方寸,父亲昏迷不醒,义兄又锒铛入狱不知其踪。

府外的人沸沸扬扬,流言众口铄金。就连府里的那些人也一口一个鸠占鹊巢,口口声声乱她心神。沈彩鸾年纪太轻,加上她的确没有安全感……

眼眶酸涩起来,沈彩鸾张了张嘴,有些心尖儿发颤。

她明白。

表哥这样做全都是为了她,不愿意她再失去自己的安全感。特意让她自己打理铺子。

沈彩鸾有诸多想法纷至沓来。那一刹那,面对含笑的双眸,鼓励的眼神,沈彩鸾前所未有的踏实安心。即便此刻,父亲还昏睡不醒,可她知道自己寻到了好归宿。

“这样做,名声不好。”沈彩鸾声若蚊蝇,即便她心中很想,话到嘴边,摇了摇头,声音低低:“我名声已经很差了,不应该再给表哥添乱。表哥随便给我几间铺子,让我有点事儿干就行了。”

沈彩鸾手里有许多私产,是她爹留给自己的私房钱。只是,那些铺子并非要她打理,早交给了沈老爷子倚重的掌柜,常年累月铺子有掌柜负责,她只需要定时收钱就成。

而顾鸣口中的打理铺子,是叫她去管理。

“人生在世,只求活个问心无愧,坦坦荡荡,何须在乎他人的言论?鸾儿,你要过的是自己的日子,而不是过给别人看的。”

沈彩鸾还是迟疑地摇头。顾鸣并不逼迫,他只想给沈彩鸾一个选择权,“南巷头的两家胭脂铺子近两年收益都不大好。”

“掌柜刚刚被我辞退了,你可以去瞧瞧,若是能重新做起来。勉强维持住,我便将这两间铺子给你。”一码算一码,顾鸣并不是要沈彩鸾随便糟蹋。他语气悠然,却带着严肃,“鸾儿,沈家虽家大业大,却也不能随便糟蹋东西。”

“这两间铺子,只给你半月时间。”顾鸣手掌轻轻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见她双目炯炯有神,似乎被激起了斗志,轻笑了声,“其实,你若真的能撑起沈家,自不需要去求旁人。”

“沈枫脑子差了点儿。到底是个男人,你若能撑起沈家,有他在旁辅助,完全不需要靠别人。”

“若能自己立起来,才是真真正正的有依靠。”

“嗯!”沈彩鸾重重点头,双眸里的亮光,前所未有的璀璨。平日里,蔫儿哒哒的模样更少了许多。好似重新焕发出了生机,生机勃勃的,倒有三分可爱劲儿。

“唔,”顾鸣漫不经心指尖瞧她脑袋:“似乎瞧起来不那么蠢了。”

“那是!我看起来一直很聪明。”沈彩鸾骄傲的挺起胸膛。

等等,似乎哪里不对劲儿。

她瞪大了杏眸,去咬顾鸣落在自己黑发上的手掌。顾鸣行云流水,轻飘飘往后一退。华贵绸缎料子迭荡飘摇,男子轻飘飘靠上软塌。

漫不经心的风带起墨发,他轻笑了声:“还长牙了。”

沈彩鸾一咬成空,有些委屈,凶巴巴的:“我一直看起来很聪明!”

顾鸣薄凉淡远的眉目轻飘飘挑高,眼角眉梢挂上了笑。正儿八经点头,懒懒散散的窝在软榻里欣赏美景,很赞同:“沈姑娘说的不错。”

沈彩鸾???

好像还是有哪不对劲儿。

她再三思考,深入的思考,终于:“你给我挖陷阱!”

小兔子炸毛儿了。

顾公子偏头,唔,有点吵,不是很想搭理。

这小姑娘神魂碎裂,个个儿都瞧起来,不太聪明。

系统:“……在大佬眼里,哪个是瞧起来比较聪明的?”

“公子!”

“公子!”顾夜有些飘忽的喊声远远近近传进凉亭,听着气喘吁吁,似乎很是激动,不知发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