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弃望向眼前的陆芊芊,扫了一眼她身侧。
此处连地面平整,丝毫没有打斗痕迹。
并且,进入秘境的修士都不是善茬,倘若是抢了储物袋,绝不可能就这么不痛不痒地划上几刀。
穷凶极恶之徒,真要出手,那必定是非死即残。
还能留她一条命,佯装虚弱地朝他求救?
他不是傻子。
所以也讨厌别人将他当傻子骗。
沈弃冰冷拒绝了她:“不行。”
陆芊芊被他拒绝,有些意外地一愣。
她早早便从这苦厄海中渡了出来,一睁眼,便看到了身边的沈弃。
就是如此之巧,沈弃与她踏上了这条“怒”情的渡仙桥。
苦厄海的迷障之中,她不仅看到了莫少白与那合欢宗妖女的交欢,甚至还看到这一对狗男女结为道侣……她在幻境中怒火中烧,强忍了下去,没有与他们撕扯,甚至还能笑盈盈地祝福他们,破除迷障。
待出了苦海,踏上渡仙桥,她竟在桥边看到了沈弃。
沉沦苦厄海的众人,有狂躁的、有暴怒的,有疯狂的、有激愤的。
唯有沈弃站在其中,静默如山,沉静如海。
他面色没有什么表情,双眸也紧闭着——
那骇人的威压与煞气却止不住地从他身上透了出来,令人无比胆寒。离他近的一些修士,哪怕还在苦海中挣扎,尚未清醒,也被他这威压震慑得双膝跪伏在地。
连她隔着一段距离,也忍不住被压得战栗。
果然,沈弃比她想象得,要强许多。
他望见了什么?
他在愤怒什么?他的杀气又从何而来?
从苦海中出来之人,原则之上,不能够再次踏入苦海。
可鬼使神差地,陆芊芊又踏了进去。
她顶着巨大的压力靠近他,听见他口中低语:“不许……成婚!”
陆芊芊忽而兴奋起来。
沈弃的迷障,是如她一样,被背叛了吗?
陆芊芊前所未有地对他生起了浓烈的兴趣,又隐约有几分同病相怜的知己之感。
既然是同样遭遇背叛的两人……
那么相互依偎取暖,岂不是顺理成章?
她回到桥上,耐心地守着沈弃。
察觉到他的那股杀意渐渐褪去,她便知道,沈弃快醒了。
陆芊芊狠了狠心,划烂了自己的衣衫,弄出了血淋淋的伤口,跌坐在渡仙桥的尽头,守株待兔。
她不敢太过露骨,直接求助沈弃,引人生疑,便搬出了莫少白做借口。
谁料沈弃竟就这么直接拒绝了她!
陆芊芊虽从小与莫少白青梅竹马,与她示好之人也络绎不绝。
故而她对勾引沈弃一事,也极有自信。
受了挫,陆芊芊心头的傲气便被激了起来。
好在她从小寄人篱下,硬生生将这感觉忍了下去,继续在沈弃面前示弱:“我知沈道友实力高强,才求助于你护卫我。待与少白哥哥相见,我与少白哥哥会将沈道友示为恩人……引荐给临渊剑君!”
陆芊芊抛出了一条大诱饵。
临渊剑君——
最年轻的大乘尊者,天纵奇才之人,想要获得他一句指点的人如过江之鲫。谁不想获得大能一句点拨,醍醐灌顶,突破晋阶?
就算他沈弃对她的美色无动于衷,想必也抗拒不了这大好前程!
陆芊芊思及至此,望向眼前男人,神韵内藏,眉眼勾人,就等着他点头应下。
却听沈弃干脆利落又道:“没兴趣。”
陆芊芊:“……”
这人究竟是何等人物,连临渊剑君都看不上?
难不成,此人的背景比她想的还要深厚?
可这天沧大陆……也不过寥寥几名大乘尊者而已啊!
在陆芊芊兀自震惊的时候,沈弃已经绕过了她,径直向远方走去。
他摸出传音符,正要联系苏清鱼,传音符就在他的手中亮起了微光。
他轻轻一点,苏清鱼的声音便从小巧的玉符中传了出来:
“沈弃?”
沈弃微微一笑:“嗯。你在哪?”
传音符的另一侧,苏清鱼终于联系上了沈弃,心下也松了口气。
“我在……”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听见沈弃那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沈道友,你我之间,是否有什么误会?”
苏清鱼:“……”
得。
一口气还没松完,就又提了起来。
这分明是陆芊芊的声音。
这两人果真碰到一起去了!
苏清鱼镇定应对,继续和沈弃说着自己的位置。
“哥哥,我走的是忧情道。”
她心中警惕心拉到最高,茶言茶语:“陆姑娘也在?正好,我遇见了莫少白,他受了重伤。陆姑娘不若跟着我哥哥一同过来吧。”
说罢,苏清鱼便掐断了传音符。
而沈弃听到莫少白的名字,心中一顿。
想到苏清鱼正在和莫少白待在一起,他心中有几分微妙的不悦——
方才在苦厄海之中,他看到的便是这两人。
不同于他当初金丹时的粗浅,如今他修为臻至大乘,临近飞升,哪怕未曾深入修习推衍之术,他也能窥见天道的一角。
踏入这苦厄海之中,他便看见了……
苏清鱼的前世。
在一处冰雪纷飞的山洞之中,苏清鱼媚眼如丝地搂着一名衣衫不整的男人。
他认不清男人的脸。
却听见她喊这男人,少白哥哥。
沈弃看着这二人意乱情迷地交欢,神情平静。
很奇怪。
只需一眼,他便知道,这不是苏清鱼。
眼前的这个女人和苏清鱼不一样。
苏清鱼的声音没有这么甜腻,她也不会像这女人一样妖娆。
就算这两人的外壳一模一样,内里装着的也不是同一个灵魂。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渡过这苦厄海时,他眼前的画面,忽而变成了漫天的大红色。
红绸挂了满屋,喜烛摇曳,温润的烛光中,少女一身大红嫁衣,披着盖头,坐在了床榻上。
她即便是坐在床榻上也不老实,好几次伸手偷偷将盖头掀开,溜到桌边,吃了几口糕点,又喝了茶水。吃完喝完,擦了擦嘴,若无其事地又回到床边坐着。
沈弃望着她,目光柔和。
这定然是苏清鱼。
她改不了这性子。
他教她看书时,她便喜欢看着书摸去吃东西,还躲着他,不想让他看见。
忽而有一男人进入了这房间。男人身形高挑,穿着喜服,面上喜气洋洋,撩开了她的盖头。
少女声音清甜地喊他:“少白哥哥!”
沈弃如有雷击。
……是了,她穿着喜服。
她要成婚了。
她竟要成婚了!
滔天的怒意忽而犹如急浪一般朝他冲刷过来,他霎时便无法掌控自己的杀意。
他喊她名字:“苏清鱼。”
她没听见,依旧和男人说笑着。
男人伸手搂上了她的腰,两人依偎在一起,越靠越近,鼻尖相贴,几乎要亲在一起。
少女狡黠地躲开,又大胆地伸手去解他的腰带。
沈弃见到此幕,刺眼到双眸泛红。
“苏清鱼。”
他听见自己喉间挤出他从未有过的极端怒意:“不许……成婚!”
这二人仍旧像是听不见一般,卿卿我我。
他朝着莫少白举起了剑。
他望见,眼前的少女像是突然惊醒一般,挡在了男人的身前:“你要对我夫君做什么?”
夫君?
这一刹那,他忽然明白自己的怒意来自何处。
他不希望苏清鱼成婚。
无论此人是莫少白、刘少白、还是李少白。
他定定地看着她。
他不记得任何人的脸,当初渡这苦厄海时,他所遇到的人也都面目模糊。
然而少女此时的面容在他眼中却清晰可见。
他能够看清她额头贴的花钿、细眉一弯,仿佛花钿的枝叶一般舞动。他能看清她清澈的双眸,被这大红的嫁衣染上了几分风情。琼鼻小巧,樱唇朱红,瓷白的面庞染了红晕,像是胭脂,又像是少女在新婚之夜的天真妩媚。
他能够看清她的每一处五官,哪怕他并未看过她穿着嫁衣的模样。
少女护着身后男人,望着他的眉眼之中满是仓惶:“放过我的夫君!有什么……冲着我来!”
“可以。”
他薄唇微张,答应了她。
他道:“但我有一个要求。”
少女怯怯地看着他:“你、你要什么?”
沈弃眸黑如墨:“我要你。”
咔擦。
所有的一切在此时破碎。
沈弃破除迷障,自幻境之中清醒过来。
他终于明白——
他不愿她与别人结为道侣。
任何人,都别想染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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