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车水马龙,此刻有许多外出做工的人刚出门,这会?儿除了朝食店里?人满为患,其他店都是刚开门,清净得很。
江皖先把那两幅汴绣给买了下来,还好她今天早早来到店里?给她碰上了,若是晚个半个多时辰没准就让人买走了呢!
买完后她还下了其他衣服的订单。并且心?中琢磨着这个时候的汴绣绣娘会?不?会?绣人物图。
她呢,略懂素描,寻思着到时候给自己画一幅画,然后找个绣娘绣一幅人物图。可掌柜说店里?只有一位汴绣绣娘,这应该是不能花时间帮她琢磨的,所以江皖想想便罢了。
于是离开店中,又去其他绣庄取衣服。等到她回到家时,家门口外已经有几个店铺的员工侯着了。
“麻烦你们了,快进来。”江皖赶紧跑上前,因为她没在家,所以即使家中有人他们也没敢进。
江皖带着几人,把马车上的货给卸下来,然后将后罩房门打开。后罩房一直关得紧紧的,没有院子的几个房间那么脏,再加上刚刚让刘婆先把后罩房粗略的打扫一下,所以这会?儿放衣服是没问题的。
陆陆续续的,好几个店的马车都来了。上次的货定的有些多,再加上刚刚又买了一批,导致一会?儿卸货运货忙个不停。
江皖虽说不?要搬运,可她得清点啊,于是搬把椅子桌子坐在后罩房门口,来一款她记一款,一直到了午时才忙完。
陈婆和她的两个女儿身手麻利,还没等江皖忙完呢,她们便搞完了。
等全部人走后,江皖再把卧室给打扫一番。她的卧室里?面值钱的东西有些多,为了不?必要的误会,刚刚没让陈婆打理,所以这会?儿她真是废了老鼻子劲儿才搞完。
搞完卫生后,人也相当于废了一半,身上脏个不行,还腰酸背痛的,于是将院门一关,到现代洗了个澡。之后顺便把后罩房的那些衣服带回现代,让黎誉帮忙入库。
第二天早上,江皖想了想还是给赵祯送入一封信。她来宋朝可不就是为了做任务吗,这会?儿当然不能再等他找上门来,得主动出击啊。
可等了一天,两天,三天……花儿都谢了还都没个人影!
江皖奇怪得很,那个宅子里?边头一天她去时还有人,可后来两天不仅大门紧闭,里?面还静悄悄的没个声音。
这时,江皖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她也只有这一种?渠道联系赵祯,所以急个团团转也没什么办法,难不成还能跑到宫门去问问宫里?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不?过她不知道,或许别人会?知道。这满汴梁,可就茶馆酒楼的消息最为流通了吧。
这会?儿她再一次从那什么甄宅无功而?返时,便沿街找了一个比较大的,里?面客人也比较大多的茶馆。连续去了三天茶馆之后,终于让她等到了“指点江山”的那类人。
这天,她坐在茶馆的角落中,台上是一个妙龄女子在卖唱,大多数客人都围在台下,所以这附近零零散散的只坐着四五个人。
离她不?远处,有三人围在一起,江皖用余光瞟了几眼,觉着他们倒像是朝廷的官员。
三人看着岁数挺大的,胡子都蓄了起来。其中有两人穿着青色的宽袖广身袍,一人穿着茶褐色的窄袖窄身袍。
虽然离得不?近,但江皖可以判断出来他们衣服所用的布料是绫锦。这是平民百姓用不起的,平民服装一般用白布所制。再加上他们三人裤脚处穿的是白绫袜黑皮履,这两样都是朝廷官员的朝服标配,所以江皖判断这三人应该是官员。
见他们点心和茶上齐后,嗦口茶水,放下茶杯感叹一声后,仿佛要开讲后,江皖就赶紧聚精会神的竖起耳朵等着听了。
“听闻你昨日把那河工折子给呈上去了?”有一男子夹筷子点心,然后问对面的人。
对面那个穿茶褐色衣服的男子举起茶杯喝了一口,仿佛品到好茶一般,面露些许满意,啧啧两声,然后夹块点心吃着点点头。
将嘴巴里?的东西咽下去后,又露出微妙的笑意,小声道,“我看官家手段倒与娘娘不?相上下。”说完觑了另外两人一眼。他这两位朋友,这会?儿还没反应过来头顶的人变了呢。
对面两人确实不?在意,只轻笑一声,“这才不?过一个月呢,听闻娘娘这会?儿身体欠安,想必等好了后还是要临朝的。到时候……”你可不就站错位置了吗?
那男子何尝不?明白他们的心?理,可也不?想想,娘娘这会?儿年龄多大,而?官家年龄多大,说句不好听的,如今娘娘就是有今日不知道有没有明日的岁数了,哪比得上官家春秋正盛呢。
在朝堂这么些年,他们怎么可能会不?懂呢,想必是不舍得手上的权利,或者被那权利糊了眼罢了。
不?过他们是同榜,也算是个好友了,所以他还真是不忍心?看两人作死,于是提醒道,“年初的祭祀大典上,站在太庙前,当着祖宗众臣的面,娘娘归还了政权,想必是不会?再拿回去了。”所以睁大双眼看看,以后都得在谁的手下讨生活啊!
两人不?屑,“可娘娘当时还穿着龙袍呢,想必……”后面的话就不敢再说了,他们觉得娘娘敢在太庙前穿龙袍,那就是有了打算,这会?儿放权利给官家,又躺在宫中对外称病,肯定是想拉低大臣们和官家的警惕心?,后面才可以效仿武后,一举登位!
到时候,像他们这种?始终未曾改过立场的人才最是难得。
那茶褐色衣服的男子见说不通,只好叹口气摇摇头,又拿起筷子专心?吃东西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他觉得他们是在做蠢事,他们还觉得他糊涂了呢!
对面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也专心?吃饭喝酒,找其他话题谈了,估计心?中也是这么想的。
三人又说起其他同僚的事,于是气氛又变得其乐融融。只有江皖,双眼呆滞,手中筷子上的东西掉了都不知。
祭祀大典,太庙,娘娘还权,官家亲政,这个她熟啊!
宋仁宗的这段历史,她可是细细读过的!
明道二年,刘娥身穿天子衮衣,头戴仪天冠前往太庙去祭祀,并且把政权彻底交还给了宋仁宗,从此宋仁宗才得以亲政。
然而,最关键的是,在祭祀的一个月后,刘娥便死了!
江皖赶紧伸出手指头来数一数,然后脸色大变,具体的时间她不?知,但史书记载是还政后的一个月,那可不就是这么几天吗!
于是她赶紧把茶杯的茶喝了,又让店家帮她剩下的点心给打包好,等到她刚走出茶馆,就见街上有士兵在走动。远处还有好几个人在跑着,看这身上的装扮,应该是哪家人府中的小厮。
好巧不?巧的,有两个小厮一前一后的朝江皖跑了过来,脸上焦急,脚步不停歇的冲进茶馆,“老爷!”他惊慌的叫着。
江皖脚步定下,转身回过头,就见那小厮附在他家老爷耳边说着话。顿时,那人脸色一变,仿佛山陵崩一般。
她认得,这人是刚刚的“娘娘党”,他露出这么惊恐无措的表情,那么此时……
街上依旧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可此刻人群中却有些杂乱,好多马车匆匆往一个方向赶,酒楼中那三人也神色一肃快步走了出来。
江皖呆楞的站着,心?中猜想,这是太后去世了吧。
她回过神来,赶紧跑上马车,朝家中赶去。太后去世是个什么章程她还真不?知道,这会?儿还是到家中闭门不出吧。
这会?儿普通老百姓们都还没意识到什么,江皖一路从朱雀大街行驶到水柜街,随着时间的推移,街道上越来越乱。
等回到家,过了大约半个多时辰,外头街上的动静渐渐变清晰了。因为百姓们的喧闹声此刻也没了,取之而?来的是人来人往的走路声,马车声,还有官兵将士的身上盔甲摩擦的声音。
江皖回到家后想回现代,可又怕走了之后有人来找她,于是在院子里?坐了大半天,为难个不?行。
心?中后悔前几天没有记起这事儿,如今这会?儿外面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也不?知道宋朝太后去世是个什么规矩,若是接下来的几天都得困在家中,那还不?如回现代呢。
正当心?中想赵祯这会?儿也应该也顾不上她,要不?自己干脆回现代时,就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
江皖一惊,心?中忐忑,慢慢的向门口走了过去,然后站到照壁后面,问道,“谁啊?”
“江官人,我乃甄府下人。”门口传来男子声。
在这么紧张的环境之下,这个陌生的声音反而让人心?中紧张害怕。
这会?儿天已经有些暗了,远方的太阳落下山,只有一条圆弧露在天际。夕阳附近的天空是血红色的,连云朵都是,染红了半边天,看着便觉得诡异震撼。另外的半边天空是好似藏蓝色,近乎黑的那种,和那血红形成鲜明的对比。
天空偶尔有不?知道的鸟飞过,江皖的院子上也能听见一两声的鸟儿啼叫。声音没有清晨时鸟儿叫得那样清脆和生机勃勃,反而?有种?落寞孤寂之感?。
在这种?氛围之下,突然的敲门声还真是能让人吓一跳。即使门外的人说自己是赵祯的人,但江皖还真不?敢直接开门。万一是有心?人记住了她和赵祯的往来,趁乱假扮成甄府的人呢?
不?管男女,独居在家可一定要小心!不?管门外是谁,不?管认不?认识,不?管他用什么借口,都不能随意开门!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坏人能在暗地里观察了你多久!
江皖站在原地思考了几秒钟,然后放轻脚步,小心翼翼的走向门口。
“可有何事?”江皖从大门的门缝里?往外看,视线中只有一个面白无须的小青年站在门口,手上好像还拿着东西。
那小青年说道,“我们老爷家中出了点事,您前几日的信老爷看到了,但是没时间来,所以托我给您送信。”
若是真的,江皖心?中都有点被感?动到了,没想到赵祯百忙之中还能抽出时间给她回信。
于是被“感?动”到的江皖说道,“那你从门下把信塞进来吧。”感?动是一回事,不?放松警惕又是另外一回事!
外头的男子静默了两秒,仿佛被江皖这话震住了一般,嘴巴张张闭闭的,愣是说不?出半点话。其实他想说,这是官家的亲笔书信,怎么能从门缝底下递!
若是正经时候,还需要你沐浴更衣开大门跪下接信的好吧!
可他来之前,茂则便交代过他万万不?能泄露了官家的身份,所以一会?儿两厢为难啊!
江皖不?知道他在纠结什么,只催促他快些。
那人似乎也明白过来江皖是在害怕,所以心一横,闭了闭眼,“要不?我从院墙给您丢进来可以吗?”
他觉得比起从门下塞,还是从院墙扔比较好!
江皖随便他怎么拿进来,只要不?要她开门就好,于是同意了。
之后大约一分钟,院墙的草地上就出现了一封信,信上面还用布条绑了个石头。
江皖去书房,把蜡烛点上。
这个信可能是在他母亲还没去世时写的,上面只说自己母亲重病,他过几天就能空出时间来找她了,所以让江皖在汴梁多待几天。
江皖心?想太后生病都得等几天来找她,那么这会?儿去世了,他怎么也得空个一两个星期吧。
所以放下信,把蜡烛吹灭,又把院墙下的陷阱给摆好,然后回了现代。
第二天早上,江皖原本想带上她在汴梁买的两幅汴绣去绣房看看的,可出门之前,就见学姐发?了个信息来,问她何事能到平城。
江皖回了个这会?儿就在平城后,学姐便赶了过来。
“你昨天晚上回的平城吗?”高童心从店铺走进来问道,“赶上巧了,我正好有几件事想和你说呢。”
江皖见高童心一脸正经的模样,于是带她到客厅,上一壶茶问道,“什么事儿?”
“婚服系列下一周三就可以开发?布会?了,到时候发?布会?完直接上架售卖,刚好可以赶上五一这个小长假。”高童心说道,“布料已经准备充足,预测的爆款也准备了不?少?,所以应该是没问题的。”
江皖想下周三是四月二号,刚好赶在清明假期的前一天,时间还是紧了些,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从设计稿到选布料再到打版都得花费很长的时间。
“那这个消息通知出去了吗?”江皖问。
高童心点点头,“媒体都约好了,还有模特也找好了,这次不仅有女模特,还有男模特,总共二十二人。到时候就在平城,你能在场吗?”
今天都已经三月三十一了,那么四月二号就是后天。江皖点点头,“四月二号可以,不?过我二号过后可能还得去外地一趟。”
“第二件事儿是绣房,我把绣房的账号和纺织房的账号都放在宣传部的手中管理,同样是樱桃整理完成果后发过来。”
“第三件事就是视频了,现在已经全部剪完,咱们也和视频平台谈好分成十二集在上面播放,大概也是四月中旬上线。”如果这次成绩好,播放量不错,热度也高的话,她就可以着手做游戏了。
最后一件事儿,高童心先是深深呼出一口气,然后坐直身体,喝口茶说道,“咱们九月份的大秀邀请没收到。”
江皖对这个没有多大惊讶,她先前就能猜到,“春流收到了呗。”
高童心点点头,面色还有些不?虞。也不?止是邀请没收到的问题,关键是之前春流的那些事在网上渐渐消失,如今人们提起来,也没有像之前那么气愤,洗白的速度比高童心估计的也快太多了。
而?且,虽然春流名声不好,可那场大秀的权威性还是被众人认可的。春流似乎反应过来,熬过来之后,约摸知道之前的事是她们星汉灿烂在搞小动作。所以最近这一段时间,春流也明里暗里?的买大秀上她们很差劲的热搜,甚至影射星汉灿烂在大秀泯然众人矣,不?适合大秀。
这不?就是想把她们摁在国内了吗?断了她们其他大秀的路了吗!
她把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解释给江皖听,江皖这才明白学姐在郁闷些什么。
江皖觉得这些都不算个事儿,要她说,要想体现出汉服的精髓,那就必须在她们本土上。
到了外国秀场,还真是水土不?服,要不?只能像春流那样魔改,要不?只能像她们之前那样,做出飘逸,仙气的模样。并且款式单一,虽说形制都符合,但外表一看还真是像西方礼裙。
“你也别气了,”要她说,学姐就是对这些名声太过执着,
“经过上一次的证明,原汁原味的汉服在国外大秀上是不适合的,要不?然咱们自己主持办一场汉服秀,或者把国内的汉服商家品牌联合起来,一起举办一次大秀?”
江皖话音刚落,高童心还未来得及回答,就听到耳边那熟悉的电子声又来了。
[叮!恭喜员工江皖触发任务,请举办一场影响力?巨大的汉服秀,任务成功后将奖励汉服城的四分之一模型!]
江皖:……
好家伙,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她之前就想到了,唐朝一个任务,宋明各一个任务,这里?就三块模型了。若是想凑齐第四块,大概率是要开启新的朝代,或者说在现代触发?!
可她在现代做了这么多事儿了,都没个动静,前几日她都想着要不?要去抽个朝代了呢,反正她现在又不缺钱。
没想到触发?的点原来是一场汉服秀。可,怎么搞出一场“影响力?巨大”的汉服秀呢?
正当她想得入神时,高童心回过神来,她是一个特别能调节自己情绪的人,既然邀请函已经毫无转圜之地,那么就应该想过别的办法来和春流对打。
江皖如今说出自己办一场秀,也算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吧,只不过,她们还需要有个契机,让她们星汉灿烂的名声再上一层楼。
这样才有号召力,否则那些品牌商家凭什么听你的。
高童心心?中顿时有了主意,她去年就和政府谈过一个单,前几天再问时,他们已经有些松口了。
这时,她恰好见着江皖放在一边的两幅绣图,于是眼睛一亮,“这个是什么?”
江皖说道,“汴绣,也就是宋绣。”说完,她起身把绣图拿过来,给高童心看。
绣图她前几天就装裱好了,高童心拿到后一顿拍,然后对江皖说,“你手头上还有没有其他刺绣,也让我拍一下。”
江皖眨眨眼,片刻后,带高童心来到她爸妈原来住的房间。因为他们好久没来了,所以江皖把这儿改造成了绣图存放室。
门推开,灯打开,黑暗的房间立刻亮堂了起来。
这会?儿,高童心站在门口,手扶着门框,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往上冲。她头脑有些蒙了,也说不出话来,全身上下似乎都被凝固住,只有心?脏在跳动。
这是顶尖艺术品带来的震撼,它们由心血和时间凝结而?成,静静的挂满了整个屋子的墙壁,当你进来时,眼神若是落在它们身上,它们便可以直接撞入你的灵魂深处。
“哒,哒,哒”屋子中很是寂静,只有江皖的脚步声。她每次遇到好的绣图时都舍不?得卖,反而?像个小松鼠似的,把那些绣图收集在一起,梦想着以后在汉服城中办个私人收藏的绣图展览。
她回头一看,见高童心还站在门口,于是叫道,“都在这里?了。”
从唐朝赵素素后来给专门给她绣的江上残阳图,青山江水图,到后来县令时不时送她一两幅,阿林给她寻摸来一两幅,再到之后的明朝湘绣,粤绣,苏绣,还有在安州找到的汉绣,总共二十二幅绣图,全都是顶尖水平,全都挂在这儿了!
想到这,江皖又把手上的这两幅汴绣也给挂到它们的位置上,对高童心说,“二十四幅,可以拍了。”
高童心回过神来,表情就有些复杂,她这一段时间求爷爷告奶奶的从政府手中拿订单,恐怕都没这些绣图好用。
“你这也瞒得太紧了,都是没打算卖的吗!”高童心说着也不?用手机了,去把江皖的摄像机拿来,然后一幅一幅的认真拍。
江皖点点头,“可不是吗,全都是我收藏的,没打算卖!”
又有些得意洋洋的说道,“这可是家底呢!算是星汉灿烂的底蕴,我以后要专门腾个地方来放它们,最好到时候能到五十幅以上,我就可以开展览了!”
作者有话要说:做个梦,我能不能在五一假期完结正文呢~感谢在2021-04-2423:35:03~2021-04-2523:26: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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