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将紧闭的窗户拉开一点点,外头冰冷的寒风便迫不及待的穿透进来。
江皖坐在窗边,一丝丝新鲜的空气夹杂在暖气?中,刺激你的皮肤,进入你的鼻腔,让人的精神瞬间清醒。
她手上正拿着一本介绍汉服布料的书籍,经过前几次不识布料的事情后,她便在有空闲时找出有关书籍来学习学习。
朝阳渐渐升起,从远方的天地交接处而来。雾气未散,当阳光照射到院子时,倒像是月光,有一种温和之感。
先是房瓦,然后枣树,最后那阳光竟然铺设到她的窗前,照到身上。即使阳光不大,但也能察觉到一股温暖。
左手捧书,右手边上放个冒着热气儿的紫砂茶壶。手肘撑着小案桌,案桌上还摆放着一叠仿若圆润的红宝石般的樱桃。
她靠在软椅上,袅袅茶雾混合着阳光,仿佛在上演一场绝美的舞蹈。
正看得入迷时,电话铃声响起,是高童心打来的,“喂,学姐,孙老师是要到了吗?”
高童心看着派去接孙明怡的王助理发?来的共享位置,“快到了,小王已经接到孙老师了,你现在就过来吧。”
江皖听了立刻起身,仔细整理一番妆容,披上外套和围巾,坐车来到立洲大厦。
“现在到哪儿了?”江皖进了办公室问道。
高童心盯着手机,“过五一桥了,马上便到。”
果?然,这会儿不堵,四五分钟后,王助理便带着一位身着红色长裙,披着黑色长昵外套,穿着红色高跟鞋的女士进了办公室。
美人果?然不怕冷啊!
江皖看到她的第一眼就不禁发?出如此感慨。
随后江皖和高童心见人进来连忙起身,迎上前去,“孙老师您好,我是星汉灿烂的江皖。”
“我是星汉灿烂的高童心,很?高兴与您见面!”
“江总好,高总好,我是孙明怡,很?高兴与你们见面!”孙明怡微笑说道。
等到互相招呼过后,江皖忙引她坐下。
孙明怡是个非常优雅的女人,江皖见她皮肤微微有些松弛,但还白皙。
然后是鹅蛋脸,柳叶眉,眼睛并未浑浊,反而很?有神。鼻子是挺拔的,鼻头微大显得有点娇憨。嘴巴上涂了一层薄薄的口红,脸上笑盈盈的,显得整个人非常精神有气?色。
“实不相瞒,我这个工作干了几十年了,人生的大部分时间都被它占据了,所以我在五十岁生日那天选择了退休。原来是整天忙个不停,退休后清闲了不少,每天都是养花喂鸟的,除了无聊些,过得还挺开心的。
上回你们公司打电话给我女儿,我女儿也是因为我不打算工作了才拒绝的。
这次我想来主要是因为昨日看到了你们公司发的那个视频,里头的技艺可真是让我为之一振!虽然只见到绣娘们的双手,但也可看出来大多都是一群年轻人。
我自觉在这方面是比不过她们的,所谓活到老,学到老,我心里头的兴趣又?被勾了起来,看得我是心肝都痒痒,迫不及待的就想到你们这儿来!”
看得出来孙明怡是很着急兴奋了,眼睛渐渐发?亮,说了一大段话气?都不喘的。
江皖听了有些不好意思,这个孙老师是奔着学习来的,可是她提供不了啊。
“孙老师,有些抱歉,绣娘们因为某些原因?,并不想跟外界接触。”江皖双手十指紧紧相绞,对上她的眼睛,有些尴尬的说道。
高童心和孙明怡有些惊讶,但孙明怡还是瞬间反应过来,又?温和的问,“那她们之后的作品我可以看看吗?”
江皖赶快点头,“可以的可以的!”
可以便行,孙明怡和高童心都同时松了一口气。
高童心是怕孙老师跑了。
而孙明怡则是因为这些绣娘虽然有苦衷不能见面,但她们的作品她却可以观摩学习,这就够了。
又?聊了会儿,达成协议的双方都迫不及待的签了合同。
“孙老师您如今住哪呢,需要我帮您找个地方吗?”高童心问道。
孙明怡笑笑说,“不必了,我在平城丰禄坊那有套老房子,曾经在这儿也待过几年,算是熟悉。”
“哦?您还在平城住过?光禄坊也是在古镇那儿,离咱们公司还挺近的。”高童心惊讶,听闻这位孙老师是一直都待在北市和海市的。
“我十几年前跟着陈音先生学过几年。”孙明怡含糊的解释了一句,然后又转移话题道?,“那我下周一来上班吧,这两天得把房子整理整理。”
“行,那咱们下周见!”高童心和江皖送着孙明怡出了门。
回到办公室,江皖和高童心相视而笑,江皖有些感慨道,“总算有一个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对外开始接单了?”
高童心手指点着办公桌,思考了一会儿,“一个月后吧!”
一个月后,便是第二年了。
这段时间里,平城大街小巷都挂上了五颜六色的形状不一的灯笼,连街边每棵树的树干上都缠上一圈一圈的彩灯,看着便热闹非凡。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江皖又?在店铺外挂起了门店拍照的活动。头一回的七夕,后来的中秋,不知顾客们是不是知道了她们的套路,这天早上,还没到店铺开门时间呢,店铺门口就有一堆人在等着了。
等到江皖通知这次不仅有荷包,还有手帕时,门外传来一阵欢呼,一会儿后,范公巷里又?涌进了一批人。
还好她这次预料到人数会不少,提前约了几家的化妆师和摄影师,从公司调来不少人,再?对隔壁几户商家晓之以情(晓之以钱),成功的将这次活动举办得圆满结束。
江皖将此次的活动照片发?到网上时,引来一阵哀嚎。
微博下大抵都是“质问”江皖为何不先在网上通知,使她们错过了这次活动。
而外网则是询问店铺地址和她们能否参加。
对于微博粉丝的建议她是“十动然拒”的!江皖觉得这活动累人得很?,并不想发到网上引来更多的人。
而对于外网的粉丝……
江皖在回答了店铺的地址以及活动的规则后,从第二天开始,她们的店里陆陆续续的就来了几位外国友人。
“这个真的是一针一针绣出来的吗?”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女士惊讶看着鹦鹉刺绣问道,“不是画出来的?”
这件衣服因?为较为昂贵,被放在了玻璃罩中,这位女士便瞪大眼睛,使劲儿盯着衣摆的位置看。
“真的都是绣出来的哦!”张屏屏走了过来,在一旁回答道?,又?问,“请问您怎么称呼?”
“我中文名字叫李玲。”她转过头问道,“那我可以摸摸吗?”
张屏屏解释说道,“李女士您好,我们有规定,这类衣服若是有顾客想要用手触摸,得先到前台将手清理干净。”
“好的好的。”她颇为急迫的跟着张屏屏到前台。
清理完后,张屏屏将玻璃门给打开,她上手仔细的将衣服里外看了一会儿,转头问道,“这件衣服多少钱?”
张屏屏微笑道?,“29.9万人民币。”
她不可置信的挑了眉头,“29.9万,人民币?”
“是的!”
“哦——稍等一下”李玲点点头,跟一旁的男人到角落商量了会儿。
大概十多分钟过后,两人又?找到张屏屏,量过尺码后,张屏屏拿出一套外表模样一至的丝绸红地鹦鹉纹汉服。
“我们这是买来当做婚礼服装的。”李玲付完钱接过衣服后高兴的解释道?。
张屏屏略带惊讶的说,“真的吗?恭喜你了!”又?看到站在一旁同样是国外的友人,“是在你们自己的国家办吗?”
“谢谢,是的!我们来自s国。”
在送走两人后,张屏屏进后院跟江皖说了这件事,“我已经和她们交换联系方式了,到时候李玲会把婚礼照片发?几张给我们。”
江皖对她这种做法很?满意,“等照片发?来后你跟我说,我到时候发?到外网的账号上。”
真好,中式婚服也该走出国门了。
这天早上,高童心发?信息来,她们在对外公布私人订制后,终于迎来了第一单。
江皖在收到信息后,立刻将孙明怡接到店铺的后院中。
“孙老师您随我来。”江皖将她带到客厅中。
客厅的长桌上,赫然摆着好几匹上好的布料!
“这!这都打哪儿收藏来的,这么好的布料如今难见了。”孙明怡在门口边便注意到这一排的布料,脚步顿时加快了不少。
“这就是那匹孔雀罗,我听童心说过你有收藏,当时我就想立刻赶来看看,没成想那时候你没在家。后来你回来了我又?离开平城,现在可算能过个眼瘾了!”孙明怡双眼不离的盯着这匹孔雀罗。
江皖听了笑笑。
那是大半个月之前的事儿了。
当时她不放心唐朝的那批纺织毛线的工人们,生怕她们速度太慢耽误了救济灾民。
心里着急个不行,每日都得去一趟县衙问问灾民的情况,烦的陈焕之派个人天天到她府上给她送消息。
毕竟纯靠人力生产,那批工人们每日生产出来的量都没有很?多,再?加上织毛衣这一流程,当时每天都只能生产十几件衣服。
江皖看了晚上都睡不好觉,要不是被黎誉拦住,就真的要在现代购买一批衣服给送到唐朝去。
县令也急个不行,这毛衣虽好,但制造时间过于漫长,最后实在没办法,在江皖的建议下,又?招了一大批女工和做羊毛纺织机的工匠。
江皖觉得这样还是不行,她每日都能听到城外又?有几人冻死,于是又对县令说,“咱们这批毛衣要不先不送到城外……”
县令当时急得团团转,听了也不等江皖说完,就立刻回道?,“那怎么行呢?”
“我们可以用这批毛衣与布商们交换,否则就这几十套也救不了多少人啊,还不如多换些衣服去呢!”能多救一些是一些。
县令听了脚步一顿,深叹一口气,懊恼的一拍脑袋,“我急糊涂了,听你的。”又?转身对陈焕之说,“焕之你去帮我将布商们约来。”
陈焕之听了立刻出去。
县令又?激动的拉着江皖,“江兄,还好有你啊!”
他?都不想升职了,江皖就是他的贵人,他?不愿意离自己的贵人太远!
午后,十多个布商进了县衙,江皖和阿林在一旁粗粗看了一下,发?现扬州大布行的当家人都来了!
这么全的吗?
江皖和阿林看着他?们,也连忙混到他们那一堆中互相寒暄。
“听闻江郎君从海外带来一种能把羊毛变为衣服的纺织机?”黄氏布行的当家人黄齐声看着江皖说道。
他?这么一开口,原本话语声不断地大厅顿时安静了下来,有些人手上还拿着茶杯,这会儿也都放在桌子?上,就想听听江皖怎么说。
其实这会儿他们这些人心里头还是迷茫的,这个据说二十岁出头,开店才半年的江郎君居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放出这么一声响雷!
这种不同于以往的羊毛纺织机可是能狠狠地从他?们身上咬下一大块肉来的玩意儿!
这让几乎是整个扬州城的布商都感受到了威胁,更有规模较小的店铺觉得自己岌岌可危。
阿林一见连忙从一旁走到江皖身边,身体不由自主的呈现出防御姿势,认真的看了黄齐声两眼,“要不然黄十三郎还是问我吧,这些我都知道。”
阿林话音刚闭,周围人脸上都露出异样的色彩。有些人干脆往椅背一仰,盯着他?们,嘴角微扬等着看好戏。
这扬州城里谁不晓得,黄家十三郎最讨厌别人喊他?黄十三郎了。
黄齐声听他这么叫眼睛顿时眯了起来,嘴巴紧抿,这个林颀听闻年龄才十八,可手段却不得了。
江皖能把这么一大份家业完全放心的交给他?,他?还能把它经营得蒸蒸日上,这让很多人想看热闹的人都看直了眼。就连他?阿耶都在家中直喊“后生可畏”!
都听闻林颀圆滑好打交道,怎么这会儿嘴巴如此臭呢!
他?是他阿耶唯一的一个嫡子?,在家排行十三,前面十二个都是庶出兄长,这件事就是他心里头的一根刺!从他掌家业以来还从没人敢当着他?的面儿直接喊他?黄十三郎!
江皖大概知道里头的道?道?,觉得这会儿剑拔弩张的,赶紧在阿林肩上拍了拍,阿林顿时放松了下来。
“黄郎君见笑了,我们阿林还是个孩子,有时说话难免会不注意。
听闻你有的侄子?都比我们家阿林大了,想必也不会与我们阿林计较的对吧!”
江皖往前站一小步,笑嘻嘻的对着黄齐声说道?,语气透露着这仿佛就是一件不值得生气?的事。
“你!”黄齐声脸色有些狰狞,双手紧握,但还是生生忍了下来。
周围人有些失望,这黄家十三郎前两年脾气可是火爆得很?,如今倒是长进了不少。
此时,大厅中年纪最大的通泰布行的掌事人郭翁站了出来,“哎,都坐下好好说话。江郎君、林郎君年纪小,咱们本该对他们宽容些。”
最后那句话是看着黄齐声讲的,郭翁辈分大,既然他出声了,那黄齐声也就不再?和江皖两人顶了,冷哼一声,袖子?一甩做到椅子?上。
江皖见此才松开阿林,也带着阿林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大家伙见江皖如此对那个林颀,也不由得震惊非常,原本只当他?是个管事,现在看两人之间倒有着兄弟情谊,好多人心里都暗暗的将林颀的地位抬高了些。
见场面平静了,郭翁又?接过之前的话问了江皖。
江皖见他?的态度比刚刚那位黄十三郎好不少,也就接了他?的话茬,
“我确实是有羊毛纺织机,但不是我从海外带的,而是我从自海外而来的航船上买的。”
众人听他承认,再?也忍不住,纷纷七嘴八舌的说道,“竟然还有如此神奇之物?我从未听说过羊毛可以变为衣服!”
“不知此物一日可生产出几件羊毛衣服,麻不麻烦?”
还有几个人不屑的骂道?,“我们的织布机是一代一代从老祖宗手里传下来的,哪里还需要这个羊毛纺织机,不过是博人眼球罢了!”
更有脑子?灵活的卞家七郎说,“江郎君可有意向合作,我们卞家有一支商队可来往胡地,方便给你们带来羊毛。”
江皖对那些询问和骂声都不在意,反而是卞家七郎的话语让她耳目一新!
这位卞家七郎岁数也不大,仿佛只有二十五岁左右,但他?在二十三岁时便接管了卞家布行,还经营得稳中有进,不可谓不厉害。
听闻这卞家在这短短十几年的时间就跃为扬州城的大布行之一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嘛!
这时,她谁的询问都没搭理,只嘴角噙着一抹笑,好似下意识的将放在茶桌上的手轻轻点了两下。
在无人注意中,门口一小童便偷摸的跑了出去。
没一会儿,门口就传来县令的哈哈大笑声!
作者有话要说:江皖:我的阿林才十八岁,还是个孩子啊!
黄: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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