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入v公告

秋风瑟瑟,江皖裹着被子躺在床上。

窗外漆黑一片,只有隐约的光从船头处透过来。又一会儿,月亮从黑云里露了出来,明亮却不耀眼,倾泻月华,江面上顿时染上了柔柔的月光,江水荡漾时,波光粼粼,好似披上一层月色的绸缎。今晚星星不多,若不仔细看,只会以为只有三三两两的几颗。天空上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月明星稀”。

大地此刻在沉睡,可江上却不然。呼啸的风声、船家的交谈声、江水流动声,还有江面底下的游鱼时不时腾空跃起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都显得清晰无比。

终于,当她迷迷糊糊要睡过去时,

“咚--”

万籁俱寂!

世间好像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只有这一声古朴的、悠杨的、肃穆的钟声从远处而来。

似乎能冲进□□,撞击你的心灵!

江皖失神了片刻,连忙做了起来,没一会儿,隔壁几个房间似乎也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各位郎君们,这是钟声响了,不必惊慌!”船家似乎听到他们的动静,于是喊话道,

“三更天,钟声响,昨日毕、今日始!”

江皖听了就放下心来,算算日子,今日已是在船上的第三天了。

前天早晨他们从扬州东关古渡上船,沿着运河南下,经过高旻寺到达瓜州古渡入了长江。

又在前日入夜之时,经过了润州,到达丹阳。昨天早上船又经过了常州到达了梁溪。如今午时刚过,船或许已经到了苏州境内。

这个钟声不大,但却异常深远。向窗外看了会儿后,便把窗户关上,只留条缝透气。

这时,隔壁传来了开门声,好像是有人出了门。

“船家,这是哪家寺庙的钟声?都说‘三更不是打钟时’,它怎会在此时响起?”一名男子披上斗篷,走到船头,不解的问道。

只听见那船家笑了笑,“三更又为何不是打钟时呢!”

那男子摇摇头,“都说晨钟暮鼓,这家寺庙的钟声居然会在三更响。”

“这是姑苏城外寒山寺的钟声”船家笑笑道,“世人皆知他每逢新春伊始会有一百零八响,却极少晓得他每天三更还有声‘警世钟’!”船家又说道。

“寒山寺!”

房间外的男子疑惑道。

房间里的江皖惊奇道。

江皖瞬间表演了一番“垂死病中惊坐起”,立刻打开窗户,探出头往外瞧。

啥都看不到,但就是莫名的兴奋,或许这就是触摸历史的魅力吧?

窗外风大,但她的心火热热的。

我的个天,这就是“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的那个寒山寺吧?

于是,兴奋得睡不着的她,又跑回了现代,激动的摇醒睡得正香的黎誉,“我竟然看到寒山寺啦!姑苏城外的寒山寺!”

黎誉:“......”

迷迷瞪瞪的看了她两眼,又扯回被子,转过身去蒙头大睡。

第三天,江皖因为昨晚异常兴奋,所以导致很迟才入睡,这不,阿林敲门的时候她还没醒呢。

江皖艰难的爬下床,穿好衣服后将门给打开。

阿林拎着早饭走了进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阿姐,你怎么这会儿才醒,我这都喊你第三回了。”

江皖拿块浸湿的帕子往脸上一敷,人瞬间清醒了不少。

“你昨夜没听到什么声音吗?”江皖疑惑问道,不能吧,穿透力那么强的声音居然没听到!

“没有啊,哪有什么声音?”阿林皱眉想了会儿,他昨晚很早就睡了。

江皖忍不住拍了拍阿林的肩膀,“太可惜了”,于是将寒山寺的钟声和他描述了一番,特别强调了钟声是多么的雄厚绵长,简直将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洗涤得透透的。

阿林听了不禁击掌,感叹道,“若如阿姐你所说,此钟就是‘吾日三省吾身’的好利器!唉,我居然没听到!可惜了可惜了。”

是啊,你居然会没听到,也真的是奇了怪了,少年人的睡眠质量都这么好的吗?

阿林看江皖快洗漱完了,就将早餐给打开,说道:“今日船家那有胡麻粥,可香了,阿姐你快来试试。”

胡麻粥?江皖走过去看,哦,原来胡麻粥就是芝麻粥。

她超爱吃芝麻的!

但吃过芝麻糊、芝麻汤圆、芝麻雪媚娘,就是没吃过芝麻粥。

她曾经在唐朝吃过一顿芝麻米饭,唐朝的米饭非常神奇,不同于现代的白米饭,它是由各种谷类混合而成,而且是包括但不限于谷类。

光她见过的,就有白米饭里加了芝麻的、粟米的、梗米的、白粱米的,这些都还算正常。不正常的是还有加蔬菜的、水果干果的,简直神了!

这就是黑暗料理啊。

她,芝麻十级爱好者,但对那顿加了芝麻又加了肉、蔬菜的米饭是真的难以下咽,有芝麻拯救都不行,甚至拖累了芝麻在她心中的地位,导致她现在看到芝麻的食物都兴致不高!

阿林看她有些许拒绝,立刻把粥往前一推“阿姐你尝尝,可好吃了。”

江皖看阿林一脸坚定,犹豫的拿起勺子,舀了两下,发现没啥多余的东西,只有大米和芝麻,于是放下心来。

粥此刻不会很烫,入口便是一阵醇香,芝麻的味道很浓厚,和大米一个是清淡,一个是重味,简直是相得益彰!

她对芝麻又可以了呢!

阿林吃的是面片汤,江皖想分一半给阿林,阿林连忙拒绝,“你还在睡觉的时候,我就已经喝了两碗胡麻粥了。”

于是江皖作罢,坐下身来美美的吃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苏州的码头到了。

江皖站在船板上,可以很清楚的看到码头上熙熙攘攘。码头工人在卸货上货,又有吃食摊子在码头边上叫卖。人来人往的,热闹极了。

她们下了船,过一会儿,便有一青年男子迎了上来,“两位可是扬州来的江郎君、林郎君?”

阿林谨慎的看了看他,便说“是的,我叫林颀,这位是江皖。”

那青年男子一听便放下心来,“我叫骆承河,担心两位初来苏州,不太适应,于是想请两位到我们府上。”

阿林摇摇头拒绝,“不敢劳烦,我们到客栈便好。”若说只有他一个人,那便无所谓去不去,可是如今还有阿姐在呢。

骆承河看阿林态度坚决,也不勉强,于是邀他们两人上了马车,将他们拉到一间较好的客栈后离去。

“阿姐咱们今日休息一天,明天去那庄子上看看。”阿林刚刚在客栈门外与骆承河约好了明早巳时一同去看庄子。

第二天,骆承河提早了半个小时,两人匆忙吃过早饭后,上了车,一路出城到了庄子。

在路上时,江皖不停的往街外看。

苏州和扬州一样,都有运河穿过,所以经济发达,贸易繁荣。还有两地都处于江南地带,在唐朝时,苏扬二地就是全国著名的大粮仓了。

所谓“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古宫闲地少,水港小桥多。夜市卖菱藕,春船载绮罗。遥知未眠月,乡思在渔歌。”

苏州百姓的房子都是临河而建,因为城中的地很值钱,你家房子我家屋子的都相连在了一块。街道两岸卖农产品的居多,河上船来船往的,载的都是货物,看得出来河道上的生意也比较发达。

庄子离城内有一段距离,出了城门后,足足坐了半个时辰的马车才到了庄子上。

到了庄子里,就看到沿路上都种满了桑树,再看地里,不仅有长成几米高的大树的,还有刚育苗播种在地里头迎风摇曳的。庄子上的女子不少,她们大多从小就开始学习纺织,到了嫁人的岁数时,已经是一名好手了。

骆承河带着她和阿林到出逛了逛,这个庄子确实不大,但却足以提供她们店铺的用量。

江皖身体很废,走到一会儿后脚实在酸得不行,远远的看到前面有个亭子,于是跟阿林说道,“你们先去看吧,我去休息一会儿。”

那骆承河看江皖身后没有小厮跟着,立刻吩咐身边的小厮,“找个人过来照顾江郎君。”

又对着江皖说道:“那江郎君先在此地稍作休息,若有事可以吩咐庄子里的人。”

阿林有些不放心,还是把进宝留了下来。

在亭子里坐下的那一瞬,江皖觉得自己像重新活过来一样。此时冷热适宜,微风徐徐,视野开阔,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祥和。

不少人在地里育苗,孩子也在桑树下乱跑。江皖想着骆家这些个败家的后代,这么好的庄子居然给卖了,祖宗不得气得半夜托梦?

不过想想这很快就是他们的了,就又有些兴奋。

怎么办,突然好想给自己来杯奶茶,去冰七分甜!

发现此刻地里女子也不少,江皖有些不解,对旁边骆承河找来的那人问道:“你们庄子里的女子不是得纺织吗?为何还要下地呢?”

那人叫黑子,也是有些伶俐才被拉过来照顾江皖的,他回答道“郎君您不知道,因为现在不仅得选种,还要施秋肥,活太多,所以她们才要一起下地,不过那些织布厉害的女人如今还在家里。”厉害的七八天就能织出一匹好布,才不敢让她们下地。

江皖点点头表示知道,又想想问道,“那你们是自己决定织什么布,还是主家规定了织什么布?”

“是主家规定,每个月上交什么织样、每个织样又要交几匹都是有定数的。每当你织完一匹布,就有管事来收。”黑子解释。

过了会儿,腿上的酸痛感消失了,正要接着逛逛呢,就看到远处急匆匆地跑来一个小男孩。

只见那小男孩一路猛奔,连跌倒后也是迅速爬起来,脸擦伤了都不停下。

跑近了江皖才看到他满脸的惊恐,眼中的泪水直流。

一边跑着,他一边冲地里大叫:“阿耶!阿娘要生了,你快回来,阿娘摔倒了!你快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