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来?者?李文谦被穿了?
李余的心猛地一沉,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被人给穿了,这种感觉别提有多糟心。
接着?她动?作比脑子还快,一把拉住了孝哀帝的手,免得断开连接,系统无法扫描出对方的身份。
孝哀帝愣住,抬眼对上李余的目光,发现李余看着?自己的眼睛里满是惊疑不定,尽管很努力去掩饰了,却还是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孝哀帝和共享视角的李文谦齐齐慌了一下?,同时也有一抹期待,在他们?心中悄悄升起。
是人都希望亲近之人能一眼就看出自己同别人的差别,哪怕孝哀帝和李文谦是某种意义上的“同一个人”,哪怕他们?俩都不希望被人看出破绽,也并不妨碍他们?有这样?的期待。
另一边,李余继续听系统在她耳边吵个不停——
【检测完毕,现进行?检测分?析:确认外?来?者身份为《重?生后我母仪天下?》一书中的配角李文谦,外?来?者能量极低,原身能量正常,可压制外?来?者。检测结果:外?来?者不存在威胁,警报解除。】
李余差点没听懂系统的话,李文谦本来?就是《母仪天下?》里的配角,怎么?就成外?来?者了?
还有“原身能量正常”是什么?意思?原身是谁?是她认识的那个文谦吗?
李余一头雾水。
就在这时,孝哀帝开口,小心翼翼地唤了李余一声:“姑姑?”
电光火石之间,李余想起前几日是冬至,是书中的李文谦被毒死的日子,李余突然想到——有没有可能,这个被称为“外?来?者”的李文谦,是从没被篡改过的书中穿越过来?的?
她缓缓松开孝哀帝的手,将黑猫放到自己的腿上,一边撸猫,一边斟酌着?开口:“文谦啊……”
孝哀帝镇定道:“姑姑怎么?了?”
李余想确认眼前人的身份,可又想起系统说这个外?来?者能量极低,而原身李文谦能量正常,可以?将其压制。
文谦向来?聪明,若他自己就能解决这个问题,她或许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不然也解释不了自己是怎么?发现的端倪,总不能把系统供出来?吧。
李余想了想,最终还是摇头,笑着?道:“没什么?。”
之后李余便像平日对待李文谦一般对待孝哀帝,直到孝哀帝准备离开大长公主府的时候,他对李余提出了一个请求:“说来?,姑姑许久不曾捏过我的脸了,姑姑能再捏一次吗?”
孝哀帝此行?,就是讨这一捏。
每每李文谦将他“关?”起来?,无聊的他都会去重?温李文谦的记忆。
其中最让他印象深刻的,便是在东宫大火之后,李文谦去找李余道谢,被李余索要谢礼,捏了脸,从那之后,李文谦的命运就驶向了和他截然不同的方向。
李余愣愣地睁大了眼睛。
李文谦想要阻止孝哀帝,觉得这个要求太丢脸,可内心却也希望姑姑能像小时候一样?,再捏一捏他的脸。
现年十六的李文谦比李余要高不少,李余回过神后踮起脚,也不怕冒犯龙颜,上手就捏了一把。
不等孝哀帝回味,李文谦立马抢了身体的操控权,微微弯下?腰朝李余央求道:“再捏一下??”
知道眼前这具身体里有两个李文谦的李余一下?子就区分?出了二者的差异,确定她家文谦没有受到胁迫,还能自如地抢夺身体,李余彻底放下?心来?。
上手捏第二次的时候,她还小小声嘀咕了一句:“这算不算雨露均沾?”
乘坐马车离开的路上,孝哀帝问李文谦:“姑姑是不是发现了?”
李文谦:“不好?说。”
姑姑的疯病从来?没好?过,且都悬乎得很,若她能发现孝哀帝的存在,李文谦一点都不会觉得意外?。
只?是李余没有明说,他们?便也无法确定李余的想法。
但孝哀帝还是高兴地笑了。
自己的存在可能被人发现——这对作为孤魂野鬼飘荡了数年的孝哀帝来?说是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
离开大长公主府,李文谦没有回宫,而是让人将马车驾去了城郊别苑。
马车车轮辘辘作响,李文谦闭上眼,他身体里的孝哀帝也安安静静,愉悦的心情渐渐平复。
他们?俩很少提及已死的太子妃。
甚至没有讨论过,孝哀帝未了的心愿里头是否还有太子妃的一席之地,但李文谦还是带着?孝哀帝去了城郊别苑。
别苑自从被烧后就再也没有重?建过,毕竟不是城内那般寸土寸金的地界,爆发过天花又活活烧死过许多人的地方,怎么?听怎么?晦气,于是便被废弃了。
李文谦踏下?马车,走到那残垣断壁附近,将身体交给了孝哀帝。
虽然共享五感,但拥有身体操控权和没有操控权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前者更加真实,后者就像是隔着?一层薄膜来?感受外?界,非常别扭。
孝哀帝呆呆地看着?那一片焦黑的别苑残骸,看了许久。
自打皇爷爷立他为皇太孙起,他便时常会来?此处探望娘亲,之后他登基为帝,册立娘亲为太后,将其接去东宫居住——那里能更加方便娘亲做梦,让她以?为自己还是太子妃,自己的丈夫还活着?。
后来?……
后来?娘亲在林之宴的挑唆下?开始亲近他,亲手端来?了那碗有毒的汤圆。
他死后娘亲被关?回别苑,没多久便去了,也是死在这别苑之中。
孝哀帝抬步走向别苑残骸,随行?的海溪拦住了他:“陛下?,这地方不安全。”
确实不安全,随便哪根焦烂的柱子砸下?来?,都能把他砸的头破血流。
李文谦没说话,孝哀帝自己停住脚步,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回到马车上。
“回去吧。”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听着?竟比郊外?的冷风还要寥落。
说完这话,孝哀帝就把身体还给了李文谦。
李文谦再度闭眼,像是睡着?了一般。
他乘坐马车回到宫中,下?车时有宫人来?报,说是回京述职的风火营少帅到了,正在宫外?求见陛下?。
孝哀帝的声音突然响起:“闻鹫的弟弟?”
李文谦没有回答他,只?让宫人把风火营少帅带去凛香园,自己则进内殿换衣服。
等换好?衣服,他把人都遣出去,才开口问孝哀帝:“你怎么?还在?”
孝哀帝一路上都没说话,李文谦还以?为他已经走了。
孝哀帝:“许是还有别的心愿未了吧。”
李文谦:“别的什么?心愿,快点说完,朕好?给你了了,省得你赖着?不走。”
孝哀帝想了想:“鞭尸林之宴?”
别说孝哀帝,看过孝哀帝记忆的李文谦也想去鞭尸林之宴,可惜林之宴被凌迟后,从他身上片下?来?的肉被扔进山里喂野兽,骨头更是碾烧成灰,被扬得连渣都不剩。
李文谦眯起眼:“你是存心不想走是吧?”
孝哀帝笑道:“你能奈我何?”
李文谦不再理他,出门去了凛香园。
如今的风火营少帅,确实是闻鹫的弟弟闻奕没错。
或许是因?为两人同过生死交过心的关?系,闻奕和李文谦的关?系一直都很微妙,不太像君臣那般疏离,更像是……朋友。
每次闻奕回京,必要找李文谦喝酒,只?因?闻奕的酒量不似他大哥,差得很,喝不过李文谦,故而每次都要来?找李文谦喝一喝,期盼着?哪次自己能喝过李文谦。
李文谦也随他,边喝边问北境之事。
闻奕如今带兵打仗很有一手,心眼也多了起来?,偏偏这心眼认人,在哥哥姐姐和李文谦面前,这心眼就跟死了一样?一动?不动?,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全说了,等喝醉更是连“阿谦”二字都唤出了口,还跟皇帝抱怨自己这次待不久,因?为他大哥开春便要回京,他得早些?滚回北境去。
李文谦非但没安慰他,还在那雪上加霜:“你哥这次回京,多半是不会走了。”
闻奕大着?舌头,一脸迷茫:“什么??他不走了?”
李文谦摸了摸他的狗头:“你不总说要抢你哥的元帅之位吗?怎么?,现在给你你还不要?”
闻奕拍桌,嚷道:“我自己抢,不要他让!”
“这可由不得你,”李文谦收回手,端起杯酒喝了一口:“他去年伤得实在太重?,姑姑怕了,朕也怕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北境最强的一道防线,所以?他无论如何都得活着?,直到你能成为第二个他。”
闻奕一想起去年那几场恶战,整个人都蔫了,他趴在桌上,像条犯了错的狗子:“阿谦,我真能像大哥那样?厉害吗?”
闻奕在外?威风得很,人人都说他不逊色于闻鹫,境外?部?族更是将他辱骂作凶兽,还使过阴招,想要挑拨他与闻鹫,可他在家就是个底层,在李文谦面前更像条家犬。
李文谦看得头疼,骂了声:“出息!”
喝醉的闻奕委屈地“唔”了一声,沉甸甸的眼皮一合一合,最终还是没撑住,醉倒了过去。
孝哀帝不由得感叹:“长辈,妻子,朋友……你可真是什么?都有了。”
为了不让闻奕那些?大逆不道的醉话传出去,每次喝酒,李文谦都会把伺候的人遣走,倒也方便了他此刻同孝哀帝说话:“上天待朕确实不薄,还叫朕一个独子,体会了一把有兄弟的滋味。”
孝哀帝愣住。
李文谦又给自己倒了杯酒,自顾自地埋怨起来?:“原来?有个兄弟是件这么?烦人的事情,还好?你也待不久,不然我与你,定要不死不休。”
孝哀帝笑了一声,没有反驳李文谦这话。
因?为李文谦说的没错,若找不到驱走孝哀帝的办法,他们?俩迟早得反目,因?为孝哀帝不会满足做寄生在李文谦身上的野鬼,李文谦也不会容忍他与自己共享一切。
闻奕醉倒,李文谦索性留他在宫中睡了一宿,自己则带着?满身的酒气,回了凤仪宫。
半夜,孝哀帝用李文谦的身体睁开眼,轻手轻脚地起身下?床,在不惊动?甄曦的情况下?,走到了窗户边。
窗外?挂着?一轮残缺的月,冷风呼啸,刮在脸上很不好?受,但却因?是活着?的感觉,叫他分?外?留恋。
片刻后,孝哀帝转身回到床上,盖好?被子沉沉睡去。
第二天,李文谦从早上头痛欲裂地醒来?,到晚上秉烛批奏折都没再听到孝哀帝的声音,便知孝哀帝这回是真的走了。
甄曦过来?劝他早些?睡,李文谦便将桌上的甜汤推到她面前:“这碗桂圆莲子汤太腻了,你替朕喝吧。”
“陛下?不爱吃甜的,为何总要尚食局送点心甜汤来??”甄曦端起桂圆莲子汤,矜持地喝了一口。
李文谦等她喝完才凑到她耳边,将隐瞒许多年的秘密悄悄告诉给他的小皇后听:“因?为你爱吃甜的啊。”
【番外?二·完】
作者有话要说:没想到吧,有二更(叉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