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儿子不少,除了?中间夭折没排入齿序的那几个,从年纪最大已经病逝的太子到年纪比李文谦还小一岁的小十?三,足足有十?个皇子。
相比起来公主就少了?,才三个。
大约是物以稀为贵的缘故,三个公主一个比一个受宠,一个比一个不受约束,也?一个比一个任性。
原主安庆就不说了?,她就是因?为太任性妄为,运气又差撞上男主林之宴,活活把自己作死的。十?公主年纪虽小,但也?和原来的安庆没差,自幼便不怕旁人说她凶悍,练就了?一手惊人的箭术,还直言自己不要?安庆这?个姐姐,甚至敢一气之下射杀手足。
即便后来被过继给了?宗室,她也?不曾改变自己的暴脾气,甚至变本?加厉,满京城追着反目成仇的萧若雪折腾,大有把萧若雪折腾死才算出气的意思。
李余本?以为尚鸣年纪最大,又是在被近乎神化的先懿仁皇后膝下养大的,会?和她们不一样?,如今看来是她想多了?。
尚鸣才是她们中最牛逼的那个,起手就给自己皇帝亲爹扣了?顶绿帽子,怕是皇子里也?挑不出比她胆子还大的。
李余满心感慨,低头吃了?尚鸣给自己夹的那块肉冻。
这?菜天气冷才能吃上,牙齿一咬就自然而然地化了?,透明的胶质里头还夹着细碎的瘦肉,口感味道都不错。
李余吃着吃着,突然想起:“那老王妃如此不待见你……”
尚鸣低声道:“他们家有个姑娘,前年去庙里上香的时?候碰见贼人,被我给救了?。不是我夸大其词,那小姑娘真是像极了?老王妃年轻时?候的模样?,我便忍不住在送她回王府的路上逗了?她几句,我当?时?穿着男装,就不小心逗得那小姑娘动了?真心……后来老王妃找到我,要?我穿女装去见他们家那小姑娘,把误会?解释清楚。”
尚鸣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无端透出一股子渣女的气息:“老王妃的意思,我自然不会?拒绝,可惜没什么用,气得老王妃至今不肯给我好脸色看。”
李余:“……求求你做个人吧。”
“我都和你说了?,你呢?”尚鸣放下酒杯,杯中剩下不少的酒液微微晃动,水光潋滟。
李余:“我什么?”
“你和闻鹫啊。”尚鸣跟李余一样?,喜欢直呼闻鹫的名字。
李余笑得从容而无奈:“你想多了?。”
尚鸣没能从李余脸上看到羞涩的反应,很是意外?,难道她也?有看走眼的一天?不能吧。
尚鸣略有些贱得慌,知道李余和闻鹫可能有一腿的时?候,她还有种家中小妹被野男人抢了?的不爽,等她发现李余好像真没那意思,她又觉得不应该啊,闻鹫是她弟弟的伴读,和她也?算熟悉,除了?说话嘲讽些,应该没别的毛病吧。
尚鸣状似不经意道:“是吗?”
李余反应平淡,尚鸣不得不信:“也?罢,就闻鹫那张嘴,不喜欢他反而是件好事,不然迟早被他气死。”
一直很淡定?的李余突然蹙了?蹙眉,想替闻鹫申辩一二,可又怕被尚鸣误会?,只好把话忍了?回去。
借着闻鹫的话题,尚鸣还提起了?闻素:“不过闻家姑娘还是不错的,他们家的事情你知道吧?”
李余点头:“略知一二。”
自渊河一战,闻家除了?闻鹫,便只剩下闻老爷子、闻鹫的娘、以及闻鹫的婶婶和闻素闻奕两个小孩。
之后没几年,闻鹫的婶婶改嫁,闻鹫的娘去世?,京城闻家便只剩了?一老两幼。
去年……不对,已经过了?年,应该是前年,前年老爷子去世?,闻家就只剩下闻鹫和闻素闻奕。
尚鸣说:“闻家姑娘虽然长了?一副柔弱的模样?,心性却最是坚毅,当?初在齐南侯府,我撞见几个姑娘刻意刁难于她,都被她毫不客气地骂了?回去。她弟弟也?被她和老爷子教得极好,见着谁话都多,性子也?是难得的讨喜,一点都不像是经历过家破人亡的孩子。”
李余只从书中了?解过闻家的事情,这?样?听人提起还是第一次。
说来,闻家每一个幸存下来的人都不容易,闻鹫的婶婶虽然已经改嫁,但也?经历了?一番丧夫丧子之痛。闻鹫的娘亲一定?是彻底崩溃,撑不下去了?才会?选择自尽。闻老爷子早年丧妻,一大把年纪,两个儿子说没就没,白发人送黑发人。闻素和闻奕没了?父母,只能和年迈的爷爷相依为命。
至今,“没有女性长辈教养”还是闻素的“缺点”之一,不然就凭她那名声赫赫的大元帅兄长,皇贵妃给安郡王选媳妇的名单上怎么可能没有她。
还有闻鹫,父亲叔叔和两个弟弟一同逝去,可他却连难过的时?间都没有,就要?背负起整个闻家。
稍微……有点心疼。
李余垂下眼眸,喉间微微发涨,别说吞咽食物,就连咽口口水都会?觉得疼,干脆放下筷子,不再进食。
李余和尚鸣同为公主,坐席不仅在一块,还比较靠前,特别引人瞩目。待到酒过三巡,气氛热络起来,席上的姑娘们也?开?始四处走动,不是去找人搭话,就是找要?好的小姐妹去别处看风景玩游戏。
尚鸣特别招姑娘们喜欢,李余眼睁睁看着几个小姑娘因?为尚鸣开?始争风吃醋,上首老王妃的脸色也?越来越差,索性起身离席,远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殿下可要?试试投壶?”有在廊下玩投壶的姑娘,邀请李余一块。
李余摆摆手:“你们玩,不用管我。”
姑娘们嬉笑玩闹,李余坐在一旁,看腻了?投壶就往外?头的花园看去,忽然就见那随墙门外?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
李余问身后的桂兰:“你看到了?吗?”
桂兰迟疑:“殿下看到什么了??”
李余:“小十?。”
……
避暑山庄一行,李矜不仅失去公主头衔,成了?端王府的衡阳郡主,还被轩王用一封书信告知,一直以来安慰她开?解她的萧若雪居然想让她代替尚鸣去和亲。
仔细对比字迹,确认那信就是萧若雪亲手所写?的李矜恨不得杀上东平侯府,用弓箭把曾经视若亲姐的萧若雪射成刺猬。
然而上次拉弓射人造成的后果太过可怕,李矜拿起弓都会?手抖,更别提用它杀人了?。
于是李矜只能跟个苍蝇一样?出现在萧若雪可能出现的任何地方,用话语用行动无遮无拦地伤害萧若雪,企图让萧若雪知道她失去了?谁,又得罪了?谁。
若让李余知道李矜的想法?,一定?会?惊叹这?孩子真是蠢得一如既往,人设不崩。
因?为她的行为非但不会?让萧若雪难过后悔,反而还会?让那些只能看见表象的人觉得她不占理?,品行堪忧。事实也?确实如此,例如今日安郡王大婚,李矜就没有收到安郡王府的请帖,但是萧若雪收到了?。
就连同父异母的哥哥都对她避之不及,足以见她过去这?段时?日的所做作为有多失败。
但李矜还是出现在了?安郡王府,她威胁一个来赴宴的姑娘,装作那姑娘的丫鬟混入安郡王府,势要?让萧若雪付出代价。
可她哪里知道,失去利用价值的她已经上了?林之宴的死亡名单。
且因?为她让萧若雪吃的苦,林之宴决定?让她死得足够凄惨。
李矜不知道危险的到来,尾随着萧若雪远离了?人群,越走越偏僻也?不怕,还觉得人少挺好,更方便自己教训萧若雪。
却不知那被她视作猎物的女子,其实是旁人为她精心安排的猎手。
李矜走快几步,按着萧若雪的肩膀让人转过了?身。
可等那人回过身李矜才发现,对方虽然穿着和萧若雪一样?的衣服,背影相似,但却不是萧若雪。
李矜吓得后退了?半步,退开?的那只脚后脚掌还未落地,那人便反客为主,抬手掐住了?李矜的脖子。
李矜拼命挣扎,却无法?撼动对方分毫,李矜不解极了?,为何都是女子,对方的力气能比自己大这?么多?
窒息感让李矜眼前发白,她试图掰开?对方的手,然而用尽力气,也?只是划伤了?自己脖子上的皮肉。
她会?死在这?吗?
混乱的大脑里念头纷杂——
怎么可能,她可是公主,谁敢这?般轻易要?她性命……
不对,她已经不是公主了?……
父皇不要?她了?……
绝望与悔恨涌上心头,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的时?候,那陌生?女子松开?了?手。
李矜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却倒霉地呛着嗓子,双手撑着地面咳了?个撕心裂肺。
视野一下模糊一下清晰,撑着地面的手臂抖个不停,十?指上还带着从自己脖子上抠下的皮肉,眼泪和口水一滴一滴落到石板地上,浸出点点深色。
李矜的胆子不是一天养大的,确定?死不了?之后,愤怒瞬间就吞掉了?恐惧,她抬头,目眦欲裂地看向那个陌生?女人,正要?放狠话,意外?发现女人身边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人,那人对女人说——
“你差点杀了?她。”
女人像看一条臭虫似的看着李矜:“她本?就死不足惜。”
“知道你气,可你就这?么杀了?她,反而便宜她了?,还不如听主子的,将?她偷偷带出京城卖掉。”
看着李矜那凶狠的目光渐渐被恐惧所充盈,女人勾起唇角,满是恶意道:“你说的对。”
不就是仗着出身,欺辱林夫人吗?等昔日公主一朝沦落为他乡娼.妓,看她还怎么嚣张!
后来的那个是林之宴的手下,行事谨慎又特别听林之宴的话,不然也?不会?及时?出手,免得李矜被当?场掐死。那个女人则是萧若雪在外?救下的江湖女子,因?萧若雪对她有恩,格外?厌烦给萧若雪难堪的李矜,行事也?比林之宴的手下要?不可控,但还好,一切都还算顺利——本?该是这?样?的。
突然两个神出鬼没的黑衣人从他们身后袭来,为了?留活口,那俩黑衣人都没下死手。
林之宴的手下深藏不露功夫了?得,他看形势不妙,拼着重伤逃走了?,最后只抓住了?那个假扮萧若雪的女人。
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被吓傻的李矜回过神,那女人已被制服。一个黑衣人跑去追林之宴的手下,另一个牢牢制住女人,防止她跑走。
李矜看着那黑衣人身上的衣服,意识到自己是被传说中的秋水营给救了?。
可这?里怎么会?有秋水营的人?
“没、没事吧?”李余带着桂兰和几个宫女跑过来,累得气喘吁吁。
刚才隔着大老远,她就看见李矜被人掐着脖子扔到地上,还想着自己是不是来晚了?一步,突然又冒出来俩人救了?李矜,还是桂兰告诉她,她才知道那俩人是秋水营的暗卫。
李矜僵着脖子扭头看向李余,虽然讨厌李余,但在经历过刚才的濒死和险些就跌入炼狱的绝望无助后,那点厌恶已然烟消云散,她浑身虚软无力,站都站不起来,还是李余的宫女扶她,用手帕给她擦脸擦脖子,才让她勉强恢复了?点人样?。
制住女人的秋水营暗卫向李余请示,是否要?先把人押回去,李余没想到那暗卫会?问自己,弄得好像他是自己的手下一样?,但李余还是点了?点头:“带回去吧。”
秋水营暗卫把女人打晕带走,桂兰提醒李余:“殿下,这?边过去就是男席,咱们赶紧回去,莫要?让人撞见了?。”
就李矜现下这?身丫鬟装扮和这?幅狼狈的模样?,被人撞见可真不太好解释,若叫人误会?是遭了?男席那边的男子玷污,李矜的名声可就全完了?。
这?个时?代,想要?毁掉一个女人实在太过简单。
李余:“回去回去回去,现在就回去。”
可惜她们运气不好,刚走没几步,就听见有人说着话从男席那边朝她们过来。
李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好像听见他们说了?“带你去见闻帅”这?么一句话。
李矜腿软走得慢,桂兰对李余道:“殿下莫慌,奴婢带人去把他们拖住,您回去后就说弄脏了?衣服,叫王府下人带您去更衣,再让衡阳郡主把我多给您带的衣服换上就行。”
李余点头:“行,你去吧。”
桂兰带了?一个宫女去拖人,结果李余这?边眼看着就要?穿过月拱门走到女席那边,突然又听见有人一边说话,一边从月拱门另一头走过来的声音。
前后夹击啊……
李余让剩下的两个扶着李矜的宫女去把那几个人支开?,支不开?就拖住。
为了?以防万一,李余还带着李矜找了?堵墙,一旦那几个宫女没法?把人支开?,她就想办法?带着李矜爬树翻.墙回去。
就是这?墙有些高,感觉不太妙啊。
李余苦恼到磨牙,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你们做什么?”
李余猛地转过身,就看见闻鹫站在不远处的一颗腊梅旁,她惊道:“你怎么在这??”
闻鹫考虑到这?里离女席太近,为了?避免误会?,还是详细地解释了?一番——他指了?指身旁的腊梅:“安王特地请了?名家打理?他府上的花草,我妹妹让我回去的时?候给她随便带一支,什么花都行,我同安王说后,安王告诉我这?里的腊梅开?得最好,我就来了?。”
闻鹫解释完,反过来问她们:“你们怎么在这??”
李余:“是不该在这?,这?不准备翻.墙回去了?吗。”
闻鹫明白多半是出事了?,看李余准备跑路,也?不多问浪费她时?间,甚至还很配合地当?做没看见她们:“慢走不送。”
李余:“多谢。”
话落的下一瞬李余又反口道:“等等等等,还是送送吧,我们翻不过去。”
李余指向她们身旁那堵高墙。
闻鹫顿了?一下,最后没有拒绝,走到了?她们面前。
武功高强的闻鹫自然知道附近还有一个秋水营的暗卫藏着,便直接伸手,隔着衣袖抓住了?李矜的手臂,用力把李矜扔到了?墙的另一边。
李矜猝不及防,尖叫卡在嗓子眼里还没冲出口,就被飞身而来的秋水营暗卫给接住了?。
三番四次被救,李矜看着那身着秋水营服饰的暗卫,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趾高气昂,只有她母妃才见过的依赖。
那暗卫被李矜看得头皮发麻,规规矩矩松开?手,把李矜放到了?地上。
李矜落地后还有些腿软,险些站不住,结果抬头就看到李余被闻鹫抱着从墙上跳下来,稳稳落地。
李矜眼中充满问号——
为什么就我是被扔过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年最后一天,给大家发红包,祝大家新年快乐!!
——
谢谢水月久安,秃头小宝贝¤,今天你泡枸杞了吗的地雷!
爱你们=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