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

“安庆这是怎么了?”

李余裂了还没缝起来,皇帝津津有味地欣赏着李余的反应,只有皇贵妃,担心这位得了疯病的六公主是要发病,询问的话语中藏着小心警惕。

皇帝听见皇贵妃的话,笑着拍了拍皇贵妃那双白皙娇嫩涂着蔻丹的手,正要将李余摆的乌龙说出来,不曾想话未出口,原本还站着的李余突然就蹲下了。

李余拼命告诉自己眼前这个男人是皇帝,不是她爸。

可惜收效甚微,即便她拿双手用力搓眼,脑子里还是不断循环播放皇帝顶着自己亲爹的脸摸皇贵妃小手的一幕。

杀!了!她!吧!

李余在内心咆哮,完全不懂自己为什么要承受眼前这一切。

皇帝见李余的反应比他想的还要激烈,更乐了。

皇贵妃不明所以:“陛下,安庆到底怎么了?您又为何?笑得如?此开心,臣妾一头雾水的,您就不能同臣妾说说吗?”

皇帝:“你不知道,安庆她……”

皇帝刚说个开头,发现李余起身要往外走,赶紧道:“不说了,你给朕回来!”

李余一点都不想留下来听皇帝和他小老婆两个人情意绵绵的交流,但?是门口的侍卫拦住了她,李余只能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

皇帝以为是自己的举动伤了李余的自尊心,于是对皇贵妃道:“你先回去,老七的事迟些再说。”

皇贵妃哪里等得及,可她完全不知道皇帝和李余之间是什么情况,怕没头没尾地误了皇帝的事情惹皇帝厌烦,只好行礼退下。

皇贵妃经过门口时,李余还转了个身,背对着她。

等人走了,皇帝语含笑意道:“闹什么脾气,给朕过来。”

两人的情绪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李余贴着门,用头磕了磕门板,想把自己进来后看到的、听到的一切都从脑子里磕出去。

皇帝耐心有限:“桂兰没教你怎么行礼问安吗?”

教了,发现李余将宫廷礼仪都给“忘”了之后,桂兰专门给李余上了补习课,来之前还特地给李余温习了一遍。

李余不爱跪,平时接个圣旨什么的应付应付也就罢了,经历过刚刚那一阵冲击,李余现在的叛逆值很高,原本“不想做但?可以勉强自己做”的事情,在当下直接变成?了“我不做”

所以李余没动。

皇帝敛起笑意,对李余道:“过来。”

李余虽然转身走到了皇帝面前,但?是依旧没跪,她也没有闹脾气让皇帝来猜自己的想法,直接就对皇帝说:“我不想跪。”

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一出,候在殿里的宫女太监皆惊诧不已,胆子小点的腿已经软了。

皇帝眯起眼睛问她:“为什么不想跪?”

李余:“地硬,膝盖疼,不跪。”

皇帝正要发火,偏巧这时有人到了殿外,是工部尚书魏景。

魏景的情绪有些奇怪,看起来很激动,非要进殿,说有要事禀报。

小太监无法,只能硬着头皮通传,谁知魏景进去后不久,皇帝带着海公公匆匆离开了楠木殿,过了许久才回来。

皇帝离开时没带李余,让李余在殿里等着。

李余一个人在殿里慢慢冷静,等叛逆值下去后,李余惊觉自己就是个傻.逼。

书中的角色而已,只是脸长得一样,她有必要这么真情实感吗?!

李余怪自己不够理智,希望皇帝回来后别又一个不高兴把自己送回京城软禁。

可等皇帝回来,事情又朝着李余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起来——

皇帝给了李余“不跪”的特权。

李余不可思议地看向和皇帝一起回来的魏景,心说您是哪路菩萨?

结果李余发现,魏景也在用同样的眼神在看她。

李余想了想,脑门上突然亮起了一盏灯泡——

“水泥弄出来了?”

何?止弄出来了,魏景多次尝试调整配比后,在山庄里铺了一条小道,那地面简直就像是铺了一大块完整的石头上去,即便下雨也不用怕会踩得满脚泥土,弄得地面坑坑洼洼,而且马车走上去也比寻常的路要更加平稳。

原来如此。

李余恍恍惚惚地出了楠木殿,瞧见闻鹫也没反应过来,直到闻鹫进了殿,她才停下脚步往回看。

送李余出来的海公公轻声道:“殿下?”

李余问海公公:“我能在这等闻鹫出来吗?我有事找他。”

海公公笑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只是此处太阳大,殿下请随奴婢来,奴婢带您去偏殿坐着等。”

李余跟着去了,坐下后有宫女送来茶水和点心。

李余端起茶杯,带着温度的茶水灌入咽喉,稍微平复了她的心情。

突然被皇帝重?视的感觉让她很不适应,甚至有点慌。

李余想了想,觉得这大概是因为,她从皇帝的重?视和皇帝给予的特权中体会到了“快感”。

而且重?视和特权来得太轻松了。

她没有付出任何?努力,就是拿出了记忆里的东西,就能获得旁人努力大半辈子都不可能获得的一切。

她害怕自己会沉迷这个对她格外优待的世界,更害怕自己因此动摇,迷失初心。

李余正胡思乱想,外头突然传来了两个男人对话的声音——

“你跟着我做什么?”这道声音很浑厚。

“看看我们的神武军统领要去哪呀~”这道声音很轻浮。

“我又不是秋水营的人,我去哪与你何?干?”

“哎呀不要这么凶嘛,你说你,每次闻帅来面圣你都要拉着个脸,不知道还以为闻帅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是不如?你们秋水营的人高兴。”

“这话说的,那可是闻帅,除了禁军那群没出息的,哪个武将不曾憧憬过闻大元帅。”

“神武军不曾。”

“嘴硬什么,难道不是对闻大元帅仰慕已久,却发现人根本不理你们,这才由爱生恨……”

话音戛然而止,说话轻浮那人侧头望向偏殿的一扇窗户,就见李余趴在高高的窗户沿边,用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们。

李余偷听被抓包,半点也不心虚,还一脸摩多摩多:“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八卦真是能平复人心底不安的利器,有什么顾虑和忧惧,都等她把瓜吃了先再说。

神武军统领回想方才被听去的话,整个人羞愤欲死,恨不得杀了身边秋水营那厮,可没等他动手,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我是不是该同?你们神武军道声歉?”闻鹫的声音自他们身后响起。

闻鹫退出楠木殿后听说李余在偏殿等自己,特地找了过来。

闻鹫和开个窗都能被发现的李余不同?,即便是走近了也不容易被他们察觉,因此把他们的话都听了个彻底。

神武军统领的脖子和脸涨得通红。

秋水营那位,捂着嘴别开脸:“……噗嗤!”

场面一度很精彩。

最后还是神武军统领语速飞快地向李余行礼告退,并带走秋水营那位,才终结了眼下这对他来说颇为尴尬的局面。

闻鹫走到李余趴着的窗户前,问:“殿下找我有事?”

快中午了,日头爬得极高,阳光落在闻鹫身后,像是打下了一片光幕,看起来非常温暖,也非常漂亮。

李余隔着窗户看着闻鹫,不久前还忐忑不安的心突然就定了下来。

“边走边说,等我。”李余关上窗从站着的椅子上下来,绕出偏殿走到闻鹫身边,和闻鹫一同?往外走。

边走,李余边问闻鹫:“想问你那天晚上的刺客抓没抓到,我问了一圈,他们要么就说不知道,要么就让我别管这事,你说好笑不好笑,我是被刺客伤了的那个,却连刺客如?何?都问不得。”

闻鹫:“抓到了,还在审。”

李余遗憾:“这样啊。”

若是能审出些什么就好了,皇帝早点发现林之宴的野心把林之宴弄死,她也能专心作死回家追剧。

闻鹫看李余对自己态度如常,突然问:“你一心想死,我却让你死不成?,你恨我吗?”

李余愕然:“你怎么知道的?”

闻鹫微微蹙眉:“真恨我?”

李余奇怪他怎么会这么想:“不是这个,我是说,你怎么知道我想死的?”

闻鹫:“你有想过要瞒着谁吗?”

李余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笑出声:“也是。”

她寻死寻得光明正大,要不是人人都觉得她疯了,把她的异常行为都归结于“发病”,应该早就有人知道她有多想死了。

李余回到闻鹫刚才那个话题:“恨不至于,但?要再多来几次就不一定了,希望你下回要再遇到这种情况,别来救我了。”

回家是李余的终极目标,虽然现在又多了一个小目标——改变书中剧情,但?这并不妨碍她继续朝着终极目标进发。

闻鹫问她:“若我说不呢?”

李余:“别啊,我们俩其实不熟,而且你救得了一时又救不了一世,救了也是白救,不如?放过彼此,让我去死。”

闻鹫:“不可能。”

李余气到叉腰:“你图什么?”

闻鹫听着李余活泼的声音,看着李余那张明明很少有表情,但?就是让人觉得充满了鲜活气的小脸,认真想了想,答曰:“图个乐。”

李余一梗,随即深呼吸劝自己忍着点,大庭广众之下,两人走一块聊天已经很引人注目了,再动手动脚的,不好看。

李余:“我给你个机会,你认真回答我的问题,我好点对点说服你,真的,我之前没发现,现在觉得除了那见鬼的‘自杀禁止条例’,你就是我离开这儿的第二大阻碍你知道吗?”

闻鹫好奇:“什么禁止条例?”

“就是除了你以外另一个不许我寻死的东西,”李余催他:“快点,认真的。”

“你哪里看出我不认真?”闻鹫垂下眼帘,淡淡的语气似乎无论说什么,都会带上欠揍的嘲讽感:“我刚刚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

“不想你死,就为图个乐。”

夏风习习,吹起李余宽大的袖摆与披帛,也吹散了临近中午逐渐升温的热意。

李余垂下手,斯斯文文提起裙摆,飞起一脚就踢到了闻鹫的膝盖上。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之翻译》

闻鹫:图个乐

翻译:看你活着,我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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