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我替你带他进去吧。”迪克向警察打了个招呼。
伊索的眼睛亮了一下，他不动声色的向前挪了两步，走到迪克的身边去。
“格雷森长官。”警察对着迪克行了个礼，眼睛里充满了对迪克的敬佩。“这怎么好意思您呢。”
迪克一只手放在伊索的头顶好显示他和伊索的认识，伊索眨眨眼，用头顶轻轻地蹭了蹭迪克的手掌。
感受着手掌传来的柔顺、舒服的触感，迪克虎躯一震，他分不清这崽子对他表现出的依赖是真的是假的，昨晚冷酷无情掉头就走的伊索的形象还残留在迪克的心底。
警察看了眼迪克和伊索，他看得出来他们认识。“好的，格雷森警官。”至于他们为什么认识，这可不是他该关注的内容。
“跟我来吧。”迪克在前面带路，伊索跟在他身后，迪克举手对路过的、持枪巡逻的警察互相敬礼。
对伊索道：“这次押解比平时严格的多，可能是因为这次有人探押的缘故。一旦点不正常的动静，他们就会毫不犹豫把枪口转向发声处。”
迪克的话语藏着微不可见的警告，伊索不像会来这里探押仇人的家伙，恐怕还隐藏着更深的目的。
伊索胡乱点点头，迪克说什么他都没听进去。他用目光偷偷打量着这里，每一个关口处都有两名持枪、拿着防爆盾的警察。
迪克带着伊索在二楼的主席看台处坐下，一般的罪犯押解，局长或者一些高管是不会来观看的，所以他们坐主席台也不会怎么样。
押解的装甲车开进了场内，一部分警察已经去牢房押送犯人了，还有二十多分钟就到九点半了，伊索必须做点什么才能把兔子丢进押解车里。
伊索磨皮擦痒的动了动屁股，似乎舒服了一点，发出小声的叹息。
“你怎么了？”迪克忍不住发问，伊索的动作吸引了他的视线。
伊索脸红了一瞬，又变得苍白，他咬着牙齿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轻飘飘地说道：“想尿尿。”
迪克点点头，站起来。“还有二十分钟才押解，我带你去厕所。”
“你要和我一起去？”伊索迟疑地问道，他的脸色再次变红了。
“他们不会允许你一个人在场内到处走动的。”迪克耸耸肩，露出白牙微笑：“为了避免你被他们找麻烦，我陪你去吧。”
开什么玩笑，自从见过昨晚的伊索后，迪克现在还真不敢放任伊索一个人在这里行走。
迪克眯起双眸无声的看着伊索，长卷的睫毛挡住他扫向伊索的大部分视线，他的唇角微微勾起，看起来更加俊朗。
他这次担心的不是伊索的安危，他担心的是伊索会惹乱子，那些罪犯在伊索的介入下能不能活着走出GCPD的后门都是个问题。
迪克本来在今天上午就要离开哥谭去往布鲁海文，他专门后调了一点时间来参与这次押解，他机票都买好了，押解结束他就立刻踏上飞往布鲁海文的客机。
他要做的就是在押解中看住伊索，不给他任何下手的机会。
伊索不再迟疑，他点头，跟随迪克的脚步走向厕所。
厕所里只有伊索和迪克两个人。伊索先把玩偶放在台子上，他解开裤子，他闭上眼睛不去看白色瓷砖上的反光，试图让自己尿出来，沉默了一会儿，无事发生。
伊索睁开眼睛视线飘向靠在门边的迪克，他露出一个小巧尴尬的笑容，玻璃蓝的双眸努力不去注意迪克：“先生？您这样看着我我尿不出。”
“我想，我在厕所里不会被其他警察找麻烦吧？”伊索干巴巴的问道。
迪克也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了，上个厕所顶多两分钟的时间，伊索能做些什么？而且这样的行为的确不太礼貌。他转身走出去替伊索关上门。
两分钟后，伊索走出厕所洗了手，快速的转动着双手手腕把水珠甩出去，重新和迪克回到主席台，他们等着时间，目送十几名被黑口袋盖住上半身扣着手的罪犯上了押送车。
确定押车开出GCPD并且消失在视野中，迪克松了口气，至少伊索没有找到任何出手的机会不是吗？
GCPD附近前的马路边，这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格雷森警官，要和我去麦当劳吗？我请客噢。”伊索笑着把双手揣进兜里，他的笑容里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下次吧。”迪克说着，他轻微的皱了下眉，他本能地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伊索在‘迪克·格雷森’面前的形象不该是这样。迪克试探的说道：“我第一次见你笑的这么开心，这很好。”
伊索更开心了，他露出大大的笑容，眉毛高高翘起道：“警官，我目送着杀死我母亲的坏蛋走入监狱，这当然很开心，我想，他们永远也不会有机会回来了。”
“那很好。”迪克找不出有什么不对，不过比起这个，他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情，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样式老旧的手机交给伊索。
伊索没有伸出手去接迪克递给自己的手机，他垂着头盯着摊在他面前的手机。“这是什么意思？警官？”
“这是我以前用过的手机，如果不介意的话，以后它就是你的了，虽然它有些老旧但是拨打电话还是可以的，我在上面存了我的电话，我马上要离开哥谭了，我想你想联系我的时候可以给我打电话。”迪克露出爽朗的笑容。
那一瞬，伊索垂着的眼帘下玻璃蓝的双眸变得深沉，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什么时候？”伊索的声音淡淡的。
“诶？”迪克眨眨眼，没懂。
“什么时候走？”伊索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遍。
“呃..”迪克沉吟了一下“马上？我10点半的飞机。”
伊索眼神晦暗的从迪克手上拿过手机，他保持着微笑，语气没有任何问题道：“那再见，格雷森警官。”
迪克点头，想伸手去摸伊索的头，却被伊索躲开，他只能有些尴尬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头，老实说在决定帮助伊索的时候迪克就猜到了这种情况，伊索对他产生了依赖，可他却要离开。
这样的行为必然伤透了小男孩的心。
但是没人能够改变迪克的想法，迪克的心意已决，他不可能为了伊索选择留下，迪克只能装作不懂的道：“再见，伊索。”
说完再见后，迪克望着小男孩面无表情的侧脸突然有些难受，他不受控制的开口：“你要去哪儿？我现在还不急，我可以送你去。”
伊索的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嘴角高高翘起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两个酒窝镶在嘴边看起来可爱极了。“不用了警官。我记得去机场不需要过街吧？我们就在这里别过吧，这次真的再见了，迪克·格雷森。”
说完这句话，绿灯刚好亮起，车辆自然的停在斑马线的两边，伊索跑向街的对面再也没有回过头，回荡在空气中的只有伊索最后轻轻地一声‘迪克·格雷森’。
在这条街相遇，在这条街分别。迪克的光芒让陷入沼泽的伊索疯狂的向往，可当他试图爬出沼泽，刺眼的光芒却狠狠地伤害了他。
飞机上禁止使用手机，旁边的女士跟迪克换了个位置，迪克戴上眼罩躺在座位上休息，迪克怎么都睡不着，他的脑海里不断回闪着关于伊索的不对劲。
“我想，他们永远也不会有机会回来了。”
“他们永远也不会有机会回来了。”
伊索进入GCPD前，他的手上拿着一个兔子玩偶，而在上完厕所后他的双手却是揣着兜的，那么玩偶去哪儿了？
明明是全程保持着暖气开启的飞机上，一股凉意却从迪克的背脊窜上。
九点三十九分，硝烟弥漫的海关点内，持枪的谋面匪徒向押车走去，地上躺着数个海关警察的尸体，鲜血染红了地面，匪徒毫不介意的从鲜血上踩过去，留下一串血色的脚印。
九点四十分，海关点发出一声爆炸声，碎掉的玻璃飞出几十米远，大地似乎随着颤抖了一下，烟雾和火焰从地上拔起。
今早战车87号押解罪犯全部死于爆炸中，包括前来劫押的同伙全部无一幸免，GCPD特别调查组加入对此次事件的调查中，却未能查出真相，这件案件最终被列入哥谭无法破解的神秘案件之一。
....
....
伊索掀开试图用麦当劳讨好自己的卡拉，他闷着头跑回屋子，狠狠地砸上房门发出‘咚’的一声，吓着了不少楼下的人。
伊索把迪克交给他的手机丢在地上，从墙角拿出靠在墙边的锤子，对着手机狠狠地砸下，不停地直到手机变得粉碎。
伊索丢下锤子，手指张开插进头发里大力的把散乱的额发全都撸到发顶，他红着眼圈，‘嗬嗬’的喘着气，蹲在床边。
杰森还在楼下的时候就听到了楼上传来的不间断的、急促的锤击声，他推开门一道影子扑到他身上。
杰森一个踉跄稳稳的接住扑过来的伊索，伊索紧紧地抱着杰森的腰，把头埋在他坚硬的腹部。
伊索的手压着杰森的腰有些疼，但杰森体贴的什么也没说，他轻轻地拍着伊索的背、安抚着伊索的情绪。
这小崽子现在很伤心，是很多情绪结合在一起的悲伤，杰森从没见过他这样，即使上次伊索在迪克面前哭的时候，也没有这么悲伤过。
尽管这样伊索也没哭，只是趴在杰森的身上颤抖着很久很久，杰森的腿早就麻了，依旧没有动过一下。
伊索埋在杰森的怀里无声的哭泣着，他的嘴张开想要嘶吼出声，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的眼睛睁大干涩无比，却流不出一滴泪水。
近些天的委屈、难过，在他名为坚强的城墙破碎后彻底涌出。
他用十几个人的生命为佩姬的生命赔偿了，他已经多倍回收了，他无法、也不敢去往更高层追去，因为那样死亡会找上他。
原本充斥他内心的复仇火焰燃尽，只留下了千疮百孔的心，空洞。现在的伊索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察觉到伊索逐渐放松了力道，杰森小心地托着伊索坐到沙发上。“怎么了？”
伊索摇摇头什么都没说，他放开了抓着杰森的手，他玻璃蓝的双眸望着窗外灰暗的天空。即使再难过，在暴风过去后，他总得继续活下去不是吗？
杰森像是察觉了伊索的想法，他有些别扭的开口：“今后你还有我。”
伊索抬头怔怔的看着杰森因为别扭而扭过一半的侧颜，有几缕发丝垂在额上，深邃的灰蓝色双眸、高挺的鼻梁、紧抿的唇瓣，明明是一张不容易让人信服的脸，却让伊索产生了想要信任的感觉。
伊索轻轻地道：“..好。”杰森·托德，这可是你承诺的。
伊索从不会去主动要求别人承诺什么，可是别人一旦对他承诺，那伊索就不是那么容易被甩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