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16

“别怕别怕。”林思意笑得格外和善,“现在谁平常还写毛笔字啊?我们也都写得不好,水平都差不多,就是图个热闹,怎么可能欺负你?你要是不信我,也要信二少啊。”

她拉着裴青时来到戴泽书面前,给两人介绍:“来来来,这位是戴家二少爷戴泽书,戴萱的哥哥,你肯定认识吧?二少,这是季大影帝身边唯一的女助理,大红人,裴青时。”

林思意故意提到季西池,也是有目的的。

如果戴泽书顾忌季西池,不打裴青时的主意,那自然是好。如果戴泽书非要撩裴青时,以季西池的性格,肯定不高兴。没准裴青时还没攀上高枝,就先被他玩死了,对林思意来说,更是好事,报仇都不用她动手。

不得不说,林思意思路是对的,原书中原主就是走的这条路。

裴青时倒是没注意那么多,她知道戴泽书,这人在原著中戏份不少,之后会成为戴家继承人,帮过戴萱很多次,是主角团的重要成员之一。

但是很显然,林思意并不知道戴泽书跟戴萱早就结盟了,她打戴泽书的主意,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裴青时都有点怜爱她了。

这姑娘其实长得不错,也有点小聪明,只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终究会败在女主光环下。

“早听说过裴小姐,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戴泽书拿着一把附庸风雅专用折扇,轻轻摇了摇,“季影帝眼光不错。”

这话倒也听不出更多信息,林思意冲他心照不宣地笑笑:“来,小裴妹妹,我跟你说一下今天的规则:每人写一幅字,随便写什么都行,你要是不会写字,画画也可以。然后由大家不记名投票,绝对保证公平公正。对吧,二少?”

她是个谨慎的人,当初想帮沈年收买裴青时,就了解过她的情况。

出身不好,没上过正经大学,跟别人聊天的记录里,常用字都会打错。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写毛笔字?

就因为这样,林思意才会拉裴青时进来,反正都会沦为她的陪衬,还能在戴泽书那里刷好感度,何乐而不为?

她当然知道,男人看脸,可戴泽书要维持自己的人设,就不可能对一个写字太难看的姑娘动心思,免得被人抓到破绽。

“季影帝看中的人,肯定有非凡之处。”戴泽书侧头打量裴青时,“刷”一下收回折扇,在掌心轻轻一击,“如果裴小姐肯出手,我再加点诚意,把最后奖金由1万提到10万,大家觉得怎么样?”

众人自然都起哄叫好,连林思意脸色都微微变了变。

即便是10万块对她来说,也不算太多。但将奖励提高十倍,简单换算一下,就等于一个裴青时在戴泽书心里的分量,是他们所有人加起来的十倍。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她不会弄巧成拙了吧?

“既然如此,那我就试试吧。”对于送到手边的钱,裴青时也没理由不捡,直接上了擂台。

刚才林思意写的那副字还没挂起来,裴青时瞥了一眼。

其实第一眼看过去还不错,属于粉丝戴上滤镜会尖叫的类型,难怪她有信心玩这种游戏。

只不过多看几眼就会发现她的字只有个花架子,缺乏神韵。

裴青时帮着她将画挂起来,引起了小小的轰动。

林思意听到周围的夸赞,稍稍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敢放松,一直关注着裴青时。

裴青时握住了笔,周围传来压抑的窃笑声。

因为她握笔的姿势真的……不说规范不规范,就很难看。

像刚学拿筷子的小孩一样,整只手握成拳头,简单粗暴地攥住笔杆,美感什么的就先不说了,她这根本就没学会要怎么用力。

一看就是门外汉。

林思意笑了笑,温柔地开口:“小裴,你换个姿势应该会更省力。”

“没事。”裴青时抚平纸张,“我力气大。”

“力气大?我TM笑死,谁写字是比力气大啊?”

“一看就不会写,不会是乱画一通吧?”

“我估计就是鬼画符。”

“我本来觉得我今天是来丢人的,没想到有人比我还蠢。”

“瞬间找到自信了有木有?”

“找到自信+1,我至少会拿笔。”

“哈哈哈哈,我迫不及待想欣赏这位裴小姐的大作了。”

……

周围的嘲笑声更大了一些,颇有点肆无忌惮的意思。

林思意微微笑着,像是没听到那些议论,其实眼底的得意已经快藏不住了。

只有戴泽书好像兴味更浓,他看着裴青时,连折扇都没摇了。

裴青时仿佛什么都没听见,略一思考后,便有了决定。

只见她蘸墨挥毫,笔走龙蛇,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写完了。字写得怎么样先不说,那一气呵成的气势倒是不俗。

裴青时将笔放回去,朝林思意和戴泽书的方向微微一笑:“献丑了。”

“写好了?”

“这么快?!”

“写的是1234吗?”

“我看着就是一笔拉过去的。”

“在逗我吗?”

“不会是字都不会写吧?”

……

围观众人议论纷纷,声音比之前更大。

林思意其实有一瞬间的担心,但转念一想,还是不相信她能写得有多好,笑着上台:“大家都非常好奇,我来帮裴小姐展示一下……”

话还没说完,林思意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偌大的纸张上,裴青时只写了四个字:拨云见日。

林思意是真练过书法的,所以她知道,字体的大小不一,难度也不一样。简单点说,字体太大或者太小其实都不好写。她自己写的那种,是最讨巧的大小,而裴青时写的,比她的大好几倍。

大字讲究气势,普通女性力气比男性小,不容易写出气势来,所以女孩子多写娟秀的字体。

可裴青时这几个字写得大开大合、力透纸背、矫若惊龙,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无论是力道还是结构亦或者神韵,都无可挑剔。尤其是配上这个词本身的意思,气势磅礴的几个大字好像随时能从纸上活过来,冲上九霄云外。

难怪她要那样握笔,是真需要点力气,但那样的姿势,她还能写得如此精巧……林思意越看,脸色越苍白。

哪怕不懂书法,但凡是长了眼睛的,也都能看出来裴青时这字确实写得好,她今天不仅没有胜算,还输得极其难看。

林思意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精心策划那么多,最终是为裴青时做了嫁衣裳。

手上薄薄的一张纸,仿佛有千斤重,她怎么也举不起来。

裴青时倒是不着急,但台下已经有了小小的骚动。

林思意深呼吸一口气,想着输人不输阵,刚要说话,手上忽然一轻。

她转头一看,是戴泽书上了擂台,将字拿了过去。

林思意脸色更白了一点,但她反应也快,马上笑道:“裴小姐的字实在写得太好了,我都看呆了,大家快来欣赏。”

她积极地帮忙将裴青时的字挂了起来。

擂台下安静了一小会儿,随后就炸开了锅。

“写得是还不错,但依然比不上林小姐的字。”

“这写的什么啊?根本看不懂嘛。”

“这就是传说中的草书吗?原来看不懂的就叫草书啊?”

“对对对,还是思意的字好看。”

“恕我直言,真的欣赏不来。”

“确实不好看。”

……

林思意,没想到自己会输,更没想到这群人会如此闭眼瞎吹。

她尴尬得快要疯了,忍不住咳嗽两声,悄悄朝底下使眼色。

这些人都是她花钱雇来的,当时确实说好了要卖力吹她。但那是在大家都比她弱最多也就是差不多的情况下,现在这样睁眼说瞎话,真的太难看了。

谁知道那些人完全没有get到她的意思,踩裴青时更厉害,还有人大喊裴青时“没有自知之明”。

裴青时差点就要忍不住笑出声了。

她倒不是说自己字写得有多好,但毕竟活了那么多年,再怎么咸鱼,写字的时间加起来,也远远超过一个普通人一生的时间,怎么也不至于像台下那群人说得那么差。

林思意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青,就是无比后悔。找这些人的时候,还特意找了些要钱不要脸,没什么脑子的,没想到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大家安静一下。”林思意没办法,硬着头皮挽尊,“你们不要因为我好像是个明星,就给我面子,我觉得裴小姐的字比我的好一百倍……”

“林小姐也太谦虚了。”前排一个中年男人大声道,“明显是你写得更好啊,她写的都看不懂!”

林思意:“……”

“你真心这样觉得?”戴泽书没给林思意再说话的机会,往前走了两步,蹲在擂台旁边,微笑着问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拿了钱,特别卖力,将胸脯拍得“砰砰”响:“当然!非常真心!”

“你看看那儿。”戴泽书笑着朝旁边指了指。

所有人都顺着看过去。

戴泽书指的是挂在墙上的一幅字,出自某著名书法大师,而且写的就是“拨云见日”。

他们这才发现,裴青时是仿写。关键无论字体大小还是布局神韵,不能说一模一样,反正换个地方绝对可以以假乱真。

就算拿了钱,这些人也没办法说书法大师写得不好,一时间现场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林思意这才发现,裴青时还挺有心机,她大概早想到他们会闭眼吹,所以才选择仿写。而他们这帮人来这里别有目的,都没去关注书法作品,不知道这里有这样一幅字,才闹了这么一出自打脸的剧情。

林思意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心里恨死裴青时了,面上却还要装淡定:“我就说裴小姐很厉害吧……”

“不知道大家现在怎么想?”戴泽书打断林思意的话,看着台下众人,“谁写得更好?”

暂时没人吭声,还是那个中年男人瞥了林思意一眼,说:“是……裴小姐。”

“你们这审美变得有点快啊。”戴泽书摇着折扇道。

“那不是……”男人脸皮厚,也不尴尬,转口道,“我们都是粗人,也不懂这些,所以……”

“所以,既然是粗人,为什么会来参加这种比赛?”戴泽书还是在笑着,但已经让人心底发毛了。

所有人都避开了他的视线,林思意慌了:“二少……”

戴泽书没理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沓红色纸币:“谁最先说实话,这一万块就是谁的。”

林思意脸色大变。

底下众人互相看看,忽然就炸了。

“是有人花钱请我来的!”

“有人雇我,来衬托林思意!”

“我以为这是份兼职。”

“我是来看明星的……”

……

要钱不要脸的人,在任何时候都会因为钱而做任何事,不会有契约精神。林思意这才明白自己犯了多大一个错误,其实找这些人她并没有亲自出面,但结果根本没差。

戴泽书冷冷看着,等这群人自曝完,才道:“你们刚才太吵,我也没听清谁最先开口,所以……”

他手一扬,纸币纷纷扬扬撒落,一群人疯了样冲上前去抢,瞬间挤成一团,尖叫怒骂刺破耳膜。

戴泽书转过头来。

林思意硬着头皮道:“这事我确实不知道,可能是助理私自做主……”

戴泽书不看她,径直走到裴青时面前:“裴小姐,我说话算数,10万块买你的字,不知道方不方便将你的联系方式告诉我?”

“不方便。”裴青时还没说话,旁边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出20万。”

裴青时转头一看,才发现季西池不知道什么进来了。

她瞪了他一眼,你凑什么热闹?别挡着我捡钱。

季西池朝她微微一笑,帮你多捡点。

戴泽书低头打量季西池几秒,也不知道有没有认出他来,反正他没打招呼,只是道:“30万。”

“50万。”季西池毫不犹豫地加价。

裴青时:???

什么情况?怎么就变成拍卖会了?

“60万。”戴泽书往前走了一步。

季西池倒是很淡定:“70万。”

戴泽书抿了抿唇,不肯服输:“80万。”

季西池:“90万。”

戴泽书:“100万。”

“好的,成交。”季西池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戴泽书,“这是小裴的账号,麻烦戴二少今天之内将钱转过来。”

戴泽书嘴角一阵抽搐:“你……”

“我怎么知道小裴的账号吗?”季西池微微一笑,“她是我助理,平时都是我给她发工资。小裴,还不快谢谢二少。”

裴青时:“……谢谢。”

戴泽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