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天,居然还能有这种事!这真是淘到宝了!老杨啊,我以后再也不说你是拾漏的了!以后再有这种漏,拾的时候一定要叫上我!
我的天,我的天,这种东西也能找到,这是什么运气?这种好事怎么能让一个搞历史的人遇?天啊,我的脏都受不了了!”
看老友激动的快要疯了,杨燕收反倒是镇定了下来。
他睨了一眼张长明那疯疯癫癫的模样,故作正经的板下脸,对他说:“这是我朋友送我的礼物。
我就是翻看的时候看着像是沈先生的笔迹,然后又看到了那个如字,想起来她的本名叫做沈清如。
然后觉得应该是没认错。所以请这个专家来鉴定鉴定。
现在鉴定完了,就还给我吧。”
说着,他朝张长明手里依然拿着的册子看了一眼,然后毫不客气的朝他伸出了手。
张长明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下意识的将手里攥着的小册子捂到了怀里!
“不是,叫我来,就是给我看看?”他眼睛瞪得滚圆,完全不能相信。
可杨燕收的眼睛瞪得比他还圆!
听了这话,比他还惊讶:“不是给看看,难道我还得送给?”
张长明被他噎得咽了口口水。
想了下,又兀自挣扎了一番:“老杨啊!沈先生是我们文学系的泰斗,她的遗作,怎么也得是由我们文学系来收藏。一个搞历史的,跟我们抢这个?怎么好意思抢啊?”
“谁说沈先生就只是你们文学系的了?她是我们宁林大学的骄傲!还们文学系的泰斗,这话是你一个搞文字的人能说得出来的?
沈先生是整个文学界的泰斗,是祖国的骄傲!”
“行行行,说得没错,沈先生是整个文学界的泰斗。看,不也说了吗,是文学界的……”
沈榆,原名沈清如,1922年出生于海城一个书香人家。1941年的时候正在京城大学读书,主攻古典文学方向。1942年她从京城大学毕业,之后就留在本校做了文学系的教员。解放前期,跟随丈夫出了国,之后一直在海外定居。
历年来先后在世界多家大学做过客座教授,还被美国,英国等着名学府授予终身教授的头衔。
与此同时,几十年来更是从来没有放弃过对于古文学的研究,可以说是着作等身。
改革开放之后,她是第一批回国的老专家,先后被国内很多所大学聘为客座教授。
但因为老人家祖籍是宁林,最后落脚在了宁林大学。
她在宁林大学整整教了三十年的书。
这三十年来,无论再忙,她都能够保证每年拿出几个月的时间留在学校,课,教书,育人。
不仅张长明和杨燕收,还有众多学子都得到过老人家的教诲。
所以,他们每一个人也都曾经听到过老人家说起初的遗憾。
老人说,年因为离开的太过于仓促,将一个书箱遗落在了旧宅。
书箱里面别的东西都不重要,可有一套她整整写了两年,还没有来得及发表的书稿,和几本读书笔记丢了,实在是让她觉得可惜。
她还说那旧宅初是托付给一个娘家的外甥帮忙看管的。可再联系的时候外甥已经病故,家人更没有人知道这书箱的下落。
每次说起这件事,老人家都感叹不已。
说那份书稿其中参考用到的一些资料,早已经因为战『乱』及后来的各种运动淹没在历史长河里,已经无从寻找。
而那些读书笔记,更是对那些书籍里的精华做了摘要,可以说是难得的资料。就这么丢失了,实在是遗憾至极。
初,每次老人家说的时候,听者无一不跟着扼腕叹息。
谁能想到,这种东西居然还有能够找到的一天?!
玩笑归玩笑,笑闹之后两个人自然要说起正题。
“我今天回去就和沈先生的亲属联系,告诉他们先生遗作已经找到了。同时向家属提出申请,看能不能争取到先生作品的出版权。不管能不能争取到,先生的作品能够有重天日的一天,对于我们文学界都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张长明感慨的说。
“应该能够争取到的。先生的亲属留在国内的已经不多了吧?”杨燕收问道。
对于这些老教师们的家事,身为副校长,张长明知道的自然比杨燕收更多一些。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哪里是不多了?直系亲属国内一个都没有了。毕竟年先生是在国外定居多年的。
她的儿女早已经习惯了国外的生活,并没有一个人跟着她回来。
之她老人家回国教书也好,去儿女家探亲也好,都是一个人世界各地的跑。年龄大了之后,退休了的儿子过来这边照顾了她几年,先生去世后,人家又回到自己家去了。”
杨燕收点了点头:“那这事们是不是还得专门出去一趟?”
“联系之后再说吧,总是要签署一个授权的。”
说到这,张长明又看向了老友:“老杨……”
“行了,行了,都拿走。叫你来就是要给的。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沈先生的遗作我怎么敢留?”
听他这么说,张长明激动的伸手在他的后背使劲的拍了拍。
拍得杨燕收龇牙咧嘴,毫不客气的将他的手一把拍掉!
张长明也知道自己忘形了,也不生气,哈哈的笑了几声:“我就知道,这个人深明大义。”
“切,这会儿不说这东西不该我一个搞历史的人得了?”
张长明有点尴尬,主动转换了话题:“对了,说这些都是你朋友送的?什么朋友啊,能不能和我说一下?这样我也好和沈先生的亲属们解释。”
“我的一个老朋友,几十年的关系了。说起来也算是咱们学校的学生家长,他儿子可能认识。”
“我认识?谁啊?”张长明很是惊讶。
“就是经常去我办公室的邵洋,不是见过嘛?”
“哦,他啊?数学系那个?”
“对。”
“那可是个好苗子,他们系的教授说起他来,也是爱到不行。我就说嘛,什么样的家庭才能教出来这样的好孩子,然虎父无犬子,这家子都如此深明大义,那孩子也错不了!”
任张长明马屁拍得山响,杨燕收也毫无所动。
等他说的差不多了,才提了一句:“听说咱们学校明年还有两个交换生的名额?人选定了吗?”
张长明自然立刻心领神会。
“这名额肯定能有邵洋一个!这都不用你跟他争取。不是我说,老杨,也太看不人家孩子了。就他那成绩,还有马上要参加的竞赛,这名额基本上就板上钉钉了。”
“那也提跟打个招呼。既然钉钉了就干脆钉死,省得再出什么别的岔子。”
……
就在杨燕收理直气壮地帮邵洋争取交换生名额的时候,邵家父子俩正对着姜晓菱的来信发愁。
“『奶』『奶』就留下了个你舅爷还有舅爷妈妈的名字,外加一个生日,就这点信息,要咱们怎么去找?”看着母亲的来信,邵国庆一脸的愁云。
好在邵洋的表情看去还算平常。
他想了想,说:“给我姐夫打个电话,这事得让他去干。找人,查户口这事,他一派出所的,是内行啊!就算他不管户籍,可也有管户籍的同事。专业的事儿交给专业的人去干,不然咱怎么想,也想不出办法来的。”
听了儿子的话,邵国庆想了想,除此之外也确实没有更好的主意了。
于是拿出手机,亲自给女婿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郑翔宇没有想到会在上班时间接到老丈人的电话,顿时紧张了起来。
要知道,平时家里有点什么事,通常会通过媳『妇』告诉他,丈人很少会直接和他联系。
他几乎是小跑着,跑到了办公室外面,这才把电话给接通了。
然后恭恭敬敬的问道:“爸,您找我,有什么事?”
“翔宇啊,有个事需要帮忙。”
“您说。”
“是这样的,我忽然想起来曾经有过一个表舅,就是我妈妈的表哥,我外婆的亲侄子。好多年也没有联系了,我最近总想起来他。看能不能帮我查查我表舅现在在哪儿呢?”
郑翔宇懵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这老丈人是怎么了?怎么忽然想起来要找几十年前的老亲戚了?
可是他也没法问,只能继续恭敬的问道:“行,我试试。爸,您把舅爷的资料给我一下吧?越详细越好。最好能有身份证号码,籍贯,履历什么的。要不,让邵洋把资料给我……”
“没有资料。”听女婿越说越复杂,邵国庆索『性』直接打断了他:“只有两个名字,一个是我表舅的,一个是他妈的。哦,还有一个他出生年月,还闹不清楚究竟是阴历还是阳历。”
郑翔宇:“……”
他咽了口口水,努力把到了嘴边的吐槽给咽了下去,然后才开口说道:“那,也行吧。那您把名字和生日让邵洋给我发过来……”
挂了电话,邵国庆有点担的望向儿子:“姐夫能找到吗?”
“不知道。”邵洋摇了摇头。
“就那么一点资料,谁能保证一定找得到啊?不过,要是我姐夫也找不到的话,爸,也不用多想了。那靠咱的能力就更不可能找得到了。”
邵国庆想了想,即便不想,也不得不承认儿子说的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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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徐海成在,姜老太太和徐寒梅做饭的时候就更加的注意了,所以今天给姜立南他们师徒两个人送的是焖面,连单独炒菜都不炒了。
焖面说起来做法很简单,就是用猪油先把黄豆芽还有切的细细的白萝卜条炒熟,多加一些汤汁,然后将手工擀的面条铺在上面,开小火焖熟,然后再搅拌均匀。
这样菜里面的汤汁就会浸到面条里面去,让面条变得有了滋味。
一锅下来,菜也有了,面也有了,比较省时省事还好吃。
焖面说起来简单,可是婆媳二人做起来却并没有少费功夫。
虽然为了避人眼目,大肉片子肯定是不敢放了,可她们却放了炼油剩下的油渣。那油渣也是现炼的,炸得酥酥的,切得碎碎的,不显山显水。
可吃在嘴里,油香油香,又有滋味,又有营养。
除此之外,老太太疼儿子,还偷『摸』『摸』的在饭盒的下面藏了两个煎鸡蛋,不翻到盒底根本发现都发现不了。
这煎鸡蛋放的时候,估计老太太是连儿媳都背着的,以至于如不是姜立南吃的时候翻出来了,连姜晓菱也不知道。
枉费了来的路上,她心疼老爹和那个人,还特意又从仓库里拿出了一盒儿子孝敬她的桃酥,一起给他们带了过去。
吃完满满一饭盒的焖面,又吃了两块儿女儿给捎过来的桃酥,再把那一壶的参汤喝下去,姜立南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暖洋洋,说不出来的舒服。
这日子过的,简直比过年还滋润!
他满足的叹了口气,擦擦嘴,从板凳上站了起来,背着手就往外面走去。、不用说,又是在给两个小的腾地方了。
经历了昨天中午的事,再和姜晓菱就这么单独的坐着,邵彦成多少还是有点不自在的。
整个人仿佛都是僵的,嘴张了张,却仿佛根本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
可姜晓菱显然并没有这份不自在。
看老爹走远,她将凳子又往男人跟挪了挪,将脸凑过去,小声的问:“诶,邵彦成,跟我说实话,我表哥的亲妈还有继父还在不在了?”
女孩儿忽然靠近,呼出的热气几乎扑在了脸上,邵彦成只觉得头皮都在发麻,整个人都像是被火团包裹着一样,热辣辣的。
他下意识的想往后让一让,却忽然听到她说出了这样一句话,顿时整个人楞住了。
“谁给说什么了?怎么这么问?!”他连忙四下里张望了一番,生怕别人听到两个人的言语。
看到邵彦成这副表情,姜晓菱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
里顿时涌了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她重新坐回原处,抿了抿唇:“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啊?!”看到她这个样子,邵彦成也不禁一阵头疼。
姜晓菱抬起了头:“肯定知道点事儿,没跟我爸妈说。是不是表哥的家人已经遇到不测了?”
她这么问着,话语的尾音已经微微的带出了一点更咽。
虽然姜晓菱对于那位曾经的舅妈并没有太深的印象,似乎根本就没有过几面。
可一想到表哥,她的里就难受的很。
看到她这个样子,邵彦成叹了口气:“我什么也不知道,别瞎想。”
姜晓菱迅速的抬起了头。
邵彦成摊了摊手:“我之确实托战友给他边疆的朋友打了个电话,托他帮忙留意海成的消息,可他打回来的电话是师父接的,我根本连电话都没接到,我能知道什么?”
“啊?”居然是这样!
姜晓菱压根没有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的,她从昨天晚就一直惦记着想来找邵彦成打听一点情况的。
昨天妈妈说的含糊不清的,中间很多细节听上去根本连不。
她就觉得这中间肯定还有什么,不知道是妈妈没有说清楚,还是压根她也不知道。
可现在听邵彦成的意思,想要从他这里打听点情况,估计也没戏了。
看到她脸上那毫不遮掩的失望,邵彦成出声安慰道:“今天早上师父跟我说了,那个朋友打电话说他们是在劳改农场附近找到海成的。虽然按说那里关押的都是重刑犯,他不一定能够有机会接近,可其实也不一定。他都找到那里了,而且看样子也在那边留了好几天了,这事儿还真不好说。
海成究竟有没有和他妈着面,这事儿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至于他妈妈和他继父的近况,只能说,现在还没有收到死亡证明。只要一天没收到,就一天还有希望。”
两个人正说着话,姜立南从外面走了回来。一进门就对姜晓菱说:“我晚要加班,可能回去的晚。回去了和妈说一声,我和二舅联系上了,也把海成的情况跟他说了。”
听说爸爸刚才居然是去给二舅打电话去了,姜晓菱立刻来了精神,赶紧追问道:“我二舅怎么说?我外婆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外婆身体没事。二舅说,她现在天天坐在院里骂人,骂得二舅,二舅妈两个人一天到晚话都不敢多说一句。能有力气骂人就说明没『毛』病。”
一句话说完,不等姜晓菱表示,他自己先笑了。
姜晓菱想象着外婆搬着一个板凳,坐在二舅家的院子里追着骂人的情景……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虽然论起来,谁也没法说二舅妈之的做法就是完全错的,人家也确实没把表哥怎么样。
该给吃的也给了,也没撵他走,无非是摆了个脸『色』。
在人家自己家里,人心情不好,还不兴让摆个脸『色』?
这做法让外人也没法评价。
可人都是会有所偏向的,特别是看到徐海成现在这副可怜样,要让姜家的人从里说,对那个老二媳『妇』没埋怨,那是必不可能。
所以,虽然她天天被婆婆追着骂,听上去也有点可怜,可姜晓菱听到爸爸这么说,里就是觉得舒畅极了!
“二舅听说海成找到了,在电话那边场就哭了。能够看得出这件事对他的压力也很大,他应该也担着呢!”姜立南又叹了口气,说道。
“他怎么能不担?我表哥好歹还给他叫声叔呢!再说了,我表哥人那么好!”姜晓菱撇了撇嘴,语气里还带着毫不遮掩的愤愤不平。
“别这么说你舅,他也不是个坏人。”
姜立南看了看女儿:“听我说海成想在这住一段时间,他时就说了,要把海成这个月的粮食换成粮票寄过来。还说了,以后每个月都会按时把海成的粮票都寄过来。唉,这样也就行了。二舅那边也一家子人呢!”
徐海成虽然没有工作,没法赚钱,可他好歹是城市户口,每个月是有口粮的。他和『奶』『奶』回了乡下,粮食关系自然会带过去。
现在二舅既然主动提出要把粮票寄过来,就足以证明,他打眼里对这个侄子还是有一份亲情在的。
将带来的饭盒还有水壶收拾了一下,姜晓菱和二人告别,离开了机械厂。
因为和父亲多说了几句话,结她出来的时候错过了时间点儿,恰好遇到了火车。
那火车不知道是等着要卸货还是别的什么,姜晓菱在铁路边等了好一会儿,那家伙连动都没动一下,没办法,她只得选择绕路而行。
机械厂到废品站中间必须经过一条铁路,如想绕道,就要原路返回,从机械厂另外一边,绕厂一周才能绕过去。
那路程比走这条直路多了一倍都不止。
平时没人会选择那条远路。
可现在,不选是不行了,姜晓菱下午还要去上班,她也没办法留在这儿和火车死磕。
她匆匆的沿着并不熟悉的路赶单位的方向赶,因为怕迟到,走得飞快,连路两旁有什么都没有功夫看一眼。
直到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那人是蹲在马路边的,也不知道蹲了多久,估计是腿脚都蹲麻了。
被姜晓菱这么一撞,也没起身,而是直接往一边歪了过去。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姜晓菱吓了一跳,连忙往旁边让了让,然后伸手就要去扶。
结对方却惊讶的叫了一声:“晓菱?”
姜晓菱这才发现,蹲在地上的居然是她海成哥!
“哥,蹲这儿干嘛呢?吓我一跳!”
是自家人,姜晓菱也不怕了,一边抱怨着,一边伸手将徐海成给从地上拉了起来。
“嘶,脚麻了。”徐海成站起来跳了跳,这才看向表妹:“去给姑父送饭要走这边的吗?”
边说,他还左右望了望。
虽然他是第一次来宁林,可方向感还是有的,机械厂所在的位置在什么地方,他也知道。
“哎呀,别提了,这不是遇到火车了嘛,我等不及了,就只能绕。”
说到这儿,姜晓菱又再次追问道:“在这儿干嘛呢?这么冷的天,蹲地上做什么?”
徐海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伸手指了指路边:“我在看那个。”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姜晓菱才发现原来路边是一个照相馆,表哥之就蹲在人家照相馆的橱窗外边。
盯着看的是人家橱窗里摆放着的那些人家拍好的照片。
“想拍照?”她转回头,问道。
“不是。”徐海成摇了摇手,然后又指了指:“我看的是那个。”
再次望回去,姜晓菱才意识到他指着的并不是那些拍好的照片,而是橱窗最下面一层,那张用木框框着的,用铅笔手绘的人像画。
这个年代,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拍得起照片的,很多人一辈子也拍不了一张。
而且就算是拍得起,最多也就是拍个两寸,三寸的小照,想再放大一些,一来技术跟不,再来人们也舍不得。
所以,不管是在城里还是乡下,特别是在比较偏远的农村,家里老人年龄大了,通常会找人来给画一个画像,留着将来老人故去,做遗像用。
照相馆一般也会接这种生意。
徐海成刚才看的,就是一张被人画出来准备做遗像用的老年人的画像。
看到这个,姜晓菱不高兴的拉了表哥一下:“看这个干什么呀?走了,走了,我去上班,顺便帮我把篮子带回家去。”
她说着,将手里提着的篮子塞到了徐海成的手里,然后硬拉着他一起离开了照相馆。
被表妹拉着,徐海成也没有反抗,只是一直都走出好远了,还恋恋不舍的又看了一眼。
然后叹了口气,说:“我能画得比他还像。这个人画得不太好,比例不对,眼睛都画歪了。”
姜晓菱微微一愣。
之她将表哥拉走,实际还是有点担他是触景生情,怕他望着那些是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没想到,他想的居然是这个!
她想了想,问道:“哥,我听说画的『主席』像画的可好了,是真的吗?”
徐海成点了点头,还不忘补充了一句:“除了画『主席』像,我画别的也很好。”
想了下,他又说道:“我字也写得很好。之去边疆的时候,我路上就是靠给人写信,然后换的口粮。”
姜晓菱没有想到表哥居然会主动提到这事儿,原本她以为对于表哥来说,这应该是会让他难受的过往,是不会愿意提的。
如今看他说了,连忙试探的追问道:“哥,路上吃了不少苦吧?”
徐海成想了一下,然后又摇了摇头:“也不算苦,里有追求,有方向,过程坎坷一点不算什么。”
听他既然愿意说,姜晓菱索『性』拽了拽他的衣袖:“那你跟我讲讲呗,哥,这一路都是怎么去的啊?我妈说,自己画了个公章?怎么这么牛啊!”
徐海成腼腆的笑了笑:“哪里就牛了?那是没有办法。那些人怎么也不会给我开证明的。”
说到这里,他警告的看了看姜晓菱:“不许学。”
姜晓菱一脸无语:“我想学也得学得会啊!我又不会画画。行了,哥,跟我说说这一路的事儿吧,我想听。”
听她这么说,徐海成也没有隐瞒,跟她说了一些。
虽然,徐海成弄到了介绍信,可他口袋里的钱就那么一点儿。从云省到边疆,中间光转车就得转三次,他坐了第一段之后,就没有钱再转车了。
没钱,没粮票,没吃的,没地方住……后来的那段路徐海成走得艰难无比。
他基本上是靠讨饭,扒火车,扒汽车,还有路过什么村子,乡镇,帮人家画像,写信挣一点小钱这么慢慢一点一点移到边疆的。
到了边疆之后,他按照自己这一路上寻思出的经验,又跑到邮局门前蹲守,等那些需要帮忙写信的人。
他原本只是想赚口饭吃,没想到居然运气不错,遇到了一个老大爷,让他帮忙给在劳改农场当守卫的儿子写信。
而他儿子所在的地方,正好是徐海成一直想要寻找,却总也找不到详细地址的那个劳改农场。
按照记录下来的路线,徐海成又费尽了辛苦,终于『摸』了过去。
谁知道,到那儿之后才发现等待着自己的是更加巨大的绝望!
那个农场靠近沙漠边缘,四周都有岗哨。说是农场,实际从外面看,十足就是一个监狱。
徐海成好容易走到了,他天就提出申请探亲,却被里面的人直接给拒绝了。
给出的理由是,里面关押的都是重犯,没有探视的权利。
都走到这儿,他怎么可能放弃?
徐海成在门口坐了整整三天,每天早晚都过去砸门,哭求。
开始的时候,里面的人还会叱骂他几句,后来干脆就没有人再搭理他了。
带去的干粮早已经吃完,水全靠他去砸门朝里面讨要。
到第四天的时候,里面终于出来了一个人把他带了进去。
徐海成以为自己苦尽甘来,这些人被他的坚持所感动,终于愿意让他一母亲了。
可没想到,那些人给了他一些吃的,喝的,然后就把他关在了一个屋子里。
直到邵彦成委托的那个朋友派人过来,直接把他给接了回去。
然后送了来宁林的火车。
“所以……哥,还是没能和妈妈面是吗?”姜晓菱悄悄抹了抹眼睛,轻声问道。
徐海成沉默了好久,然后抬头望向天空,好一会儿才轻声的说:“算是见了吧。”
“了?!”姜晓菱惊讶的连声音都忍不住大了许多。
徐海成笑了笑。
“我做梦梦到妈妈了,就在那个农场。妈妈让我回来,让我听家里的话,再也不要去找她了。
后来我想,妈妈之所以这么说,他们之所以都把我领进去了,还不让我和妈妈面,应该是……应该是她已经不在了吧。”
姜晓菱猛地打了一个寒噤。
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从表哥的嘴里听到这么一番话!
她再也忍不住,捂着嘴,低下头,哭出了声。
徐海成转头无奈的看向她。
然后伸手在她的肩膀拍了拍,又扯了扯她的衣服:“不哭,别让人看笑话。”
可这会儿姜晓菱哪里还管得了别人看不看笑话?
她心疼自己的表哥都来不及!
姜晓菱不敢细想,辈子邵彦成没有帮妈妈送那封信,没有拐到外婆家知道表哥出走的消息,也没有交待朋友帮忙留意,最后在表哥最绝望的时候,救了他,把他送到宁林来——
那等待着他的会是怎么样一个结局!
难怪她后来再也没有过表哥的消息。
如今想来,大概是那时候自己家也出了事,二舅和外婆没敢把这事和妈妈说。
姜晓菱看向徐海成,只觉得他表现的越平淡,就越让人疼。
里扎扎的疼。
她用力的用袖子在脸上抹了一把,然后抓住了徐海成的胳膊:“哥,别想那么多,舅妈也不一定出事。那就是一个梦,梦怎么能当真呢?好好的,只要好好的,舅妈不管在哪儿,都会放心。”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要说什么?
说出来的话语无伦次的。
可即使这样,姜晓菱还是想努力再多说几句。似乎只有这样,多安抚安抚表哥,她的里才能好受一点。
徐海成却表现的比她看去平静。
看到她这个样子,还无奈的伸手帮她擦了擦眼泪。
“不哭了。也说了,只要我好好的,我妈就会放心。哭有什么用?在边疆的时候,我哭了那么久,那些人不也没让我我妈?
真不哭了。晓菱,说我去给人画像,会有人愿意用我吗?”
“啊?什么?”
表哥这一忽然转换话题,姜晓菱一时间有点跟不趟,表情中带出了一抹茫然。
徐海成抿了抿嘴:“我说,我要去那里,跟里面的人说帮他们画头像,他们会答应吗?”
他说着,又用手指了指他们来的方向。
姜晓菱这下是明白了,表哥之所以蹲在照相馆门口看,是因为他也想去帮人家画像。
她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要不,回头去问问?”
“不过,”她顿了一下:“表哥,不准备回去了吗?”
“回哪里?”徐海成苦笑一下:“回省城还是回乡下?”
姜晓菱顿时语塞。
她被表哥问住了。
是啊,他能回哪里?
回省城,以他现在的情况,注定不会有什么好结。
回乡下,难道回去后天天跟着外婆一起和二舅妈战斗?在那里,他又能有什么样的日子好过?
“哥,是想留在宁林,以后都不回去了,对吗?”姜晓菱出声确认。
听了这话,徐海成连忙站直了身子。
他的神情中带出了几分忐忑和不安:“晓菱,别担,我不会一直在你们家白住的。我有手艺,也有力气,我能养得活自己,总之,我不会给们添太多麻烦。”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姜晓菱连连摆手。
她还想再多解释两句,然后身后就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都几点了,怎么还在这儿?下午不用上班的吗?!”
那声音极为熟悉,听得姜晓菱浑身一凛,连忙转过了身:“强子哥。”
“哥什么哥,这会儿叫哥也不行!迟到了知道吗!”谢强一脸的着急。
边说边疾步往废品站的方向走,
“知道知道。”姜晓菱连忙答应着跟。
“强子哥,现在过去干什么,这才几点,还没到接班的时间。我过去就行了。”
“今天总站的车过来拉货。”谢强头也不回的解释道。
姜晓菱一惊,下意识的也加快了脚步:“啊?不是说明天早上吗,怎么这会儿来了?这都几点了,这会儿装,到晚咱也装不完啊?!”
谢强又回头瞪了她一眼:“就这,还在外面磨蹭!”
知道强子哥是因为心里急,迁怒了自己,姜晓菱也不敢顶嘴,只能乖巧的默默跟在他的身后,一起快步的往废品站的方向跑。
徐海成忽然间被表妹就这么遗忘了。
搞得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想到之晓菱说让他把篮子带回去,可他连叫了两声,表妹连头也没回,显然根本没听到。
无奈之下,徐海成只得也默默的跟着。
一直走到了废品站门口,觉得自己再跟着进去实在不是那么回事了,他这才快走了两步,拦住了姜晓菱的去路。
“把篮子给我。”他一脸无奈的说。
说罢就伸手去接她胳膊挎着的竹篮。
被徐海成就这么拦住,姜晓菱愣了愣,然后眼中快速的闪过了一丝懊恼。
她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被谢强那么一闹,愣是把表哥给忘了!
望望徐海成,又望望一脸急切,正在往里面走的谢强,姜晓菱的脑子里迅速的闪过了一个之完全没有想过的念头。
她将篮子往自己的怀里一收,避开了徐海成伸过来的手。
然后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拽着就往废品站里面走。
边走边跟他解释:“哥,今天下午要是没什么事的话,过来帮我们干会儿活吧。
我们这个废品站一周要往总站送一回货,总站会派车过来,但是要我们自己的员工把东西搬上去。
站里除了强子哥,就只有我和另外一个女同志,那些打包好的包裹特别重,我们三个干,到天黑也不一定能干完。
过去帮我们一起搬,晚咱一起回家行吗?”
她都这么说了,徐海成怎么可能拒绝?
他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
此时的废品站广场正中央,停着一辆大卡车。卡车的后车厢挡板已经被放下,车上却是空空『荡』『荡』。
张巧正在吃力的一个人将一个很大的麻袋往门外拖。
一边拖一边朝门口张望。
在看到他们进来后,才『露』出了一个终于松了一口气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