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晓菱从机械厂出来,直接回废品站,时,张巧已经始工作。
“姐,不好意思,来晚。”姜晓菱连忙到那个放衣服的旧柜子前,一边往里面放围巾帽子,一边抱歉的说。
“没晚,是来早。”张巧一脸的不以意。
这次过年,她把儿子女儿送回乡下老家。
说是城里的校根本不东西,让他们在校里跟在那些人打打闹闹,还不如放回老家,跟着家人还更放心一点。
好歹乡里乡亲的,没有外面那么『乱』。
这样的话,她和男人个人上班,中午回不回家的根本无所谓。
反正也没人等着她回去做饭。
姜晓菱换上工作服,又把那双脏兮兮的棉手套拿出来戴上,然后到张巧身边,蹲下来准备帮她一起整理。
结果张巧却指指放废纸的那间仓库:“你去弄那屋吧。刚来一车废纸,看着有好些报纸。记得你不是对那玩意兴趣吗,你去收拾吧。”
张巧这么一说,姜晓菱立刻展颜一笑:“谢谢张姐,那过去。”
说罢站起来去另外一个屋。
之前因要帮邵洋找那些报纸资料,姜晓菱就对于废报纸这一块儿特别上心。
张巧发现,问她在找什么?
无奈之下她只得说,想看看人家的那些评论文章是怎么写的?
她上的时候文笔不错,想,多点万一投个稿,发表,将来找工作也是个资历。
她这么说,张巧立刻『露』出钦佩的表情。
这年头,虽然一直宣扬知识无用论,知识分子的地位也越来越低。
实际上,在老百姓的心里,对于有文化的人还是羡慕和尊重的。
只是这份羡慕和尊重更多的是放在心底。
从后,只要是跟报纸,杂志有关的活儿,张巧会主动让姜晓菱去整理。
如果实在是多,一个人干不完,她去帮忙的话,那凡觉得能有用的,一张带字的纸,张巧不会随意处理,要留着,问过她之后再决定去留。
,姜晓菱很是激。
作回报,她隔三差五的也总会给张巧带点东西。
也不是什么值钱的,要么是几个烤红薯,烤土豆,要么是一张家里烙的玉米面饼子。
虽然是家常的东西,张巧也同样会很激。
因吃姜晓菱送来的东西,她最起码以少吃一顿饭。这样省下来的口粮就以留着积少成多,拿回去贴补家里。
总之,虽然姜晓菱来废品站的时间不长,和张巧相处的却非常愉快。
张巧说的没错,今天的废纸确实非常多。姜晓菱进那间仓库,就看到在屋子的正中,堆足有半人高那么一大堆的各种废纸,烂报。
当然,大多数是些完全没法利用的垃圾。仔细看看,其中也确实有一些看上去还算干净的报纸,还有各种册子。
姜晓菱轻车熟路的先将那些看上去还算整齐的报纸从里面拿出来,放在一边摞好。
这些待会儿还得再分拣,只是暂时搁一下。
然后她又去整理那么散落的『乱』七八糟的各种册子。
那些册子看上去其实还算干净,好些外面包着的牛皮纸皮还没有撕掉。
她好奇的捡起来一本翻翻,然后发现是一本外国说,字叫做《牛虻》。
她又翻到封底,发现是1953年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的。
姜晓菱有点奇怪。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一本宣传爱国主义精神的,想当年在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的时候,她清楚的记得里面还曾经提到过这本。
这样的,什么时候也变成禁?还落到进废品站这样的命运。
她到现在还记得,那时候她看得情绪激昂,一直还惦记着能不能什么时候也找一本原着看一看。
万万没想到,她与这本第一次会面居然会是在这种地方!
姜晓菱叹口气,扯掉那上已经被弄得脏兮兮的皮,用袖子在上珍爱的擦擦,然后趁没人,悄悄的放回自己的仓库里。
来的日子多,这种事儿她已经干得轻车熟路。反正这些如果她不收起来,等待着它们的只有一个命运,那就是粉碎回炉,重新变成纸浆。
姜晓菱蹲在那一堆册子跟前继续翻看,然后她发现那些包着皮的册子大多数是一些读笔记,悟什么的。除之外,还有一本日记。
记录的是今日天气晴好,今天的青菜比昨天的贵一分钱,诸如类的日常琐碎。
从字上能够看得出这些出自一个女人之手,字迹分的娟秀好看。隔着纸页让人仿佛能够看到一个气质出众的大家闺秀,一边看,一边在本子上记录着悟的那种情景。
望着这足足有几本的册子,姜晓菱默默的叹口气,透过他们,她仿佛看到那女子的人生片段。
这些片段,眼看就要这么被销毁,不留一丝一毫的痕迹。
她不知道这些东西的来源,也不想去细想,想多还不够心里难受呢。
他只是不声不响的将那些包裹着册子的皮全部撕掉,然后将册子也全部放回自己的仓库。
只看这些皮就能够看出,之前这些东西是被人很心翼翼收藏起来的。收藏之人应该也非常珍惜和在意它们。
只惜那人终究是没有能够保住它们。
姜晓菱不知道这些东西的来历,更无法物归原主。
她还是想尽自己的努力,给它们重光明的一日。
不让它们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
她翻遍那堆积如山的纸堆儿,别说,还真让她找到一张邵洋所列清单里面的报纸。
除之外,还让她找到一本《xx杂志》的创刊号。
她同样将它们收起来,心里顿时充满满足的觉。
不知不觉里,太阳已经西斜,谢强也从家里赶过来。
他一到就撵她们个,也不管到没有到下班的时间。
只说现在天黑的还是早,女同志回去太晚不方便。
对,张巧自然是激不尽,姜晓菱也是领情的。
中午吃饭太早,吃完又跑那么远的路。
其实下午干活的时候,姜晓菱就饿。
出废品站,和张巧告别,她几乎是用一路跑的回家,只想着先去厨房找点什么垫吧垫吧。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厨房里时只有『奶』『奶』一个人在,且除熬一锅玉米面红薯糊糊,其他什么菜也没有做。
姜晓菱有一瞬间的懵。
觉自己又回到从前没有发现黑匣子的时候。
那时候他们家就是这样,天天晚上就熬一锅玉米面糊糊,然后弄一盘咸菜,能有个饼子吃就不错。
这是……怎么?
看出姜晓菱的疑『惑』,姜老太太笑笑:“你那个表哥找到!你爸妈还有邵彦成一起去火车站接人。”
她说着,又揭旁边面盆上面盖着的盖帘板,熟练的将醒好的玉米面在手上团吧团吧,团成饼子的形状,直接贴在熬着粥的铁锅上。
表哥找到!
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要知道这些天妈妈虽然不怎么提,天天要么发呆,要么偷偷的抹眼泪,搞得家里人谁看心里跟着着急。
现在,总算是能放心。
姜晓菱又看一眼『奶』『奶』做的饭,想说点什么,还是把话咽回去。
只能默默叹口气。
她明白家里人的意思,即便表哥再亲近,对于家里来说,还是个外人。该谨慎的时候还是要谨慎。
万一出现什么纰漏,那是想挽回难。
“表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找到他亲妈吗?”姜晓菱好奇的朝『奶』『奶』问道。
姜老太太摇摇头:“不知道。你爸一进门就把你妈叫到屋里,个人叽里咕噜的说半天,然后邵彦成过来叫上他们,三个人就跑。
只到说你表哥找到,他们去火车站接人,然后晚上会回来吃饭,别的什么也没弄明白。你等着吧,等他们回来就知道。”
结果,这一等就等到天黑。
一家子左等没人回来,右等没人回来,最后还是姜晓菱做主,让『奶』『奶』给他们把饭菜留出来,然后她们个带着三个孩子先吃。
吃过饭,又等好久,快八点,妈妈才一个人回家。
“哥呢?”姜晓菱朝门外望望。
“你爸带他去厂里澡堂洗澡,邵彦成回家给他拿衣服去。”徐寒梅解释道。
虽然屋子里的电灯并没有很亮,是姜晓菱还是看出妈妈哭过。眼圈到现在还是肿的。
她赶紧过去,蹲到妈妈跟前,扶着她的腿,问道:“海成哥没事吧?”
徐寒梅摇摇头:“没事。就是……看着那孩子心里难受。”
说着,她忍不住又更咽出声。
看到儿媳『妇』这个样子,姜老太太连忙把几个孩子全撵回房间睡觉,自己也出来,坐在她的旁边。
安抚道:“人能找到就好,别的是事,别想那么多。”
徐寒梅点点头,然后用手指在眼上抹抹,还是忍不住望着老太太哭出声。
“妈,你不知道,们海成遭罪啊!”
在徐寒梅断断续续的诉说中,姜晓菱和老太太才知道,原来这个徐海成真是个有本事的。
从妈妈和继父被带之后,徐海成一天没有放弃寻找。后来虽然跟着『奶』『奶』回乡下,他也托着之前的同,朋友帮忙关注着。
后来是他的一个高中同,因家里有派出所的关系,帮他辗转打到他妈妈和继父最后落脚的地方。
当初在家的时候,徐海成曾经去街道办事处闹过,让他们把妈妈被关在什么地方告诉他。
虽然最后没有成功,当时他多个心眼,趁着工作人员没注意,偷偷的把他们放在桌面上的空白介绍信给『摸』好几张。
那时候,不管去哪里要街道出介绍信,出的多,办事处的人是把那东西放在外面,随用随拿。
反正不盖章那就是废纸一张,就算是被外人拿也没什么用。所以并没有人会注意有没有少。
偏偏,徐海成是个会画画的。
他最擅长的就是各种临摹。
在校的时候,他就是校的人,因他会画『主席』像。
他随手画一个,哪怕是速写,也能够画得惟妙惟肖。
给他时间和颜料,他能画的跟照片上的领导人一模一样!
那时候,校里的宣传画,海报是他画的,连校的领导也有人私下找他,让他给画伟人像,好贴在家里面。
所以,偷偷画一个公章对于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在乡下的日子里,他趁着大人不注意,早就在那些空白介绍信上全画公章,『逼』真程度,不仔细看,根本没有人能够看得出。
他就是拿着这介绍信还有之前积攒下来的二几块钱踏上万里寻母之路。
姜晓菱妈妈的讲述,简直是目瞪口呆。
如果不是妈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她真的想给表哥竖一个大大的拇指!
这也太厉害吧?!
强人啊!
显然她妈妈并不这么想。
“妈,你不知道啊,刚才看到海成,那狼狈的啊,就跟个要饭的一模一样!你想想,他从被妈当命根子一样养大,一点罪没遭过,他怎么胆子这么大啊?!
这幸好是彦成的熟人『操』心,碰上,还知道给立南打个电话。不然,就直接当盲流送去农场干活!要真的那样,怎么办啊?”
妈妈哭半天也没说到正点上,姜晓菱急。
“妈,你先别哭,你倒是说说,哥他找着他妈没啊?”
“找什么找,那哪里能找到啊?他继父是什么情况,那是□□!就是去人家也不会让他啊!”徐寒梅哭得更厉害。
其实她对于她那个前嫂子是有情的,毕竟当初她哥哥在的时候,嫂子对她不错。即便她哥哥去世,嫂子对她妈还有侄子也没话说。
即便如,在看到侄子那副惨样之后,她还是忍不住的迁怒。
看从来好脾气的妈妈说出这么冲的话,姜晓菱也不敢吱声。
乖乖的跑到厨房,将已经放凉的饭菜又重新放到锅里热热。
这边她把饭菜重新热好,那边爸爸已经带着她表哥徐海成回来。
看到表哥,即便有心理准备,姜晓菱的心里还是猛地抽一下。
她是过年前才跟着妈妈一起去省城看过外婆和表哥的,这才半年不到的时间,表哥整个人瘦一圈!
他原本是那种瘦高条,看上去斯斯文文,有点白面生的形象,现在,变得黑瘦黑瘦的不说,连脸上居然皲裂出一条条的口子。
因刚刚在热水里泡过的缘故,现在口子全裂着口,『露』出里面的红肉。口子边沿处泡白,看上去很有一些吓人。
以前那俊秀的模样全不。
如果真的像妈妈说的那样,再穿得破烂一点,看上去真的能就像是一个在街上浪『荡』的盲流。
估计从身边过,自己能认不出来。
她这会儿算是彻底理解妈妈什么会难受成这个样子。
“先吃饭,吃饭再说。”看到他们回来,姜老太太连忙招呼。
姜晓菱也赶紧将饭菜端到桌子上。
尽管徐海成努力想克制,夹菜的速度还是控制不住。姜立南碗里的糊糊才喝不过三口,他一大碗就已经吃完。
姜晓菱连忙又给他盛一碗。
徐海成赶紧的笑笑,笑容中不自觉的带出几分讨好。
即便这样,即便全家人能够看出他很饿,完全没有吃饱,在吃碗糊糊,一个饼子之后,他还是放下筷子。
“吃饱……”
“吃饱什么吃饱?吃!”姜立南根本就不等他把话说完,拿起一个饼子重新塞到他的手里。
然后冲姜晓菱命令道:“去,给你哥煮个鸡蛋!”
“哎!”姜晓菱答应着就往厨房。
到门口,还到徐海成拒绝的声音:“姑父,不用,真的吃饱。”
“这家里说算!在家,吃得好不好不能保证,吃饱还是没问题的,你姑父养得起你!”
这话一出,再也不到徐海成的声音传来。
姜晓菱却忍不住鼻子酸起来。
姜家实在是人口太多,房子太,绝对再也加不下一张床。
所以在邵彦成的建议下,吃完饭,姜立南就带着侄子拿着被褥一起去他家。
好在之前邵国庆口子寄来好多的棉花和布,徐寒梅和姜老太太年前的时候不仅将家里人的棉袄棉裤全给换新,还把家里用多少年的被褥也重新翻整一下。
不仅如还做床新棉被。
如果不是这样,今天徐海成来还成麻烦事,毕竟这年头谁家也不会放着几床闲置的被褥等着人来用。
姜立南去张罗着帮侄子安置睡觉的地方,徐寒梅和老太太也不能闲着。
徐海成之前穿的那身衣服实在是太烂,烂的连洗的价值没有,所以俩婆媳只能趁着晚上帮他赶工一套出来。
不然总穿着邵彦成的衣服算怎么回事?
人家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自己也是要换洗的。
一家人在忙碌,反倒又剩下姜晓菱自己无所事事。想一下,她决定去仓库里把今天拿回来的东西整理一下。
之前在废品站的时候,姜晓菱并没敢细看,这会儿没事,她将那些笔记全翻一遍。
越看心中越是敬畏。
始的时候,她本以那些册子是读笔记,仔细看下来,却发现读笔记只占其中很的一部分。
其中有相当多的册子上写的是些她看不懂的东西,应该是关于古文方面的。
就属于那种——好些字还算能认识,合在一起什么意思完全不知道。
每个人对于自己不懂的知识会有一种天生的敬畏,姜晓菱自然也不例外。
她本来想留下这些,自己没事的时候翻翻看看,现在,她觉得自己留下简直就是糟蹋。
所以,她还是决定将这些东西全给儿子寄过去。
姜晓菱给儿子写封信,跟他说一下这些册子的来历,然后特别说明,让他自行处理,不用再过问自己的意思。
反正她也看不懂,且也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合适。
让他们一家子自己商量就行。
在信的最后面,姜晓菱迟疑一下,还是将今天的事情说说。
她知道,在上辈子,自己家和表哥后来是没有过什么联系的,那么儿子肯定也不认识他这个表舅。
现在她已经确认自己和儿子所在的不是一个时空,还是怀着一份侥幸心理,想让她家庆庆帮忙去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到表哥一家。
万一找到呢?
哪怕能解一些他们的情况也好。
今天妈妈说话的意思,表哥跑那么远,费那么大的劲儿,其实是并没有和他妈妈上面的。
那表哥心里得多难受!
如果姜晓菱现在是真正的七岁,能她还不能完全解那份受。她世人,上辈子自己失去过父母,也有过自己的孩子。
她觉得现在的她完全能够理解表哥对于母亲的那份在意。
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表哥对于自己的妈妈表现的无动于衷,那才让人齿冷。
邵洋的集训终于结束,校终于大发慈悲给他们天假期。他一分钟也没有在校多待,以最快的速度回家,就想蒙头大睡。
能一口气睡足天,那肯定是最幸福的一件事。
只惜,邵洋觉得自己能没有睡够个时,就被老爹给从床上拽起来。
“又怎么?姐不是说你会给『奶』寄东西吗?你还叫干什么?”邵洋打个哈欠,对于老爹表示出强烈的不满。
邵国庆这会儿没心思和他计较,用手指指桌:“你『奶』『奶』又寄东西。”
一句话,瞬间将邵洋的瞌睡全给赶跑。
“『奶』又寄东西?寄什么?爸,咱先说好啊,『奶』『奶』是说,再寄的东西是给的!”
刚才还葛优瘫瘫卧在沙发上的邵洋,一跃起,直奔桌就冲过去。
然后,他就看到一堆棕黑『色』硬板纸的册子。
他愣一下。
然后顺手拿起来翻翻。
“今日天气晴好,窗外的合欢花。”
他有点懵的转头看向爸爸:“这,也是古董?”
邵国庆瞪儿子一眼:“谁跟你说,你『奶』『奶』又寄古董?”
“哦。”邵洋顿时没精神。
他一屁股坐在爸爸常坐的椅子上,将那个本子又往后翻翻:“前日将冬衣翻出来,想晾晒一下。谁知道却一连下日的雨,一点没有停的迹象……”
“不是,”邵洋拿着本子晃晃,满脸的不解:“爸,『奶』给咱寄本人家的日记干什么?”
说着,他又看一眼册子,然后叹一句:“一九四一年,这本日记居然是一九四一年记下来的!那是不是也算是古董?”
邵国庆过去,揪起儿子的衣领,不满的将他揪起来扔到一边,然后自己坐下。
他又拿起另外一本,递给邵洋:“别满脑子就想着古董,古董,你看看这个。”
邵洋将那本和之前一模一样封面的册子打,看一眼,然后就觉得眼前一晃。
他甩甩头,不甘心的又看一眼,然后忍不住用手指在眼睛上『揉』『揉』,这才哀叹道:“爸,你说一个工科生,你给看这玩意,你觉得能看得懂?”
那些字密密麻麻,别说意思,连字儿他认不全!
“这是一个人写的。你『奶』『奶』今天在废品站发现它们,觉得写这些东西的人一定是个有大问的。她怕放在她那里把东西糟蹋,所以给咱寄回来。你说,咱们要拿这些怎么办?”邵国庆对儿子解释道。
说起来,邵家的人基本上各个问不差。
邵国庆自不必说,邵蔓和邵洋在校也是高材生。
偏偏,一家几代人,全是自幼偏理,对于那些古诗词之类的,全是外行。
姜晓菱怕把这些东西放在自己手里糟蹋,现在邵国庆也担心留在自己手里,也不是它们最好的归宿。
邵洋当然能够得懂爸爸话里面的意思。
他想想,建议道:“爸,要不咱把这些册子送给杨伯伯吧?”
“给你杨伯伯?”邵国庆看向儿子,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是,给杨伯伯。”
邵洋拿起自己第一次翻看的那本日记:“你看,这本日记里记录的是一九四一年那个时期的天气啊,物价啊,还有人们的日常生活。虽然咱们看不出来有什么用,怎么说也算是近代史吧?
杨伯伯是历史系的教授,这是他的本行啊!没准儿对他的工作有什么用处呢?就算是对工作没用,觉得他肯定也愿意收藏。
至于这些,反正,觉得给他,比咱留着有用。文史不分家嘛!”
这话,邵国庆点点头:“你说的没错。交给你杨伯伯也放心,最起码他不会把它们给糟蹋。
另外,之前那事儿咱还没有谢谢他。就算是他说不用,该表示的也应该表示一下。想送这些给他,他总没有理由再拒绝吧。”
之前,按照邵国庆的意思是,朋友是朋友,抽成是抽成。
那个烛台卖的钱怎么说也应该给杨燕收一部分作回报。
他死活不收,说没这个道理。
中间人的费用他只要收买方的就行,不能要他们这边的。
说是这么说,邵国庆却总觉得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他总认,在这件事上,好朋友做的不是一个普通中间人的工作,替他们家那是『操』心的。
现在儿子提出把这些东西给老友,邵国庆是赞成的。
杨燕收在接到邵洋的电话,说他爸爸有一样东西要让他过来看一看的时候有一瞬间整个人是懵的。
他觉得有点不思议。
“又是你爸翻你『奶』『奶』留下来的箱子,翻出好东西?”他嘴里问着,心里却根本不能相信。
要真的是这样,他去的第一件事肯定不是看东西,是全老友一家赶紧去买彩票,这什么命啊?!
今年上半年,他帮人把眼样东西,是真品,这还不说,还是他们父子带过来的。这样的几率实在是太罕。
“不是『奶』『奶』留下的,是妈之前在菜市场买的。爸说请您来看看。”
“菜市场买的?!”杨燕收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菜市场买的,让去看?你妈买什么?!”
“您来不就知道吗?”邵洋并没有正面回答。
实在抑制不强烈的好奇,杨燕收以说是放下手里的一切工作,第一时间就赶到老朋友的家。
在看到放在茶台上的那一堆写满字的册子,他呆呆。
“这是弟妹在菜市场买的?也经常逛菜市场,怎么从来没有过有卖这个?”
“不是城里面的菜市场。”邵洋笑着解释道。
“杨伯伯您又不是不知道,之前爸妈不是在乡下住过一段时间嘛。他们那里平时偶尔也会有集。集上卖的东西,『乱』七八糟的什么有,也不是光有菜。
这是妈逛集的时候,在一个旧摊上看到的,她看这东西有点意思,怕放在那种地方给糟蹋,就给买回来。”
杨燕收邵洋的话,点点头,然后接过邵洋递过来的一本就翻阅起来。
那本正好就是之前邵洋看的那本日记。
越看,杨燕收越是欢喜,看到后来更是喜不自胜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在屋子里激动的来去。
“国庆啊,弟妹的眼光是一流,这真的是宝贝啊!民国时期的资料们是有一些,这种来自于民间的第一手资料还真的是很稀缺。
你看,这日记记录的多详尽,衣食住行,全记录在案。哎呀,不行,国庆,这本你一定要借回去看一看。
那个,拿去扫描一下,制成电子版你介不介意?放心,们现在的机器是很高配置的,保证不会损坏册子一分一毫。”
邵国庆看老友如喜欢,内心也是很高兴的。
他朝杨燕收挥挥手:“送你。”
杨燕收一愣,连脚步停下来。
“送?”
他有点不敢置信的又将手里拿着的册子晃晃:“你说把这个送?”
“嗯,送你。”邵国庆点点头,大方的一挥手:“不仅是你手上的那本,还包括这些,全送你。今天叫你来,就是这个,你全拿吧。”
他这么说,杨燕收反倒又重新坐回去。
他清清嗓子,说道:“国庆,你大概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
邵国庆对他摆摆手:“这东西放在你手里,才能发挥它最大的价值。放在手里,就是浪费。你留着吧,如果能够让它们物尽其用,也就达到送给你的目的。”
他这么说,杨燕收自然知道他是真心实意的。想想,他又建议道:“国庆,要不这样,按市价……”
“再说不给。”
邵国庆毫不客气的瞪向老友:“咱们之间的交情是能谈钱的?给你,是因觉得你用得着。
们一家子,没有一个人能看得懂的,放在们这里就是纸。你懂它们,那在你那里,它们就是宝!
虽然不是做问的,这种基本道理还懂。行,行,别那么多废话,拿。再提钱一本也不给你。”
杨燕收觉得自己就像是做场梦。
稀里糊涂的就从老朋友那里,得到一笔他根本不敢想象的馈赠!
倒也不是说这些东西真的就值很多钱。
能在世人的眼里,它们甚至抵不过邵洋之前拿来的那张破损的邮票。
是在懂它们的人的眼里,这就是无价宝!
想到这儿,杨燕收忍不住又将盛放着那些册子的手提包又抱得更紧一些。
拿回家,他连饭顾不得吃,将自己关在房里,一本一本认真的翻阅起来。
结果,越翻越觉得眼熟,越翻越不能掩饰自己内心的那份激动。
待他终于在一本册子的扉页的最下角,找到一个不起眼的签时,他忍不住深深的吸一口气,然后默默闭闭眼睛。
当杨燕收再次坐正身子时,就觉得手指有点不使唤,控制不住的发颤。
他快速的拿出手机,拨通他们校副院长,也是文院教授张长明的电话。
“老张,你现在在哪儿?……你放下手里一切工作,赶紧来家一趟!对,就是现在!有一样好东西要给你看,不来你一定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