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了姜晓菱的窘迫, 妈妈和奶奶自然知道她听进去了。
欣慰的互视了一眼,就体贴的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温暖的炉火,香甜的气味,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吃着东西。
这样的氛围让姜晓菱也来了兴致。
她走去厨房, 拿出一个小钢筋锅。
接了半锅水,又切了些白菜, 萝卜放到里面, 拿到屋里蜂窝煤炉上煮。
看到她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两个长辈也没拦着,任她去忙活。
然后她又回到厨房,从柜橱里拿出了一小块儿中午蒸的腊肉,切了一小碟薄的都要透明了的肉片, 拿出去倒进了锅里。
之前看她进进出出的折腾,姜老太太还以为孙女晚上没吃饱, 想煮口汤喝, 也没拦着。
结果看着看着,发现她居然在这个时间点儿, 又把肉拿出来倒进了锅里,愣是煮出了一锅肉菜汤!
顿时心疼了起来。
“哎呀呀, 都吃过晚饭了, 你怎么又煮了这些?这是又吃的哪顿饭啊, 大晚上的,吃点红薯甜甜嘴就好了呀, 哪有这个时候又煮饭的?”
姜晓菱也不理会奶奶的念叨, 又拐到厨房拿了几个小碗和几双筷子。
这还不算, 还倒了一小碟酱油一起端了出来。
看到有肉可吃, 不管奶奶怎么埋怨,几个小家伙可高兴坏了,嘴巴全都咧开,露出了小白牙。
他们也不敢笑出声,生怕惹恼了奶奶再一人被骂上几句。
就一个个全都变身了贴心小帮手,围着姜晓菱转,这个要帮她拿碗儿,那个要帮她搬板凳……
欢喜的满屋子乱窜。
姜晓菱一人递给他们一个小碗,然后将酱油碟放在了炉子旁边的小板凳上。
这才笑咪咪的对奶奶说:“管它哪顿饭,吃着玩儿呀!反正萝卜,白菜咱们家还有那么多,再吃一点也不怕啦。”
“你奶奶是心疼白菜萝卜吗?是心疼肉!”
徐寒梅看着在热汤里翻滚的那些咸肉片,心里也疼得直抽抽。
听女儿避重就轻的和婆婆打太极,忍不住使劲儿瞪了她一眼:“这是要留着过年吃的呀,怎么能就这么浪费了!”
姜晓菱很想对妈妈还有奶奶说一句:“放心吃,家里还有很多。”
可是她还是想将这件事先同爸爸说,然后听听爸爸的意见再和家里说明。
所以她干脆开始耍赖:“哎呀,什么时候吃不是一样的?有就吃了嘛。再说了,我爸爸还没有回来,回来后没准还会给咱们带肉呢!”
听到姐姐说爸爸还会带肉回来,几个小崽子顿时激动极了。
也跟着连声附和:“是的,是的,爸爸也会带肉的呀!”
现在连宁宁和美美叫起爸妈来都没有什么障碍了,一声一声的叫得自然极了。
特别是说起带肉,那小头点的,特别有劲儿。
似乎这样,说的话就能变真一样。
虽然嘴里埋怨着,可看到孩子们这副样子,当长辈的哪里舍得真的不让他们吃呢?
老太太嘴里虽然依然还在碎碎念,手里的筷子却已经伸到了锅里帮着翻检了起来。
那咸肉原本就切得薄,被滚水一激,很快就熟了。
原本清澈的汤水也慢慢开始变得油润,散发出腊味所特有的熏香气。
老太太将咸肉夹出来,一人碗里给放了一片。
然后又在各人的碗里都夹了几片煮熟了的萝卜和白菜,还分别帮他们舀了一勺热汤,上面点了几滴酱油。
顿时,屋子里再也没有了说话声,只剩下吸溜吸溜小口喝汤的声音。
外面寒气逼人,屋子里温暖如春。
玻璃窗上凝结出了一层白白的雾气。
在这样的冬夜里,能有一碗飘着油花,冒着热气的热汤喝,真可谓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一口下去,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几个小的更是哇哇的惊叹出声,全都围着姜晓菱嚷嚷着明天还要喝。眼睛闪闪亮,里面满是开心。
白菜萝卜都属于越煮越好吃的东西,更何况其实一家子都刚吃完饭没有多久,还吃了好些红薯干,这会儿没有谁真的很饿。
所以大家更享受的是这种氛围。
肚子里有食儿,锅里有汤,屋子里弥漫着食物的香味儿。
红红的炉火燃烧得旺旺的,乳白的汤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在这样的气氛下,所有人的表情都带着闲适和惬意。
各自随意的喝着汤,取着暖,围着炉子一起度过这难得的悠闲时光。
三个小家伙甚至已经把抓子儿都拿了出来,围在大人的身边,嬉闹着玩了起来。
而姜晓菱则捧着碗,一边喝着,一边听妈妈,奶奶闲聊。
“妈,你今天中午去对面封大姐家做什么了,怎么去了那么久啊?”徐寒梅看着婆婆问道。
“哎呀,说到这里,你们不知道,我中午的时候尴尬死了。”姜老太太听到儿媳妇问,叹了口气,回答。
“尴尬什么?封阿姨那个人,哪里会让人家尴尬的?”姜晓菱很是好奇。
“不是你封阿姨,是你谢伯伯。其实还是我去的时候不巧,正赶上他们一家子吵架。
他们也没关门,我也不知道,等发现的时候,人都已经进到他们屋子里了。
那会儿啊,我是进不得,出不得,可不是把人难受的够呛!
搞不好人家还会以为,我这么大岁数了,还跑到人家家里听墙角!”
老太太说着话,手还在空中扇了扇,能够看得出她现在说的起来还有点不自在。
可她这个样子,反倒是将姜晓菱和徐寒梅的好奇心全都勾引了上来。
“讲讲呀,奶奶,他们家怎么了?”
姜晓菱伸手拉住奶奶的手臂晃了晃,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表情。
姜老太太伸手在她的脑门上戳了一下。
看着女儿吃瘪,旁边的徐寒梅笑了起来。
“妈,你就说说吧,你这话说一半儿的,别说晓菱,我也好奇死了。再说了,封大姐他们不关门吵架,那肯定就不是什么不能让别人听的话嘛。”
听儿媳也这么说,老太太只得叹了口气,解释道:“确实不是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事情。其实就是他们家的大小子,因为工作的事情和他爸爸呛起来了。
长义那个人脾气暴,好话不会好好说。谢强性子又犟,被他爸数落两句,说话就开始带刺了。结果父子俩越说越僵,我进去的时候,连茶缸子都给砸了。”
“啊?!”徐寒梅和姜晓菱这会儿是真的吃惊了。
茶缸子多金贵啊!
除了厂子给先进分子当奖品的,其他买一个要两毛钱呢!
这要是砸坏了,多心疼人啊?!
“到底怎么了,奶奶你说清楚呀!”姜晓菱更着急的催问道。
于是姜奶奶就跟她们讲了今天中午发生的事情。
她去谢家其实是因为之前封朝霞跟她说过,说自己家里存的有一些菜籽,让她有空去拿一些。等到开春了可以在屋后的那块儿空地上种。
说院子里的家属们都会在那儿种菜,大家心照不宣,没有什么人会查。
结果姜老太太怎么也没有想到,她这一进门就碰到了人家父子俩干仗。
其实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谢强因为腿部残疾,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今年已经二十二了,还这么待业在家。
给家里增加了不少压力还是小事,关键是对他的名声也特别不好。一直到现在,连个对象都找不着。
这事都要变成谢家的一个死结了,谁也不能提,提起来就忍不住的唉声叹气。
结果今天,谢长义回家很高兴的跟家里人说,说街道印刷厂现在空出来了一个仓库保管员的职位,他准备去跟办事处的人好好说说,看能不能把谢强安排进去。
毕竟谢强在街道办事处的待业人员名单上的排名很靠前,而且还是难得的高中学历。
结果他这边一说完,那边谢强就直接给他泼了一盆子冷水。
谢强说那个指标早就没了,被革-委会主任和粮店主任互换了一下。
一个安排给了革-委会主任的小姨子,一个安排给了粮店主任的内弟。
让他爸别惦记着,更不用去浪费口舌。
谢长义听了这话简直气得要死,直说要去和他们理论。
那两个主任的亲戚都不是他们这个街区的,凭什么占用他们的指标?
说他们这是以权谋私,是一心为私,是社会的蛀虫!
谢长义骂的时候谢强一直没有说话。
等他爸骂累了,他忽然说了一句,说办事处还有一个位置很适合他。
他准备这两天就去街道上问问,要是可以的话,就去街道的废品收购站上班。
让他爸不用再管他的事儿了。
可这话还不如不说,说完谢长义的火气更大了。
废品收购站的岗位和印刷厂的岗位那能一样吗?
想想儿子的腿再怎么说也是因公受伤,是下乡抢收粮食的时候,摔伤落下的残疾。
是公社出了证明,属于优抚了,连个工作都安排不了。
好好的大小伙子去收废品,传出去让人怎么说?还不让人笑话死了?!
他坚决不同意谢强的决定,说家里又不是养不起他,让他耐心再等等。
无论如何,好好的青年也不可以去那种地方。
这样将来是找不到媳妇的!
可谢强也犟了起来。
非说他就要去。说他爸的思想不够革-命,还需要改造。
说职业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他是革-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一句话把他老子气得差点没有背过气去。
谢长义怒极,说话也忘了顾忌。
直接开口骂道:“就你那腿,想做革-命的砖都不够格!你以为废品站会要你?你是能搬还是能扛?你连蹲在那儿分拣个垃圾你都蹲不长!”
这句话算是彻底捅了马蜂窝。
谢强也不跟他吵架了,冷着脸站起来就往外面走。
从爷俩开始叮咣就一直在中间劝架,谁也劝不下来的封朝霞,听到男人说出那句话就知道坏了!
可说都说出来了,想挽救都挽救不了。
她连忙转头看向儿子,然后就看见儿子面色不对。
封朝霞生怕这小子跑出去再出什么事,赶紧伸手阻拦,从后面一把把儿子给抱住了。
谢强使劲挣扎,可他妈是谁?那可是在厂里年年得劳动模范奖章的人,力量贼大。
而谢强从腿受伤之后,基本上没有怎么锻炼过,身体瘦弱的很。
他挣扎了半天,愣是没有挣脱开亲妈的钳制。
这让他简直要绝望!
可能也是难过极了,或者说自暴自弃。
谢强一句话没说,伸手抓起旁边饭桌上的空碗,对着自己的脑门就狠狠的砸了过去!
幸好封朝霞眼疾手快一把抢走,不然很可能会造成头破血流的局面。
看他发疯,谢长义气得当场摔了茶缸子。
而姜老太太进去的时候,正好是谢强砸脑袋,谢长义摔缸子的那一刻。
既然见到这种情景,作为一个老人,她躲也躲不及,就只能上前劝架了。
老太太和封朝霞一起把爷俩拉扯开,一人拉到一个屋里,反复劝说。
这一说就说了整整一中午,嘴皮子都快要磨破了。
老太太的话让姜晓菱和徐寒梅都沉默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事儿能说是谁的错?
老子和小子都有错,可他们的想法也都能理解。
在姜晓菱的印象里,上辈子的谢强并没有去废品收购站工作。
至于具体他干了什么,她还真不知道。
反正在她的印象里,谢强好像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偶尔打个临时工,但更多的时间都是猫在家里。
外面的人都传他不务正业,说他没用,连个媳妇都讨不着。
可姜晓菱知道,谢强应该是做了事的。因为她记得强子哥手里一直都挺有钱,并没有靠着父母生活。
虽然他确实是一直到三十多岁都没有讨着媳妇,可那并不是他没人要,而是他挑。
而且他还是家属院里最早富起来的那一批人。
姜晓菱记得清清楚楚,在她病情加重,邵彦成请假要带她去京城看病的时候,强子哥连夜从外地赶回来,非留下三千块钱,让他们带着备用。
三千块钱啊!在那之前,姜晓菱见都没有见过那么多钞票。
只可惜,那钱并没有用上 ,她根本就没有等到去京城就再也撑不下去了。
“唉,其实谢大哥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那废品站的活儿也不是那么好干的。脏不脏的先不说,光分拣这一项,谢强就不合适。那一蹲就是半天,他哪里受得了啊?”
徐寒梅叹了口气,在一旁说道。
姜老太太也点头表示了赞同,婆媳两个又一起念叨了几句。
她们两个说了什么,姜晓菱没有继续去听,心里却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她在想,要不……她去试试废品站那个工作?
她年轻,身体又好,吃苦受累也不怕。谢强哥不适合干的活儿,不见得她也不适合啊?
姜晓菱是从八零年回来的,经历了整场运动。
知道这场劫难给国家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又使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可同时,她也曾经不止一次听人说起过,在这场灾难里也不是没有人因此发财的。
那种有眼光的,偷偷收集了被人贱卖掉的财宝,书画,然后等运动结束后拿出来换钱的人比比皆是。
别人能做,她为什么不可以?
更何况,说起来她还比那些人更多了一个优势,她有黑匣子!
一张邮票就能卖那么多钱,别的东西呢?
黑心财她肯定不能去发,但是捡漏的事儿还是可以干的啊!
一想到如果能去废品站,就有可能从那些废纸里找到旧信封,废弃的火柴盒啥的,姜晓菱就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份工作给搞到手!
那可全是钱啊!
她激动的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正想开口,就听到奶奶说了句:“谢强那孩子还是年轻,他不明白做老人的心。
去废品站的,要么是家里实在没有门路了,要么就是年龄大,政府没办法,必须得给口饭吃的,不然谁会去那儿啊?
他年轻轻的一个大小伙子,去了那儿,爹妈的脸面不要了?媳妇不要了?”
姜晓菱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里,把到了嘴边的话又给生生的咽了回去。
呛得她使劲儿的咳嗽了起来。
“哎呦,这是让烟呛着了?”看她咳嗽,老太太第一个扭过了头。
她在孙女的背上拍了拍,对着大家招呼道:“行了,行了,都别吃了,再吃多了积了食儿。
寒梅啊,来,咱俩搭手把这炉子抬回厨房。这东西可不能放到屋里,晚上再中了烟气。”
“咳咳,咳咳,我来。”姜晓菱连忙起了身。
大人们也没人和她客气,三个人一起忙活,很快将所有的东西复了位。
希望的种子一旦扎了根,想要拔出是很难的。
虽然刚才奶奶的话,像是一盆冰水从头浇下来,让姜晓菱感受到了这件事想要达成的难度,可是却也更激起了她的斗志。
晚上躺在床上,越想她越觉得这计划是可行的。
是一条对于她来说最稳妥的路。
除了废品收购站,还有哪里能更加名正言顺的寻找那些“破烂”呢?
她可是从后世回来的。
曾经听到过的那些传遍了街头巷尾的“传奇”里,有很多人收集的什么字画啊,瓶瓶罐罐啊,据说都是在红-卫兵抄家后,从那些没用的垃圾里巴拉出来的。
虽然姜晓菱自认没有胆儿跟在那些人后面去捡垃圾,可那些垃圾最后的归途在哪儿?
不就是废品站嘛!
越想,姜晓菱越坚定了一定要把这个工作搞到手的决心。
因为脑子里有事儿,所以睡着的比较晚。一直到都坐在了那间空屋子里,姜晓菱的脑子里还在琢磨着工作的事儿。
直到看到那个收件箱的红灯又在亮,她才反应了过来。
姜晓菱第一反应是邵洋把邮票给她退回来了。
她连忙起身去按了那个闪烁的图标。
结果里面的未读却是一封系统来信。
她将信点开,发现是一个系统通知,通知她又卖出了一枚火花,账户里入账了一百九十九元现金。
望着那个数字,姜晓菱愣了愣。
从会操作这个黑匣子到现在,她一直是以物换物的,钱还是第一次收到。
这让她忽然就感觉到了一阵惊喜。
一百九十九块呢!
好大的一笔钱啊。
即便是在这个匣子里,也能换好多东西了!
姜晓菱按照系统提示找到了她的账户,果然在里面看到了那一百九十九块钱的余额。
这一下她瞬间感受到了财大气粗的感觉,只觉得自己的腰都粗了,腰杆子都硬了。
她要买米,买大米!
身为一个南方人,天生就是喜欢吃大米饭的。可因为限量供应,他们家一年也没有机会真正饱食一顿。
她简直是太想吃米饭了,想吃满满的一大碗!
之前姜晓菱不是没想过买大米,可是她没有钱。
以物换物的前提是人家愿意跟她换,可那些大米的卖家应该都是大厂,做大买卖的。
他们通常在以物换物那一栏里都写了否。
即便偶尔有几个同意交换的,对方要的东西也基本都是姜晓菱没有,自己也想要的。
而现在她有了钱,自然第一个就要满足自己这长久以来最大的愿望。
这一次,姜晓菱学了乖,她再也不选最好的了。
想想那白的扎眼的面,同样的错误绝对不能再犯第二次。
她先进入了大米的页面,然后点了价格的按钮,选择了从低到高,然后慢慢甄选。
因为到了年底,黑匣子里也在做活动,什么买三送一,两件九折,三件八折,各种花样儿层出不穷。
好容易有了这二百块钱,姜晓菱珍惜的很,自然不会轻易的做决定。
比较价格,比较重量,折腾了得有大半个小时,眼睛都晃花了,她才终于选定了一种。
用一百块钱买了四袋儿,一共是四十斤。
如果是在现实中,要是花一百块钱买四十斤大米,姜晓菱肯定得心疼死。
可是梦中的世界,即便理智告诉她,这一切都能变成实物,是确定存在的。
可她还是总会产生不真实感。
所以,在点确定购买键的时候,那真是连眼睛都不带眨,看到四袋精美包装的大米掉进了自己的竹篮里后,更是有了一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
觉得自己赚翻了。
有了这一次的经验,再买别的东西速度就快了很多。
很快姜晓菱又用剩下的钱买了一桶植物油,一大包白糖,一瓶酱油一瓶醋,最后剩下的二十几块钱她还买了半斤肥瘦相间的肉馅。
准备过年的时候用来包饺子。
反正她现在也发现了,这些食物放在她的店铺里都不会坏,放进去什么样,拿出来的时候还是什么样。
就好像她之前给邵彦成送东西,放在店铺里的鸡蛋还有腊肉就像是刚煮好的一样,而用篮子提过去的,则早就凉得透透的了。
无论何年何代,购物都会让人兴奋,也会让人身心愉悦。
在终于将这差不多二百块钱都物尽其用,全部换成了年货之后,姜晓菱只觉得心情好得不得了。
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她这才想起来今天来要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给邵洋回信。
回信的内容姜晓菱早就想好了,她甚至提前已经在心里打了好几遍草稿,所以回的特别顺畅。
在信里她首先声明了一下自己已经成年,邮票的事情可以自行做主,让他放心。
接着又为邵洋能够把邮票很值钱的这个消息告诉她而表示了感谢。
然后说自己愿意将出售的事情全权委托给他去办。
在信的最后,姜晓菱郑重许诺,说愿意将这张邮票卖出的价格与他对半分。无论他卖出了多少钱,自己只要一半儿就好。
做出这样的选择,姜晓菱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说实话,当初她已经把邮票交换给了邵洋,他拿去卖多少钱都可以算作他自己的,完全没有必要跟自己说。
所以,对于姜晓菱来说,不管这个邮票最后能落到自己手里多少钱,那都是白得的,都应该知足。
别说给邵洋一半,就算是再给多点,她也没有什么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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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姜晓菱来信的时候,邵洋正在苦逼的赶作业。
作为一个工科生,作业实在是太多,太难了。
只是在做作业的途中,他还是会时不时的抬起头看一眼电脑上那打开的网页,生怕错过了什么新的消息。
所以看到红点闪烁,。他第一反应就是那个叫做姜晓菱的人终于回信了!
要知道就是因为她,搞得邵洋一天都心不在焉的,电脑都没敢关,差不多隔一会儿都想去看一眼。
将作业推到了一旁,邵洋第一时间点开了收件箱,然后打开了姜晓菱的回信。
前面的内容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他之前给出的提议确实是对她最合适的。她选择让自己帮忙出手,是明智之举。
但看到最后一行字,邵洋愣住了。
那女孩儿说要将邮票卖的钱给他一半作为酬劳呢!
她,是不是傻?
这是看完信后邵洋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句话。
与此同时,又有说不出来的感动。
他不知道这个姜晓菱到底是什么人?但是几次交道打下来,让他感觉到这个女孩儿为人很实诚。
或者说太实诚了,很好骗那种。
可越是这样,邵洋就越觉得不能欺骗她,不然会良心不安。
他以最快的速度回了一封信。
在信里他拒绝了姜晓菱的提议,跟她说,帮她卖这张邮票,买家会给自己百分之十的介绍费,如果她一定要给钱的话,也给他百分之十就可以了。
他一定会尽心尽力,帮办法帮她卖个好价钱,尽量不让她吃亏。
百分之五十就不必了,没这规矩,他也不能要。
最后,邵洋再次对她提出,可以直接手机联系,如果方便的话,最好也能留个电话号码给他。
姜晓菱的回复也非常快,可以看得出她一直在网络那边等待着。
她在信里说,自己没有电话,和他的联系方式只能采取现在这一种,实在是没有办法。
另外她又问邵洋,如果自己有别的东西是不是也可以托他帮忙找人鉴定?
到时候产生的费用她也可以按照要求给他。
有杨伯伯在,这对于邵洋来说算什么事?他自然愉快的答应了。
-
办完了这件大事之后,姜晓菱睡了一个好觉。
早上起来之后,随便找了一个借口说想出去转转,然后就出了家门。
此时距离过年已经没有几天了,虽然此时的大家依然很穷,可街上还是比平时热闹了一点。
时不时的能看到几个行人或者挎着篮子,或者提着布袋在路上行走。
一看就是在采购过年用的物品。
姜晓菱沿着家属院门口的那条路慢慢的走着。
走过了粮店,菜店,供销社,一直走到了煤场后面的那条偏僻的小路上。
他们这个街道办事处下属的废品收购站就在这条小路的尽头。
这地方姜晓菱一直都知道,可是两辈子却是第一次来。
她顺着小路走到了收购站的门口,站在那个油漆剥落,已经带出了锈迹的铁门前,不由得有点踌躇。
来之前她是已经想好了借口的,就说自己弟弟快要上小学了,想来看看有没有旧课本之类的,想买一套让他先学学。
可真到这里了,顺着这半敞着的破旧大门朝里面看进去,姜晓菱看了半天,里面连半个人影都看不到。
偌大的一个院子空荡荡的,除了靠墙的地方堆着一堆明显是还没来得及整理的,乱七八糟的废木材,烂石板外,就只有几张破纸,被风吹的打着旋儿的在空中飘。
看上去又冷落又荒僻。
一眼望上去,就是个被遗忘的角落。
姜晓菱上辈子虽然父母的过早离世对她的打击很大,可是在工作方面,她其实比一般人顺遂很多。
父亲去世她就接了班,有杨伯伯的照顾,进厂后直接就进了厂办。
虽然至始至终都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干事,可工作环境,接触的人,包括做的事,都是相对比较优越的。
机械厂本来就是众人眼中很难进的好单位,她的工作岗位更是不知道被多少人羡慕。
所以,即便自己没有察觉到,其实她的骨子里还是有这种优越感的。
以至于不管在家里想得多好,可真到了这个环境,面对着这破败的,和上辈子她的工作环境完全没法比的地方——
姜晓菱还是有点犹豫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面容憔悴,睡眼惺忪。
应该是缺觉的缘故,她的眼下青黑一片,因为营养不良而如同一团干草般的头发胡乱的扎在脑后,瘦得凹陷下去的脸,显得颧骨凸起。
总之,看上去就是一副很颓,无精打采的样子。
她耷拉着眼皮,路都不看,径直走向了铁门,伸手就要关门。
无意间的一抬眼,猛然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姜晓菱,顿时吓了一跳。
她紧紧的握住了铁门,警惕的问道:“你是谁?站在门口干什么?”
姜晓菱赶紧挤出了一个笑容,解释道:“大姐,我想问问这儿有废旧书吗?我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别人家不要的课本。”
那女人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朝里面偏了偏头,说了声:“进来吧。”
说完,也不关门了,走在前面给姜晓菱带路。
走进了院子,姜晓菱才发现这个废品收购站比她想象的要大的多。
她从门口看到的那个院子,其实只是一块小空地。
在空地的尽头,门口看不到的地方,立着一整排的平房,足足有六七间。
说那是房间,其实并不准确,应该说是仓库更合适一些。
那些屋子每一个都有学校的教室那么大,屋子里满满当当的堆满了各种东西。
一间仓库应该是用来装各种木料的。透过敞开的窗户,姜晓菱看到里面有破损的家具,木板儿,还有各种门板,卸下来的窗框,她甚至还看到了一个大树墩儿,应该是什么人家用来做案板的。
另外的房间里也分门别类的放着各种金属,纸张等东西,分放的十分整齐。
看姜晓菱盯着仓库猛看,那女人冲她笑了笑:“这有什么好看的,都是点没人要的废品。”
看女人态度和善,姜晓菱总算没有那么紧张了。
她好奇的问道:“咱这个收购站可真大啊,怎么会这么大呢?这不是街道上的收购站吗?怎么能有这么大的一块儿地?”
女人看了她一眼,在她的眼中并没有见到平日里最常见的嫌弃和鄙夷。不由得对面前的这个小女孩产生了一点好感。
她有点自豪的说道:“你可别小看了我们这收购站。虽然说起来我们也归街道上管,可那是兼管。是因为我们占的这块地属于街道管辖。
实际上我们是市里面的直属单位,我们这儿可是宁林市最大的废品收购站。全宁林的小站收上来的东西最后都要运到我们这里进行统一分拣。
整个宁林,再也没有比我们这儿东西更全的了。”
她说着,向姜晓菱投递过来了一个“算你找对地方”了的表情,然后把她带到了最靠里面的一个大房间。
指了指堆在地上的一座快要堆到房:“这是昨天才运过来的,我还没来得及整理。
你看看有没有你要的东西,我看着书还不少呢。”
姜晓菱连忙朝她道谢,然后朝着那一堆破书烂纸走了过去。 w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