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那个邮票?”姜晓菱很是吃了一惊。
“嗯, 之前听范师傅说过。说那个邮票错版了,现在正在回收。让大家谁手里有没用过的都拿到邮局去换新的,那个不能再用了。”邵彦成说道。
其实他知道的不仅如此。
邵彦成还知道, 现在私下里很多人都在传, 说那个有保存价值。谢强前几天还在说,要是早点知道, 怎么也先去买它个一版两版藏着。
他当时还在笑谢强天真。
家属院和邮局离得那么近,谁不认识谁?
还买两版存着……多买两张, 以范师傅那认真劲儿,都得找到他家里。
邵彦成的想法姜晓菱自然是不知道的,听他这么说,只觉得眼前一亮。
在知道这邮票值钱之后,昨天下午她趁家里没什么事,自己跑出去把市里的几个邮局全都跑了一遍, 始终没有找到有卖这张邮票的。
她也问了工作人员, 可那些人看她年龄小,又不是寄信的, 全都很不耐烦,根本没人搭理她, 最后也毫无所获。
听了男人的话, 她才知道原来这张邮票收回了, 也忽然想起来, 自己光顾着跑了,怎么把范和平,范叔叔给忘了?!
“是邮局那个范叔叔吗?你觉得如果现在咱们再找他买几张还有没有可能买得到?他会帮咱们吗?”
因为太过于激动, 让她有点忘形, 说着话, 手就不自觉的拉住了邵彦成的衣袖,还期待的晃了晃。
邵彦成长这么大都没有跟什么人这么亲近过,更何况还是一个女孩儿?
姜晓菱这样的动作让他的心里一突,面孔控制不住就热了起来。
他不自在的挣了挣。
可姜晓菱明显并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安,攥他衣袖的手攥得很紧,以至于他一时间竟然没有挣开。
他低下头望向她,在姑娘的眼中看得的全是兴奋和期待。
眼神干净至极,完全没有一丁点别的什么情绪。
这让邵彦成的脸更红了。
他不由又为刚才下意识的行为感到了一丝羞恼。
自己到底在想什么?这还是个小孩儿呢,自己刚才想到哪里去了?!
他又羞又愧,索性将手掌放在姜晓菱的头顶,用力地按了一下。
那动作有点大,没有防备的女孩儿被他按得腿一软,整个身子瞬间低了一截。
气得她惊呼了一声,朝邵彦成投过去了抗议的一瞥。
好在总算是松开了手。
“你天天想什么呢?那回收的邮票肯定都销毁了,怎么可能再拿出来卖?”邵彦成作势斥道。
“那可不一定。”姜晓菱揉了揉脑袋,不甘心的反驳。
要是没有外传,那卖了一屋子钱的四张连邮票又是哪里来的呢?
既然有一,就肯定有二。
再怎么说现在找,也会比以后找要容易得多。
看她一脸不服气,嘀嘀咕咕的样子,邵彦成自然明白这姑娘是对那邮票上了心。
他在心里默默的思忖着其他的途径,却并不想和她继续这个话题。
他转而问道:“你之前那张邮票,都换了什么东西回来?”
说起这个,姜晓菱顿时来了精神。
她本来就是想让邵彦成做她的后盾,关键时候拿他出来给她在家里人面前当挡箭牌。
所以也没想在这方面再瞒着他。
“我那张邮票撕烂了。当时我也不知道它值钱嘛,就随手一撕,然后就撕成了两半儿。”
想起自己曾经办的蠢事,姜晓菱现在还心疼得要命。
说到这儿,忍不住用拳头在胸口处锤了捶,还叹了口气。
那孩子气的动作逗得邵彦成忍不住的想乐。
只觉得这姑娘喜怒都在脸上,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看到他笑,姜晓菱瞪圆了眼睛:“你别小看那邮票呀!就我刚才说的,那个被撕成了两半的,你猜猜我换了多少东西回来?”
“多少?”邵彦成翘着唇角,顺着她的话头往下说。
“十斤重的白面我换了十袋!那面有多好你见了吧?除此之外,还换了鸡蛋和腊肉,对了,还有腊鸡子和腊鱼,足足好几十斤呢!”
“这么多?!”邵彦成再想也想不到自己居然能够听到这样一个回答。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神色变得严肃了起来。
“晓菱,这可不是能随便开玩笑的事。”
“没开玩笑,我骗你干什么?”
姜晓菱这几天自己都一直处于一惊一乍的状态下,自然能够理解他此时的惊诧。
摆了摆手,继续说道:“不骗你的,那邮票真的很值钱。你有机会真的帮我留意一下。
如果能够找到新的,不不不,旧的也行。反正,只要能够找到这个邮票,你都帮我找回来,好不好?”
“那个人还要吗?他存那么多干什么?”到这会儿,邵彦成已经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了。
在如今这个年代,能够一下子大手笔拿出如此多的食品,那绝非普通人。
可这种人,又哪里需要找一个小女孩换邮票?
这中间,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可明显晓菱并没有察觉。
他深深的望了一眼姜晓菱,只觉得越熟悉,自己就越有点看不懂这姑娘。
有时候,她看上去就像一个小孩儿,天真又质朴。
可偏偏有些时候,她做事干练,冷静大胆的远超同龄人。
这些天,他去师父家次数比较多,也算是看出来了,师母还有姜奶奶很多时候,做事情之前是要先问一下这小姑娘的意见的。
而且还往往以她的意见为准。
这种情形在一般家庭可不常见,足以证明她在家里确实能掌事。
可再能掌事……也只是个十七岁的姑娘!
她到底是认识了什么人?
居然就这么不声不响和人家做起了如此大的交易?
师父不在家,邵彦成忽然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担子重了起来。
他沉下了脸,一脸严肃的问道:“你是怎么和那个人认识的?他又是通过什么途径和你交换的?那么多东西,你换回来后都放到哪儿去了?”
看到邵彦成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语气也越来越认真,一副如果自己不说清楚他就誓不罢休的架势——
姜晓菱有点头疼。
她连忙伸出双手,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你答应我不追究的,你要是再问,我就不求你了,我去找别人帮忙。”
“你敢!”邵彦成难得的说了重话。
“你要是敢背着我再跟别人说,我现在就把你做的事的话去和阿姨讲。”
说到这儿,他仿佛觉得这样还不足以震慑住女孩,索性伸手揪起了她肩膀上的棉袄。
“算了,这个差我也不出了,你现在就跟我回去!咱今天必须把这事儿给说清楚!”
看到事情发展到这种状况,姜晓菱顿时傻了眼。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曾经对于家事完全不上心,万事随你的人,这会儿怎么就犯了这样的倔脾气,和她杠上了?
她原本以为只要和他说一下,最后的结果还是自己说什么,他听什么的呀!
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吓得直往地上秃噜,死活不跟他走。
急得手在他的胳膊上使劲的拍:“你放开我!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话呀?你答应不问的!我不说了,不和别人说了,你放开我!”
说到后来,因为太过于紧张,声音里已经隐隐的带出了哭腔。
看她一副那么委屈的模样,邵彦成终于松了手。
他从来没有想过真的要为难她。
如果是平时,邵彦成不会这么激进。
他肯定会选择先安抚住她,然后想办法从别处打听小姑娘近期的行踪,把那个人给找出来。
毕竟,他们一家总共也没有来几天,这不是什么难事。
可现在他要出差,而且是跑长途。
这一走最少也得大半个月,邵彦成生怕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日子,这姑娘会给她还有给家里带来大麻烦。
师父不在,他也不在,到时候万一有什么情况,家里连个能担事儿的男人都没有!
他们这老的老,小的小,可要怎么办?
越想越担心,做事自然就失了分寸。
可现在,看到自己把姜晓菱吓得都要哭了,邵彦成总算是冷静了下来。
他松开了手,却依然挡住了去路,明显不准备给她逃跑的机会。
看到这幅情景,姜晓菱也不闹了,她沉默了好久,终于抬起头与邵彦成对视。
“你问的这些我现在真的没法跟你说。但是你放心,我没有做坏事,也没有做会给家里人带来危险的事情。
我愿意把这件事跟你说,是因为我信任你。同样的,你也信任我一回好不好?
我答应你,以后有机会,我会把这件事全都原原本本告诉你,但是你要给我时间。等到我能告诉你的时候。”
邵彦成注视着她的眼睛,姜晓菱也一瞬不瞬的和他对视。
眼神清亮,充满自信。
有着与她年龄不符的勇敢和担当,同时还有执拗。
看到她这个样子,邵彦成知道自己什么也问不出了,只得默默的叹了口气。
他又伸手在她的头:“我相信你。不过你也要记住你的承诺,不做危险的事。
还有,我会和谢强交待好,你有事就去找他,有什么拿不准的事儿也可以先去听听他的意见。”
邵彦成越说越不放心,转身就往厂子的方向走。
一边走,一边说:“算了,我还是去厂里说一声,这次让别人……”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烦?我都说了不会有事,我也没有邮票再去跟人家换了啊!”姜晓菱气得一把抓住了他。
看他还是一脸的纠结,不得不再次做出妥协:“行行行,我保证在你出差期间,不随便和人家交易,你别去请假。”
……
-
虽然过程异常艰难,可在邵彦成应承下来之后,姜晓菱还是觉得一块儿石头落了地。
既然有了挡箭牌,那她现在再拿什么出来都可以打他的名号。
妈妈和奶奶再怎么说,和邵彦成认识的时间也不长久,对于他之前的情况了解也不多。
暂时想糊弄一下,还是行得通的。
看着姜晓菱抱着那么满满一篮子东西回来,家里人都傻了眼。
“彦成这是把多长时间的口粮都让你拿回来了?”姜老太太第一个问出了声。
徐寒梅也急了,冲着女儿埋怨了起来:“哎呀你怎么能拿他这么多粮食啊?你全拿了,他出差回来不用吃饭了?
真是,之前还一直夸你懂事来着,这会儿怎么就不知道动动脑子!”
姜老太太听了儿媳的话,也一叠声的称是。
“晓菱啊,也怪你妈妈说你,这事儿你确实做得不对。
就算是彦成非要你拿,你也不能拿这么多。快去,去把粮食留出来一半,回头让他拿回去。
这应该是他一个月的口粮,你都拿回来了,他出差回来也还是不会来咱家吃饭,那就把人家孩子给坑了!”
虽然是到了院门口,她才把鸡蛋和肉放进去的,可好歹提了一路。
这么重的篮子,提回来都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妈和奶奶在耳朵边这么一顿碎碎念,姜晓菱简直无语死了。
她也懒得解释,将篮子往桌子上一放,重重的吐了一口气,说:“累死我了!谁爱还谁还去,别拉上我!
邵彦成非让我拿,又不是我非要,你们觉得不合适,等他出差回来,你们自己跟他说。”
说到这儿,她撅起了嘴巴,埋怨道:“就知道数落我。你们都不了解情况就瞎念叨。
下次这事儿我不干了啊?再去让小河去。他也这么大了,个子都快撵上我了,怎么就不能干活了?天天就知道满世界疯玩!活都让我干了,骂也都让我挨了!”
看小闺女不乐意了,还越说越委屈,徐寒梅也觉得自己确实有点啰嗦。
她赶紧拿起旁边的茶缸倒了半杯温水递过去,还伸手在女儿的胳膊上揉了揉,这才安抚地笑说:“哟,我们家大姑娘不高兴了。看这小脾气,奶奶和妈妈还说不得你了呀?你就是不应该……”
“哎呀,你们看了再说嘛!又不是全是粮食,我根本没拿他多少粮食呀!”
姜晓菱打断了妈妈即将开始的再一轮唠叨,将篮子往她跟前推了推,
然后索性站起来给她们腾位置,自己只管站在一边喝水。
看到她这样,徐寒梅和姜老太太一起凑过去,掀开了篮子上盖着的布。
这一掀开,两个人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老太太飞快的把布重新盖上。
不等吩咐,徐寒梅快步跑到门口看了看,确定没人之后,又怕三个小仔仔忽然闯进来瞎嚷嚷,干脆直接将门从里面锁死。
这还不放心,又跑到朝外开的那扇窗户跟前,将窗帘给拉了拉严实。
这才重新走回来,压低了声音问:“这些东西……都是彦成让你拿回来的?”
姜晓菱点了点头。
然后放下缸子,用手指着竹篮:“还有那个腊肠和鸡蛋。
他说他本来也是要这两天给送过来的,结果还没来得及就接到出车的通知了。正好我今天去,就让我给带回来了。”
“他从哪里弄的?这孩子……可不要犯错误啊?!”
姜老太太看着布口袋里那一串足足有四根的香肠,还有得有一斤多的咸肉,吓得嘴唇都白了。
徐寒梅也吓得不行。
看到这样的情景,姜晓菱只得解释:“你们不要自己吓唬自己呀。你们忘了邵彦成是司机了?他有办法的。”
“那你爸爸也是司机!”
“所以爸爸出一次差,就能寄回来那么一包干菜,粮食,换个人根本做不到。”
虽然姜立南这么多年一直做着驾驶员的工作,可说白了,无论之前在省城还是现在在宁林,他大部分时间是一个人在外地工作。
和妻儿,母亲待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
至于他究竟能够得到什么样的便利,姜家的人也不是很了解。
所以,姜晓菱的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家里的两个女人还是有点将信将疑。
好在,她们再也不念叨她了。
而她们也知道,既然东西已经拿回来,那么想还回去,邵彦成肯定也不会要。
无奈之下,婆媳二人只得又开始商量,要做点什么才能把这份人情给还上。
反正,最后姜晓菱把篮子往厨房提的时候,那俩人不仅已经确定要给那人织一件毛衣,做一件棉袄,都已经开始琢磨要帮他换一床棉被了。
姜晓菱任她们商量,也不插嘴。
其实,这一袋子东西,只有其中五斤多玉米面是她和邵彦成一起去饭堂取回来的。
不过她在回来的路上,找了个没人不注意的角落,又加了几斤白面进去。所以那面的品质,实打实的上了好大一个台阶。
邵彦成不是不想再多领一些口粮给家里的,但是被姜晓菱给拒绝了。
她也和没这个人客气,说的很直接:“我今天之所以跟你来饭堂这一趟,并不是想要拿你的粮食,而是想趁此机会把换回来的东西找一个名头拿出来。不然我没法和家里解释。
你权当给我一次这样的机会吧。
我不缺粮,你也不用不好意思。要真想还我人情,就帮我多关注一下那个邮票。那张找不到,别的有合适的也行。再不然,你帮我找些好看的火花,烟标也可以。”
听她这么说,邵彦成也不再和她争执,只说自己知道了,以后会帮她留意。
虽然嘴上念叨着邵彦成浪费,不会过日子。这么大的人了还是不让大人省心。
可家里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好吃的,没有谁会不高兴?
全家人都跟过年一样。
为了那点腊肠,姜老太太又亲自去把儿子寄来的那小半袋儿糙米拿出来,淘洗干净。
然后把腊肠切成薄薄,薄薄的小片,细心的码放在大米上面,百年不遇的蒸了一小盆儿白米干饭。
而徐寒梅也咬了咬牙,愣是一口气敲了三个鸡蛋,蒸了一大碗的鸡蛋羹。
再加上原本就已经炒好了的大白菜,腌萝卜……
这顿饭吃得全家人满嘴油汪汪,都满足极了。
三个小家伙初到了新环境,经历了最初的生疏之后,很快找到了好朋友。
不管是张保平还是对面住着的谢壮,谢诚,那都是得到过家人的吩咐,要带着他们三个一起玩儿的。
所以小河和宁宁,美美,几乎没有遭遇过任何冷遇,就直接打入了家属院小朋友的圈子里。
宁宁和美美以前在山上,山民们一家和一家之间住得距离都很远。他们俩从出生就一直是相互作伴,身边根本就没有过同龄的伙伴。
而小河,虽然以前也有过玩伴,可一条巷子的小朋友总共能有几个?
哪里能像家属院这样——小孩儿多的恨不得都能论堆儿撮。
光和他们年龄差不多的,就能有十好几个。
机械厂家属院的情况和一般单位不同。
厂子成立的年头短,大家都是从五湖四海聚集到一起的。来的都是能干活的人,年龄相差不可能太大。
所以,各家的孩子也都差不多一般大。
这下,三孩子算是玩野了。从早上一睁眼就开始惦记着疯跑,不到饭点儿不知道着家。
有时候疯起来,饭点都找不到人,还得家里人满家属院喊着名字往回叫。
不过今天,许是吃得太满足了,仨孩子的小肚子全都鼓了起来,一个个全都犯了懒。
饭后,居然没有一个闹着要出去玩的,全都老老实实的待在了家里。
“姐,给你这个。”
姜晓菱刚刚帮妈妈收完摊儿,正坐在床边往手上抹蛤蜊油,小河扭扭捏捏的走过来,将一个盒子递到了她的手边。
而在他的身后,宁宁和美美如左右护法一般,静立在两侧。
姜晓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警惕的抬起了眼。不知道这仨小仔仔又琢磨什么好事呢?
结果定睛一看,不由得有点惊讶了。
那是小河装石头的盒子,平时宝贝得很。
“哟,这是干嘛呢,今天怎么这么好,舍得把你的宝贝给我了?”
她看了一眼弟弟,然后冲他扬了扬下巴:“说吧,又干什么坏事要让我帮你善后了?是……把谁家玻璃砸了?”
听姐姐这么说,小河嘴巴都快要气歪了!
他哼了一声,收回盒子,转身就要走,却被宁宁和美美手拉手给拦住了去路。
那俩小家伙也不说话,就伸出双臂,紧紧的拉着手不让小河走。小脸蛋儿全都憋得红红的,美美还急得直拿手去推小河的胸脯。
小河曾经是家里的独子,也是娇宠长大的。
要是姜晓菱敢这么拦他,那小子的犟脾气上来,也会跟她硬扛。
可被美美和宁宁如此挡住去路,小东西即便一脸的不高兴,也还是重新转过了头。
看着姜晓菱气鼓鼓的说:“我所有好看的石头都在里面了,你不是也喜欢吗,那我们做个交换。”
姜晓菱看着弟弟那小脸,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
这才几天,都会和她讲条件了?
她伸手在小河的脑门上戳了一下:“又想要我什么了?说。”
这一次小河没有吭声。
即便脑门被她戳了,也没有还手。
只是咬着嘴唇,蹦出来一句:“要糖。”
“要糖?家里糖吃完了?”姜晓菱有点奇怪。
“妈妈说一人只能给一块儿,可我们想多要一块儿给小团。”后面的美美接茬说道。
姜晓菱点了点头。
小团她知道,三号楼王家最小的儿子,今年应该只有四岁,曾经是小河最好的朋友。一丁点就跟在他屁股后面,跟个小跟班一样。
没想到,这辈子他们这么早就要好上了。
听说是要糖给小团,姜晓菱话也没有多问一句就答应了:“行,待会儿等妈妈午睡醒了我跟她说一声,让她多给你们一块儿。现在都先出去玩吧。”
原本都做好了要大费口舌的三个小孩,怎么也没有想到姐姐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反倒都楞了。
姜晓菱将盒子重新塞回弟弟手里,又在他脑袋上戳了一下。
“都赶紧走,别耽误我干活,再不走我就不跟妈妈说了。”
一句话说地仨孩子一哄而散。
待他们走后,姜晓菱回到卧室,关好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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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确定手里的信封和邮票都是真实存在的之后,邵洋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他可真的坐不住了,第一时间就想去找人帮忙鉴别一下真伪。
可是,找谁呢?
几乎不用多想,邵洋就想到了历史系的教授杨燕收杨伯伯。
杨家和他们家以前都是一个家属院的,两家也是多少年的老关系了。杨伯伯和邵洋爸爸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一向是把他当自己儿子看的。
如果不是他从小偏科的厉害,有记忆以来,历史就没及格过,杨伯伯肯定会逼着他学文科,然后考到他们系,他自己带着不可。
而杨伯伯,除了一个历史系教授的身份,现在还有另外一个赫赫有名的身份——那就是他是国内外都非常认可的古董文物鉴定专家。
他在这一行那可是行家!
所以,这事儿找他准没错!
说做就做,邵洋找了一个文件夹,将信封夹在里面直接出了寝室门。
一走进杨伯伯的办公室,不等老爷子开口,邵洋就将拿着的文件夹递了过去:“伯伯,你帮我看看这个真假。”
杨燕收并没有立刻接,而是先睨了他一眼,然后伸手在他的脑袋上砰的拍了一巴掌!
“又逃课了?”
“哎呦!”没防备的邵洋被他打了个正着,连忙解释:“不是,今天上午没课。”
“骗谁?大二的课有多满,我不知道?”
“哎呀,伯伯,你先看东西,看东西,课的事儿待会再说。”邵洋连忙又将文件夹往老爷子的手里递了递。
“这是什么?”杨燕收说着打开了文件夹。
这一看,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
他一句话都没有说,打开抽屉拿出了放大镜,一点一点极其认真的看了起来。
好一会儿才终于抬起了头:“邵洋,这东西你从哪儿弄得?”语气很是严肃。
“我能从哪儿弄啊?朋友的,听说我认识您,这不是想走个后门,托您给掌掌眼。”邵洋说道。
从老爷子的表情,他已经看出这东西九成九是真的了。可正因为此,来历才更不好说。
听他这么说,杨燕收自然没有再多问,而是盯着那个被人为撕裂的地方直咂嘴,神色很是惋惜。
“要是没有这一下,这邮票就值钱了。这是谁,手怎么这么欠啊?!”
玩收藏的人,对品相是最在乎的。是不是自己的东西,看到被这么糟蹋,都忍不住的生气。
邵洋没有吱声,心里却在暗道:“真没一点儿裂痕,人家这邮票也不会如此贱价卖给我啊!”
他这会儿已经琢磨明白了,无论对面那个人是谁,首先,她是见过网站之前的宣传,知道这邮票实际价格的。
另外,她可能是真的不懂,以为烂了就没用了。她不知道即便这邮票撕坏了,本身依然有价值。绝对不应该如她想的那样,只值一截香肠。
想到那个人之前说的用这邮票换自己一截香肠的事儿,邵洋的额角控制不住的跳了跳。
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那人,别不是个小孩儿,悄悄把家里人的东西给偷出来的吧?
不然,怎么会无知至此?!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笔买卖是成立的吗?他不会因此背上诱-哄,获取不正当收入之类的罪名吧?
想到此,邵洋简直要坐不住了!
“伯伯,你告诉我这个到底值多少钱呗,我朋友还等着我回复呢。”邵洋又催促道。
他越想心里的不安就越重,忽然就有了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自己老爹一辈子钢板直正,坐在总工程师的位置上那么多年,没有拿过一分的不义之财。
要是自己敢在这方面犯错误,哪怕是无意的,老头子也得追到学校把他的屁股打烂!
屁股保不保得住不重要,再把亲爹给气出个好歹,那可不划算。
邵洋越想越糟心,只恨不得现在就回去,把这邮票还给那个人。
对于侄子的催促,杨燕收也不生气。他做鉴定这么多年了,什么人没见过?
手里有这样宝贝的人,哪一个也爱惜的紧,谁也不想自家的宝贝在外人的手里待太长时间。
所以,他也没卖关子,很直接的问:“你那朋友是要出手?”
邵洋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人是要出手吧?不然也不会拿来换香肠了。
“这邮票存世量很少,目前市面上并不多见,价格不低。之前有一个四连张卖了一百六十八万,你朋友应该知道吧?”
“知道。”邵洋回答。
“只是这张属于残票,品相和那个没法比。好在它还连着信封,保存的倒是非常完好,这又为它的价值增加了几分……”
看杨伯伯的职业病又犯了,又要长篇大论,邵洋连忙打断:“唉,亲伯伯啊,你就跟我说价格,价格!我朋友等着呢!”
看他这样,杨燕收瞪了他一眼,收住了话头:“看他准备怎么卖。走拍卖的话,价格不好说。卖得好的话,卖个三十万也不是不可能。可它毕竟是残票,起拍价不可能定的太高。我估摸着卖个二十万出头的可能性最大。”
“除了拍卖还能怎么卖?”邵洋继续追问。
“走私人渠道。”
杨燕收看了看他:“你和你那朋友关系怎么样?”
邵洋想了想,点了点头。
关系怎么样不重要,此刻他已经决定物归原主了。
只是之前的交易让他感觉到对面那个人要么年龄小,要么真不懂,所以一向自认为还算是一个善良人的邵洋,想把这些情况都打听清楚,然后和她说一下。
至少让她不至于再犯蠢,将这么值钱的东西再贱卖了。
看邵洋点头,杨燕收继续说道:“要是关系不错,我建议你和你朋友说说,走私人渠道吧。我有一个朋友喜欢收集这些东西,那人为人也还算厚道。如果把这邮票给他,我有把握卖到二十万,或者还能再多一点。
虽然这价格谈不上特别高,可也基本合适了。最重要的是,没有网站,拍卖行的抽成,你那个朋友到手的话没准还能比拍卖高。
再说了,现在好的拍卖行拍品都排到明年了,真参加拍卖,也不可能马上拿到钱。”
“还有这么好的事儿?”邵洋眼睛都亮了起来。
说到这儿,他忽然冲着杨燕收嘿嘿笑了笑,还朝他眨了眨眼睛:“伯伯,要是卖给你朋友,你是不是能有提成?”
“什么提成?那是介绍费!这是行规!再说了,这钱是买家给,卖家又不吃亏,你那朋友还能省不少事。你劝他斟酌斟酌。”
“行。”邵洋干脆的回答,说完就起身准备告辞。
“你也有。”看他要走,杨燕收又补充了一句。
“啊?”邵洋吃了一惊。
待反应过来,连忙慌不迭的摆手:“不用不用,我不要!要是让我爹知道了……”
“你爹知不知道都是你应得的,怕啥?介绍人拿百分之十,这是行规!这个钱到时候我会给你一半儿,你也大了,存点钱将来娶媳妇用!”
杨燕收说完,不耐烦的朝他挥了挥手:“走走走,别在我眼前晃。卖不卖记得跟我说一声。还有,再逃课不用你爹,我先打烂你的屁股!” w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