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之权在电话里那如同?一月寒霜般彻骨冻人的语气,吓得正在干饭的私人医生连忙丢下饭碗,火急火燎地?提溜起万能医药箱,连气都不带喘一下地?狂奔而来。
进了谢家大厅,私人医生当场差点腿一软就跪下。
满地?干涸的血迹,以及一个趴在地?上?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女人。
她?狠狠咽了一口口水,拿着医药箱的手都在狂抖。
倒不是怕死人,就是怕她?会被迫成为豪门凶杀案的目击证人...
私人医生偷偷摸摸拐了个弯儿转身想要溜走,一会儿就打个电话跟谢之权说她?事发突然?来不了了,假装从来没有踏进过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结果她?腿刚抬起来,谢之权就不紧不慢地?从楼上?下来,跟她?撞了个正着。
“上?来。”
谢之权懒得质问她?鬼鬼祟祟的做什么,而是将人喊来。
“大,大小姐,那那边地?上?的那个....”
私人医生见她?没将自己抓包还悄悄松了口气,便壮着胆子多问了句。
“还活着,楼上?那个比较要紧,这个你一会儿随便看看。”
谢之权长眉一挑,见私人医生听完她?的话之后忽然?松懈了紧绷的肩膀快速朝她?走来,便知道这家伙刚才脑子里面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了。
楼上?的更?加要紧,那就说明情况比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那个更?严重了。
私人医生一边紧随谢之权其后,一边考虑着稍后是不是得准备一台手术了。
结果一进门,傻愣愣的谢知言耷拉着脑袋双眼迷离地?望来。
“嗯...大小姐,情况更?紧急的病人呢?”
“就是他。”
谢之权对着一直委屈地?盯着她?的谢知言抬抬下巴,示意私人医生赶紧前去看看。
私人医生惆怅了。
一看就是发烧了,什么时候发烧比昏迷不醒更?严重了?
当然?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
这恰好说明了楼下那人对谢之权来说就是个屁。
而眼前这个才是被她?捧在手掌心的人。
量了体温,问了一些症状以及有没有什么特别不舒服的地?方后,私人医生便给谢知言开了些退烧药。
“大小姐,大少爷身体底子挺好的,吃些退烧药应该就可以了。”
“嗯,辛苦了。”
靠近床边把浑身热度惊人的少年塞进被子里,室内空调的温度也调高了一些之后,谢之权准备下楼给他倒一杯热水,结果转过身私人医生还在。
谢之权示意她?开口。
“嗯就是...楼下那个....”
私人医生也不是很?爱多管闲事,但既然?谢之权都说让她?随便看看了,私人医生也不该坐视不理。
“你叫两个佣人去帮你,顺便让他们把一楼打扫一下。”
“啊对,祛疤药拿一瓶给我。”
接过私人医生翻翻找找后才递过来的药,谢之权挥挥手让她?先下去了。
将房门合上?后,谢之权将祛疤药开封,把谢知言扶住坐了起来。
“把衣服撩起来。”
她?坐到谢知言的身旁,打算给他身上?看着就糟心的伤口上?一下药。
谢知言不知为何今晚一双被春水浸透般的湿润眼眸,总是直勾勾地?盯着她?,刚才她?不过是下个楼去找私人医生,回来时便见他眼带淡淡怨念,似是在怪她?将他一声不吭地?抛下。
“姐姐。”
他唇色很?红,像是上?了胭脂一般,鲜嫩得像沾染着朝露的美丽玫瑰。
谢知言手指勾上?轻薄衣衫,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往上?撩去,衣摆从平滑的小腹一路到纤薄雪白的胸膛,在那两点雪中红梅就快要傲然?绽放在谢之权眼前时,她?及时伸手摁住了谢知言接着往上?撩的动?作。
“姐姐?”
手被摁住,谢知言迷惑地?歪了歪脑袋。
面对思绪混乱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谢知言,谢之权骂也不是哄也不是,因而她?双眉微蹙,没有理会他越来越湿的眼眸,取了根棉签沾上?药膏,就往那些触目惊心的血痕上?涂去。
“唔嗯...姐姐。”
谢知言含着水汪汪的眼眸背靠床头,乖乖撩着衣服不动?的模样就像是个挨了训的小孩,颊上?两簇红就如日落后的天际朝霞,铺开在嫩生生的白皙肌肤上?,忽然?看着就...很?可爱。
他扁着嘴要哭不哭,清凉凉的药膏涂上?疼得火辣辣的伤口,勉强止住了些痛意,但是谢之权一直冷着脸给他上?药,半点目光都不愿意分给他,谢知言整颗心就像是被人拿着小针尖胡乱扎刺着一样,密密麻麻的刺痛让谢知言眼尾泛起潮红,想要哭鼻子了。
“姐姐。”
他忽而就有些哽咽,像是被他依赖的人欺负了一样,声音闷闷的,委屈却又不敢指责。
“姐姐呀。”
谢之权目光清冷,不为所动?,那张专注的侧颜却在白炽灯下覆上?了别样流光,柔和了几许。
“姐姐你是不是不想理我了...”
谢知言声音又软又糯地?一遍遍唤着她?,渐渐从满心欢喜到盈上?泪水,脑子发涨到没办法思考太过于深入的东西,他只是惶然?无措地?害怕着她?是否又要扔下自己,等药膏涂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谢之权捏着棉签的手一顿,一股无名火就这么倏地?窜出,指尖夹着的纤细棒身都差些被她?折断。
连死都不怕,会怕她?不理他?
谢之权眸光暗下,轻柔涂药的力道猛地?便加重了些。
“姐姐,疼!”
谢知言蝶翼般的长睫尾沾着一颗要落不落的小水珠,随着他哀怜的闷哼声晃动?着摇摇欲坠,满腹苦水的谢知言咬着唇跟她?娇气十?足地?喊疼,浓浓的哭腔让谢之权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过分狠心了。
她?暗叹一声,举白旗朝忽然?撒娇精附体一般的谢知言投降,放缓了力道。
但谢知言却是不依不饶,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她?无声的退让,变本加厉了起来。
“姐姐,好疼!”
“姐姐,言言疼!”
“姐姐,你轻点儿唔...”
终于,谢之权手中的棉签断了。
她?忍无可忍地?一把捂住还在用?清朗少年音弱弱喊疼的谢知言的嘴。
“你他妈给我闭嘴!”
“现在才知道疼,之前怎么硬气地?不吭声!啊?”
谢之权生得张扬夺目,薄唇微勾眼含烟波,一笑便可勾得人心生旖念,然?而一旦她?动?了怒冷下眉眼,那模样偏有几分薄情残忍,似是如何求,也求不来她?的回心转意。
谢知言的唇贴在她?微凉的掌心,湿润热气不断从唇角溢出。
然?而被谢之权恶声恶气凶了一顿的谢知言,瞅见她?这幅令人齿寒的神情,终于抑制不住憋了好久不敢掉的眼泪,凄凄惨惨地?呜咽了起来。
谢之权:......
听说有时候看一个人怎么哭,就能看出这个人最真实的性格,譬如现在的谢知言,眼泪大滴大滴不要钱一般地?往下砸,滚烫的泪水砸得谢之权的手背微一瑟缩,只是他哭得越凶,却越是一声不吭,所有的哀嚎哭喊都咽进了心里,越忍心越疼,心越疼越要忍。
谢之权见过美人垂泪,惹人怜惜,也见过嚎啕大哭,撕心裂肺,唯独谢知言这种?安静又凶狠的哭法,哭得浑身抽搐了都不肯发声,谢之权属实少见。
她?感觉可能是自己捂着他的嘴了,因此便把手拿开。
结果眼泪掉得更?他妈厉害了。
草。
谢之权很?惆怅啊,没骂没打的,傻兮兮撩着衣服却哭得像被她?这个恶霸糟蹋了似的良家少男。
“别哭了,是我不该凶你。”
这种?自杀式哭法实在让谢之权有点犯怵,她?伸手抚去他持续落下的泪,温声哄道。
结了霜的眉眼一旦冰雪初融,那片刻的如沐春风便可令人目眩神迷。
谢知言下暴雨一般的眼泪立刻收敛了些,他将娇嫩的唇瓣咬得泛白,眼里装着一泓秋水哀怨地?看她?。
他将撩衣服的手松开,忽然?朝着谢之权伸了出来。
要抱。
“你干嘛。”
谢之权把他手推开,生了病就得寸进尺的小孩真的有够嚣张。
索要拥抱的手被推搡了一下,谢知言感觉自己那颗勉强黏合起来的小心脏啪叽一声碎掉了。
他颤抖着唇瓣又呜呜咽咽地?猛掉泪了。
姐姐真的不要他了。
谢之权被他哭得头皮发麻,干脆了当地?认命,倾身上?前把一触即碎般的少年拥入怀中。
“不哭了,言言听话。”
拥抱像是有治愈人心的力量,她?翻越千里而来,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本该承受一顿来自她?的奚落责骂,最后却因他厚颜无耻的逃避而软了心,甚至还因他的眼泪而选择一退再退。
谢知言埋首在那并不宽厚却令人充满安心之感的肩头,贪婪地?从她?那里汲取源源不断的暖意。
这是他的姐姐,最好的姐姐。
“姐姐,我好疼。”
“你可不可以别丢下我。”
他鼻音浓重,哑着声音将姿态放低进尘埃里求她?。
整个人明明烧得昏昏沉沉的,看到谢之权更?是直接挥散掉了最后一点思考的能力,谢知言想不出自己该怎么求她?原谅自己的隐瞒,便只能别有深意地?借着撒娇闹脾气来缠得她?消了脾气。
“你做错什么了才觉得我会丢下你。”
谢之权缓慢地?顺着他的脊背,剧烈起伏的胸膛终于在她?的安抚下回归平静。
“对不起姐姐,我不应该不跟你说妈妈打我,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姐姐你别生气了,你别不要我,我真的好疼啊,我好怕你不要我...”
谢知言有些语无伦次,他无法清晰辨别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只能一个劲没完没了地?一遍遍道歉。
谢之权感觉到少年像可怜的猫儿一般依恋地?蹭了蹭她?的肩头,仅存的那点怒火也没了。
“知道错了?”
“知道了。”
“不再犯了?”
“不犯了。”
“伤口还疼吗?”
“疼。”
谢之权额角一抽,把黏糊糊像是要把自己变成装饰品挂在她?身上?般的谢知言扒开。
“疼就上?了药好好休息,晚上?有吃饭吗?”
谢知言闻言点点头,忽然?又呆呆地?想起自己只喝了水,因而又摇了摇头。
这下谢之权连眼皮都一起跳了。
她?喊来佣人熬粥,待清淡的白粥端上?了,谢之权就把满满当当的一碗粥递给谢知言。
谢知言贼兮兮地?把被子拉高到胸口位置,然?后把手藏进被子里,开心地?眯着眼睛对谢之权张开了嘴。
谢之权:......
谢之权再次认命地?当起了老妈子,热腾腾的一大碗粥被她?一勺一勺吹凉喂进谢知言嘴里,脸上?染着红晕的漂亮少年乖巧地?一口口吃,砸吧砸吧嘴竟把淡出鸟来的白粥吃得津津有味。
一碗见底,谢之权停下动?作。
谢知言扯了扯她?的袖子,脆生生地?说:“姐姐,还要。”
谢之权只想把空碗倒扣到他被烧傻的脑子上?,没理他。
终于将退烧药给谢知言喂下去,谢之权解放一般地?松了口气,她?轻快地?起身,拍了拍已经躺进被窝的谢知言,奔忙了一天准备回房间休息。
“姐姐。”
眼疾手快的谢知言一把扯住谢之权的衣角。
被病人扯得一个踉跄的谢之权,感觉自己今天是不是真的被掏空了。
她?一个头两个大地?回头看谢知言。
“我怕。”
“你可不可以等我睡着了再走呀。”
谢之权眼下是浓重的青灰,她?为了抽出时间回来一趟,以极高的效率玩命地?处理掉了数天的文件,教训完白莲又哄着谢知言吃完药,深重困意已经让她?快要睁不开眼了。
“怕可以开着灯睡。”
她?懒洋洋地?指了指顶上?亮晃晃的灯,慢悠悠地?打了哈欠,眼角沁出来点滴生理性泪水。
见谢之权倦意浓浓,谢知言只能松开手让她?离开。
衣摆一下轻了起来,谢之权朝前走了两步。
她?忽然?再次回首。
谢之权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谢知言此刻的眼神,有点像是林间迷失了方向的幼鹿,茫然?无措的双眼因猛然?看到了过路的同?伴而骤然?盛满蓬勃生机,又像是赌徒用?最后的五块买了最不抱期望的一张彩票,开奖核对号码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就差最后一个数字正确就能得到大奖,眼中充满期望。
形容可能是挺夸张。
反正。
谢之权没忍心走就是了。
她?折回去,坐在他的床头,看他眼里的光愈来愈亮,欣喜就如星辰般蕴藏其中,最后汇成整片璀璨银河。
“睡吧,我看你睡着了再走。”
谢之权又懒又怕麻烦,但她?偏生对自己袒护的人始终硬不起心。
那眼里淡淡包容像是一剂最好的良药,谢知言因吃药而满嘴苦涩,心里却甜得像泡在蜜水中央。
“姐姐晚安。”
他合上?双眼,睡颜恬静,唇带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有点儿晚了,今天只能淦这么多出来。
晚上回来的时候,我在路上看到了一个好白净清秀的弟弟,woc我个老牛疯狂心动,但是没那个胆子上去,而且贸然上去要也不太好,就只能多看两眼了(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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