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相青回家的一路上,谢之权都很沉默。
相青抿了抿唇,心里实在没底,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
“学姐,就一个礼拜时间,我们能抓到栽赃陷害的人吗...”
行事如此嚣张大胆,间接说明了这个人必定是有极高的信心能够让自己全身而退。
他现在倒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怕得几欲崩溃,在谢之权的维护和校方的出面下,相青用清者自清这个理由便足够来说服自己不要担心太多。
只是承诺已经给出,如果一周之后这件事情依然没有一个清晰明了的结果,那么即使大家没有证据可以指认照片上的人是相青,嘴上不说,心里却依然会持有怀疑。
且日积月累的怀疑之下,很多事情慢慢的,就会被人当成真的。
因此将这件事情完全扭转,就成了现在最迫在眉睫的事了。
“不要担心,一周之后你的全部烦恼都会迎刃而解的。”
陪着相青走到家门口,谢之权这才慢腾腾地回复了他的担忧。
但相青始终愁眉不展,清隽的脸上几缕愁云淡淡笼罩着。
“怎么,你忘了自己答应过我什么了?”
“不是说好了会一直相信我?”
看他这样谢之权就忍不住上手捏住他白白嫩嫩的脸颊,轻轻揉了揉。
亲密意味十足的动作让相青眉梢缓缓往下垂,愁绪淡了,羞意浓了。
在人家家门口把人哄得眉开眼笑了,谢之权才慢慢收起不正经的样子,语气忽然严肃了些。
“这周你好好待在家里,别乱跑。”
“尤其是不要和夏流接触。”
原本所谓的怕相青伤心而准备悄悄解决掉夏流的想法,在这件事情以一种让人措手不及的方式开始后,便被谢之权当成狗屁抛弃掉了。
多隐瞒一刻,得知真相后的伤害便多深一分。
相青眨了眨眼睛,一开始并不明白谢之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后来结合当下想得深了,他的脸色便越来越苍白。
“是....是我想的那样吗?”
这些年很多东西相青都选择性忽略掉了,现今被谢之权提醒,隐隐约约间串联起很多东西的相青,再度让不安占据了心神。
所以难以置信的他,茫然地找谢之权求一个答案。
但其实他心里已经明了了。
“是。”
谢之权毫不犹豫的点头,不过是让相青更加清楚直接地面对现实。
“有些东西,一周之后我会先发给你,等你看完之后,再自行定夺要不要公开。”
受害者有权比任何人都先知道真相。
至于愿不愿意让真相大白于天下,也全凭受害人处置。
因为很多时候,真相属于一种对受害人来说,更加沉重的二次伤害。
“好。”
浑浑噩噩应答之后的相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家门的。
直到他一抬头,看见了原本应该在公司上班的相妈出现在了客厅,猛然便回了神。
“妈妈!”
他看见相妈手中握着几张色彩昏暗艳丽的照片,下意识的懦弱反应是先逃避。
但相青硬生生止住了疲软颤抖的双腿,因为他对于陷害者这无耻卑鄙的行为的愤怒远大于担忧相妈误会又难以清楚解释的逃避心理,相青三两步冲到相妈身边,把内容不堪入目的照片夺走。
相妈被突然冒出来的相青吓得一抖,缓过神之后便靠在沙发上顺了顺气,无奈地瞪了眼相青。
“你怎么没去学校上课!”
“这照片里的不是我!有人陷害我!妈妈你别信!”
母子两人同时开口,最终情绪暴涨的相青以绝对焦急愤怒的高嗓门压过了一脸懵逼的相妈。
“你是不是傻,我自己亲儿子我能认不出来吗!但是你后面的话什么意思?有人故意陷害你?”
相妈没忍住暂时放下温柔形象翻了相青一个白眼,但听到他后头的话却是双眉紧蹙,面露不虞。
今天她去上班,一大早的就在公司收到了个莫名其妙的包裹,打开之后的第一眼差点没给吓出心脏病,不过好在虽然照片上的人同相青确实有那么七八分像,但相妈还不至于糊涂到连自己儿子都认不清。
只是这班依然是没心情上下去了,毕竟即使照片有假,但寄这种照片刻意造成误会的人,却是让相妈一颗心都沉了下去,急于探清此人目的的相妈随便收拾收拾东西便匆匆回了家。
现在倒是同相青撞上了。
“这个照片,今天早上贴满了我们学校。”
相青攥紧了手头里的照片,一开始冲上脑门的火早就降了下来,如今面对着相妈严肃紧张的目光,一向把事情都藏在心里不同她说的相青,第一次鼓起勇气和相妈说起他的遭遇。
“他们都误会照片上的人是我。”
“连学校都差点要直接将我退学。”
“好在有上次来我们家的那个谢...谢之权学姐帮我据理力争,所有人才从深信不疑变成了持有怀疑,而学校也将处分变成了停课一周。”
“因为早上同学看了照片之后直接就说是我,我担心你也...所以才这么莽撞。”
相妈看着相青指骨分明的手捏着照片,手背上的青筋都因用力过度而暴突出来。
她忽然垂下头,悄悄红了眼眶。
好不容易细心拉扯大的孩子,看着他一年一年长成风度翩翩相貌清俊的少年郎,却不知是命中犯了什么劫数,一点点被磨去阳光开朗的模样,变得沉默寡言闷闷不乐。
这还是相青第一次和相妈说起自己的事,她难免有些感伤。
只是听了之后,更是无法开怀释然,因为一想到他早上要一个人独自面对那么多的恶语中伤,相妈就心疼得眼睛直发酸。
“停课就停课,这照片里的人哪里能和你相提并论,好好一所学校怎么净教出一些毫无分辨是非能力的学生,真是糟糕!”
“实在不行妈给你转个学,要是真的很难受,我们大不了就休学一年!”
相妈怒得一拍大腿,转眼间已经想好了许多条后路。
被相妈如此明目张胆地偏袒爱护,相青心下一暖,很多事情无形中就稍稍看淡了一点。
“不,为什么要转学,这样不是白白放过了那个陷害我的人吗?”
相青清奇的发言让相妈禁不住侧目,一向能躲则躲的相青这次居然不肯忍了。
她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就是怕相青受不住。
“学姐说她已经隐隐猜到是谁做的了,一周之后就能给学校一个交代。”
相青自己没发现,在说到学姐这两个字的时候,他黑压压的眼眸忽然就亮了亮。
相妈发现了,但相妈不说。
相妈只喜欢躲背后暗戳戳地看年轻人自己发展。
“你这学姐到底是做什么的,这么厉害?”
又是校内大学霸又是打架小能手又是查案第一名,哪家这么能生养?
“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学生。”
相青这话一出来,别说相妈不信了,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怪异得很。
但是经由这么一番奇怪的讨论之后,二人之间的氛围倒是轻松了不少。
然而面上笑意是有了,心里却始终没办法放得开。
但现在无凭无据的,再多想法也是庸人自扰。
一切结果,只能等一周之后了。
......
一个月之内,谢之权基本没闲着。
因为初来这个世界的时候,距离愿望目标发生变故转折点的时间已经紧迫非常了,并没有足够的时间让谢之权去发展能和夏家对抗的势力。
所以她除了钱,啥也没有。
但明面上的路子行不通,暗地里的手段却是可以花样百出的。
她这段时间去伪造了一个履历优越的身份,稍稍修饰了一下容貌,便入驻了夏家最大的公司。
即便被安排的工作不过是一个不轻不重的小职员,也足够让谢之权短时间内快速摸清这家公司的门路以及内部运作。
夏家在市场上分布的产业众多,其中最为核心的龙头产业便是制药。
而谢之权进的就是其中最主要的制药公司。
在市场上大量流通的药品,最害怕的就是被检验出问题。
谢之权倒不是想要也学夏流下三滥的手段搞栽赃陷害,她一开始进公司是想倒腾点商业机密拿去吓唬吓唬夏家现任家主,让他不要插手夏流那个破儿子的事情,赶紧换一个私生子扶持。
但在见到夏家主的时候,谢之权的直觉让她不能就这么轻易了事。
因为夏家主灵魂的恶臭黑暗程度,是夏流的两倍都有余。
当时谢之权站在一众卑躬屈膝的职员当中,恭迎这位夏家掌权人来公司的时候,抬头第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位气场强大的儒雅大叔,第二眼便直穿灵魂,看透他华丽外表下的一切肮脏不堪。
这样由内而外烂透发臭的人,谢之权无法相信他手底下的公司能够是一干二净的。
她突然有些感叹,数万年间曾见过诸多世界的庞大世家,基本就没有稍微干净点的人。
只要有钱有权,人的欲望便会从隐忍不发直接搬到了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