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克轻咳了一声，他揉了揉头发，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那不一样的，过去你唯一可能被迫上警车是坐在后排，隔着小小的窗户，今天你可以感受一下当警察坐在前排的感觉？”
“没兴趣。”司行顿时黑了脸转头就走。
司行小时候坐警车的次数可不少，无一例外的都是坐在被小窗户隔起来的后排，一边听着坐在前排的警察对自己的辱骂，一边走神的想着这辆车要是出意外了就好了。
司行一点也不喜欢警察包括警察相关的东西，那会让他想起小时候，呕，令人厌恶的童年。
只有迪克，迪克是个例外，他并不讨厌迪克。而司行得花一点时间来思考为什么迪克是个例外，所以他选择离开。
迪克也不知道哪句话冒犯到司行，他望着司行快步向前的背影最终没有选择追上去，他决定先把两个纽约来的小孩送回哥谭大图书馆。
司行拐进了自家对面的公园大门，他瞥眼看到警车还停在楼下，所以他决定去公园里溜达一会儿。
他讨厌警察，特别是美国的警察，这些家伙没什么能力，却靠着一身皮囊，什么也不需要做就能领到工资。这些个无用的东西根本会在意无法带给他利益的人的死活。
但是迪克是个例外，司行并不讨厌迪克·格雷森。从一开始就不，即使是知道对方是警察以后，也没能产生过哪怕是一秒的厌恶。
这个热心肠的警察又不单单是热心肠这么简单，他能发现连自己都没发现的家里的一些蛛丝马迹。
司行并不想和这个警察有太多的接触，但是现实总是违背而行，酒吧的相遇，充满戏剧性的接吻，调查的案件，就像是冥冥之中上天注定。
过多的巧合让司行产生了一种无力感，命运没有因为他的变强而掌握在自己手上。就像是即使他现在变强了那些过去嘲笑他、瞧不起他的人依然瞧不起他。
司行努力的告诉自己不要去在乎那些已经过去的，能力越强他就应该放下过去的那些，因为他比他们都要强，那些话和眼神再也无法伤害他。
事实上他根本做不到，即使获得了异于常人的能力，他依然是个普通人，他的思想没有任何改变。
而失去掌控开始的这一切都是来到哥谭后发生的。甚至连自己都背叛了自己，大脑告诉身体，和迪克·格雷森那个小警察保持距离，身体却不受控制依然靠近着迪克。
那个像太阳一样耀眼且受欢迎的青年，更何况没有人能拒绝迪克的示好。
司行想，他得离开哥谭，越快越好，但是另一边，他又不太想离开哥谭。
同样的自己，不同的想法，司行陷入了这样纠结的境地。
这样想着，一滴冰冷的雨水打在了他的鼻尖，顺着他的鼻尖滑进他的唇角。
天空迅速的黑了下来，夜晚在阴云下更快的降临了。
司行眨了眨眼，随即更大更密集的雨点砸在了他的身上，无数的身影要么打着伞，要么用手、或者手上的东西遮着头，从他身边跑过。
这些人都是有家人的，所以才能表现着如此，因为感冒会引起家人担心，他们都有牵挂，自己又没有。
这样想着，司行突然产生了一种懒惰感，反正淋了雨也不会死，干脆不跑好了。
司行就这样淋着雨一步一步的向前走，雨水打湿了他的睫毛，他只能看到朦胧的他家的楼底下，依然闪着红蓝相间的灯光。
因为是夏天，所以雨水打在司行的身上，浸湿他的头发、他的衣物，他也感觉不到寒冷，有的只是刺痛和不习惯的哆嗦。
司行垂着头，盯着被路灯照着有些透亮的，地上的红色的、一块一块拼接起来的地砖。
他跨过两步地砖，准确的踩在第三块地砖上，每一步都是如此。
不知走了多久，突然感觉不到雨水打在身上让司行愣了一下，雨停了？
他能看见前方地上形成的小水洼里依然有雨滴绽放的波澜，所以雨没有停。
司行仰头，发丝上的雨水立刻顺着他仰头的动作滑进了他的眼睛，他眯着眼睛忍着不适，看见了黑色的雨伞内面和一部分额头。
透过已经湿透紧贴着身体的衬衫，司行能感觉到从背后抵在他心窝的冰冷枪口。
“亚撒·卡特尔？”
司行低着头眼中不带任何情绪，回答道：“是。”
“我们老大有话跟跟你谈。”男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和我走一趟吧。”
司行甩了甩头，成功把雨水全都溅到了男人的身上，男人皱起眉看着灰色西装上的水迹不着痕迹的后退了半步，但依然履行着他的义务，给司行撑着伞。
毕竟那位大人专门吩咐过一定要给足这位大名鼎鼎的折纸怪盗面子。
尽管男人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必要，他不认为这以偷盗出名的司行能有多大的实力。
不过是个为钱财而忙碌的家伙罢了，心里没有权利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现在看来，他心中的鄙视感越加浓郁，这就是折纸怪盗？
雨水淋湿了司行的全身，让他的头发和衣物都紧紧地贴着皮肤，眼睛因为雨水的缘故无法完全睁开，唇色苍白。
再加上司行体型本就偏小，身上又被雨水打湿与持伞男人身着整洁西装的高大的身躯一比，全然一副流浪汉的模样。
连路边的流浪汉都不如，毕竟流浪汉其实也是有地方住的，不会让自己淋雨。
男人鄙视的眼神自然被司行看在眼底。
司行漫不经心的捋了把额前的头发，让双眼不再被雨水打湿，他轻声道：“带路。”
迪克打着伞走过来，恰好看见了司行跟着持伞男人上了黑色轿车的那一幕。
迪克刚送彼得和内德到哥谭大图书馆他把车开回警局刚从警局出来，天空突然飘起了雨滴并快速变成了大雨。
迪克从来没有带伞的习惯，迪克婉拒了警局女性们羞涩的递给他伞或者邀请他一起打伞去吃完饭的邀请，他从他的搭档的办公桌里抽了把伞。
迪克看见桌上的关于浮水女尸案的调查报告，恍然间想起司行似乎现在不能回家。
那司行能去哪儿？毒藤女的植物园？之前听司行说，他和毒藤女的关系还不错。毒藤女的领地，迪克是进不去的。
或者说因为不知道该去哪儿，所以在某处淋着雨？
迪克想起今天司行离开时冷冰冰的表情，连平时最常用的懒洋洋的表情都不再有，迪克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比较高。
迪克决定碰碰运气，他来到司行家，慰问了一下还在工作的下属们，警察们已经在收拾工具和处理现场，他从楼上望下去正巧就看到了在公园里淋着雨漫步的司行。
暖黄色的灯光打在被淋湿的司行的身上，让司行看起来有些光泽，看起来就像是油画中的角色，由黑与白的颜料遮盖描述出来。
好看又充满距离感，即使能触摸到颜料，却始终隔着一层纸，永远无法拉近关系。
想到这里，迪克心里有些莫名的心慌，他甚至没来得及和他的下属们打招呼就拿着伞匆匆走下楼。
迪克眯着眼睛，他和车的距离有些远，他看不清车头的标志，出于侦查的下意识反应，迪克代开了手臂上看似是手表实际上是标配了侦查器的蝙蝠终端。
蝙蝠终端自动放大扫描出了轿车的相关细节。
瞄了眼终端上显示的内容，迪克海蓝色里眼眸里的小点猛地收缩，像是平静的海面上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小洞。
车头上银色的骷髅面具表现了这辆车主人的身份，黑面具罗曼·西恩尼斯。
年幼时谋杀了双亲继承了亿万家产并组建了他自己的黑帮，与他火爆易怒的性格相配的便是他张扬的行事风格，就像现在这样。
司行的家在企鹅人的领地内，企鹅人拥有着哥谭最好的、最容易揽钱的地势，钻石区和时尚区，所以迪克在这里办案见到司行才会有些惊讶。
黑面具的地盘是上东城和伯利莱。
哥谭黑势力公认的规矩便是，不可以把手伸到别人的领地去，Joker和蝙蝠侠除外，没人管得了Joker，同样没人管得了蝙蝠侠。
更何况黑面具和企鹅人，都是哥谭有头有面的黑帮势力这样的规则本来就是为了制约大帮派。
黑面具居然把手伸到了企鹅人的地盘上，看来最近要发生帮派斗争了，但迪克更在意的是，为什么黑面具不惜破坏规则也要带走司行？
迪克打着伞在黑色轿车与自己擦边而过时，他把小型跟踪器黏在了上边，灰色的跟踪器黏上闪烁了两下红光，变成了黑色，完美的与轿车颜色融为一体。
与此同时，在轿车里的司行瞥到了车窗外打着伞的迪克，即使雨伞盖住了迪克的大半个脑袋只露出了一个下巴的一部分，司行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司行注意过迪克身上衣服的细节，所以不需要用眼睛确认对方的脸就能辨别出迪克的身份。
迪克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他还是站在公园小道连接大道的出口处的。
迪克是在找自己？这样的想法让司行有些意外，他一边告诉自己不可能，一边有觉得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可能。
司行低下头，琥珀色的双眸里思绪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