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七十一章

康熙刚刚惊讶于胤礽的年纪,还未想到这茬,如今胤礽提起,他才发觉事情的惊悚。

“你...是人是鬼?”

刚刚的氛围一扫而空,胤礽成功被他逗乐了,“皇阿玛,你想到哪去了。”不过历经几世,他也不算真正的人类了就是了。

“皇阿玛,我跟你讲个故事吧。”胤礽眼睛看向康熙,却是没有聚焦,眼神有些缥缈。

康熙没有回应。

“从前,在一个遥远的地方,有一个朝代,它也叫清朝,也有一位明君,名为玄烨,更巧的是,他也生了许多儿子,甚至比您生的多得多,他生了35个儿子,只是有11个都早夭了。”

“他呢,也有一个非常疼爱的儿子,名唤保成。为了政治和当时的环境需要,保成也早早被册立为了太子。”

康熙不笨,自然明白胤礽的故事,是在说他们,而他也想弄清楚胤礽谋反的真正原因。

“亲自抚养、教导,这位帝皇和太子在前期成就了一段佳话,做父亲的十分尽职,做儿子的也十分努力。”说到这,胤礽笑了,看着康熙,脸上的神情莫名,“可,一个国家,只需要一个领导人,权利中心也只允许有一个!然而太子多次监国,身边也早有了一批人才,在他幼时,他与帝皇没什么冲突,可他大了,矛盾就凸显出来了!”

康熙面色也蓦地变了,这不就是他们之前的局面吗?

“帝皇儿子多,优秀的自然也不少,他们当然也不会甘愿当一个亲王,只是,上位有一个最大的阻碍,太子保成!太.子党就像一个靶子,每天吸引不同的弓箭手拉弓射箭,而太子这座靶子也抵挡不了来自兄弟、大臣甚至于他父皇不断射来的箭羽。”

胤礽越说声音越小,后面要不是康熙努力地在听,都快听不见了。

“康熙四十七年,大阿哥奏告帝皇,太子保成,暴戾不仁,肆意毒打下属,截留蒙古贡品,放任自己奶妈的丈夫内务府总管大臣为虎作伥胡作非为。时值皇十八子病重,太子保成无动于衷。最后,巡视塞外的返京途中,帝皇发现太子保成夜里靠近他的帐篷,由缝隙向内窥视。【7】”

“三大理由,最终,九月初四,太子保成被废!”

康熙愣住了,他终于看向了胤礽,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皇阿哥,您知道,太子保成被废时,他的阿玛说了什么吗?”胤礽的表情变了,一向漆黑不变的眼睛里却带上了怨恨,他一字一字地道,“生,而,克,母!”

“怎么会,不可能,不可能...”当初胤礽天花痊愈也说了这事,他当时愤怒极了,甚至处置了不少宫女太监,可他根本想不到会是他说的!

胤礽不理他,继续道,“哦,对了,被废时,他的阿玛还说了这么一句话-又朕知允礽赋性奢侈,着伊乳母之夫凌普为内务府总管,俾伊便于取用。”

“幼年时,他的阿玛怕他没有额娘吃亏,把奶娘的丈夫安排进了内务府,可凌普真的当上内务府总管大臣,他的阿玛又容不下他了。”

“他为什么窥视帐篷,因为他怕他阿玛因为小十八的事厌恶他,可他阿玛怎么想的呢,他阿玛觉得他要谋反!”

康熙已经傻了,嘴里还在念叨着不可能。

“康熙四十八年,为了缓和闹的正火热的夺储风波,帝皇左右权衡,复立了太子保成。”

“康熙五十一年,太子保成因谋反再次被废。自此被终生圈禁贬为废人!”胤礽的语气很凶狠,这句话说完,却又闭上了眼睛。

“皇阿玛,您知道真正的谋反是什么样的吗?是我这样的!太子保成谋反了吗?他没有!可有用吗?他的阿玛不相信他!或者相信了也想把他给弄下去!当时的他有什么办法?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阿玛愤怒的眼神,听着宣判。十四阿哥,八阿哥,四阿哥,十三阿哥等等,哪一个没有在其中出力?”

“最后,帝皇死去前,传位给了四阿哥。哈哈哈哈,他以为这是最好的结局。可笑!登基后的四阿哥给八阿哥改名为阿其那,给九阿哥改名为塞思黑。至于太子保成,哦,不对,是废人保成,当然是换个地方继续圈禁,生不如死地继续活着!你的那位好儿子,可是除了支持他的,一个都没放过!”

康熙终于明白,胤礽幼时说的圈禁三十多年是指什么了。

胤礽说完只感觉轻松了不少,也是,凭什么康熙什么都不知道,让他一个人背着经历几世的痛苦?有时候带着记忆轮回,并不是完全的好,他渐渐又重新回到了一开始的模样,语气也平缓了,“到了后面,不谋反,皇阿玛您也会认为我谋反。不谋反我反倒是觉得对不起自个。”

“康熙三十七年,您就要分封皇子了,我怕啊,我不想成为故事的主人公。”

说着,胤礽露出了一丝苦笑,“皇阿玛,您在历史上是千古一帝,您知道我在后世人眼里是什么样的吗?残暴无能!甚至,还有人说我与您的妃子私通!我恨,恨后世之人的无知,更恨一些宵小的诋毁!”

“现在好了,没人再会这么说了。”

吐槽完,胤礽很是开心,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直直地倒下了。

康熙看着地上的人,终于回过了神,“来人啊,来人!”

因为知道要说的话很是惊世骇俗,胤礽除了最忠心甚至已经下了毒药控制的暗卫,其他都赶了出去。康熙喊了半天,也只唤来了四人。

“快去找太医!”康熙抱着胤礽就想往外跑,却被暗卫拦下了,“太上皇,您还是待在里面吧,皇上这有我呢。”说着,其中一个暗卫抱着胤礽就走了,而剩下的三人,则死死地守着康熙。

“皇上都这样了,你们都不跟过去?”

“万岁爷说了,您身份尊贵,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能少于三人伺候。”

康熙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因为他的眼前好像出现了一幅画面,他的孩子跪在地上,而他在痛骂,其他的他不知道,有四个字的口型,他看出来了,是

生,而,克,母...

胤礽这一觉谁的非常舒服,他感觉胸前的大石头碎掉了,只是宫里不少人都吓坏了,黛玉抱着弘临在乾清宫走个不停。

“太医,你确定皇上没事?”

“皇上脉象平稳,只是睡过去了。”

“可他已经睡了六个时辰了!”

“这...皇上可能之前太疲惫了,身体在自动修复。”

黛玉眉头紧锁,摸了摸胤礽的眼,“何柱儿。”

“奴才在。”

“你赶快找人,去通知诸位大臣,明日的早朝,取消。”

“是。”

没人敢对黛玉说什么,在当今圣上和皇后娘娘身上,根本没有逾越这个说法。

胤礽自从登基,除了节假日还没有不上早朝的情况,因此大臣们都有些诧异,但是黛玉已经统一了口径,只说是想军队的方案睡晚了,大臣们心里就算有疑惑,也都没吭声。

胤礽这样,黛玉不放心,就想在乾清宫睡下,只是,胤礽登基以后都是在坤宁宫过的夜,里间胤礽已经睡在上面,于是,几个宫女将外间拾掇拾掇,又挂了几个厚帘子。

第二天,黛玉一睁眼,就看向了紫鹃,“皇上醒了吗?”

“没醒,娘娘今天怎么醒的这么早?”

黛玉叹了口气,“做了个噩梦,哥哥,这到底是怎么了?”哥哥之前去了宁寿宫一趟,回来就睡着了,不知道和太上皇有没有关系。

“哇,哇,哇...”

弘临的啼哭,打断了黛玉的思绪。

“怕是饿了,抱过来吧。”

虽然请了奶娘,但是大多数情况还是黛玉自己来的,她不希望假手于人。

哄着弘临睡着以后,黛玉便急忙去了里间,胤礽正睡的香甜,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脸上还挂着笑。

康熙听到胤礽睡了一天还没醒,心里也焦躁起来,可他每次走到门口都会被人拦下来,没办法,只好让人传了信。

“皇后娘娘,太上皇说是要来看皇上。”

黛玉站了起来,想了一会,还是觉得,哪怕要做个恶人,都不能放任一丝危害哥哥安全的可能性。

“你就说,皇上安好,只是睡着了,让太上皇不必挂念。”

康熙听见回话愣了愣,“是谁说的?太医怎么说?”

“太医不在,是皇后娘娘说的。”

林黛玉?

康熙敛眉,没想到,当初那个看着十分温婉的小姑娘,也成长到这个地步了。胤礽是从他这回去才这样的,她有所怀疑也是正常。

连续两天早朝不上,大臣们开始质疑,黛玉心里焦急,又担心哥哥的兄弟们动心思。只是,很多事情都需要胤礽过目,他这一睡,无数项目拿不定主意,黛玉见瞒不住下去,咬咬牙,将太医说的话公布了出去。

这下子朝野上下都炸开了,胤禛第一个赶了过来,“娘娘。”

黛玉点了点头,打量了他一眼,心里却是思量着对策,他们但凡有人轻举妄动,那就...

没过多久,胤禔、胤禩也到了。

“四哥,你这消息挺灵通啊,来的这样快。”

胤禛转过头,看了他二人一眼,“你们不也不慢?前后脚的功夫。”

三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有些忌惮。心里都想着:

“二弟/二哥,如今昏迷不行,说不定就有谁动了心思,倒是要好好注意着。”

作者有话要说:【7】大阿哥胤禔等皇子向康熙帝报告了太子的许多不良表现,说他暴戾不仁,恣行捶挞诸王、贝勒、大臣,以至兵丁“鲜不遭其荼毒”,还有截留蒙古贡品,放纵奶妈的丈夫、内务府总管大臣凌普敲诈勒索属下等,种种不仁的表现,都令康熙帝非常不满。

其实这些报告,是真是假康熙是心中有数的,不过最重要的是:康熙自己也认为太子暴戾不仁,而且非常不满太子的越位处事,他认为皇太子的行为是:“欲分朕威柄,以恣其行事也。”

再就是在康熙巡幸途中,刚满七岁的皇十八子胤祄患了急性病,康熙十分焦虑,太子却无动于衷。康熙一方面疼爱年幼的老来子,一方面又回想起十多年来一直耿耿于怀的一件事:康熙二十九年七月,乌兰布通之战前夕,康熙出塞途中生病,令皇太子与皇三子驰驿前迎,胤礽到行宫看到父皇病容,丝毫没有忧愁的样子,康熙认为这个儿子绝无忠爱君父之念,让他先回北京。

然而当时只有16岁的胤礽可能根本没有意识到父皇的不满,但是康熙认为这说明皇太子不孝,不堪重用。后来康熙在废太子时说已包容了20年,就是把这件事作为起点的,可见此事给康熙留下多么深的印象。康熙气愤地责备太子:作为嫡长子,毫无做兄长的样子。但是皇太子不仅不接受批评,而且还忿然发怒,蛮横地与父皇顶嘴。返京途中,康熙发现太子夜晚靠近他的帐篷,从缝隙向里面窥视,便立即怀疑太子可能要“弑逆”。

—细说历史君

九月四日,康熙帝巡视塞外返京途中,在布尔哈苏台地方,把诸王、大臣、侍卫、文武官员等召集到行宫前,流泪宣布废除胤礽太子位。当时,皇太子跪在地上,康熙帝垂泪宣布他的罪状,主要内容是:专擅威权,肆恶虐众,将诸王大臣随意捶挞;穷奢极欲,衣食所用已经超过皇帝标准,仍不满足;恣取国库钱财,遣人拦截蒙古等部入贡使者,抢夺进贡皇帝的物品;对亲兄弟无情无意,对诸皇子不闻不问;结党营私,窥伺皇位,探听皇帝起居动向,企图害死皇帝。康熙帝最后谕示大臣们说:不能让这样不孝不仁之人为国君,否则,国家必被败坏,人民必遭涂炭。说毕,康熙帝痛哭倒地。在大臣们规劝下,他恢复常态,命文武官员发表意见。众王公大臣都表现出非常难过,不敢多说一句话,只是连说皇上所见,非常英明。

为了打击允礽的政治势力,康熙下令将格尔芬、阿尔吉善、二格、苏尔特、哈什太、萨尔邦阿等人立行正法,将杜默臣、阿进泰、苏赫陈、倪雅汉等人充发盛京(今沈阳),将胤礽即行拘执。宣布拘执胤礽同时,即明确宣谕:“朕前命直郡王胤禔善护朕躬,并无欲立胤禔为皇太子之意。胤禔秉性躁急、愚顽,岂可立为皇太子?”不久胤祄病死。

—中国纪事年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