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桃花兄妹

“阁下就是呼延兄吧!这画是我叫人特意画的,近年天上掉下的神仙,算这两位最美吧。”蒋恩渠得意地说。

呼延信转过身来,原来他右手提着一个白布遮盖的鸟笼,他刚才侧身对着她,正好鸟笼被身体遮了一大半。

呼延信背后看去还像个年轻男子,可是一转过来,满脸的络腮胡子和横肉,那脸便看不出多大年纪,他看了看蒋恩渠,目光又迅速看向了她,似乎发现什么宝藏似的,喜说:“那不就是画上的婢女么?”

“呼延兄好眼光啊!”蒋恩渠赞叹说,“竟然一眼就瞧出来。”

“虽然画的丑了点,但也相差无几吗!”呼延信解释说。

流火心一滞,什么叫丑了点,这个络腮胡子老男人眼光这么差劲,分不出美与丑么?

“非也,”蒋恩渠说,“画师技术太拙,你看流火,不美么!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般美的。”一边说着一边用目光指向她。

流火听了似乎要翘起骄傲的尾巴,心说,行了,蒋恩渠,虽然我很讨厌你,但你说的话很中听。

“也是,”呼延信又瞅着她,似乎想要重新下一个结论,他向她走过来,虽然步态臃肿,但是却那么自信,转眼就走到她面前,连蒋恩渠也没有反应过来,随之呼延信就在她脸上捏了几下,终于把结论下了,“不错,不错,我喜欢!”

流火直愣愣看着他,脸上还是有些知觉的,一连串的骂语就哽在喉咙里。

“唉,你怎么能随便捏她?”蒋恩渠一脸不悦,一手挡在他面前。

呼延信收了手,笑着说:“蒋兄,我初到京都,能看到这样的宝贝,我爱不释手啊,那个血妖我不要了,我欲用桃花妖和你换这个婢女怎么样?”他将鸟笼提到胸前以示诚意。

“桃花妖在鸟笼里?”蒋恩渠只是诧异了一下,又拒绝说,“呼延兄在开玩笑吧,比起桃花妖,流火对我来说可更珍贵些。”又质问,“难道你京都此行的目的也忘了?”

“得流火,余心足矣,别的目的也就不值一提了,”呼延信看向蒋恩渠,颇有诚意说,“如果蒋兄愿意,非但这个桃花妖,我还可多送你几个更漂亮的妖。”

蒋恩渠似在沉思,半晌说:“让我看看桃花妖先。”

呼延信将鸟笼放在一个偏座茶几上,将白布一掀,精致的笼子里,有一个更为精致的小人儿,比起正常的人小了数倍,他身穿绿衣,只扎着一个小揪揪在头顶,但相貌与杂物间的桃花妹妹一模一样,这就是桃花妹妹的孪生哥哥。他正可怜兮兮地瞅着鸟笼外的人。

从蒋恩渠的神态看,他似乎两者都舍不得放弃,那种神态就像流火见过的大多数性格倔强的小男孩,手里拿着玩具,还艳羡别人手里的。

“所以,你换不换?你也知道桃花兄妹凑在一起,是人人都羡慕的,”呼延笑着说,“要不,你先换个几天玩玩,我正好也玩玩流火。”

玩玩?流火咬着牙,要不是浑身乏力,她真想给他抽几个耳光,比起对蒋恩渠的憎恶来,她对这个呼延信更没有好感。

蒋恩渠一动不动。

呼延信催促说:“不然,我就走了!我向来不喜与磨叽的人打交道。”

蒋恩渠先是呆了呆,忽地就喊:“来人!”

客厅四周冲出了几十个手提白刃的短打护卫,蒋恩渠一改此前犹豫不决的表情,变得如一面铁青的墙,厉声说:“呼延信,今天流火你不但得不到,桃花妖你也得留下,我这精挑细选的杀手可饶不了你。本来我还有有意拿血妖与你换,没想到你得寸进尺!这怪不得我!”

小孩子得不到对方的东西,就要强行占有,蒋恩渠的情绪变化就如小孩子。流火倒是看透了他,她没想到两个她素不相识的大男人争她争得翻了脸。

呼延信仍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笑容:“开个玩笑,蒋兄竟然当真了?”

“玩笑?”蒋恩渠冷声说,“在我面前,只有死人才有资格开玩笑。”他话音甫落,一群护卫冲了上来。

在这上瓦下墙的客厅里,呼延信要想逃走那除非他拥有钻天入地的本事。眼见着一把把明晃晃的刀往他身上捅,却发生了奇事,铁刀化成了沙子倾泻而下,所有人手里都握着孤独的刀柄,犀利的进攻立即就变成了一场闹剧,护卫看着手中的刀柄目瞪口呆。

蒋恩渠惊奇不已:“你这是什么把戏?”

“还要打不?”呼延信表现得死皮赖脸。

护卫面面相觑,见蒋恩渠未发话,又一拥而上,他们丢了刀柄,拳脚相加。呼延信就站在那一动不动,还手都不想还,转眼间,护卫们由心狠手辣变成了惨叫连连,护卫的拳头打在呼延信身上如打上铜墙铁壁一般,用的力越大,受的疼痛越剧。

也许正像蒋恩渠所说的精挑细选,这群护卫确实勇气可嘉,直到手上鲜血淋淋,一个二个的小臂颤抖不停时,他们才表现出胆怯。

“好了,累不累?”呼延信朝蒋恩渠走去,蒋恩渠则畏畏缩缩向后倒退,呼延信笑了笑,“要不,你也打我几下?”

蒋恩渠退到方桌另一侧,怯声说:“你别过来啊,我答应你,用桃花妖换流火。”

“换?”呼延信笑了笑,走到方桌旁,就停了下来,正好站在流火身前,他似在有意针对蒋恩渠先前所说的话,“今天流火我不但要,而且桃花妖我也要留下。”

“你是人是妖?你到底是谁?”蒋恩渠惊怯地问。

“我是鬼,但很可惜,你这里的法师除不了我这个鬼!”他说罢,蹲了下来,看着流火问,“诛仙针在你身上哪里?”

流火不解,但是马上就意识到,她之所以浑身乏力是因为中了蒋恩渠的诛仙针。但是她也不知道哪里中了针,因为全身僵麻,她自然不会感觉出。

“你呢?”呼延信又抬头看了看蒋恩渠。

蒋恩渠忙说:“我打出诛仙针时,也没在意啊!”

呼延信无奈地摇了摇头,温情地对流火说:“来,咱们走吧!”一把将流火抱了起来,流火咦地嫌弃了一声,她就被当成死狐狸一般扛在了肩头。

呼延信提起鸟笼,向外走去。

“你要把我带到哪去?”流火的脑袋在他背上甩来甩去,眼睛都花了。

“你说去哪?带你去吃鸡腿啊!”

“落雪!”流火兴奋地叫了出来。

“你是不是脑袋糊了浆,我那么明显你都看不出。”落雪再开口,声音又回到从前的清爽。

“是啊,我真的脑袋糊了浆,你说的诛仙针,让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流火说到思考,忽地就想起,“不好,桃花妹妹还在里面呢?”

落雪停下脚步问:“你要救她?”

“那当然啊!你知道蒋恩渠对妖有多残忍。”

再次回到客厅,蒋恩渠已经不知去向了,落雪按照流火所说的方向,很快就到了杂物间,扭断铁门上的链子,里面入眼的是十几个铁笼,但大多数是空的,唯有一个血红丑陋的妖和一个桃花衫的小女孩。

他将流火放于椅上,假装不知问:“桃花妹妹怎么血淋淋的?”

“你故意的吧?”流火也没有力气,但是也想啐啐他,“你觉得那个血大哥是桃花妖?他哪里像桃花?”

落雪笑着点了点头,走到桃花妹妹的铁笼前说:“我救你出去,和你的哥哥在一起可行。”

桃花妹妹犹豫地看着他,他不慌不忙掀开鸟笼的白布,两只桃花四目相对,沉默了几秒,开始叽叽喳喳了起来,但一句也听不懂。

落雪一手拉开铁笼的栏杆,对桃花妹妹说:“先进鸟笼吧,出这府邸我放你们走。”他随即打开小铁门,那妹妹爬了起来,向她的哥哥走了过去,进鸟笼前,身子忽地就缩小了,笼子里,两只桃花又开始不停地叽叽喳喳。

落雪忽然觉得头有些晕,不是眩晕,而是一种奇怪的幻觉,他似乎在一片云雾缭绕的仙境,而流火正剔除衣裳站在他的面前,那体型之美让他浑身发颤,当衣裳从她肩头滑落,他出现一种□□的感觉。

这是幻觉,落雪的七重灵力忽然就将这一切打破了,落雪喘着粗气,喝了一声:“桃花们,别说话了!”

鸟笼里劇然静谧下来。

落雪思忖,这就是人人艳羡的桃花兄妹吗,就像毒药一样,只要两人叽叽喳喳地开心嬉戏,就会向周边的人传达一种奇怪的幻觉,难怪天下的人都趋之若鹜。可天下的人又是多么虚伪,口口相传的竟是桃花妖能强身健体、益寿延年,这也叫强身健体,益寿延年?

他正好余光看到血妖,只见他趴在地上急喘,身体里流出污秽不堪的东西。

不好,他忽然想到了流火,转头一看,流火正躺在椅子里,闭着眼睛,摇着头,一脸的绯红,嘴中发出□□声。以流火的体质,她绝对抵挡不了桃花的幻觉。他连忙走过去,催动灵力,将流火催醒。

流火如冲出水面一般,哇地大哭一声,眼泪噼里啪啦地往外流。落雪连忙放下鸟笼,将她抱了起来,流火哽咽着:“落雪,别离开我好不好!”

落雪故意说:“你刚才梦到什么了?”

流火的哭声戛然而止:“没有没有,我啥都没梦到。”

“看你的脸都红得要掉下树了。”落雪温声说,“好了,我们要回去了。”

他再次提起笼子,这次没将她扛在肩头,而是一手抱在前胸,让流火趴在他肩头。

“等等,”铁笼里发出粗犷的声音,“能不能放我走?”

落雪再次打量着他,这妖脸面是血红肌肤,凹凸不平,不知的人还以为是被刀子割的,看上去有些惊悚,不过他见得多了也见怪不怪,但看他的模样,不算一个好妖。

流火说:“他是血妖,蒋恩渠就是要拿他和呼延信换桃花哥哥。”

“东血西灵。”落雪的脑海中立即闪出这个被广为人知的一对妖名,两只妖都杀戮无度,没有给世人留下什么好名声,不过这种大妖被蒋恩渠捉到也是倒霉透顶。

“呼延信这次带了许多妖来,”流火又解释,“他想破坏陛下大婚。”

落雪笑说:“看来姓蒋的告诉了你不少啊。”

“是啊,”流火说,“他就是什么都告诉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