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落汤鸡

一个大手掌旋即把挡板拉开了,头顶出现一个陌生的男子,她没有见过,而不远处的苓婵掩着嘴哈哈地笑了起来,这笑声让她感觉很不舒服,就好像嘲笑一个人努力做完一件事,但还差一步就成功的那种窘境。

“出来吧,妹妹,里面黑天黑地的,万一有什么虫子老鼠的,哈哈哈!”苓婵笑得前仰后附,似乎她就是要来逮个正着似的。

流火很不自然地爬出来,就好像做错了事那样,无地自容。

陌生男子见她爬了出来,自动退到门口靠着门框,一声不语地看向外面。

她回到地面,挤出一丝微笑问:“仙子,你来找我,应该不只是来笑话我的吧?”

“当然是来看妹妹啊,我与妹妹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了,今天特意来告诉妹妹一件喜

事。”苓婵贝齿始终张着,朝她招了招手。

她往前走了几步,但是在苓婵前面一尺处就定住了,她实在不想靠近她,苓婵说:“再过来点。”

流火偏不过去,苓婵只得靠近她,环住了她的腰,流火想逃离,苓婵忽地贴着她耳朵说:“好妹妹,告诉你一件事,只能我俩知道的事,”苓婵吹气的声音贴着她,让她很燥热,苓婵笑着说,“这些时日,你不在,落雪就坏的很,他竟然摸我这里,还摸了不停。”忽然她的大腿根部被苓婵狠狠抓住。

她连忙推开她,一口气压在嗓子眼,她没想到苓婵那么无耻,她一路退了好远,很反感地说:“你出去!”

“怎么你不爱听,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啊,你一个小孩子听了肯定觉得不堪入目,可是我比你多活了上万年,落雪的这种小把戏我一眼就看透了。”苓婵有一丝得意。

流火现在只想彻底让苓婵从面前消失:“你们的事情不用告诉我,我也不想听,你走吧。”

“你叫我走?明明该走的是你吧!”苓婵反客为主,“你还留在秀城做什么呢,还想帮落雪升仙啊?与其做着白日梦,不如再到别处去寻一个大妖,用你年轻漂亮的身子帮帮他,你顺便也跟着一起飞升,不更好吗。”

“笑话,”流火对苓婵的咄咄逼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她偏不听她的,“我留在秀城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和明月是姐妹,秀城本来就是我先来的,你是后来的,该走的本就是你。”

“你看你看,”苓婵捂着嘴笑,“一个小娃娃,现在和我谈什么先来后到,那也没辙了,”苓婵两手微微摊开,语气挑衅,“落雪可先对我起了意,如今我和他肌肤相亲,你也知道事情有多严重!”

流火一噎,又想起刚才苓婵在她耳边说的悄悄话,苓婵嘴尖舌利,她根本就说不过她。

苓婵向她逼近,盯着她如盯着一只受伤的小猎物:“流火,离开秀城吧!姐姐并不想欺负你,在天上,我是仙子,你是小仙官,你比不过我,现在,论美貌、论身材、论气度,你也比不了我,你事事不如我,你为什么一定还要坚持!你一定要和姐姐抢?一定要让姐姐做几件坏事?”

苓婵停住了,流火退无可退,后面是墙,她想面对她的目光又有些力所不及,她本来是不怕她的,可偏偏因她的话又有些自惭形秽。

“我要的东西不过分吧,姐姐上万年都没有等到自己喜欢的人,现在遇到了,”苓婵离她很近,每一句话都带着热气扑向她的脸,“你就该走,从此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才是。”

流火鼓起勇气回视她眼神:“仙子,你既然那么自信,你还要多此一举做什么,我住在哪有区别吗?落雪喜不喜欢谁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你们好你们就在一起,我祝福你们,真心地祝福,好不好?”

苓婵的冷笑一声:“只有你这种心机的人才会说出这种心口不一的话,这和一个□□有什么区别,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就容易讨人喜欢,你爱装腔作势,装得无辜又高尚!”

流火咬了咬牙,小拳头都握了起来。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以前我还觉得你善良没心眼,原来那只是你的表象!”苓婵的语气冷嘲热讽。

“对,你都说对了,我本来就不善良,我也没有好心眼,你自诩天上地下倾国倾城,可偏偏你却求一个连你婢女都当不上的小仙官,我觉得可怜……”

啪,一股大力将她到嘴的话瞬间封住了,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疼,苓婵的巴掌刚刚落下,紧跟着是她的愠怒:“以下犯上,该打!”

这个巴掌带了苓婵的仙力,力气很大,流火嘴角咸咸的,还有丝丝的疼,那是打出血了,她捂着脸说:“早知道就不该救你!”

砰砰砰从琉璃瓶里弹出一把豆子,落在地上,立即变成了一房子的妖怪,个个凶神恶煞,苓婵吓得往后退去:“你们要干嘛?西岭快来救我!”

西岭飞快地抱住了苓婵,将她放在了自己身后,两个妖冲了上去,西岭三下五除二就将这两个妖打趴下了,后面的妖又接着跟上。

苓婵被挤在墙角里。流火被迫爬到床上,即便她想躲,也躲不了,妖们被西岭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纷纷往床上撞,房间本就小,床上堆了一堆被打趴下的妖。

房间里被打得乌烟瘴气,七零八碎,一开始她还不断喊“住手”,后来就变成了哀求“别打了”。直到鱼人口吐一口水柱与西岭斗法,西岭被水冲到墙角,淹了他和苓婵一个一身湿。流火差点拍掌叫号,笑声都出来了。

但转眼,西岭就用强大的力量将水柱拍回,鱼人被撞到墙上,倾盆之水立即将流火从头到脚灌了个透,流火打了个哆嗦,笑容一下子就没了。

场面太混乱,吉娃飞到床上抱住了流火,担心她受伤。

大战以妖的惨败告终,妖们躺在地上□□连连,鱼人说,快点回琉璃瓶养伤!地上受伤的妖怪纷纷缩小往琉璃瓶里钻,还传出花盗的一声祝福——吉娃挺住啊!于是只剩下了吉娃一个人护着流火。

苓婵笑了一声:“西岭你这么厉害,真是太好了,看到那个老虎没,把她尾巴拔下来,就是她当初打伤了人。”

流火被吉娃挡住了视线,看不清情形,只得求了一声:“仙子,不要伤害吉娃,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商量!”

吉娃说:“姐姐,你别为我求情,就算我死了我也要保护你。”吉娃说罢,从床上跳了下去,虎尾横扫,这道劲风当初也伤了落雪,难以抵挡,西岭向后猛退了几步,两人战了几回合,西岭终于抓住了吉娃的尾巴,将她腾空提了起来,一手又去拿她的身体,只要两手一使力,吉娃必定被扯断尾巴。

“不要啊!”流火痛声喊。

一道白影忽地飞了进来,也就在电光火石之间,西岭的手被另一只手捉住。

流火心下狂喜,这是落雪啊。但转而又心灰意冷了。这快速的变化让她如一个木偶,刚刚张开笑口的嘴型立即就变成死气沉沉。

落雪推开了西岭的手,瞪着他说:“不是要保护仙子吗,为什么要伤人?”西岭垂了垂眼睑,往门外走去。

吉娃从空中滚下,爬到了床上,安慰流火说:“姐姐,公子终于来救你了!”

可是流火一点也不开心,她的脑子里浮现的仍是苓婵的话,那些肮脏的话。

苓婵从墙角站了起来,头发全湿了,她可怜劲儿地走向落雪:“落雪,你终于来了,你可知道这些妖怪想杀了我,要不是西岭,我早就死在这里,太可怕了!”

苓婵拉住了落雪的手,落雪立即抽离了出来,问:“苓婵,你来找流火做什么?”

苓婵反问:“我也想问你呢?你来找流火做什么?”

落雪淡然说:“我来给流火送鸡腿。”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来,递给了蹲在床边的吉娃,“趁热给流火吃,她应该还没吃午饭吧。”

原来不久前,落雪叫龙乡主动找明月吃饭,又跟踪了明月和龙乡的行踪,没想到果真听到了流火的下落,明月在饭铺买馍馍的时候,他走了进去,在明月目瞪口呆的眼神里,他和掌柜要了两只鸡腿,又堂而皇之地离开了。明月估计到现在还在自责内疚当中,不过对于落雪来说,给流火早些送上吃的比什么都重要。

“我不吃!”流火头偏向一边,并没有接这个礼物,即便她此刻肚子里已经咕咕叫。

落雪看了看苓婵:“苓婵,你回去吧,你在,流火不会吃的。”

“你说什么?明明是我受了欺负,你一句都不关心我,反而先关心她来,”苓婵有些气急败坏,“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有没有吃?”

“你还说你,要不是你,这里会弄成这样?”

“你凶我?”苓婵轻轻摇了摇头,“你当初还说要保护我,要不遗余力地保护我,用生命保护我,是不是你说的?我问是不是你说的?”

“你不承认是不是,”苓婵一副可怜的样子,“你自己说过的话,你就忘得那么快?”

“苓婵,你说这些不是别有用心吗?”落雪面对她有口难言。

“我别有用心,如果有一句话我错了,”苓婵苦声一笑,“那就让我永世受人欺凌,落得如一个娼妓!”

落雪倒吸一口凉气,一个女人发这样的誓那谁还敢说那些话不是真的。苓婵的话当然是真的,是他亲口说的。他略为妥协地说:“苓婵,我是说过那些话,不过今天不是讨论谁真谁假的时候,你也看到现在这里的情景,如果你还念及我对你的恩情,你能不能先离开这里,有些话我们以后可以再说。”

“好,我答应你,”苓婵说,“落雪,我会等着你,你说的,要保护我,你不要忘记了!”她最后看了落雪一眼,转身离开了,西岭连忙跟上了她。

见苓婵走后,落雪立即就到了床边将吉娃手中的鸡腿拿了起来,对他说:“你先回去吧,有我在!”

吉娃皱了皱眉:“公子,你一定要对姐姐好一些。”叮嘱了一句就钻回了瓶子里。

再看流火一副落汤鸡的样子,头发衣服没有一处干的,连脸上都是水白水白的,落雪有些心疼,但看着床上全是水,也没法用东西盖住她,他伸出手想拉她手腕,流火立即就收回了,湿漉漉的发丝下面,是一脸的不情愿和敌意。

毕竟也有很长时间没见了,流火因他受了一次重伤,又在鬼宫受了亦辰的欺负,刚刚苓婵的那番“保护”的话的确会让人误会,流火不怪他那也是个笨蛋。他安慰说:“小火球,起来,我给你哄干,否则会生病的。”

流火一声不答,看了他一眼又将头偏向一边,但是不合时宜地,她的肚子里传来咕咕声。

“你看,都饿成这样了,鸡腿都凉了。”落雪再次催促,生怕她饿着冻着,可是流火仍然一声一吭。

他又安慰了几句,流火直接怼上了:“你走吧,以后别来找我了行吗?”

“先给你烘干衣服,生病了可不行。”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流火拼命挣扎,却又挣扎不过,猛地朝他臂膀咬了一口,落雪疼痛不已,流火顺势就滚下了床,直视着他:“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