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宅里,除了鱼人在水缸里游着,少数有尾巴的如吉娃倒勾在屋梁上,大部分妖怪都躲在琉璃瓶里休憩,屋子里一片祥和安宁。
流火照常如往日那样和明月学了些簪花的技巧,流火学得很认真,她一旦沉浸下来做某件事,脑子里就放不下别的事,这样也挺好。
明月发现缺了一样线,去了堂屋里找。
窗外飞进来一只妖,落地就说:“姐姐,龙乡又来了,在门口转悠了半天。”
“是吗?”流火笑了笑,存了个坏心思,等明月进来就说,“明月,你一会帮我去买些馍馍回来吧。”
“姐姐怎么吃外面的食物,还是我去给姐姐做吃的吧。”
“不,今天你和龙乡外面吃,你上次不是说要报恩于他吗?”
明月遮遮掩掩地说:“你说这个啊,我那是诓他的,你以为我还会跟他见面?”
“万一见面了你不得请他吃饭。”
明月笑着说:“那倒是巧了,他真来找我,我就和他把事情说清楚。”
“明月,和男人吃饭的时候,记得别吧唧嘴。嘻嘻!”
明月脸一下子就红了。她确实有这个习惯,可能是以前饿惯了,吃饭时会发出声音。
明月刚打开门,龙乡就站在面前,是一脸的喜悦,他急不可待地说:“姑娘,你终于出来了。”
明月万万没想到他真在门口,难怪流火姐姐刚刚取笑她,她没有好气地说:“你找我有事?”
“上次姑娘说改日答谢我,我这不就来了吗?”
明月听了这句话,就想啐人,怎么有这种又傻气又脸皮厚的人,幸好龙乡后面补充了一句:“我今天带了钱袋,姑娘想吃什么我全请!”
“你救了我,你又要请我?”明月蹙眉说,“算了,还是我请吧。”她想,不如一次与他结清了。
“那姑娘是同意与我吃饭了?”龙乡喜出望外。
“恩情总是要报答的,我也想借此机会和你做个了结。”明月淡淡地说,“走吧。”并不看他,就向前走。
一句“做个了结”的话把龙乡愣了半晌。明月走了十几步才发现龙乡还没跟上,回头一看,龙乡还站在那,她喂了一声:“吃不吃饭,不然我可回去了。”
“好好好,”龙乡快步跟了上来,“冒昧地问一句,姑娘说做个了结是什么意思?”
明月说:“没什么意思,一码归一码,了结一桩事是一桩事。”
龙乡点点头:“也是也是,吃饭也是一桩大事!”
明月怎么都感觉说不上溜,还是她没表达清楚吗?
“要不这家吧!”明月指着一家店,这店的招牌菜写着各种鱼,想必龙乡爱吃。
龙乡忙点点头。
店铺里人满为患,明月觉得这家店味道应该很不错,就不打算换了,正好有桌人吃完离开,她就往那坐去。
“姑娘等一等,”龙乡唤了一声,抢在她前面,低身用袖子擦拭凳子,“我见刚才离开的客人身上汗渍连连,我怕姑娘的衣裳脏了。”
明月觉得好别扭,看了看旁边,那边有个空位,在一个旮旯角落里,就连忙说:“你要觉得脏,那就去那边吧,那有个空桌!”
龙乡刚擦完凳子,抬头一看,撇了撇嘴:“不行,姑娘有所不知,那位子靠窗又暗,你看店里生意这么好,却没人愿意去坐,必然落了不少灰尘。”
明月微微抱怨:“你这人怎么这么磨叽,不就是吃顿饭吗?”
龙乡认真说道:“姑娘冰清玉洁,我怎么敢令你染一丝尘埃!”
这句话将明月的所有情绪搅得一干二净,不知怎地,心里竟怦然跳了一下。
“两位客官快些坐下,要吃些什么?”小二的呼声挽救了明月的尴尬。
明月低着头坐了下来,龙乡问明月要吃些什么,明月简单说:“招牌菜来两个,你有喜欢的点吧,反正我请你!”
龙乡说:“我知道什么鱼最好吃,什么做法最好,我问问老板可会做。”
明月抬头催促:“好了别挑挑剔剔了,赶紧吃完我要回去呢!”
龙乡点点头,叫了小二。
两人吃完饭,准备回去,外面已然阴了,小雨点立即就落了下来,这季节也不是梅雨季节,怎么说下雨就下雨,明月嘟囔了几句,就喊龙乡:“我要回去了,姐姐还在家等着我呢?”
“好,我送姑娘回去。”
没想到跑了一半路,雨水就如黄豆一般大,明月连忙拉着龙乡躲在一个屋檐下,屋檐下的店铺关了门,也有三三两两人跑来躲雨。
眼看着这场雨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明月抬头望着雨帘,心里有些怅然,她身上淋了半湿,头上都是雨水,她正想用手去抹。
一个衣袖伸了过来,在她脸上额头上轻轻地贴了贴,将她脸上的水珠吸干了。
不知道为什么,龙乡的这个动作,她非但没有拒绝,反而还偷偷瞟了他一眼,这人虽然傻里傻气,但是还挺有趣,龙乡擦完她脸后说:“天有不测风云,让姑娘受罪了。”
一股暖流飞入明月心田,她觉得自己的脸又热又烫,她看向一边,语气不自然地变得温柔:“没想到你还这么细心。”
“唉!”明月忽然想起什么,扭头看着他,“你刚才的袖子是不是擦过凳子!”
“没有没有,”龙乡抬起袖子演示,忙解释,“我刚才是用左边袖子擦的凳子,用右边袖子帮你擦的脸!”
明月的担忧放了下来,心下觉得他也不是傻子,这时雨小了,一起躲雨的人都走开了,龙乡头慌忙侧向一边,似乎很怕听到她说要走一样,她也并不急着回去,就问:“你是不是龙族来的。”
龙乡略微诧异:“姑娘如何知道啊?”
“不很容易吗,你一直送海鱼给我们吃,我们都吃腻了,这秀城离海边有多远你也是知道的,我猜中不为过的。”她虽然嘴里说着,心里却晓得是打了个谎,因为龙乡的龙族皇子身份她是通过洪辰偷听而知道的。
随之就听到龙乡的一声赞叹:“姑娘不但冰清玉洁,而且聪慧过人,龙乡真的好佩服,”龙乡又说,“其实在下只是区区一个龙族皇子,姑娘不要觉得有什么不妥。”
明月说:“你想多了,我不稀罕。”
龙乡忙说:“我知道我配不上姑娘,所以也一直不敢和姑娘表达自己的心意。”
明月愣了一下,说:“你身份高贵,没有什么配不配得上的。我们可以做朋友,但是只能做朋友而已。”
“好,”龙乡立即回应,“有姑娘这样的朋友是龙乡三世之褔。”
明月百无聊赖地问:“这福气还分几世吗?”
“当然了,今世咱们是朋友,说不定来世咱们就不是,以三世为期,龙乡还有很多时间呢?”
明月听到这句话,不知道怎地,眼睛就湿润了,她心里想,这个傻子,为什么老是刺中她泪点,一世不成,还有二世,二世不成,还有三世,她已经荒废了一世,这第二世她要过得好好的才行。
“姑娘,怎么哭了啊!”龙乡很怜惜地抬起袖子要给她拭泪。
“你这袖子太脏了,我要回去了!”说着就往街上跑去,跑着跑着她在泪水中就笑了。
忽然她发现头顶一暗,雨水也停了,原来龙乡追上来用脱下的衣袍给她挡雨,她停了下来,看见龙乡里衫也湿了,她忙说:“你冷不冷啊?”
“不碍事,我在水里呆惯了。”
龙乡说的很认真,她却想笑,龙乡急着说:“姑娘,早些送你回家吧!”
“完了完了,”明月花容失色,“给流火姐姐买的馍馍给忘记了。”
明月拉着龙乡去了一家小饭铺,和掌柜要了两个热馍馍,龙乡问:“流火不是爱吃鸡腿吗,为什么不买两个?”
明月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巨大的错误,她刚才不小心把流火姐姐的行踪说了出来,为了不让落雪找到流火,连鸡腿她都不敢买,她警惕地问:“你怎么知道?”
“大哥说,”龙乡支吾了一下,“实不相瞒,其实我认识落雪大哥,是他告诉我的。他每次见到客人点鸡腿,就会提起流火。”
明月早就知道他认识落雪,而且每天臭味相投,不过感觉龙乡还没有完全意识到流火在她那,还是傻人有傻福,不过也保不定他回去会说,她得想个办法堵住他的嘴。
她把馍馍塞入衣服里,正好贴着肚皮,生怕流火姐姐吃不到热的,不过又有些烫,但是塞进去又不好当着龙乡的面拿出来。
龙乡笑着说:“姑娘对流火真体贴。”
照他这个嘴,回去落雪不一听就明白了,明月只得央求:“龙乡,拜托你一个事情,今天买馍馍的事情,和谁都不要提,能做到吗。”
“可以,姑娘放心吧。”
明月半信半疑,但看龙乡说话的神态那么认真,也就相信了。
明月宅里,雨水细细的挂在窗外的屋檐上,流火见雨还在下,明月应该一时半会回不来,她觉得肚子有些饿,准备去做些吃的。
忽听有妖说:“苓婵来了!快藏起来!”
所有妖如意识好的一样钻进了流火的琉璃瓶里,流火也不知苓婵会找到这里来,连忙掀开被褥,将挡板拉开,快速下了身子往地窖藏身,还剩下半个脑袋露在外面时,苓婵已经出现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