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重新回到酒楼的时候,有些无精打采,龙乡就问:“大哥,去了一日一夜,去了哪里啊?”
“遇到一些事情,没什么。”落雪坐下连饮三杯,照这个样子,他该得到几句安慰才对,可龙乡偏偏问:“那接下来的计划呢?”
落雪不看他,又饮了一杯。
“大哥别急着喝酒啊,我跟你说,你那马车安排的真是及时,我生生来了一场英雄救美,明月对我似乎有那么些意思了。”
落雪冷冷一回:“那马车跟我没关系。”
龙乡似乎发现了他的失意,给他斟酒献媚,又讨好说:“其实大哥也不要谦虚,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感激大哥,大哥还有什么计划,不妨都和龙乡说说吧。”
“为什么自己不想想呢,用你的真心去对待明月,会不会?要是我,只消三天,明月就爱上了我,信不信。”
龙乡满脸的期许迅速烟消云散,只剩下一脸的委屈,提在手里的酒壶就在空中悬着。
落雪也知道自己的话说得重了,龙乡与他相处时间不长,人很和蔼,他没理由欺负他,便说:“好了,我会帮你想办法的。”
龙乡接下来一句话都不说,大概是有些小孩子脾气,落雪就主动和他对饮了几杯。
不一会,一块芭蕉叶飘在窗口,传来声音:“少主,仙子回来了。”语气中还带了些邀功的兴奋。
这是机灵鬼的声音,本来落雪回来是要去剥他们皮的,既然仙子回来了,也就罢了,沿路顺斥了几句,就到了苓婵宅。
他刚进院门,就看见屋前站着一个黑袍的男子,嘴里叼着一根青色树枝,靠着门看向他。男子颇为英俊,眉眼间却有股说不出的邪性。
落雪猜测这次苓婵的失踪和他有关。他脚步才进院门不久,屋子里就传来苓婵的声音:“落雪你来了!”
苓婵从男子身边走过,一直到了他身边,抱住了他,对于苓婵的行为,他并不意外,可是明明有外人在场,她都还不避讳,落雪说:“苓婵,你去了哪里,是他救你回来的?”他一边说,一边抓着她臂膀将她从身上拿开。
苓婵似乎被他拿开早有了心里准备,而是小声说:“他是个妖怪,我都害怕死了,他随时都可能吃我,所以我刚才一直躲在屋子里。”
落雪有些不信,要吃早吃了。苓婵仰头看着他,解释说:“我没有骗你,他说他是西山仙的人,我回来就问了机灵鬼,他告诉我,西山仙可是一个大妖魔啊。”
落雪朝那男子望了一眼,那男子似乎也听清他们在说什么,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西山怪名声很差,妥妥是妖怪中的败类,他的人又能好到哪里去。落雪安慰说:“好,苓婵,我问他几句。”
落雪放开苓婵的臂膀,往前走了几步,问他:“是阁下送仙子回来的吗?”
男子吐掉口中的树枝:“你就是仙子口中说的落雪吧,与仙子的相遇,实属缘分。在下西岭,是西山仙的一位幕宾,西山仙托我送一封信给吴大官人的夫人,昨日不小心听到有人和吴大官人的对话,说一位下凡仙子落在了秀山中,我本来……”
西岭顿了顿又说:“只是好奇吧,就去秀山一看,感知了仙子的仙气,竟然找到了她,当时我化成一只飞虫,看着仙子跳舞,觉得仙子甚美,就想请仙子回去做客。”
落雪耳中听着,心中做了解读,明明是为了索取苓婵仙子的仙丹,却装着是好奇,明明是看中了仙子的美貌和身子,想捋她回去,却说是请回做客。
苓婵又小声说:“你别信他的话,要不是我说你武功盖世,吓吓他,他是定然不会放我回来的。”
落雪才发现苓婵站在他身后,几乎是贴着他耳朵说的,这两个人的话也不知道谁真谁假,不过刚才西岭的一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在茫茫秀山竟然能感知苓婵仙子的仙气,他疑问:“你说你感知了仙子的仙气?”
“实不相瞒,”西岭语气中带了一丝得意,“我出生在西山,虽然那里遍地妖怪,但我却能感知仙气,大凡来到人间的神仙,只要在一定距离里,我都能感知得到。”
这本事确实不简单,就好像流火和苓婵能感知妖气一样,不过她们也是在很短的距离里感知,西岭这个本事作用大着,只要流火还在秀城,那西岭能帮上不少忙,这么一想,他对他还有些好感,不过此时苓婵在绝不能和他谈及找流火的事情。
“好,”落雪有意说,“既然你送仙子回来,那我请你去喝一盏,以后,你就不要再出现在这里了。”
“这怎么行,你另有所爱,对仙子爱理不理,仙子的安危就该交到我的手上,今后我会对仙子寸步不离的。”西岭飞快地说。
落雪没想到西岭把他和苓婵在洞里所说的话都听到了。
苓婵却对西岭说:“这里不欢迎你,你还是走吧。”
西岭脸色暗了一些:“仙子,你可是和我说过的,送你回来,你就让我留在你身边。”
苓婵说:“我是被你逼的,你本事那么大,我怎能扭转你的意思,既然落雪来了,你就回去吧。”
西岭眼神凝固一丝杀气:“仙子还说以后让我保护你,难道都是骗我的。”
“如今有落雪保护我,你还是死了那条心吧。”
西岭往前走了一步,苓婵连忙躲在落雪后面,落雪怕西岭对苓婵不利,伸出手有意挡着她,作为西山怪的座上宾,那本事应该不弱。
苓婵忽地紧紧从后面抱住了落雪,双手扒在他前胸,哭音说:“落雪,你看你看,他见不能保护我就要杀我,他要杀我,他要杀我!”
接下来的一刹那,落雪忽见西岭的眼神明显黯然失色,刚刚的那种锐气好像都没了。他大概也明白了,连忙拉开了苓婵的双手,脱开了她的怀抱,对西岭说:“西岭,既然要保护她就好好保护。”说罢就飞入了云端。
漠然看着一道白影离去,苓婵气吁吁的骂了几句,急匆匆往里屋跑去。
西岭一副无辜表情,追了进去:“仙子,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就走了。”
苓婵抱怨说:“你的杀气呢,我不是让你有杀气吗?”她想立即关上房门。
偏偏西岭将门挡着不让关,委屈说:“仙子,我一见了他就没有杀气了。”
“你那么蠢,那你赶快走吧,我不要你了。”
西岭求着说:“仙子,仙子,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苓婵说:“你帮不了我什么忙,又口口声声说要保护我,你表里不一,这就是欺骗你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欺骗。”
西岭单膝跪下:“仙子,请留下西岭吧,西岭在此立誓,此生都追随你,为你无怨无悔,只要你留我在你身边即可。”
苓婵愣了一下,后退说:“你这是做什么?”往日许多男人爱慕她,但像他这样没认识多久就如忠犬膜拜的,她还是第一次遇见。
西岭一脸诚然:“仙子是这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子,西岭愿为你赴汤蹈火,只要仙子想要的东西,我定然为仙子取回来。”
苓婵定了定神,故意说:“如果我为了飞升想降伏西山仙呢,你也愿意帮我?”
西岭愣了愣,似乎在思虑,终于开口说:“这件事情有些不好办,但我可尽力一试!”
苓婵冷笑:“你看,你还说为我什么都做得到。”
西岭看了看她,眉毛微微在闪:“这件事情需要从长计议,其实仙子想要飞升,可以降伏很多妖,我愿意帮仙子一起去做。”
苓婵也并不想立即赶他走,就说:“眼下有个事你帮我一下,秀城有个叫流火的仙官,你能不能找出来。”
“行,今晚我全城去看一看。”西岭答应下来。
到了晚上,苓婵去了鞋子,揉了揉脚腕,这两日在外面走了许多路,脚腕有些发酸,此时房门被敲响,“我可以进来吗?”是西岭的声音。
苓婵连忙把衣裙放下遮住脚,应了声。
西岭端了一盆热水进来,置于苓婵床前,苓婵不解:“你这是做什么?”
西岭说:“昨日夜间,我见仙子在冰冷石头上赤足跳舞,一定被沙砾磨疼,因此我备了一些药汤,替仙子沐足。”
苓婵不自然就将脚收回,腿弯在了床上,她极度厌恶:“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你初到我家,就想做出这种事?”
西岭忙说:“仙子勿要误会,那冰冷石洞里,你呆了数个时辰,若不用药汤泡足,以后会留下病症的。”
“出去,出去,这都是下人做的事,你添什么乱!”苓婵很不开心地赶他走,这院里,有个婆子侍候她吃喝,平时也为她端水沐足,只是西岭的行为令她反感不已,她都后悔将他留在这里。
西岭语气失落:“那我就出去了,仙子洗完记得叫我来收拾盆子。”
西岭慢慢退出门去,关门,他住在院中一个小房子里,离她所住之处甚远,而且苓婵也没有打算留他住几天。现在苓婵巴不得他早些离开,见他出了门,苓婵特意叮嘱了一句:“别忘记找流火!”
外面回应:“我这就去。”
苓婵的脚酸痛不已,她也正想浴个足,就剔下罗袜,将玉足放入水中,一阵刺骨又爽然的感觉立即传遍全身,苓婵很是舒心,笑了笑,踢了踢水花,晚上很快就入眠了。
一大早醒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门外冷不丁传来声音:“仙子醒了?”
苓婵连忙捂着嘴,生怕再有哈欠声传出,她可是千娇百媚的仙女,怎么能让不雅的声音传出,这西岭真的是要多可怕就有多可怕,他不睡觉吗,于是问:“你是不是一晚上呆在门口?”
“我昨夜打探流火的下落后,就在门口守着,我担心仙子被我吵醒,就想今天一早再告诉仙子这个消息。”
竟然有流火的消息,苓婵连忙爬起穿衣梳理,迫不及待想问他实情。门一打开,她就看见西岭如痴如醉的眼神,西岭感叹说:“能再次看见仙子,一夜的疲惫转瞬即逝!”
苓婵听多了这些奉承,只问:“流火在哪?”
“城北新亭街上,溪月大酒楼的正对面。”
“明月住的地方?”苓婵万不敢相信,落雪每天都在溪月大酒楼等流火的消息,竟然近在眼前。她略一思虑,千万不能让落雪知道。于是叮嘱西岭,“落雪迟早会来找你问流火的事,你随便说个地方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