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火不解:“什么意思啊!”
“他的诗里面写他母亲半年未进一口油,如今老母病重,他极度不舍,虽然去了许多地方,但无人给他一口油,他便每日锲而不舍到城中讨油!但都是空手而归,而他仍不放弃。他还说他住的村子家家吃不起饭,但是京都却繁华璀璨,他不说自己苦,却希望苍生都能吃上一口油,处处都如京都的盛世。诗不但美轮美奂,心中却寄望比他更苦的人,你说他是不是天才!”
“你这么一说都把我说得有点感动,”流火说,“没想到他真的有苦衷!”
落雪说:“好,那我们就去找他!”
“你是不是……”想把陶花送给他,流火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感觉落雪似乎正有此意。
落雪拉着二人很快就追上了那个落魄秀才,秀才正准备拿着诗去下一个油铺,落雪说:“这位兄台,尊姓大名?”
秀才不解地问:“不敢,敝姓余,名城露,字采之。不知道兄台何以相问。”
落雪说:“你家老母是否卧床不起,能否带我们去看看,果真如此,我们可以将你写的诗全数买下。”
余城露愣了半晌,估计是不相信,然后又是掩不住的兴奋:“公子说的可是真的。”
“怎会有假。”
“好,好,请三位随我去,我母亲一定高兴得落泪。”余城露喜极而泣。
落雪叫了辆马车,四人坐于马车上,余城露的村子离京都闹市有十几里路,他每日走过来,倒是没什么,可陶花是个小女孩,哪里走得。
落雪给大家做了简单介绍。流火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余公子,你诗写的这么好,为什么不在城里摆个摊,也好讨个生计。”
“流火姑娘,实不相瞒,我以前也是这般做的,怪我傲慢了些,有一日,京都的叶公子在街上走路,当时的女眷都去蜂蛹看他,可偏偏有几个女眷却在我的摊前看我的书画。那叶公子便极不高兴,叫了几个人将我打了,还把我摊子全砸了,声称以后再敢卖书画,就打死我家人。”
“京都还有这种嚣张跋扈的人。”流火忍不住想去揍他。
很快马车到了一个村子前停下,流火没想到,这繁华的云朝京都,却也有这么穷的地方,经过刚才一路的颠簸,似乎到了完全不同的世界,这里的茅草屋,那屋顶、墙面没有一处完整的,这里的孩子,衣服破的地方比好的地方多得多。
如果不来此地,还真以为京都是人间天堂,可并不是。
推开一扇几乎要腐朽的门,里面恶臭而又昏暗,流火只能用袖子掩着鼻子,落雪似乎也有些后悔,不过好歹来都来了,也不好说走,倒是陶花可能见得多了,她满脸的自然。
“母亲,你看,这是京都来的尊贵客人!”余城露迫不及待给他母亲介绍。
他母亲卧在床上,这茅草屋只有一个房,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间房,所以进门就能看见躺在床上白发苍苍的母亲,应该是病了许久,又没有吃的,所以说不出话来,只挤出两个字:“倒水!”
流火忙说:“不用不用。”她是真心说的不用。但是一看落雪的眼神,好像是在说,原来你也这般嫌弃!
倒了三杯茶,当然不会真的喝,因为闻一闻味道便觉得馊了。
“余公子,你从小就住在这里吗?”落雪问。
“是啊,我与母亲相依为命。”
“可是你对母亲照顾得却不周道!”
余城露脸刷的白了:“我从小酷爱读书,甚至为了看书,躲在城里先生家的书房几日几夜,因此也挨了不少打,都是母亲一直在照顾我,等母亲病了,我才知道我一无所有,也不能做什么事情。”说罢就哭了起来。
落雪说:“余公子不要哭,秋考不是马上就来了吗,你为什么不去试试!”
余城露说:“落公子有所不知,几年前我已中了举人,可是我去报道时却说我祖上有科考作弊的前科,因此就把我的名额撤了,永不录用。可我祖上并未有这种事情,我是有口难言。”
“还有这种事?”流火很吃惊。
“大概又是那个叶公子作怪的吧。”落雪说,“余公子,我会想办法将你举人名额恢复,你赶紧报今年的进士考吧。”
“公子果真能做到吗?”余城露一脸复杂的神情。
“你自然放心,我说到做到。”
余城露连忙伏地磕头,被落雪拉起,落雪说:“你有状元之才,别老跪来跪去。我有件事也要拜托你,这位陶姑娘很仰慕你的才华,你能不能收留她。她会洗衣做饭,也会……”
没想到陶花立即就跪下了:“我,我想侍奉姐姐!”泪水哗地就下来了。
落雪说:“花儿,这位余公子若去考试,必是今年的新科状元,你吃得几天苦,行不行,你若不听话,你姐姐也不高兴。”
流火只得将头偏向一边,她如何也体现不出什么叫不高兴。
陶花嘤嘤抽泣:“我不是吃不得苦,我就是想留在姐姐身边。”
落雪却不看她,对余城露说:“你们相处看看如何。她身上有一些银子,定会助你脱离难关。”
余城露怔了怔,才说:“我何德何能,能得公子这么看得起,可是陶姑娘万万不能跟着我吃苦。”
陶花抽泣时,也怔了一下,她发现身上真有一袋碎银子,急忙就想从腰间解下。
落雪拉着流火说:“好了,我们走吧!”门旋即被关上,只留下陶花的哭喊声,落雪将流火拉到茅草屋后面无人之处,咻地一下飞走了。
刚落到地面,流火就气说:“你为什么老是自作主张!你问都不问花儿的意思,她和一个大男人呆在一起,会怎么想。”
“不是他母亲在吗。”
“反正就是不好。”
落雪的脸冷了许多:“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我不是让你在明月那住下吗,你怎么说走就走!”
“我,”流火机灵地想着如何解释,忽地觉得为什么要和他解释,便撅着嘴说:“我想走就走,倒是你,怎么老是跟着我?”
“跟着你?”落雪哼了一声,“要不是我,你已经被那个丑八怪秃噜了。”
什么叫秃噜了?流火犟嘴说:“可我愿意。”
落雪忽地将她拉到怀里,伏在她耳畔轻声说:“怎么,生气了!”
流火耳边一阵暖气传来,身子不由自主颤了一下。
落雪将她双肩捧着:“你可知道我这次来京都是做什么?我母亲和我说,苓婵仙子下凡历劫了,就在京都……”
“苓婵仙子?”流火的记忆里立即浮现出苓婵仙子的绝色佳人模样,且不说容貌,就是这仙子的官衔也能压她一个侍官好几个级别。这等重要的人因何事被打到了凡间呢?
流火忙问:“是不是你母亲叫你来取苓婵仙子的仙丹?”
“对。”
流火紧紧抓着他的衣襟说:“你真的要这么做?”
“我来京都当然是救苓婵仙子的,”他撷了撷流火的鼻子,“跟你好的人我怎么会害她呢。你也知道苓婵仙子是什么人,这天下的妖怪估计都来了,这等凶险,我能留花儿在身边吗?”
听到此话,流火莫名地感动,她甜甜地笑着,拾起拳头,轻轻捶了下落雪的臂膀:“我就知道你最好!”
“那这时候要不要赐我一个亲亲!”落雪歪着嘴笑。
流火满脸通红,低着头:“你说话怎么这么不害臊!”
落雪拉着流火往街前走:“以后啊不要老收妹妹了,这天下可怜的人你数都数不过来,而且我实在想不出再往哪里送。”
流火一脸无奈:“我知道啦,可是有时候我也没有办法!”
在客栈安顿下来,落雪说:“我去打探一下消息,顺便去见见叶公子。小火球你在这里哪也别去,我会用灵阵封住这间房,妖怪进不来。”
流火眯着眼笑:“是怕我跑了吧?”她突然想起来,“对了,凡凡应该已经到了京都吧!帮我打听下。”
“你倒是不傻!”落雪轻笑一声,出了门去。
京都皇城大门外,黄龙旌旗飘扬,一列的文武大臣在门口站着,几百人的马队在城门口停了下来。
马车里坐着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少年目不转睛看着少女,少女却不好意思。不过经过十几天的奔波,两人没有以前那么生疏了。
“陛下!”马车外传来一个声音,“请陛下下车,乘龙辇回宫!”
“你是皇帝?”少女目瞪口呆。
“凡凡,认识你的人是宁歌,并非皇帝,我还是你的宁歌。”宁歌说。
“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白凡问。
宁歌认真地说:“我姓云,云宁歌,我这身份,流落在外,诸多不便,所以一直没有说出来,”跟着举手发誓,“但我对你的真心,丝毫也没有隐瞒,有苍天为证,日月可鉴!”
白凡脸微发热:“你怎么三句话又离不开这个。”
“凡凡,初次来到京都,你能不能先变成兔儿,你也知道我母亲对我极是严厉!”
车外在催促:“陛下,太后还在等你用膳呢?”
宁歌拉开帘子,手里抱着一只雪白的兔子走下车来。
白凡坐在宁歌的怀里,望见城门口跪得密密麻麻的一群人,倒是嚇住了。
进了皇城,上了龙辇,也不知走了多少路,在一处地方下辇,宁歌抱着白凡进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白凡看到了门头上的名字,但不认识,宁歌说:“这是慈顺宫,我母后就住在这里,待会你不要说话,免得吓到我母亲。”
白凡白了他一眼,好像她很想说话似的。
里面的装饰更加金雕玉琢,白凡看得眼花缭乱,拉开珠宝帘子,转过十二扇屏风,终于到了里间的殿,宫女们见到宁歌毕恭毕敬行跪礼:“给陛下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