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让女人活,而是绝色少女,要敬献给城主做婢女,”老妪声音忽地变小,踮脚贴着她耳朵说,“其实,是城主要吃她们的心肝。”
老太声音虽小,却听着凄厉,是什么样的城主要吃人的心肝,而且非要是绝色少女的,难道大云朝就没有王法。
她这么一想,发现入城的队伍已经往前移动了许多,她离城门口只有五人距离,完了,她可是一个少女啊,也不知道算不算绝色。她马上低着头,离开队伍,向外走去。
“你谁?站住!”身后传来侍卫的声音。
她拔腿就跑,以她的法术,这些普通人是追不上的,可就跑了十几步,天空撒下一张巨网,瞬间就将她缠住。
几个侍卫跑了上来,威严地瞪着她。
“你们要干什么?我可是一个实打实的男人。”她女扮男装,声音也故意加粗。
“哼,赖谁不是这么说!”一个侍卫将网绳拉开一个口,掀她的幞头。
流火急忙使用腕间铜头发射火球,唉,怎么回事,竟然发不出来,这网竟然能封法术?可是已经晚了,她的幞头被扯掉了。
一头金黄的头发散落下来,换来的是侍卫们震惊的眼神。
“献给城主一定得到极大的封赏。”一个侍卫脱口而出。
“好,终于逮到一个比绝色还绝的,赶快送到城中府。”五六个侍卫满脸兴奋,十几只手拽起大网就往城里抬。
这是要去领赏?流火被网绳缠住,动弹不得,就连这一张小小的网都能封她法术,那城主岂不是难缠的妖怪。这可怎么办,这颗玲珑的小心肝难道就要被当成下酒菜吃了。
穿过一座座鼓楼,进了内城,内城最里是城中府,流火在网里面把这豐城走马观花式地看了一通,这要是逃跑当然用得着,但是能逃走吗?
城中府进去之后,就是漫无止境的旋转石阶,终于在一座大石门前停下,石门轰然打开,里面是高大的宫殿,刷得金碧辉煌,完全不像一个小城的样子。
侍女、侍卫站在宫殿里的每个角落,以显示这宫殿里的人物非常不一般。
忽然宫殿里传来尖细的嘿嘿笑声,这笑声仿佛有些神经质,在偌大的宫殿就显得特别刺耳。
流火被他们扔在地上,她抬头望去,从昏暗的光线下走来一个人,没有法力,感知不出那是妖怪还是人,但是越走越近,这人的样子倒是把她看奇了。
一个巨婴?一个大了好几倍的婴儿?穿着红色的兜兜,头发稀疏,赤着脚板。
他低头看着流火,表情里并没有婴儿的可爱和稚气,而是一脸阴森的笑容。
巨婴不知道因为什么忽地收起了笑容,“把网打开!”声音高亮,完全不是婴儿的奶声。
他看着流火,左瞧瞧,又瞧瞧,忽地伸出两只肥肥的手捧着流火的脸颊。
流火被捏得很难受,但在这个巨婴面前她已经没有一丝法力,而是像空壳一样任他捉弄。
看了半晌,巨婴似乎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向后退了几步,啊哈哈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滚到了地上,打滚式地笑,就像婴儿淘气那般,但那笑声从一个婴儿嘴里出来,便显得阴森恐怖。
巨婴躺在地上,扭头看着她,想憋住又忍不住笑的样子:“太脏了,几天没沐浴了?还穿这种衣服?不好看,不好看,去好好洗一洗!”
这真是变态的恶魔,要吃人心肝还要好看、干净,她想骂几句,可是巨婴一直断断续续地笑,她插不了嘴。就这样她被拖走了。
但是拖来拖去还是在宫殿里,她也不知道怎么办,法力已经空空,而且没有力气挣扎。
按在一个木桶里沐浴,四个侍女,个个长得歪瓜裂枣,估计好看的都被他吃了。四人轮流给她搓、擦、喷、洗。忙了大半天,终于洗得白白净净,也不能怪她,日夜兼程,白天行路,晚上困得不能动,哪有时间沐浴。
沐完浴,强行穿上了一身雪白的素裙,没有花纹和刺绣,似乎特意为某些场合准备。
再次被推到巨婴面前,巨婴竟然没有笑,而是盘坐在她面前,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终于他开口说话了:“太美了,太美了,太美了……”然后打滚,一直不停地说,说了几十遍。
流火都听得耳朵炸了,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你想对我怎么样?”
“唔?”巨婴惊讶地在地上爬了爬,望向她:“你不认识我?噢,你是不认识我。”
他又爬到流火面前,起身叉腰,好奇地看着她,嘟着嘴问:“你好美喔流火!”
他怎么知道名字?流火心里一凛:“你认识我!”
“我当然认识你啊,小美人,我来人间不都是为了你吗?”
流火一脸茫然:“为了我?你是谁啊?”
“我是天涯海角都爱死你的耀石啊!”
耀石?流火震惊不已,他是神君的小儿子,九重天上神仙无不畏惧无不讨厌的泼皮无赖,由于神母对他的溺爱超出想象,几乎九重天上他就是一个王,是一个魔王,要不是拜他所赐,她也不会贬到凡间历劫。
“殿下,可你不是这个样子啊?”作为一个没落到卑微的仙官,流火也只得俯首称臣地尊称他。
“我是觉得好玩,所以变成这个样子,你要让我变成原形那我就变回去。”
他话刚完,浑身一变,是个浑身大红长袍的公子,头上高调插着几支凤凰羽毛,似乎能彰显他神君之子的高贵身份。一副纨绔但又不得不说是英俊的脸凑到她的面前。
“来,流火,既然你来找我了,那么我们就永结同心!”耀石得意洋洋地说。
“什么永结同心?”
“这普通之下的女人,都是猪猡。我看上你了啊。”
流火心里一阵反胃!流火明明记得,不久前,她还在仙府时,是玉华仙子身边的侍官,玉华仙子颇为美貌,被人觊觎美色也是正常,可是作为一个仙子,当然没人会冒犯她。
可是这个泼皮却肆无忌惮,他不知道欺负了天上多少仙女,那日她跑到玉华仙子的住处,将她拉到床上,玉华仙子忌惮他是神君之子,又是神母捧在手心的宝贝,哪里敢违逆,掉着眼泪任凭他脱得光光。
当时流火正好来到仙子的住所,她是仙子的记录官,仙子衣食起居她都得记录,拿着笔纸到了房里就吓了一跳,她认识神君的儿子,但是还是没忍住大喝一声:“住手,小殿下!”
被一声呵斥,耀石果真停手了,抬头望着她,流火义正言辞:“我可是仙子的记录官,我要记录仙子一言一行,你今天敢欺负她,你的行为一定会记载于仙府的案牍,以后万万世世你都会钉上耻辱柱。”
没想到,耀石愣了半晌,忽地哈哈大笑,又问玉华仙子她叫什么,竟然放开了玉华仙子,走到她面前抬起了她的下巴:“好,流火,有趣有趣!”然后就走了。
没过几天,她突然被南华老君拽走,说神母要杀她,幸亏神君打算饶她一命,如此就被打落到凡间。没想到又遇到了这个泼皮。
“我当时那么对你,你不应该要杀我吗?”在他面前,流火也没必要再爱惜自己的性命了。
“杀你?我怎么会杀你啊?我回去还叫我母后将你赏赐我呢?可是不知怎地,你就下了凡间。所以我才跟了下来啊,我在这人间可待了两年。”
两年?流火这才想起,天上和人间的时间是不一样的,仙府有一个夜听钟,没被拨动,就默认天上一天人间一年的时间流逝,所以说耀石到了人间两年,也不过两天的时间,神母根本就没察觉。
流火迫切想要确认真假:“我听说你吃女人的心肝?”
“有何不可?”
“你是神仙,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流火怒声指责。
“噢?你不高兴啊!实话和你说吧,我是受了涯治仙君的指引,他夫人不是一直未怀上麟儿吗?于是他就到人间找了一千个孕妇,从她们的肚子里挖走了一千个男婴,然后你猜怎地,他夫人吃下这一千个男婴的把儿,就怀上了麟儿,你说好不好玩!”
流火再次一阵汹涌的反胃,想吐!
耀石一刻也停不下来,就在她周身围着转,一会碰碰她头发,一会摸摸她脸蛋,一会捏捏她的手,没有一个动作能停留三秒,但也没有一个停留三秒的间隙。
“无药可救!”流火厌恶地白了他一眼。
“你说的对,我就是无药可救,所以我为了懂你的心,我在人间准备吃一万个绝色少女的心肝,吃上一万个我自然就懂你了!”
“恶心!”流火咬牙说。
“噢?流火,我的小美人,你骂人也这么好听啊!告诉你,还差一千多个心肝我就能懂你了,你开不开心!”将手指插进她头发里死劲地揉。
甩了甩乱糟糟的头发,流火试图冷静下来:“殿下,你能不能停止这种愚蠢的行为,你根本就没必要懂我的心,我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仙官,你不应该花心思在我身上。”
“那个我不管,这天上天下,谁都对我好,就你,敢说我重话,敢拦着我,连哄都不哄我一句,所以,我心动了,啊哈哈,流火,我真的心动了!”他将流火的手按在胸口,期待地看着她,“你看看,是不是心动了!砰砰地乱跳!”
这时候,门外两个侍卫拖进一个素白衣裙的女子,和她的衣着一模一样,后面跟着一个侍卫手里端着木托。
他们立定,流火才发现,那木托里是一个青花的盘子和一把尖利的刀刃。
侍卫说:“城主,该用膳了!”
听了这句话,那趴在地上的女子忽地惊悚地抬起头来,一张不过十五六岁的脸,布满了恐惧和绝望。
流火仿佛被她的绝望感染到,内心深深地撕裂一般,她紧张地看着女孩急促的鼻动。
“没看见我在说话吗!”耀石凶凶地看了他们一眼,他们立刻就低下头去。
“流火,今天你陪我一起用膳,我喜欢吃刚摘下来的心肝,新鲜可口,你呢,要不要蒸熟一些,但,生的好吃。”
“殿下,”流火几乎是呵斥,“怎样才能放了她们!”
耀石怔了一下,问:“放了她们?为什么要放了啊!”
“你不是喜欢我吗,你不听我的话?”
耀石用手指挠了挠鬓角:“我怎么听得古怪?我不听你的话又如何。”
“那你怎样才能放了她们!”
“吃完一万个心肝,直到懂你。”
“你已经懂我了,你之前不是说永结同心吗,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喔呵,”耀石高兴地在她身前转了一个圈,“没想到真的有效果,好,那我们今晚成亲吧!”
“成亲?”流火浑身一颤,她连忙说,“神君和神母都不知道,你怎么能成亲?”
“人间和天上自然不同,天上成亲要月老印鉴,可是人间吗,喝了喜酒入了洞府就行了,没有印鉴,就算成一百次亲,他们也不会在意。”
“既然是神仙,那就要印鉴,没印鉴我不成婚。”
“拿到印鉴,就不在一时半刻了,来,先用膳吧。”耀石说着就抖了抖袖子,拿起木托里的刀子来。
“姐姐,救救我吧!”少女忽地抓住了流火的脚踝,哭求起来。
“把她的手砍掉!”耀石冷冷说了一声。侍卫瞬时拔出剑来。
“不要!”流火连忙蹲下去抱着她,“殿下,就今晚,我们成亲!但你要答应我,城里的女孩都放了!”
啪,耀石手里的刀子跌在盘子里,他弯着腰吹着她耳朵说:“放心,有了你,我不要那些心肝。”
“还有,”流火说,“这个姑娘做我的丫头。”她怕她一离开,她就被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