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流火故意贴近他耳朵说,“可明月不一样,她带着怨气,她心不甘,她每夜都做噩梦,她思念死前的生活,还有那个对她情深意浓的夫君。”
“情深意浓?你是不是脑子秃噜了?明明是骗她的。”落雪看着她,一股看着傻子的表情。
流火只能装傻子:“怎么会啊?明明对她好,还要娶她为妾,不嫌弃她的家境,你说这世间有几个这样的好男子。”
落雪继续看她一眼,大概是觉得她没救了,淡声说:“你觉得好就好吧,你该走了。”
“你刚才还说要帮我呢?明月那么伤心,你还不得带她去见一面?”
“你要我带一个鬼与人相会?”落雪瞪大了眼睛,但又马上收住了,流火用鼓励的眼神期待他说出后面的话。
落雪终于开口:“也无不可!也好让明月死了那条心。”
“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流火连忙爬起来拉着他,“走吧!”
“现在?”
“现在啊,你难道想明月今晚上又哭哭啼啼打扰我睡觉。”
落雪勉强爬起来,但想起什么:“不行,这白天出去,明月就被太阳晒化了。”
“那机灵和蠢蛋怎么就没事?”
“他们不一样,明月这样的小鬼定力不够,日头一晒就化了,除非我给她一些灵力。”
“好啊,好啊!”流火高兴地说。
“你……”落雪无奈地看着她。
流火想起什么,摸了摸腰里系着的仙宫琉璃瓶,嫣然一笑:“放心吧,你灵力不会少。”
“你真的要带我去见夫君?”明月鬼一听到这个消息就有些坐立不安。
“你不高兴吗?”流火蹲下来,看着坐在小凳子上的她,摇摆不定的样子。
“不,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我不想再打扰他的生活!”明月鬼细声细语,也不知道她是通过什么法子总能抑制内心的情感。
“你有很多话想和他说对不对?他也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你们在新婚之夜要说的话,都没有说,难道你不想听听他想对你说什么?”流火看着她,希望她表现出积极的回应。
明月鬼仍然一副毫无情绪的脸:“他还会想对我说什么?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
流火拉起她的手,冰冷的一只手:“去见他,你的心结就能了,答应我!明月,你当初孤身一人去京都,你的那份勇气!”
明月鬼的眼睛忽地红了,流火看得真切,她有反应了,她被感动了。
流火拿出琉璃瓶来,鼓励她说:“外面太阳大,到瓶子里来,我们马上带你去京都。”
“好,姐姐,我就想见他一面就回来。”明月鬼摘掉了脸上老气横秋的面具,有一丝情感了。
拉开帘子,落雪就站在门口,“是不是等得有点急了?”流火问他,又拿起瓶子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这小瓶子能装下一个人?”落雪有些惊奇。
流火嘿嘿一笑,又对着小瓶子说:“明月,里面住的可行?”
小瓶子立即萦绕一层黄光:“姐姐,这里面什么都有,真是大开眼界。”
“要不要你也进去住几天!”流火故意对落雪说。
“哼!”落雪大步向前走去。流火忙跟了上去,才走了几步,就变成了一只狐狸,落雪将她抱了起来。
出了鬼宫,流火又变成了人形,此时正近正午,骄阳似火,鬼山又没树木,晒一会估计人就干了,落雪拉着流火,立即飞到半空,向京都飞去,风吹过来,才觉得凉快了许多。
飞往京都的路上,琉璃瓶一直在萦在黄光,明月鬼凭着记忆将她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落在地上,面前是一座府邸,但是好像有很长时间没住人了,门前的杂草已经将石狮子埋了一半。
“这是黄府吗?”流火抬头看着,那门楣上的“黄府”二字的漆都斑驳破落了。
“我是按明月所说的方位和参照找的。”落雪解释。
琉璃瓶上又萦着一团黄光,流火只要想听,那黄光一边消失一边化成声音:“这是黄府,没人住了吗?”
“你能看见外面的情形?”流火对琉璃瓶的构造开始有新的认识。
“是,我住的地方是一座农园,我很喜欢这里,就像小时候我和夫君经常去的地方,当我朝天空一望,就能看到外面的世界。”明月鬼简明扼要将里面的情况介绍了一下。
这么来说,琉璃瓶里还是住的很舒服的。那个南华老头倒是没有骗她。
“那你四处打听下吧。”落雪看着路上一个挑担的路人走过来,就说了一句。
流火忙走上前去问明黄府的情况。
那路人卸下胆子,用袖子擦了额头的汗说:“你问这黄府啊,早在一年多前就没了。”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黄大人又去了哪呢?”
“听说是被孟家给休了,往后官场失意,后来也不知犯了什么事就被发往了羌城。”
一个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被妻子休了,唉,也不知道黄大人当时遇到什么事情,为今之计,必须要去羌城找到他。
“走吧,少主大人!”流火唤了一声。
“我以为你想在京都逛逛,落脚吃个午饭什么的。”
落雪这句话一出来,就勾起了流火的食欲,云朝秀城尚且那么富有,何况是京都呢,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得吃顿美食再走。
“好了,你说了算,你想吃什么就跟你吃什么。”流火问。
“呃?”落雪笑了笑,“那也是我付账了?”
流火莞尔一笑,意思是不你付账还我付账。
虽然天热,但京都的街市依然热闹非凡,五颜六色的酒旗,一路的胡饼店、馄饨店、羊肉店、酒馆、茶馆……几乎是挤到一家饭馆的。
要了鸭舌、鸭掌、鹿腿、牛筋等八个菜。流火吃着吃着,只觉得这鹿腿牛筋吃起来有点不是滋味。但是没办法她天生爱吃肉,只能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饭馆里吃饭的人嘈杂,但是很多人似乎都在讨论同一件事,虽然声音极小,但是流火都听在耳朵里。
“陛下失踪了?不是开玩笑吧?”说的人声若蚊蝇,听的人也竖着耳朵。
“这次与蜥蜴族的大战,本来就没有多大胜算,这几日陛下失踪的消息是瞒也瞒不住。”
“要是陛下回不来,那垂帘太后岂不是要换一个天子。”
“唉,这话不能乱说。”
“来,吃东西的时候不要分神!”一大块鹿腿夹到了流火的碗里。
流火一看着落雪眉眼隐隐在笑的脸就问:“有什么事值得你高兴的?”
“怎么,我心情不能好!”
“陈阁老,我说了我现在还不想回宫!”一座幽暗的厢房里,一个蓝衣少年说。
“陛……”随着少年的手一张,他面前的一个花白胡子老爷收回了要说出口的话。
少年说:“我不在宫里,也不自称朕,阁老也无须叫我陛下。”
陈阁老一脸慈祥:“少爷,你真想在秀城住一个月?”
“是啊。”
“皇帝不在宫中,这国事……”
又被少年打断:“有太后打理,我不用回宫,我要回去看我家兔宝宝了,还有,准备最好的萝卜给我!”
在陈阁老失望的眼神中,少年走向了一间明亮的厢房。
“凡凡,我回来了!”
白凡看着眼前的这个稚气少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抱回来有几天了,每天就和她说些幼稚的问题,而且拼命想套她说话。
被宁歌抱起,白凡无奈地看着他,宁歌轻轻抚弄她的耳朵:“我的乖宝宝,怎么不说句话呢?你都把我急死了,你总不会想一个月后被送回去,才和我说一句话吧。”
“还有,你挑食不吃青菜,我已经找人去寻最好的萝卜给你吃了,只要你开口说句话我就谢天谢地。”
“兔宝宝,来,哥哥亲你一下。”
白凡连忙将头缩到了他手臂里。这人除了话多就是不害臊,一天到晚就亲啊亲的,人类就没有几个正经的吗。
“唉,你怎么又把脑袋缩起来了,”他将白凡放在软绵绵的床上,一边摸她,一边瞅着,“这大云朝啊,我也就只能和你说说心里话。你说吧,我是不是很可怜,可是啊,你却不理我。”
他又将她抓起来,亲了她的额头,她闭起眼睛,他又亲了她的嘴巴。
白凡忍无可忍:“你能不能别亲我!”
宁歌睁大眼睛,又恍然大悟一般:“我的乖宝宝,你终于说话了,太好了,你终于理我了。”揉着她的耳朵,揉得可欢了。
“要把我弄死你才放手吗?”白凡冷冷地说。
宁歌连忙收回了手,尴尬一笑:“抱歉,我不摸你了,我们说说话吧。”
“有什么好说的,我们又不熟。”
“慢慢就熟了,”宁歌扬起眉梢,“我还打算向落雪兄台要了你呢,一辈子我来养你。”
“不行。”白凡斩钉截铁。
“有什么不行的,我会给你吃最好的。保证你白白胖胖。”
“白白胖胖有多丑,而且我要和流火姐姐在一起。”
宁歌鬼魅一笑:“我记得狐狸可是吃兔子的,你不怕睡着的时候她吃了你。”
“流火姐姐才不是呢,她对别人可好了,你别污蔑她。”白凡郑重强调,“不许你说她的坏话。”
宁歌一手举起:“你放心乖宝宝,以后你流火姐姐一句坏话我都不讲,只要你和我说话,陪我聊天。对了,今晚给你煮萝卜,你还有什么想吃的。”
“随便吧,我不挑。”白凡嘟着嘴。
“可我记得你之前不吃青菜。”
“我只是生气,我不想离开流火姐姐。”
“好了,这事情过去了,只要你好好吃饭,我一定会对你十二分好,你也能很快见到她。”宁歌信誓旦旦。
羌城的天气很不好,刚来到一个官道上,就挂起了大风,灰尘吹得漫天飞舞。听说羌城经常干旱,这样的天气应该是常事。
流火眯着眼睛,忽然感觉整个身子被抱住了,完了,落雪死死抱住了她,这是占她的便宜不成,但他可是拿自个身体替她挡风,她也不好说什么。
风小了许多,“可以了,打算抱到什么时候?”流火提醒了一下。
落雪放开了她,撇嘴笑说:“世态炎凉啊,我替你挡风你还埋汰我。”
落雪的身躯刚从她身前移开,她就发现官道上走来一群难民,破破烂烂的衣着,死气沉沉的神情,瘦骨嶙峋的体态,那些小孩子裸着身子,被大人牵着,走两步就摔倒,抱在怀里的孩子干哭了几声又哭不出来。
一个小姑娘从她身边走过,重重摔倒了,流火连忙扶起了她,她小声地问:“你们这是怎么了,要去哪儿?”
小姑娘看了她一眼,两眼一白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