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择的喉结上下滚动半天，才把嘴里的咖啡咽下去。
之后他把咖啡杯放下，一口都没再喝。
楚轻轻注意到这点，有些不安，但是她没敢问。
结束了咨询后，戚紫晴笑盈盈地说：“多谢沉律师，听您说完，我心里有底多了。”又看向楚轻轻，“幸好你认识沉律师。”
楚轻轻刚回国没多久，在圈中人气地位都不如戚紫晴，现在因为沉择，戚紫晴得向自己道谢，她觉得脸上有光，说话腰板都挺直了：“咱们是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别和我这么客气。”
戚紫晴挽着楚轻轻的手，和沉择告辞：“沉律师，时间不早了，我们先走了。”
“好。”沉择抬起手腕，露出他那七位数的昂贵腕表，看了一眼时间后，刷刷开了张单子，递给戚紫晴，“一共是两小时三分钟，就算两个小时吧，咨询费两万块，一会儿去结一下账。”
两万块对于当红小花来说不算什么，戚紫晴意外的是，沉择竟然找她们要钱？他不是喜欢楚轻轻吗？
她疑惑地看向楚轻轻，后者脸色有点尴尬。
沉择：“是有什么疑问吗？”
戚紫晴回神，赶忙把单子接了过来，笑着答：“没有，我马上让我助理去付钱。”
两人离开沉择的办公室后，戚紫晴打趣楚轻轻：“本以为凭你们俩的关系，能省下这笔咨询费呢。”
楚轻轻觉得沉择害她在戚紫晴面前丢面子了，有点恼，但她嘴上还是道：“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更何况是我们。而且你不知道……”她压低了声音，“他小时候家庭条件挺不好的，所以对钱格外看重……”
戚紫晴点点头，表示理解。
楚轻轻又强调：“他就是把工作和生活分得清楚，私底下对我还是很大方的。”
“他果真很在意你。”
给戚紫晴提供法律咨询只是一个小插曲。晚上忙完工作，沉择看了一下未来几天的行程，和剧组定下了新的拍摄时间。
得知林浅因为请不下来假，剧组准备给他换一位新搭档，沉择皱起眉来。
新搭档万一没有林浅用着趁手怎么办？比如像楚轻轻那样，给他冲一杯苦死人的咖啡，破坏他的心情？
思虑片刻，沉择向剧组表达了他的诉求，只接受和林浅继续拍戏。林浅的档期问题，他来搞定。
挂了电话，沉择拨通了陆时寒的号码。他们俩从高中到现在，关系一直都不错。林浅离婚时那份净身出户的合同，还是他帮着拟定的。
“怎么给我打电话了？”陆时寒有些意外。
“林浅最近是不是在你公司投资的剧组拍戏？”沉择问。
“嗯。”
“帮我给她请个后天的假。”
“你找她有事？”陆时寒第一反应是沉择要把林浅当成替身，叫她出去约会，可是楚轻轻都回国了，他为什么不去约正主？
以前林浅和自己有婚姻关系的时候，沉择叫她出去，自己都没有介意过，怎么现在有点不舒服了呢。
“律所要拍广告，找她和我搭档。”
陆时寒一听，笑出声来：“她能拍好？”
“勉强能用。你和剧组打好招呼后，和我说一声。”
“行。”
陆时寒帮林浅请过假后，随手给助理打了个电话：“去查查君怀要拍什么广告。”
*
林浅连续接到两个剧组通知的时候，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这叫什么？该是她的跑不掉！
收工后，林浅往酒店走，路过便利店。她脚步一拐，进去买了点东西。
任萌萌回来得比她晚很多，进门后一声不吭，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她坐在床上，想要看会儿手机，结果怎么都找不到另一只耳机，气得重重拍了好几下被子。
林浅轻轻叫她：“萌萌。”
任萌萌还以为自己打扰她背台词了，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声音是不是太大了？”
“没有没有，”林浅走到小冰箱旁，打开冰箱门，露出里面的酒来，笑盈盈地问她，“要不要喝点？”
半小时后，桌子上都是空酒瓶，任萌萌东倒西歪，边哭边说：“谁在家里还不是个宝贝了，凭什么要受这种委屈？什么事都找我，我又不是她孙子！动不动就骂人，往我身上撒气，太过分了，嗝……”
林浅也喝了不少，但她意识还是清醒的，拍拍任萌萌的后背安慰道：“不哭了不哭了……”
第二天早上任萌萌醒来，林浅已经没在房间里了。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她喝了一口，竟然是甜甜的蜂蜜水。
昨晚喝醉后发泄过一通，她现在心里轻松多了。明明她和林浅交情不深，却一点都不担心她把昨晚的事说出去。
看着林浅的床铺，她默默说了声谢谢。
……
律政剧那边的拍摄安排在了下午，林浅上午还去《如意令》剧组围观了北蔷拍戏。
北蔷这段时间已经眼熟她了，但是没主动和她说过话。
下午的拍摄很顺利，傍晚收工时，沉择接到了律所老总的电话：“沉par，我这边有点事走不开，晚上和李导演的饭局，你代替我去吧。”
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沉择正要拒绝，老总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哎呀我信号有点不好，先挂了哈。”
沉择：“……”
算了，看在老总为了让他同意拍摄，匀给他标的额五千万案子的份上，他就送佛送到西吧。
另一边，李宏没叫这部剧的主角，而是带上了林浅，一起去吃饭。
林浅钱都拿到手了，完全可以不理这个油腻男，是听说沉择也去，才点了头。
三人到了订好的包厢，李宏和沉择热络地说着话，点菜的任务，就落到了林浅的头上。
沉择应付李宏时，偶尔瞥向林浅。餐厅是扫码点餐，林浅正不停地翻着手机上的菜单。
想到以前叫她出来吃饭，她只挑最贵的菜点的德行，沉择心里嗤笑一声，没指望她能上得了台面。
过了一会儿，林浅说：“导演，沉律师，我选好了。”
“我看看。”李宏接过了她的手机，白酒啤酒都添了不少，才点击下单。
聊了十多分钟，李宏起身去卫生间，房间里只剩下沉择和林浅两个人。
沉择收起了他的职业假笑，黑沉沉的眸子注视着林浅，鄙夷地问：“你这次又准备吃胖几斤？”
林浅心道，来了来了。
她与沉择对视，露出不解的神情。
沉择嫌弃地道：“你作为一个演员，连最基本的形体管理都做不到吗？”
林浅有些受伤地说：“不是的……”
沉择根本不信她的解释，语气刻薄：“一会儿吃东西别太粗鲁，免得我看了反胃。”
林浅脸刷地一白，低下头，不吭声了。沉择看出了她在委屈，可他不知道她委屈什么。
难道自己说错了吗？以前哪次吃饭，她不是一副胡吃海塞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包厢的门被打开，服务生将一道道菜，摆在桌子上。沉择看向那些菜的时候，愣住了。
剁椒鱼头、麻辣粉丝、毛血旺、辣椒炒肉、羊肉煲……几乎都是他爱吃的菜。林浅不是不吃麻辣的吗？
等服务生离开，林浅才鼓起勇气，指着一盘炒青菜说：“我吃这个就好了。”
所以那些菜，果真是为他点的？还有她在办公室挑的那个香薰，也不是巧合？
“你什么意思？”沉择冷声问道。
林浅还以为他问自己为什么只吃青菜，耷拉着脑袋说：“没什么意思，就是明白了，贵的未必是适合自己的。我记得有次你带我吃海鲜，帝王蟹800块钱一斤，我以前没吃过这么贵的东西，贪心地一口气吃了三只，回去以后，就坏肚子了。青菜挺好的，有营养，热量不高，适合我。”
她深呼吸一口气，看向沉择，水润的眸子里透着坚定：“沉律师，我现在学会摆正自己的位置了。吃不起帝王蟹我就吃青菜，当不成陆少夫人，我就当林浅。从今往后，我不想做任何人的替身，只想做我自己。”
沉择静静地看她两秒，周身的敌意消散了不少。他说：“你倒是让我有点意外了。”
林浅顺着杆上：“想通后，我就很珍惜每一个工作机会。本来拍摄改期，我以为肯定要把我换下去呢，结果竟然没有！真是太幸运了。”
她瓷白的笑脸漾着笑意，满足地竖起三根手指，炫耀地说：“您知道我这次酬劳有多少吗？足足三千块！”
沉择心说，三千块也能高兴成这样，果真是没见过世面，可是此刻的她，并不让他觉得讨厌。
“你能这么想很好，但是我想说，你上次吃坏肚子不是你不适合帝王蟹，而是你吃太多了。”
林浅怔怔地看着他，因为尴尬，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沉择差点没笑出声。
“还有，我刚刚问你的是，为什么要点一桌子麻辣菜？”
林浅眼神躲闪，有点羞涩：“我，我以为您明白……”
“我不明白。”
“就是……”林浅话说到一半，包厢门忽然被打开，离开很久的李导演终于回来了。
只见他热情地招呼道：“陆总，快，您里面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