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如蛇形的怪物下截身躯粗圆,密密麻麻的细肢像吸盘一样助它占据着原木风的天花板,上半截从没有节肢处像拉面条一样拉出了一根细长的脖子,尽头顶着一个硕大的圆球脑袋,从上方像个吊灯一样俯视着莉奈。
“活……着?”蛇虫怪挤出了人类的语言,沙哑难听,像生锈的锯子扯过金属,发音也生硬变扭,像是语言功能未能完善。
如果这怪物再长得和善一些,莉奈甚至会怀疑它能在那里耐心等待这么久,是不是也和这些穿着和服的侍女一样在关心她的身心健康呢。
可惜它更像一个在等待猎物放松警惕然后一口咬下去的捕食者。
就是这捕食者,智商好像不是很高的样子。
莉奈的目光表现得像个大病初愈的迷茫少女,稍稍聚焦后落在近身的女人身上。
“我……怎么了?”
“葵大人,你终于醒了,你刚刚烫得吓人,医师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你如果一直醒不来的话,浦上大人和藤大人那里我就不好交代了。”
近旁女人看上去比其他人要年长一些,那身暗红色带有纹路的和服显示出她在这里和那些侍女的身份不一样,可惜映着屋内的烛光,深红和服衬得她那抹鲜红弧度的嘴角有一丝令莉奈不适。
莉奈此时已经半坐起身子,侧头看向身旁的可能是母亲的人,这样她就不需要扫到天花板上的东西了。
她张张嘴,正要问点什么,却见微笑看向她的“母亲”身后,一颗脑袋像被线放下来一样挂在了半空中。
“看……不到……吗?”怪物看上去有些困惑。
“……”
莉奈早就熟悉这样的场景了,在平安时代作为阴阳师征战时,可比这场面要大多了。
可是她藏在宽松长袖下的双手,却在微微颤抖的。
上一次在平安京穿成阴阳大家的千金时她就发现了,原主没有死亡,而是依旧活在这具身体里,她们也许能听到能看到,但是意识主人暂时是莉奈。
这具身体在生理上产生的恐惧,比起本能反应,更像是原主在害怕。
所以这位被称之为葵的原主也能看到这些怪物,和平安京那次一样。
她穿越的女孩们,都能和她一样看到这些怪物是吗?
“葵,不要害怕,这些怪物最喜欢看到猎物恐惧了,你越害怕,它们就越强大,越高兴。如果你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克服这个恐惧。”莉奈在心底这么说道,她希望女孩能帮助她克服这具身体潜意识里的害怕,不然会被这怪物看出端倪。
没有用,双手依旧在颤抖。
是她猜错了?还是哪里说错了?
哎,那么只能靠她自己了。
“母亲,我忘记了……”莉奈面回前方低下头,伸出双手交叉抱住自己,“我只记得我做了一个很害怕的梦。”
身体虽然在微微颤抖,但加上这句话,没有一丝违和了。
女人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疑惑,看来这声“母亲”叫对了。
那脑袋不罢休,又平移到了她前方,就像个不发光的大灯泡堵在面前一样。
还真是没完没了。
以莉奈对这些咒灵的了解,它们的会因为力量的差距具有不同的智慧,会完整以人类语言进行交流的只占很少一部分数量,而这种能简单崩出几个词的谈不上多厉害。
但这也是以她曾作为阴阳师的身份来衡量的,作为没有特殊力量的普通人,这种咒灵就够吃这一窝了。
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定义为“不厉害”的蛇虫怪再次开口:“看……不见……了?”
它至今没有攻击,说明它有其他目的。为什么它只冲着莉奈,而不是攻击屋内的其他人呢?
——因为这具身体的主人能看到它。
这个念头在莉奈脑海中产生以后,继续装作看不见这怪物的念头更深了。
“葵大人,医师应该马上……”母亲在旁边又一次开口。
莉奈虽然低着头,但她时刻在关注着怪物的动向。
“真的……看……不见了……?”那颗脑袋像个转盘,拧向左边,又拧向右边,然后张开了充斥利齿的大嘴……
不好!
坐躺在屋中央被褥里的少女,忽然像脱兔一样动作,整个上半身一侧,扑进了近旁深红色和服女人的怀里。
同一时刻,那颗大头穿过了她原来上半身所在的位置,气流从少女身侧划过,一瞬掀起了她的白色的衣摆。
脑袋咬了个空,疑惑地发出了一声“咦?”,脖子在空中转了一圈,带着头转向了少女扑向的那边。
少女埋在女人的膝盖上,身体一颤一颤,发出一声声的抽泣:“母亲,母亲,那个梦好可怕,我好害怕。”
如果旁人能看到这一切,这就是像是个天衣无缝的巧合,没有看见怪物少女因为噩梦过于害怕寻求母亲庇护,幸运地躲掉了怪物的一次攻击。
努力挤眼泪的莉奈并没有感受到来自这位“母亲”的安慰,她稍稍抬起头,却见女人的双手尴尬地抬在空中,相比刚才公式化的笑容,她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丝嫌隙。
只一秒,她就调增好了状态,看似自然地将她扶起一些:“医师马上就到了,葵大人也请赶快振作酌起来,为天亮后藤大人的除妖仪式做些准备。”
非但不安慰,还提要求?
这是“母亲”?太冷漠了。
而另一边,怪物的动向反倒转好。
莉奈也不知道凭这怪物的智商能不能理解她的演技,只见这颗大脑袋用了好一段时间整理了一下状况,最后吐出了几个字:“看……不见了。”
房内的窗户像是被一阵狂风给弹开,敲打在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把除了莉奈内的所有人都惊了一跳。
接着这怪物像是条灵敏的蛇,无数节肢带着它灵巧地滑出了窗框,融入墨黑的夜色中。
莉奈身上那克制不住的颤抖随之消失了。
窗户被侍女关上,烛光一阵摇曳,看似深切关心照料在这的侍女和这位母亲,反倒让莉奈的不舒服感加深了。
屋内烛火摇曳,医师诊断后问了莉奈几个问题,就被那所谓的母亲带出拉门外。
拉门被拉上,却依旧能模糊辨认室外的影子,莉奈依稀能发觉那位母亲松了口气。
但那感觉不像是“我的女儿没事”,而更像是“我没事了”。
“你在这个家是不是过得不好呀。”莉奈在心里问葵。
当然不会有人回应她的。
她这所大宅里的人围绕她忙活了一宿,终于在天空微亮时逐渐安静了下来。
这份平静仅仅持续了短暂的时刻,她的门被拉开了。
她的“母亲”跪坐在门外,身旁的侍女拖着一身红艳的和服。
“葵大人,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