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饭局定在了小桥人家,是家私厨,四合院仿古建筑,一天只有四桌,隐私性极好,一般用来饭局或者商量事情。
凌煊回家换了一身衣服,五点多的时候,项佳坐着保姆车过来接他,车上还有三四个人,都是有不少作品的一二线演员。
凌煊上了车才发现自己好像来错了地方,不过后来想想也没关系,就当去见见世面了。
这几个人都是项佳带的,凌煊一个个打招呼,叫师兄师姐,大概是他太透明,这几个人也只是礼貌地应了一声,然后各自看手机,不再说话。
凌煊知道分寸,也不主动攀谈,在项佳身边坐下。
项佳拿出一盒草莓蛋糕递给他:“先吃点东西,垫点肚子。”
凌煊打开草莓蛋糕的盒子,一股草莓味的甜香味扑鼻而来,凌煊问项佳:“佳姐,你吃了吗?”
项佳脸色有些苍白:“你吃吧,我不饿。”
凌煊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小声说:“佳姐,等会儿少喝点,喝不了的给我。”
项佳看了他一眼。
凌煊说:“注意保暖。”
项佳愣了一下,把腹部的暖宝宝贴紧了一点,笑骂道:“小机灵鬼。”
凌煊笑了笑,开始吃草莓蛋糕。
保姆车一路飞驰,上了高架又下了高架,又行驶了十来分钟,才到达了小桥人家。
经理亲自在门口等着,他看起来和项佳是熟人,两人见面打招呼的方式十分熟稔,其他几人看起来也是常客,唯有到达凌煊这里时,经理顿了一下,随即微笑着向凌煊问好。
凌煊回了句晚上好,经理便转向了项佳。
“在‘和’字间,刚来,正在喝茶。”
项佳问:“付总来了吗?”
经理说:“付总都一年没来了,来的是小付总。”
项佳有些无奈:“小付总看来很为我们的接待费操心啊,是不是担心年底了,我们今年的接待费花不掉。”
经理但笑不语,凌煊看了看四周,跟来的几人原本都竖着耳朵,生怕漏掉了什么信息,一听是小付总,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微妙了。
凌煊瞬间就明白了,这位小付总,恐怕是狐假虎威,借了那位付总的威风。
但是那位付总是谁呢?
凌煊心里有不少疑问,不过脸上未表现出分毫,他乖顺地跟在项佳后面,绕过天井,又走了一段游廊,见到项佳停了下来,便也停了下来。
经理向门口一位服务生点点头,服务生转身轻轻敲了敲门,门被打开一条缝,服务生和包厢里的服务生说了什么,过了会儿,门被打开了,淡淡花香混杂着茶香,从门里传来。
凌煊跟着项佳走进去,里面的空间很大,有桌席沙发茶桌,最里面还有一处壁画,前面放着古筝二胡,不过没有人表演,估计今天这位小付总不太好这口。
几人坐在茶桌边喝茶,凌煊一眼就注意到了坐在正中间的男人,他看起来二十多岁,相貌是英俊的,可惜疲乏的神态和手腕上的大金表平添了几份油腻,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身边的项佳叫了声“付总”,那个男人放下茶杯,冲着项佳咧嘴一笑:“哟,稀客来了。”
项佳和身边的人都过去打招呼,凌煊也跟了过去,凌煊特意用余光观察了一下,刚刚纷纷漏出微妙表情的几位师兄师姐,看起来热情又恭敬,他估摸着这位小付总借的虎威,还不是一般的虎威。
他也跟着叫付总,这位小付总问了一句“今天就这么几个人啊”,然后偏过头看到了站在后面的凌煊:“看来今天有新人了。”
肆意打量的目光自这位小付总那里传来,让凌煊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不过很快,目光便移开了,凌煊抬头一看,那位小付总手搭着项佳的腰上,两人聊了起来。
这位小付总看不上自己——凌煊心里松了口气,不过很快,他有些开始担心项佳。
项佳也相当机智,聊了几句,借着要开席,从这位小付总的手下走开,招呼着吃饭。
一行人落了座,这位小付总坐主位,一边是项佳,一边是刚刚和这位小付总一起喝茶的人,因为凌煊是新人,便坐在项佳身边。
服务生开始上菜,小付总装模作样替双方介绍。
“这位是影视局的钱部长,这位,是天下视频的吴总,这位,恒星娱乐的大姐头,项佳……”
凌煊听他们自我介绍,又聊了一会儿,大概听出来意思,这位小付总想替朋友开部戏,自己投资,今天这个饭局,就是来谈开戏的。
至于是什么朋友,这就有点玩味了。
凌煊嘴上吃开胃菜,心里吃瓜,小付总花架子一堆,可怜周围几个业内还得捧着,后来自己都说不下去了,直接就让服务生开酒了。
也不知道是今天来的人让小付总不满意,还是周围的人看起来没有什么合作的诚意,这位小付总自己先灌了一杯,本性就开始暴露了。
“佳姐,你这人啊,不诚心。”
他摇了摇手指:“我那位朋友,刚入行,想找个师傅带,师傅太厉害了不行,要年轻的最好,演偶像剧的,和我那位朋友一搭,找个好剧本,收益率肯定高。”
他亲自给项佳倒了满满一杯白酒,搂住项佳的肩膀,拿起自己的杯子,和她碰杯:“你说是不是?就那种好看的omega整几个,实在不行,beta,alpha也行,观众都是颜狗。”
这一番话,就是指明了今天来的颜值都不够,桌席上顿时有些尴尬,项佳连忙拿起杯子:“行,剧本投资到位,我这边全程绿灯。”
“要涂风,涂风不错,或者林小天,这个omega甜。”
小付总说了一堆名字,全是恒星娱乐当红的年轻明星,项佳装作敬酒,把这话敷衍了过去,没想到小付总又给项佳倒了一杯白酒:“要不你把他们微信给我,我自己说,您是大忙人,我知道,没时间掺和我们这种小打小闹。”
项佳刚刚一杯白酒下肚,脸都白了,现在又是满满一杯,连忙笑着打太极,项佳手下的一个艺人故意闹出点动静,想让项佳脱身,没想到小付总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搁,半是呵斥半是玩笑地说:“我和你们经纪人谈生意,这生意要是黄了,损失几个亿,你们可得帮我想办法交代啊。”
他今天不遂意,把炮火就对准了项佳,身边的几人也不安好心,一直起哄劝酒,项佳今天是特殊时期,本来身体和情绪就不太好,凌煊看不下去了,在小付总再一次倒酒时,把项佳的酒杯拿了过来,和自己的杯子换了。
白酒全部倒进了凌煊的杯子。
凌煊举起杯子,轻巧地挪过去,杯沿暧昧地在小付总的杯身上撞了一下。
“您那位朋友,可不可以介绍给我认识,我也刚入行。”
小付总的目光被凌煊的扣在酒杯上的手指吸引了过去,然后是衬衫下的手腕,脖子,眼睛。
明明是个姿色一般的小美人,此刻却仿佛狐狸精上了身,一颦一笑都在勾人。
小付总举起酒杯,和凌煊的杯子重重一碰,在桌席间的注目和惊讶中,哈哈一笑,喝光了酒。
凌煊的位置很快和项佳换了,他刚刚就摸清了小付总的性格,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怎么躲酒,怎么撒娇,运用地淋漓尽致。
桌席间的气氛很快也被带动了起来,几个师兄师姐也不再拘束了——在他们看来,凌煊这个空降八成是想攀上小付总的关系,可惜小付总是个草包,这酒白喝了,不过有人挡酒总归是不错的。
唯有项佳看向凌煊的表情有些复杂。
她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偷偷在桌席下拉住凌煊的手,做了个摇头的手势。
凌煊竖起食指,点了点头,然后马上又被小付总拉了过去。
项佳有些着急了。
凌煊大概是不知道,这位小付总是出了名的浪荡子,只不过有个厉害的哥哥善后,否则一身丑闻足够他社会性死亡了。
更可怕的是,这位仗着亲哥,天不怕地不怕,看上的一律要弄到手。
她见情况不对,赶紧借口去洗手间,给任博司打了一个电话,任博司没接。
项佳只好带给了俞贺宁。
俞贺宁还没把来龙去脉听完,就有些火了:“你把凌煊弄去酒局?他来公司才几个月,你就把他弄去酒局?还是付成栋这个草包的酒局?”
项佳说:“我以为今天付总会来。”
俞贺宁说:“付成梁来,你就更不应该让凌煊去了?让一个菜鸟去了得罪人吗?还是你看不起付成梁?”
项佳知道自己这事儿办的不妥,顿时噤声。
“我在附近,马上过来。”
俞贺宁挂了电话,项佳回了包厢,想办法替凌煊挡了一轮,过了不到十分钟,门被打开了。
俞贺宁裹挟着一身冷风,站在大门口,他冷漠的目光先扫过付成栋:“哦,小付总。”
付成栋连忙站起来:“俞总监。”
俞贺宁又看向付成栋身边的凌煊。
凌煊笑着和他打招呼,神志看起来还算清醒,不过眼神水汪汪的,看得他心里有些暴躁。
付成栋走过去请俞贺宁入席,俞贺宁说:“下午付总做东,去吃了一顿羊头锅,今晚没办法陪小付总了。”
听到付总两字,付成栋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
俞贺宁又说:“我听说今天小付总请客,是投资拍戏的事情?是要拍大学生的戏吗?”
“没没没,还只是个想法,今天这不是把人都叫来聊聊吗,也不是什么大学生的戏,偶像剧而已。”
俞贺宁和付成梁是校友,两人关系不错,付成栋对俞贺宁有些畏惧。
俞贺宁大大方方走过去,在凌煊身边停下来,拿起凌煊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把我们公司的大学生送回去了,周日也要查房的。”
他不等付成栋回答,对凌煊说:“走吧。”
凌煊知道俞贺宁是来救他的,连忙站起来,对付成栋说:“付总,不好意思,学校的规定。”
“没事没事,路上注意安全啊。”
付成栋恨不得俞贺宁早点走,俞贺宁一手搭着凌煊的外套,一手扶着凌煊,两人走到门口时,俞贺宁又回头对付成栋说:“小付总,晚上回去也给付总打个电话报平安。”
“……好。”
俞贺宁满意地走了。
凌煊有些晕眩,但他知道,俞贺宁肯定不会害他,便乖乖跟着俞贺宁走。
直到他上了俞贺宁的车,俞贺宁也没问他去哪里,车就开了。
凌煊晕晕乎乎地问:“俞总监,我们要去哪里?”
“还想去哪里?”俞贺宁冷冷地说,“去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