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大禄朝一线府城,云汇府之巍峨壮阔远非小小平山县可比。
大块打磨成长条的黑石层层垒叠,缝隙中用石灰、黏土和细沙搅拌成的三合土浇灌后反复夯实,构成最坚固的城墙。这是已知最结实的筑城方法,厚实的城墙干透之后,宛若一体,饶是投石机呼啸着扔出沉重的石球砸在上面,也只能留下一个白印子。
城墙下宽上窄,最顶端那用马面环绕的城墙也足有三丈宽,足够十多名士兵同时并排前进。大禄朝已经几年没打过仗了,但此时仍有许多名甲胄整齐的士兵手持长/枪立在上面,警惕地眺望远方,随时防备可能来犯的敌人。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有什么样的将领才能带出什么样的兵,这些人军容严整,显然不是短时间内就能练成的。
正随百姓排队入城的肖明成看得暗自点头。城墙上和城门口巡视的人员都来自于地方厢军,直属本地同知吴云指挥,之前他就听说云汇府的吴同知沉稳老练,如今看来,果然不错。
每面城墙各有城门五座,中间的正门非战时或有皇亲国戚驾临不开,日常百姓们只能经由最两侧的两道小门左出右进。
肖明成这类在任官员则可以走中门,但他打定了主意要先暗自观察一番,所以并未主动表明身份,而是随众百姓一起排队,从小门入城。
直到移动到城墙脚下,度蓝桦才切实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从这里仰头看向顶端箭楼,那尖尖的房顶仿佛直冲云霄,冷厉肃杀,无声诉说着历史。
见她因为过分震撼久久不能回神,肖明成失笑,“之前在京城,也没见你这样。”
“这不一样,”度蓝桦揉了揉因为长时间仰头而有些酸痛的脖子,“京城乃天子脚下,守城侍卫都敏感的不得了,看谁都觉得形迹可疑……”
当日她跟肖明成从驿站入京,正值风雪天气,她本想克服困难眯着眼睛多打量会儿,结果还没看出个子丑寅卯呢,那几个城门守卫就跟防贼似的盯过来,仿佛对面马车上坐着的是个女刺客。
肖明成吃吃发笑,就听她又惊又喜地说出新发现,“你快看,这城墙里的三合土跟别处不同,还混着许多磨碎的贝壳,果然是就地取材。”
排队入城的人虽多,但移动速度不慢,很快就轮到他们这一行。
大约见他们一行车马众多,衣裳打扮也不似本地模样,那头领模样的城门守卫眉头一蹙,举起胳膊走上前来,“停一停。”
度蓝桦勒住马缰,侧脸对肖明成低声笑道:“还挺警觉的。”
每日出入城门的人何其之多,挨个盘查并不现实,所以除非逢年过节或是非常时期,守卫仅是凭借火眼金睛和各自经验从人群中搜索可疑之人。
肖明成笑而不语,摆手示意孙青山上前。
孙青山手持他的身份文书上前,低声与那守卫耳语几句,对方先是一惊,才要习惯性地抱拳行礼,又生生止住,亲自走上马前,“卑职不知大人和夫人驾临,失礼之处,还望恕罪。”
“你做的很好,”肖明成赞许道,“何罪之有?”
那守卫不敢居功,疑惑道:“大人,据卑职所知,司马大人三天前就开始派人在入城路口迎着了,难不成是走岔了?”
肖明成笑道:“并不曾,不过本官是头回来,看什么都新鲜,若身边有人陪着,反倒不自在。待我等入城之后再过半个时辰,你便派人去将他们叫回来吧。”
现在正值阳春三月,气候适宜风景秀丽,叫他们多在城外赏一会儿景也不错。
这是要微服私访啊,守卫明白了,“是。”
入城之后,映入眼帘的又是另一翻天地。那灰白色石条铺成的道路多么宽阔平整就不说了,就连两旁的排水沟都干干净净,没什么异味。路边的大柳树都有一人合抱粗细,长长的绿色枝条柔顺到地,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道路两旁都是店铺,多有百姓空手进去,心满意足提着纸包出来。大城市的百姓,仿佛就连精神气儿都更饱满似的。
从云汇府城出发,快马往东连跑半天就能到海边,临海的优势让这里的空气都比别处更湿润柔和,植被也更茂密。临近饭点,空中除了饭菜香气之外,还有一种奇特的,春日特有的温柔香味。随着春日熏风荡悠悠钻入鼻腔,让人觉得浑身骨头都酥懒了似的。
暖风熏得游人醉,度蓝桦深吸一口,觉得自己好像也快醉了似的。
她翻身下马,进到一家包子铺随便买了几样包子,顺口问道:“小二哥,我们是外地来走亲戚的,初到贵宝地,当真大开眼界,贵府是一直这般干净有序么?”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云汇府临海,街上就有不少卖鱼虾水产的店铺,老远便闻到淡淡的腥气,但门口也还是很干净。她脑海中已经疯狂滚动出诸如蒜蓉虾、清蒸蟹、辣炒蛤蜊等诸多菜谱,流水都要流下来了。
“那是自然!”没人不愿意听别人夸自己的家乡美,小二闻言立刻骄傲地挺起胸膛,见她虽风尘仆仆,但难掩穿戴讲究,倒也不敢糊弄,“咱们这儿的司马知府可是花了足足十五六年才有今日局面呐,能不好吗?”
说着,他竟然忧愁起来,“可惜他老人家很快就要走了,听说要来个新官儿哩,也不知成不成……”
后头肖明成也凑过来,听了这话,当即点头,“一定成。”
小二瞅了他一眼,“客官这话说的倒是轻松,这云汇府下头可还有六州二十九县,事儿多着呢。好官难求,哪儿就那么容易了。”
度蓝桦用胳膊肘碰了碰肖明成,眼带揶揄。后者只是笑,也不说话,接了装包子的纸袋后又亲自数出十六个铜板递过去。
世上哪儿有容易做的事呢?但他来了,不成也得成。
走出一段之后,度蓝桦才笑道:“你走的时候平县山的百姓不舍得,这位司马通司马大人走的时候,百姓们也不舍得呢。这么看,倒像是个好官。”
看一个官员究竟如何,系统内部的评价是不作数的,可但凡百姓说好的,即便再有缺陷也差不到哪儿去。
肖明成嗯了声,“他的爷爷曾做到过从三品,奈何父亲和叔伯都不争气,进士的名次都很不靠前,勉强弄个小官儿混着。第三代子孙虽多,可如今也只有一个司马通过了五品的关口。陛下对他颇多赞誉,这次返京约莫是能留下的。”
五品过年可入宫赴宴,五品官后代可入太学,五品更可称诰命……
五品官以下要升很容易,有时候只要一点运气就好。但五品官往上,那就谁也说不准了,须得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多少人一辈子都卡在这个位置动弹不得。而之前谁又能想到,肖明成仅用三年便完成跨越?
两人一路走一路看,孙青山和阿德等人就在后头远远缀着,也不打扰。
古代建筑多讲究对称,云汇府衙正位于府城正中央,东南西北四条主干大道的汇聚之处,是一座带东西跨院的五进建筑,十分宏伟气派。众人从北门绕远路过去,等到了衙门口时,差不多就转了三分之一座城,该看的想看的也都看的差不多了。
衙门的人正巴巴儿等着“迎宾队伍”的消息呢,谁能想到,主角自己就上门了?都惊得够呛。
这次要跟肖明成交接的前任云汇知府叫司马通,已经五十六岁了,在这个位置上生生熬了十五六年才终于得到机会挪坑。老头儿一看到肖明成,当场愣住了,半晌才感慨万千地唏嘘道:“后生可畏啊!”
虽然知道这位后辈年轻,但真正站到眼前才能真实地感受到人和人的差距是多么可怕。
他的长子今年三十二了,比人家还大一岁,可一个刚进翰林院开始苦熬,这个……却已然是四品大员了。
哪怕他也跟自己似的熬上十来年,顶了天也才四十来岁,年轻,太年轻了!
真是令人羡慕啊。
司马夫人也出来作陪,两拨四个人在花厅中坐了,先安排下明日开始的交接事宜,又说些闲话。
司马通小半辈子都耗在这片土地,感情深厚,早年是做梦都盼着走,可如今真能走了,却又有点不舍得。
现在接班的人来了,司马通突然生出一种强烈的感情,好像终于意识到,自己能留在这里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知府下面另有正五品的武官:同知吴云负责本地军工等,正六品通判赵立兴负责盐田粮马等,另有推官高平正七品,总揽刑名。司马通也担心自己操劳半生的成果被肖明成这个小年轻给搞坏了,主动将这三人的品行一一说过,“吴云祖上也是武将出身,他当年也是领兵上过战场的,奈何朝中无人,这才被从禁军中挤走了。脾气有些倔,但对朝廷绝对忠心不二。”
大禄朝军/队主要有两部分构成:京城禁军和地方厢军,前者汇聚天下精锐,直接掌握在皇上手中,每年只分派很小一部分在地方轮值;而地方的真正武/装力量则是厢军,主要由当地征调,整体实力和待遇都不如禁军。当然,特殊情况除外,如果碰上特别会练兵的地方武官,实力反超也不是不可能。
“赵立兴为人精明,颇擅计算盘点,有些圆滑却无伤大雅;赵立兴耿直太过,不过刑名一道本该严苛些,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这么一说,肖明成就能节省好多时间,当下领了这份好意,“司马大人美意,晚辈在此谢过了。”
说白了,能在知府衙门混得开的,大多还是凭真本事,估计少有当初平山县衙那位被杀鸡儆猴的秦正秦捕头之流的无脑举动。
不过话说回来,即便有,他也是不怕的。
司马通点点头,受了这份谢意。
那头司马夫人看向一身箭袖骑装的度蓝桦,满目赞叹,“早就听闻度夫人大名,如今,总算见着了,当真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啊。”
自从成宁帝登基之后,亲口夸赞过的命妇可就眼前这么一位。
司马通闻言笑道:“去年我的小女儿写信回来,说起有位度夫人名头很大,十分向往,也闹着学起骑马来。”
真要算起来,他这辈子混得也不算差,两个儿子中长子已经进了翰林院,次子也中了举,三个女儿嫁的也不错……
想到这里,他又高兴起来。
度蓝桦谦虚几句,却又听司马通话锋一转,“听说夫人酷爱查案,如今到了这里,还想继续做么?”
度蓝桦微怔,隐约觉得他话里有话,下意识看向肖明成。
事实证明并非她多心,显然肖明成也品出味儿来,朝司马通拱拱手,“大人的意思是?”
司马通喝了口茶,摆摆手,“也没什么意思,肖大人继任倒没什么麻烦,只是高平十分能干,手下四个捕头也非泛泛之辈,若夫人想降服他们,恐怕非要正正经经做几回大事出来才好。”
说白了,越有本事的人越骄傲,度蓝桦查案本就名不正言不顺,若想直接空降到高平等人的头上,哪怕对方不直接反抗,恐怕也是口服心不服。
度蓝桦追问道:“他们人品如何?可信得过?”
举贤不避亲,对跟了自己十多年的人,司马通毫不迟疑替他们作保,“勇猛果敢。人无完人,但绝对瑕不掩瑜。”
度蓝桦笑笑,将一双拳头掰得咔啪作响,“那就好,我最喜欢以理服人了。”
只要那些人的品行没有问题,她就不惧任何挑战!当初在平山县,不也是这么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么?
司马通:“……”总觉得这不大像要讲理的架势。
肖明成一行人长途跋涉,已是疲惫不堪,而云汇府空气暖热,大家简单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便昏昏欲睡起来,于是司马通主动请他们各自回房歇息。等到明天一早,交接正式开始。
目送肖明成和度蓝桦远去后,司马夫人拍拍丈夫的手,“看着他,我倒想起你年轻的时候。”
司马通摇头失笑,“我年轻时,不如他多了!”
他这个年纪还在翰林院泡着呢……自夸也要以事实为依据。
司马夫人拍着丈夫的胳膊笑了一回,眼角绽开细细的皱纹,“果然后生可畏,若能结下这份善缘,来日孩子们也能多条路。”
三十一岁的四品知府,二十三岁的四品诰命夫人啊……
司马通点点头,长叹一声,“是啊。”
他已是黄土埋到脖根的人了,偏两个儿子并非惊世之才,也不知自己入土为安之前能不能混出头。如果没有意外,他这次回京是要去礼部任职的,听着风光,但能给儿子们的帮助相当有限。
但肖明成不同,他年青敢为,只要不自己作死,分明就是前途无量的好苗子!
所以他决定卖肖明成一个人情,也要在接下来交接中竭尽所能的配合、教导,若对方果然是知恩图报之辈,来日孩子们但凡有个难处,好歹能有人帮忙说句话……
想到这里,司马通忍不住低头看看自己满是老年斑的双手,感慨之余又不免激动和欣喜。
年青的帝王正是锐意进取的时候,最不缺的就是魄力和胆识,自然也更倾向于提拔与自己天然同处同一阵营的年青官员。
除了肖明成之外,这次还有另外几位年轻官员的跨度也很大,不过因为有他在前面挡着,反倒不那么显眼了。
开明的君主,年轻的官员,充斥着活力和进取之心的朝堂,显而易见,这是一个正处在上升期的蓬勃的王朝。
干吧,都好好干吧,只要有能力,永远都不会缺乏晋升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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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城要交接的事情可比县城繁杂多了,不过大略总结起来可分三样:粮马、财物、军队。
次日一早,司马通就请了同知吴云、通判赵立兴和推官高平过来,正式与肖明成交接起来。
度蓝桦暂时没事,就重新给大家安排住处。
知府衙门足有五进之多,还有东西两个跨院,其中正房的后面两进和整个西跨院都是历任知府及其家眷的私人住所,住十几二十几口人都绰绰有余。而现任么……主子满打满算也只有三位,空出来的地界都能跑马了。
司马通不是爱摆架子的人,早已提前从正房搬了出来,度蓝桦进去看了看,干净整洁,没什么需要额外打扫的,便让人将自己管用的家居用品摆上。
如今她跟肖明成已是正经夫妻,早就不分床睡了,李嬷嬷喜滋滋给他们铺了大红被、大红枕头、大红床帐。
度蓝桦:“……这是要干嘛?”
李嬷嬷正色道:“咱家人口少,新到一地难免有鬼神来看,要用红色冲一冲才好。”
莲叶从后头抱着首饰匣子进来,闻言忍笑对度蓝桦低声道:“夫人且忍忍吧,嬷嬷原本还想用百子千孙帐呢,好歹被奴婢劝住了。”
度蓝桦听得头皮发麻。还百子千孙,那是种猪吧!生不生我说了算,你家老爷如今办事还得用套呢,有啥好期待的。
不过这种事儿根本说不通,而且此番也算乔迁之喜,搞一搞也说得过去。
眼不见心不烦,度蓝桦直接出去了。
十一岁的半大少年肖知谨依旧住在西院,但这回的院子真的太大了,他年纪小,自己住不大好,度蓝桦便也把宋大夫、雁白鸣等人都安排进去,也好有个照应。
肖明成升官之后,肖知谨作为四品官的嫡子便可入京城太学就读,但小少年认真思考后,还是决定随父亲赴任。
左右太学什么时候都能去,而且他觉得自己跟着父亲读书挺好的,又能深入了解民生,这是在太学所没有的。即便要去,他也要先下场一回摸摸底,看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肖明成没意见,他一辈子没进过太学,不也走到现在了吗?度蓝桦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四品知府放到地方上似乎高不可攀,但在京城里还真不够看的。太学中的学生大致分两类,一种是天资过人、才学出众,从各地州学、府学精挑细选后得皇上额外恩准后入读;另一种就是皇亲国戚和大官大佬们的后代。
现在的肖知谨明显两不沾,年纪又小,若就这么去了,难保不出岔子。
说来这孩子也算天生胆大,别人躲雁白鸣跟避瘟神似的,他倒不觉得有什么,还经常凑过去跟那俩研究狂人一起琢磨人骨架,如今俨然已经具备了相当的医学知识。
用肖明成自己的话说就是:“哪怕以后真的官场无望,来日还能当个大夫悬壶济世……”
度蓝桦就觉得,肖知谨这孩子当真不错,哪怕自己亲自生一个,还真未必能有这样的天分和自制力。反正她有钱有能力,也不指望孩子养老,就算一辈子不生,不也就那样了吗?
新到一个地方的雁白鸣极度亢奋,度蓝桦过去时这厮正抱着骨架模型满院子跑,指着各个角落野心勃勃道:“要把这周围全都摆满!”
度蓝桦刚进门口的脚一个原地向后转,直挺挺地又原路返回了。
这都什么败家玩意儿?还全都摆满……
她过去三年劳心费力的也才攒了10189个积分,勉强算是“万元户”了,结果这小傻逼还惦记上了骷髅大军?你搞批发呢!
阿德和韩东在后面憋笑,“夫人,那咱们去哪儿啊?”
度蓝桦白了他们一眼,抱着胳膊想了想,“去看看卷宗。”
一个地方可能没有钱,没有粮,没有人马,但一定会有悬案。并非历任官员不上心,而是很多案子它还真就难破。哪怕到了科技和通讯极度发达的现代社会,不照样有十几二十多年迟迟不能破获的恶性案件吗?
在过去三年中,度夫人因擅长破案而被皇上赏识早就不是秘密,更有“若为男子,必入刑部”的金口玉言,并大加鼓励。所以看守卷宗文库的管事看见她来之后,还真不意外。
“夫人是要看卷宗么?”
度蓝桦失笑,点头,“是啊,方便么?”
管事心道,天下都是皇上的,他都想让您入刑部了,咱们下头的人还能有啥不方便的?
“夫人精于此道,小人自然没什么不方便的,”管事笑道,“不过规矩在这儿,您别嫌小人聒噪,这卷宗内容只可看,不得外传,若无知府大人的手令,更不得带出来。”
度蓝桦认真听完,点头,“好,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吗?”
管事不曾想她如此和气,心里先就松了口气,还真就又说了几条,“您的护卫随从不能进去,而且您身上也不得带任何火油、火石等易燃品。”
里头全都是纸,一旦起火,后果不堪设想。
度蓝桦都应了,管事才让下头的人继续看守,自己则亲自带她进去。
这卷宗文库甚大,所存卷宗浩如烟海,一眼望去酷似图书馆,一排排实木架子直通房梁,若要取放上层卷宗文档,便要借助墙角的梯车爬上爬下。
“左手边是各地历年的人口、粮马、赋税等,”管事细细介绍道,“右边便是各类案件卷宗。白纸封的是已经盖棺定论的,黑纸封的则是未来得及,或是缺乏必要的人证、物证,尚未破获的。”
白纸黑字,水落石出,这么划分倒也合适。
度蓝桦活动下手脚,深深地吸了一口满是书香墨香的空气,“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科技是第一生产力,科技也是推动社会公平正义的一大要素啊,以前技术不发达的时候,人力有限,悬案错案真的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