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里面,无数个日夜,他不停的想念着他。到了后面,他已经彻底放弃了,他无数次告诉自己,二十二岁的小骗子,年轻鲜活,正是女孩子最好的年纪,也是最好嫁人的年纪。
可是,当得知千里?迢迢来到西北找他的时候,顾听澜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就像是悬崖边上倒挂的绳索,也像是三千里?沙漠里?面唯一的水源,更像是漫天黑夜里?面唯一的星辰。
他要见她!迫不及待的见到她!
顾听澜紧紧的捏着图纸,抬头看向霍老,薄唇紧抿,“我要见她。”
他像是陈述,带着不管不顾的满腔热血。
霍老只是点出了一个事实?,“你的身份不能见人,见到她,就前功尽弃了。”
“我要见她!”顾听澜消瘦的颧骨带着几分孤傲,还有几分锐利。
“即使,前功尽弃?”
“是!”顾听澜坚定的说。
霍老突然笑了,是那种爽朗的笑,在封闭式办公室传出了回声,“去吧,真当组织就这般不近人情?”
这下,顾听澜丢下手里?的东西,就冲了出去,明明都三十岁的人了,平时在单位,清心?寡欲的跟五十来岁的老头子一样,可是这会却像极了二十来岁的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不管不顾。
他这般样子,被霍老看在眼里,他笑了笑,“总算是有了年轻人朝气。”
顾听澜一出来,都跑到了那警卫室的门口了,这才停住了脚步,他低头看了下身上的穿着打?扮,那移出去的脚又慢慢的收了回来。
他这个样子不行,更不能去见小骗子。
于是这个,先?前还冲动的不得了的男人,又掉头回到了住的地方,以他的级别,单独分了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屋子里?面东西特别少,除了生活必需品,没有任何东西了,看起来干净的同时,又空旷。
顾听澜先?是在屋子内打?量了一瞬间,并没有什么脏袜子脏衣服什么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拿了洗漱用品在零下几度的天气,用着半凉半温的水,从头到尾洗了个澡,换上了白衬衣,黑西裤,外面照着一件黑色的长款大衣,大衣及膝盖上方的位置,再往下是一双深棕色擦的蹭亮的皮鞋,甚至能当做反光镜来。
这才看了下手腕上的时间,匆匆的出了门。
顾听澜刚出来,就遇见隔壁刚从研究所回来的许工他们,许工孩子都会满地跑了,三十多岁的人了,瞧着顾听澜穿着大衣,白衬衣,精神帅气的模样,他怔了一下,差点以为刚入秋,但?是那寒风一吹,吹的他直哆嗦,这好心提醒道?,“顾教授,外面是零下五度的天气呢。”
穿这么少出去,是要感冒的。西北不同于别的地方,他们这里?是干冷,风一吹,骨头缝都是疼的。
顾听澜嗯了一声,谢过了对方的好意,大步流星的消失在拐角的地方。显然,这是没听进去,更没打?算回去换衣服了。
许工还要在说些什么话,旁边的人拽了他下,“老许,这你就不懂了吧,你没听到周围的传言吗?”
许工天天都是呆在研究所的,老宅男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他纳闷,“什么传言?”
“听说顾教授的未婚妻,千里?迢迢来看他了,就在咱们山脚下那旅馆住着呢。”
旁边的人打趣,“顾教室是要去见他未婚妻,自然不能和我们这种老家伙比了,当然要打?扮的美美的,才好!”
许工怔了下,他抻着头往楼下看,寒风中顾教授背影消瘦,挺着笔直的腰板,迈着急切的步伐,那长长的大衣迎风吹起,多了几分飘逸和急切。
许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竖起了大拇指,“那女娃了不起。”顿了顿,叹气,“顾教授比我们有福气。”
这话一说,走廊道?准备回去歇息的众人,全部都沉默了下来。
顾教授确实是比他们福气好,能有女同志千里?迢迢的来找他。
不像他们,消失了几年后,要不定亲黄了,要不老婆带着孩子离婚了,在或者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一时之间,他们望着顾听澜快要消失的背影,竟然有着说出的羡慕来。
顾听澜感觉自己浑身使不完的力气,他一口气跑了十几公里,等到了那旅馆外面,他却有几分胆怯了,在门口徘徊了许久,不太敢敲门进去了。
他一走就是三年,没有任何消息,小骗子会不会怪他?
小骗子这次来,是不是要和他提出分开的?
在或者……
顾听澜伸了伸手,手指微蜷,都要触碰到了门板时,他又缩了回来,直接坐在了门外,打?算抽一根烟,缓解下情绪,烟都被他拿在手里?了,但?是想到小骗子似乎不太喜欢烟味。
他又把火彩盒放了回去,只是拿着烟在手里?把玩着。
或者说是,缓解情绪。
“哟,小伙子,你坐门口做什么?”是那位鲁大娘,她手里?端着油泼面,是旅馆的一位熟客,每天下午的时候,都让她过来送一次饭。
这不,刚好路过阮糯米房间的门外,就瞧着这小伙子站在原地打转许久了,若不是这人样貌出众,衣冠得体,她差点都要以为是坏人了。
有人打招呼,顾听澜这才起身,“我来找人。”
“莫不是骗子吧!”鲁大娘端着碗,看着他,总觉得有几分熟悉,她一拍大腿,“我!我知道你是谁!!”
“你就是那个小姑娘千里?迢迢要找的人……叫顾什么来着……”
鲁大娘嗓门大,整条走廊道?都是她的声音,哪怕是在门里面,收拾东西的阮糯米也听到了,她收拾衣服的手一顿,顾不得穿鞋,一阵风一样拉开了门。
当她见到出现在门口的那个人时。
她不仅没上去,反而有几分不真切,她狠狠的揉了揉眼,低声喃喃,“我莫不是又在做梦了?”
她的声音虽小,但?是顾听澜听力灵敏,自然是听到了的,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看着她,唇动了好几次,都发不出声音,最后一次,终于发出声音了,带着几分沙哑,“小骗子……”
她瘦了不少,褪去了当年的婴儿肥,下巴尖尖的,眼睛大大的,五官似乎张开了一些,越发的明艳起来。
她似乎长高了一些,以前只是在胸口的位置,如今到了肩膀了,
他在看着糯米的时候,阮糯米也在看着他,顾老师瘦了不少,颧骨有些凸起,脸上没有挂着肉,反而多了几分锐利,但?是看着她的目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她像是在辨认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阮糯米没有任何犹豫的扑了上去,她吸了吸鼻子,小声的说,“顾老师,我终于找到你了。”
她像是一个树袋熊一样,挂在顾听澜的身上。
顾听澜抱着她,像是抱着稀世珍宝一样,他埋头在她的颈窝,哑着嗓音,“我的小骗子啊!”让他该说什么好啊!这么远的地方,她又是放弃了什么,才到这里?呢!
闻着那熟悉的味道,阮糯米努力的吸了吸鼻子,眼泪实?在是忍不住了,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她小小声的说,“顾老师,我找了你好久,我去了好多次去学校,去了好多次顾家,也去了好多次程奶奶那里,可是,我每一次都找不到你。”
我每一次都找不到你。
这几个字,让顾听澜的心?都要碎了,他捧着阮糯米的脸,亲着她的额头,“抱歉,抱歉……”他几乎能想象得到,自己离开以后,小骗子一次又一次的去了他们曾经去的地方,一次又一次的形单影只的失望离开。
他不敢去想这个画面,每次一想到,心?都要痛一次,更觉得自己该死。
阮糯米被亲的脸红,她不好意思,从顾听澜身上跳下来,破涕而笑,“顾老师,我找到你了。”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面亮晶晶的,像是天上的星子。
跟个小孩儿一样分享喜悦。
顾听澜的心?倏然就软了下来,用着指腹给她轻轻的擦掉了泪珠,他夸,“我们家糯米真棒。”
阮糯米有几分不好意思起来,她躲在顾听澜的身后,偷偷的去看鲁大娘,鲁大娘也算是活了一辈子的人了,大场面也见的不少,但?是先前小姑娘哭的跟泪人一样说着找不见对方的时候。
她鼻子竟然有些酸,酸的厉害,看着两人抱在一起,又因为自己而跳下来的时候,她善意的笑了笑,“恭喜你呀,阮同志。”
这是大喜事。
阮糯米嗯了一声,鼻音,“谢谢您。”
鲁大娘转头看向顾听澜,不得不承认,这小伙子真俊,她善意的提醒了一句,“小姑娘千里?迢迢的来找你不容易,往后可要好好对人家。”
顾听澜嗯了一声,回头和阮糯米对视了一眼,他坚定的说,“我会的。”
有情人终成眷属,这让鲁大娘特别有成就感,连带着给客人送饭的时候,都是哼着曲的。
她一走,阮糯米这才回过神,注意到顾听澜身上穿着的薄薄的衣服,她连忙把人喊了进去,“怎么穿这么少?也不怕感冒了。”
她不知道,自己这会多像一个小妻子,在关怀丈夫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