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听澜也不意外,小骗子又在装死不动,他对着冯厂长说明了来意,“改造轧机的图纸,我已经带过来了,还需要?具体的完善!”接着,他话锋一转,“我需要?一名帮手!”
当然,前面那些都是铺垫,最后一句话,才是他的用意。
冯厂长眯了眯眼,“我们全钢厂的人,你看重谁,就挑谁。”这?简直就是给他放宽了最大的权限。
顾听澜思忖片刻,“钢厂里面,我唯一熟悉的就是阮同志了,让阮同志给我当帮手吧!”
被点名的阮糯米,还在神游过程中。
冯厂长笑的意味深长,“你可是会选人,把咱们采购科的科长都要过去了。”
小骗子又升职了?采购科科长,顾听澜不动声色的在阮糯米身上瞟了一眼,这?才和冯厂长继续打官司,“我想,改造轧机是孟州钢厂重中之重的事情,别说采购科科长了,要?是真有需要?的时候,连冯厂长您也要?过来跟我打下手不是吗?”
只是,我看不上你这?个老帮菜。
冯厂长差点没被这人给话里面的意思,给气了个倒仰牟,嫌弃他?嫌弃他老男人啊!就喜欢小姑娘啊!也不看看,人家小姑娘喜不喜欢他!
可真是不要?脸。
当然,内心在怎么腹诽,面上还要?奉承,“那阮科长,接下来就辛苦你去给顾老师打下手了!”
神游的阮糯米终于回神,她下意识的反问,“采购科怎么办?”她才上任,采购科里面还有大把的事情要?做。
冯厂长沉思,“吩咐给下面的人做,要?需要?拿决定的时候,再让你上,如果找不到你,让他们直接来找我好了!”
作为厂长,对于钢厂的任何业务部门,他都是门清的。
这?根本就不给自己拒绝的余地,阮糯米冷漠的说了一个字,“哦!”
“怎么?”冯厂长笑,“你这?是不乐意给顾老师打下手啊!”
眼瞅着顾老师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阮糯米立马谄媚的说道,“怎么会?和顾老师一起工作,是我的荣幸。”
得!
一句话把顾听澜黑了一半的脸给抢救回来了。
冯厂长看着这?变脸,在心里感叹一句,年轻人啊!可真好!
……
因?为顾听澜的加入,研究院也全部高速运转起来,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工作,以配合顾听澜为首要?任务。改造机器,并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甚至,在研究院的很多技术工人眼里,顾听澜在痴人说梦。和钢厂的工人们见识不一样,他们身为研究院的人,科班出生的技术工人,比谁都知道,要?改造轧机,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毕竟,国外把技术封锁的这?么厉害,他们要是真那么容易就改造了,国外的那些人,也不会这?么多年来,长期的瞧不起他们了。
连那些还未走的外宾们,在知道孟州钢厂开始改造他们的轧机以后,都嘲讽了笑了笑,“井底之蛙!”真以为这?么好改造的?
和那些抱有迟疑的态度的人不一样,阮糯米是一百分的信任。她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跟着顾听澜屁股后面,帮他画图,给他扇风,为他倒水,替他买饭。
简直就是全方位的把他当做残废来照顾。
好在技术也是显著的,一个星期后已经有了初步的头绪和规划。轧钢车间内,高温热的人心慌,阮糯米蹲在地上,正在一堆图纸里面,找零件。
正要递给顾听澜,这?时轧钢车间跑进来了一位保卫科的人,热的满头大汗说,“阮科长,有人来找顾老师。”
阮糯米放下图纸和零件,看了一眼顾听澜,发现他根本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也就没打算打扰他,她直接从轧机上跳了下来,“是谁来找顾老师的?对方有留下名字吗?”
“说是叫周国涛。”那保卫科的人想了好一会,才说,“对方说,好像是顾老师的学生。”
这?个名字,阮糯米是在熟悉不过的了,她说,“是顾老师学生!”她拍了拍手,把上面的灰尘都打掉了,这?才琢磨了下,对着旁边的研究院的章工说道,“我出去一趟,若是顾老师要?东西,麻烦你帮忙递一下。”
章工也是研究院的,最近被向东南派过来给顾听澜打下手,不过阮糯米做的是琐碎的活计,章工做的是偏力气活的事情。
得到了阮糯米的吩咐,章工自然没有不答应的,他回头看了一眼忙碌的顾听澜,问,“若是顾老师问起你呢?”
“就说,他学生周国涛来了,我去去就回来!”
“好!”
……
周国涛在保卫科站的已经许久了,他向来都是冰块脸,尤其是在出了那件事以后,他身上的寒气更重了一些,远远的都可以感受到生人勿进的气势。
保卫科的人虽然留他进去乘凉,但是奈何人家不去,迫于对方的气势逼人,他们也不敢再次走近邀请。
周国涛那样站在烈日下,身形笔直,汗流浃背,却多了几分钢铁的意味,让人心生?敬佩。
他时不时的张望着那钢厂里面的过道,若不是如此,真以为这?是一个铁人呢!
阮糯米得到消息,草帽一戴,基本是小跑着过来的,气喘吁吁的跑到了周国涛面前,“周同志,找顾老师有什么事情吗?他这?会正忙着,有事先和我说!”
少女粉白色的面容上闪着红晕,一双剪水双瞳扑闪,那琼鼻两侧带着晶莹的汗珠儿,唇瓣樱红,明眸皓齿,肤如凝脂,也不过如此。
周国涛有一瞬间的走神,他一直都是知道阮糯米生的好看,却不知道当直面而来的时候,竟然美的这?般具有冲击力。
他有一瞬间的卡壳。
阮糯米不明所以,她热的直吐舌头,“周同志,有事吗?有事咱们到树荫下说!”在这烈日下,谁挡的住啊!
周国涛瞬间回神,“是我不好,先去树荫处吧!”
阮糯米不在意的摆手,“没事!”接着,走到那高大的树荫下,阮糯米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她用手当扇子来扇风,问,“你来找顾老师?要?不我带你进去!”这?个点,又不是饭店,他出现在这里,就让人奇怪了。
“我是来找你。”周国涛低头看着他,从他这?角度,刚好能看见?小姑娘那睫毛长而卷,细细密密的,如同小扇子一样,在听到自己话时,对方的睫毛也跟着颤了颤,接着,她睁着疑惑的眸子看他,“找我?”
她白皙细嫩的脸上还有几分茫然,她不记得自己和周同志之间有什么交道啊!
这?般陌生?疏离的态度,让周国涛的心狠狠的被刺了下,他很快就正色了起来,只是眸子里面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隐忍和喜欢,“嗯,我要?……”结婚了。
这?三个字,话到嘴边,他怎么也说不出口来。他又动了动嘴,好几次,张开了却有根黏着了胶水一样,怎么也打不开。
周国涛内心中叹了一口气,换了一个话题,“顾老师在这边怎么样?”这?句话一说出,只觉得身上徒然一松。似乎告诉阮糯米他要?结婚的事情,比任何事情都要让他为难。
阮糯米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还不错,就是每天忙碌了些!”
周国涛知道对方生疑了,他向来冰块脸,也多了几分心虚,“学校那边派我过来问顾老师怎么样,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回去跟大家报道了。”
他说完这?话,不等阮糯米回答,就转身离开了,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阮糯米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喃喃,“奇奇怪怪!”接着,她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红彤彤的太阳,一鼓作气,打算跑回轧钢车间去。
这?太阳,真能把人给晒黑不成。
阮糯米很快就到了轧钢车间,顾听澜忙完一出,正在喝水,瞧着她回来,顺手把水递了过去,“怎么?国涛有说什么事吗?”从章工口中,他知道了自己的学生,把小骗子喊出去了。
“奇奇怪怪的,就问你是否好,然后就走了。”阮糯米正被热的很,口干舌燥的,她也没客气,接过杯子就喝了好几口,喝完猛地僵硬下来,这?好像不是她的杯子。
她用成顾老师的杯子。
她拿着杯子的手,都不知道如何才好,顾听澜恰到好处的解决了她的为难,顺手把杯子又接了过去,喝了起来,全程好像没注意到阮糯米的僵硬。
阮糯米动了动唇,想要提醒,又怕自己多此一举。
好在,顾听澜只喝了两口,就把杯子给放了下来,“只说了这?吗?”
转移了话题,阮糯米的注意力也被转移了,她嗯了一声,有些埋怨,“就这些,害的我以为有什么大事,顶着太阳跑出去,真是热死我了。”她自己都没察觉到那语气中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顾听澜眸光微闪,并未说破,而是笑了笑,“下次看到国涛,我定帮你教训他,让他有太阳的时候,不要?来找你!”他是知道的,面前的小姑娘有多娇气,太阳大的时候,宁愿不吃饭,也不乐意出门,实在是要出门了,那也要?把全身上下捂的严实合缝的。
阮糯米反而多了几分不好意思起来,“那倒不用,说不定他真的是有事来找你呢!”
顾听澜没接话,陷入了沉思,他比外人多知道一些,国涛要?和小骗子的那个表姐好像?要?结婚了。这?消息他原本也不知道的,只是那天他回学校,恰巧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瞧着那意思,国涛不是来找他的,那是找谁?再清楚不过的了。
他的目光在阮糯米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阮糯米不自在的摸了摸脸,“怎么了?有脏东西吗?”
顾听澜笑了笑,“那倒是没有!”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要?吃午饭了,中午你别去食堂了,杨叔会让人给给我送饭,一起吃吧!”
阮糯米很想拒绝的,但是想到杨叔的手艺,顿时可耻的咽了咽口水,但是一想到,她已经吃了对方好几天的饭了,顿时摇头,“算了,我去食堂,娇娇都和我约好了!”
“我昨儿的和杨叔报了菜单,今儿的做了一个青椒小炒肉,还有一份凉拌酸辣藕片,和蒜拍黄瓜,主食做的小米南瓜粥,南瓜煮成糊糊,又甜又糯。”
夏天热的很,本来就没什么胃口。
食堂的饭菜,翻来覆去就是萝卜白菜。
这?会,听对方的报菜,阮糯米口水哔哔的咽,这?种炎热的天气,来一盘凉拌的酸辣藕片和酸拍黄瓜,简直不要?太幸福啊!
阮糯米正动摇的时候。
顾听澜又加了一把火,指着外面那炙热的太阳说,“食堂离轧钢车间远着,你过去顶着太阳,怕又不知道要?晒黑几个度了。”
这?双重理由的夹击下,阮糯米瞬间没骨气的妥协了,“那说好了,下次我再请你吃饭。”
顾听澜眼中含笑,“嗯,下次一定让你请我!”
这?一来一往之间,可不就又有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