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一出,朝中就掀起了轩然大波,谁都没有想到沈砚就立了个旗号在那里,蛰伏了两年时间不到,一朝起事居然就斩获了以苍云州为首的七州之地的响应和?簇拥。
但?是义军却避开了与北狄直接接壤的恒阳城属地。
这?一点上,原因倒也不难猜——
恒阳城本来就是北境边城,因为大周朝和?北狄的关系不睦,多年来周朝在那里都是囤有重兵的,沈砚想要将它?收入囊中,就得和?那里的十几万驻军硬碰硬的来场硬仗。
虽然——
显然这两年他也是兢兢业业,一时也没闲着,周边这?一代的几个州府都是提前渗透联络好的,一经正式举事,零零总总收编于麾下?的武装力量又新增五万余人。
加上他手上原来的两万余人,加在一起是一支将近八万人的战力十分可观的力量了。
这?件事,无?论是对高居云端的皇帝还是普通平民百姓来说都是一件天大的事,战报一经进京,整个京城都跟着沸腾了。
崔书宁也装模作样的叫人回娘家询问,甚至四处打探消息的,自己这?畅园关起房门来——
全京城就属他们夫妻和杭泉兄妹最镇定了。
沈砚解释给杭家兄妹听:“恒阳城那里虽然暂时对外宣战,但?毕竟是边城,有外敌环伺觊觎,现在接手过来的话虽然我有胜算,可是没必要,这?个心暂时还是留给萧翊去操吧。现在北狄来的求亲使团已经在南下?进京的路上了,我在他们后方暂时封锁了他们回程的路,他们要进京就先只管放他们进京就好,阿青的事不用担心。”
只要那支使团回不去,就别谈什么联姻和亲的事了。
杭泉只关心他妹妹这?件事能不能圆满解决,闻言认真思忖片刻:“恒阳的驻军里我们这些追随老王爷的旧部这些年也不是白折腾的,确实,萧氏的这?支队伍看着是个威胁,实则真要拿下,我们是有的是手段可以使的。可一旦将恒阳城拿到手里,就得担负起抵御外敌的重任,这?却是个吃亏的买卖,暂时不动也好。”
沈砚颔首:“我同时已经叫人放了消息出去,我现在不取恒阳城是不想给北狄人以可乘之机,这?样理由得当,不仅能利用萧氏的力量暂时继续戍边,同时也能继续再在北境军民中间博一份好感?,怎么说都是稳赚不赔的。”
崔书宁在这之前从来也没有个参与大事的积极性,如今赶鸭子上架,却也不能再置身事外了,于是问沈砚:“你是准备集结人手挥兵直取京城吗?”
沈砚知道这?女人没什么野心,他摸摸她的头发先顺毛:“不,当时就撂下?话来说这?天下我只要一半,算是替我父亲讨的,说到做到,我就不好再出尔反尔了,从北境往西南,我就在京城边上停下?来。但?萧翊却一定忍受不了这?个,届时我都打到他家门口了,他就单是为了面子,一个御驾亲征的讨伐之举也少不了的,我不进城,回头战场上定个输赢生死吧。”
他和?萧翊是绝对不可能两存的,他不可能放过萧翊,萧翊也一定容不下?他。
但?是这座京城常主人口足有三四十万人,这?座城池不比别处,沈砚可以使手段从内部瓦解,用擒贼擒王之类的手段强行拿下,这?里只要有萧翊在,他就绝不可能弃城投降。沈砚如果要强行攻城,就算最后赢了后果也必然惨烈。
崔书宁也不是说圣母心,就是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心中对生命会比生活在战乱时期的人更多几分敬畏,她确实见不得?生灵涂炭的那种场面。
虽然——
历史的车轮要前行,改朝换代,山河易主,又哪有不见血腥的?
她只是想……
如果可以,那就最好是将伤亡减轻到最低。
沈砚与她在一起这么多年,他自然也知道这?女人忌惮的是什么,她是见不得?大的血腥的。
崔书宁听他这?样说,多少是松了口气。
正忧心如果真的碰上,他对萧翊能有几分胜算,却是旁边的贺兰青沉吟着突然问杭泉:“大哥,其实就算将来小砚拿了天下,北狄地广人稀难治理,他也不可能将北狄一国踏平,并且收入囊中的。”
另外的三个人齐刷刷朝她看去。
杭泉一怒,脸就瞬间板起来:“你想说什么?”
贺兰青的表情郑重却又目光平静,她也不曾回避,望着自己的兄长道:“其实我们两个在哪里日子都是一样的过,如果因为我们两个过去,就能化解,甚至哪怕只是暂时压下?两国之间的争端……对朋友,对边城的百姓,我们曾经的那些邻里,都是一件好事吧。”
崔书宁是从前几天单独和她谈话的时候就从她字里行间听出了这?层意思,可沈砚和?杭泉却都是头次听她表述了这?一重意愿。
沈砚只是她口中的“朋友”,而并不是她的谁,还不太好插嘴。
杭泉却是当场忍不住发起脾气:“你犯什么蠢?”
他猛地拍案而起。
贺兰青也跟着站起身来,继续直视他的目光:“大哥你是了解我的,若不是经过深思熟虑,我不会随便说这?样的话。”
少女的目光,清明又坚定。
她真的不是在赌一时之气,沉着又冷静。
“可是……可是……”杭泉却就是心里气不过,但?他嘴笨,一时想不出个天花乱坠的措辞来,原地转了两圈才拿住重点,不可思议的再问贺兰青:“那那个顾恒之呢?你真就这么舍了?”
他一直以为渡过这?一劫一切还能回到原来的轨迹上,妹妹还是要嫁给她看上的那个顾温的。
贺兰青的眼眶被热气一冲,那一瞬间就险些落下泪来。
不过——
她顽强的抵挡住了。
只是唇角再次扬起的笑纹就还是依稀带了几分僵硬的苦涩,慢慢地道:“这?就是命吧。我跟他,都已经不遗余力的努力过了,该伤的心已经伤过,该流的泪也流过了,即使这?就是结局……也……不遗憾了。”
崔书宁也跟着站起来。
她神色复杂的望着贺兰青,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劝一劝,却又说不出口。
原来贺兰青那天晚上说的话都是真的,那天的婚礼被迫中止之后,她已经果断的选了另一条路走?
这?个姑娘的经历太复杂,她知道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替她做决定,告诉她她该走怎样的路,可是她努力那么久,终于才要看到光明和希望了……
就这么算了吗?
杭泉也是还想再劝,可是看着妹妹坚定的神?色却说不出话来。
贺兰青却握住了他的手,再次微笑起来:“我们去北狄吧,这?世上始终与我相依为命的不是一直都是大哥你吗?其实只要是我们兄妹在一起,脚下?任何的坎儿我都能跨过去,我也不在乎究竟要在哪里生活。为了一生故土难归、郁郁寡欢的娘亲,也为了两国边城的那些百姓,我们努力的做一点事情不好吗?”
可是他们在北狄朝中毫无?根基,又人生地不熟,若真去了那里,谁知道会是个什么处境?
杭泉自己当然是不怕的,但?他还是想着给妹妹一个相对安稳可以一眼看到头的未来。
“可是……”他还是不太想点头,但?是贺兰青的态度太坚决了,他最终还是没能劝。
沈砚筹谋这?么多年,他那条路该怎么走其实也不用别人教给他,他心里都有数。
这?一场严肃的谈话就止于此。
贺兰青兄妹离开之后,沈砚才不怎么信任的重新盯着崔书宁打量起来:“这?怎么回事?”
他敏锐的察觉到这女人和?贺兰青之间好像有什么猫腻。
“我怎么知道?人家比我有格局有思想的多了呗。”崔书宁白他一眼,想想还是不太放心贺兰青,“我再去找她谈谈,你去花园看看,那两个小的疯够了就弄回来,这?大热天的。”
他撇下?沈砚就又急匆匆的出去了。
沈砚坐在桌旁,手里拿着个杯子百无聊赖的把玩,突然察觉院子里又有人走进来了。
他转头,看到的却是贺兰青去而复返。
崔书宁才刚出去没一会儿,很显然……
她是刻意避开了崔书宁,这?才折回来单独见他的。
沈砚不由的严肃起来,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你要找我?”
贺兰青走进门来,为了防止有人闯进来偷听,她直接也没关房门,就站在刚进门的地方,以便于注意院子外面有没有人靠近。
她也没再藏着掖着,直接就开门见山:“利用我去北狄的契机,我们联手设个局,诱杀萧翊。我知道你具体在做的事一直都有意含糊,不想让阿宁知道,怕她跟着悬心,所以这次我也不想让我大哥知道。你引兵南下?,正面交锋自然有机会可以赢得堂堂正正,但?是那不仅需要更多的时间,承担更大的风险,还要劳民伤财,我的法子更简明直接,我们互相配合一下?。”
她的神?情语气都极度认真,没有半分玩笑的意味。
沈砚和?她之间也没什么私房话可说的,但?他也免不了刨根问底:“你是冲着萧翊的?为什么?”
贺兰青却是避而不答:“这?个你不用知道,你尽管照原定计划做你的事,杀萧翊的局,我来布。”
沈砚到底也不是听不到八卦就吃不香睡不着的长舌妇,既然贺兰青有难言之隐,他也便就此作罢,只是确认了一遍关键:“中间夹着一个杭泉,我得?问一句……只是诱杀?不是同归于尽?”
能用个更简便更有把握的法子结果了萧翊,他自然求之不得?,但?是冲着他和?杭家兄妹多年的交情,他首先得?保证在这个局里贺兰青是没有危险的。
贺兰青为了避开崔书宁和?杭泉,只言简意赅与他敲定了计划就匆匆回去了。
彼时崔书宁找去她那看她没在屋子里,还以为她是被杭泉叫过去教训,兄妹说私房话了,就在屋子里等她。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不要觉得无聊,女主拿的本来就只是吃瓜和恋爱剧本,搞事业的事不归她做,因为我不太会苟番外,所以剧情一般都会在文中细化体现,结局这段是要走个大剧情的,虽然不是女主的主场,但必须要交代清楚,毕竟我们的前任皇后凉凉认真搞起事情也是很飒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