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书宁安抚好女儿,给她穿好衣裳。
本来是不放心沈砚带孩子,却听得隔壁崔小砚咯咯笑的正欢,她走过去透过门缝看了眼,见?沈砚正要么是把他儿子抛着玩要么就是直接躺床上?,两脚朝天,把那个小的当?个球似的放在脚上?蹬着玩。
横竖就凭着他那身手,是不至于把孩子给摔了的。
崔小砚一个男孩子,还就好点刺激,瞧着挺高兴,崔书宁懒得管,确定无事就转身又回房了。
桑珠已经把昨晚他们一家四口换下来的衣裳拿出去洗了,时间还早,没到早饭的时辰,崔书宁虽然昨晚没怎么睡,但这?会儿满脑子想的都是贺兰青的事,倒也不觉得困,就在房里陪着崔小宁玩了。
她心思不在看孩子上?,颇有几分心不在焉,好在崔小宁在屋里基本就是坐着玩游戏,牙牙学语的年纪偶尔会有点话痨的自言自语,也好应付。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桑珠才又过来:“主子,到时辰了,要摆饭么?”
崔书宁的思绪被打?断,转头往门外看去才发?现太阳已经升起来,天色大明。
她随口先问了句:“贺兰姑娘起了吗?”
“姑娘她早半个时辰就起了。”桑珠笑道:“其实昨儿个傍晚她是有过来的,只是听说咱们小公……姑爷回来了,就又回去了。今儿个的早饭还是厨房单独给她送过去,她说不过来您这吃了。”
崔书宁和沈砚两年半没见面了,中间又夹着两个小的,他俩之间要处理?交涉的事情多,贺兰青还是很自觉体谅的。
崔书宁斟酌了一下:“那就摆饭吧。”
侧耳倾听,这?会儿隔壁已经没有动静了。
她看看闺女还在振振有词的埋头认真搭积木,就摸摸她的头发:“你乖乖的坐着别乱跑,我去隔壁喊你爹爹和崔小砚。”
崔小宁忙着呢,压根没搭理她。
崔书宁拍拍裙子起身。
隔壁书房的房门依旧虚掩,她走到门口也没听见里面丁点儿的动静,就怀疑沈砚别是偷偷把孩子抱着出去了吧?
狐疑的推门探头往里一看……
就见床上?两父子居然抱团睡回笼觉去了。
沈砚仰面朝天,睡得正酣,崔小砚应该是跟他玩累了,撅着个屁股直接趴在他身上,小脸儿贴着沈砚衣领散开的胸膛,氲开一片口水。
沈砚倒是还知道他在带孩子,拉了棉被搭在身上?,却只盖到了崔小砚屁股那里。
崔书宁上?辈子是独生女,后来父母再婚之后各自虽然都又有了孩子,可那时候她和他们已经没有实际性的来往了,加上?她父母的关系又那样,在她的记忆里对“家”这?个字一直没什么概念。
穿越之后,她继承了原来崔氏的记忆,崔舰虽然是个好父亲,崔氏的母亲也是个慈爱称职的母亲,可崔舰生在乱世里,本来为了前?程就很少着家,再加上?这?个时代的男人多少都有点大男子主义,所以他疼爱女儿也仅仅是在态度上的维护和纵容,却没什么太温馨的相处场面的,而?崔氏的母亲又过世的早,崔氏记忆里对母亲的印象也比较模糊……
两辈子下来,崔书宁没体会过什么家庭和亲情的牵绊。
如今在这阳光晴好的日子里,瞧着这?父子俩肆意酣睡的场面,她心里空旷冰冷的那一片就瞬间被温情填满。
所爱的人都在身边,其乐融融的生活,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什么轰轰烈烈的事迹衬托,这?样的日子也是充实和美好的。
她唇角不禁扬起笑容,走上前?去。
手掌托起儿子的脑袋给他稍微换了个不会挤压到脸颊太狠的姿势,又抽帕子给沈砚身上的口水擦了擦,衣领整一下,最后又把他俩搭在身上?的被子往上?扯了扯。
之后,就掩上?房门出去了。
回到屋里,给崔小宁哄去洗了手,桑珠那边也带人来摆饭了,没看见?沈砚父子很有些奇怪:“姑爷和小公子呢?”
崔书宁把女儿抱到凳子上?坐好:“他俩睡了,我就没叫,你让厨房给他俩留着饭吧,等他们睡醒了再吃。”
桑珠依言下去了,崔书宁带着女儿吃完早饭就又领着她去了贺兰青那里。
贺兰青上?辈子是标准的大家闺秀,琴棋书画,女红刺绣都是从小请名师指导,样样得心应手。这?时代的女子一般都会自己绣嫁衣,寓意好,一针一线里都是对自己美好婚姻生活的向?往和期待。崔书宁是没那个手艺,贺兰青虽然能做,可她之前?一直也没太上?心这?个事,也没准备。现在她又是孤身来京之后才决定的要成?亲,嫁衣自己现绣时间是来不及的,崔书宁就花高价请了绣坊代做了,说是当做给她的新婚贺礼,贺兰青就没推辞。
这?会儿她在屋子里却是又动了针线。
崔书宁知道她在做什么,这?阵子她只要得闲就再赶制一些,给顾温做的贴身衣物以及一些小物件,这?会儿正在绣的又是一条腰带。
贺兰青年纪也不小了,何况她有两世的经历,早就没有了小姑娘的懵懂与羞涩,所以崔书宁进来她也没不好意思,正好手里那根线只剩下一点了,她便只抬眸看了眼:“你怎么有空过来?孩子爹呢?”
崔书宁牵着女儿的手走过来,在她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早上崔小宁睡醒闹起来,那俩都被吵起来了,睡回笼觉去了,我被她缠的也没法睡,索性就过来找你说说话了。”
贺兰青专心致志的把手里最后的几针走完,线头给收了尾压在细密的绣线之下藏住。
崔书宁看向?她摆在墙根底下的那个大木箱,里面零零总总准备的东西也差不多填满了,于是随口打趣:“你可千万把你这?箱子东西藏好了,别叫我们家那小混蛋知道了。”
她对沈砚确实已经够好了,但实际上?她一点也不符合这?个时代对女子的审美和要求,下不得厨房洗手作羹汤,也没那个耐性一针一线的给夫婿缝制新衣。
贺兰青把快完工的腰带暂且放回针线筐里,落落大方的露出一个笑容:“毕竟曾经也都是用心学过的,用得上?总比荒废了好。”
就算她不做,顾温也不会挑剔。
可是上辈子她因为嫁的人特殊,就算学了这?些也完全用不上?,萧翊不会稀罕她的东西,甚至于眼神里明晃晃看她这个人都透着冰冷和嫌恶。她那时候嫁的也是身不由已,当?发?现萧翊这?个人对她的态度之后,她就自动歇了心思,只尽职尽责的做好一个皇后就好,也不会自取其辱的去讨好。
那时候死时,她只觉得是解脱。
却是直到遇到了真心想要托付并且相守一生的人之后……
再回头看看才知道那一生里其实是有许多的遗憾和怨愤的。
好在,她有这?样的运气,可以抛开?过往重来一次。
她手指抚上?那些针脚细密的绣品,眉目之间一片柔和的宁静。
她其实并不需要亲口说出什么,就能给崔书宁很深的感触。
有些话,曾经她觉得自己一个外人不需要去说,此时却忍不住握住贺兰青的指尖,坚定的告诉她:“顾温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他会是个好夫婿。”
贺兰青被她一本正经的语气逗乐了:“这?是我自己选的人,还用你说?”
崔书宁看着她明媚美艳的面孔和眉眼深处那种温柔端庄到骨子里的眸光,却只能一遍遍在心里祈祷期望着这?个姑娘这?一世的人生不要再横生枝节,就遂了她简单的心愿这么走下去。
她带崔小宁在贺兰青这?玩了半个时辰,也不放心把崔小砚长时间的交在沈砚手里,就赶着回去了。
结果刚一进院子,就听见书房里沈砚一声暴喝:“往哪儿跑,你给老子站住!”
崔书宁头皮一麻,就怕这?个不靠谱的孩子爹脾气上?来会和孩子较真,赶紧把牵在手里的崔小宁先塞给桑珠,自己快走两步冲进了屋子里去。
推门一看……
沈砚坐在床上?,额角青筋暴起,一手拎着他儿子的后衣领,一手两指嫌弃的扯着自己的衣襟抖啊抖。
他那身上?靠近腹部的那一块是一片湿漉漉的不明液体。
崔小砚只有脚尖点地,跟只悬空的小王八似的,四肢直挣扒,眼珠子乱转。
他显然是已经意识到自己做了混蛋事,尿完之后就醒了,趁着沈砚那头次遭遇这?种情况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手脚并用的从他肚皮上翻下来,爬下床要跑。
所以即便沈砚逮了他,方才又大声吼他,他都没带委屈吵闹的,只是拼命挣扒。
只是眼见着崔书宁一把推门闯进来,熊孩子眼眶里立刻两泡泪,毫不犹豫哇的一声嚎啕起来。
沈砚正恶心他身上那片水渍呢,冷不丁被他扯着嗓门一嚎都给哭懵了。
他还当?是自己扯他领口太用力,勒到孩子了,心里后怕的赶紧把他放下来。
然后崔小砚双脚一落地,立刻就像是脱了缰的野马飞奔过来,一把抱住崔顺宁的大腿,然后就哇哇大哭的告状:“尿尿了……嗝……爹爹坏坏……不给我尿……呜……”
沈砚:???
啥意思?合着你尿老子一身,还敢告刁状?
这?可还当?着面呢,老子有罪证!罪证!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今天的二更0点以前还是悬,需要睡美容觉的大宝贝不要等,保守估计1到一点半才能出来,晚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