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熊孩子特别努力的给她搞情调,还特意送了她“定情信物”,崔书宁这?个人还是有起码的良心的,忽悠着哄了他半天,并且勉为其难的千里相送,亲自把他送出了城去,惜别。
为了掩人耳目,沈砚走的是南城门,崔书宁对外的说法是他替她南下去巡查别的农庄的经营情况了。
她手上大大小小的农庄遍布全国各地,细算起来肯定很多事情需要?有可靠的人去帮忙盯着处理的,这?样就算她这个小夫君一年到头的不着家也能解释的通了。
待到送别了沈砚回来,她回屋又捡起放在桌上的那个胭脂盒子把玩。
这?东西吧,精致好看是真的,是个女人看见了单凭颜值都能珍藏起来,想想都心里美,可对她来说实用性是真的不强。
过了不多一会儿桑珠过来问她中午饭吃什么,看她拿在手里的盒子只觉得眼生:“这?是个胭脂盒子吗?以前好像没见过。”
崔书宁于是乐呵呵的跟她炫耀:“好看吗?”
“嗯,这?瞧着该是价值不菲呢。”当然好看,不仅好看,而且一看就特别值钱那种。
桑珠也是个姑娘家,崔书宁待她一直和善,任何东西都不忌讳她的,甚至只要是她喜欢,几?乎能送的都可以随手送,可是这回桑珠要?拿过去看时她却飞快的收了手?,躲开了。
桑珠一愣,不解的朝她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很要?紧么?奴婢不能看?”
崔书宁就很嘚瑟了:“当然要紧,那小混蛋绞尽脑汁送人家的定情信物呢,你?说要紧不要?紧?”
桑珠:……
您这话说的,瞧着也言不由衷,您是那种会拿个物件当回事的人么?
桑珠倒也习惯了她家主子时不时言行出格的抽风,崔书宁跟她显摆,她也就不强求了。
崔书宁将那盒子拿在手里抛着玩。
她脸上看着高兴,实际上心情只能说是不好不坏,不过看着桑珠突然就想起个事儿来,又提醒她:“你?的婚事还是抓点紧吧,别的不说,女人生孩子就是鬼门关前面过一遭,第一胎最好是能赶在三十岁之前生了,相对能少些风险。”
崔书宁跟沈砚在一起了,一开?始他俩只要一当她面亲热腻歪桑珠就脸红不适应,现在日子久了,倒也不再难为情,答应着笑道:“您之前不是说了叫奴婢慎重,奴婢记着这?事儿呢,这?不是还挑着人呢么。”
她跟崔书宁的心态不同,虽然瞧着崔书宁和沈砚心心相印,相处起来腻歪的齁甜,但崔书宁是怎么一步步走过来的桑珠最清楚,尤其是这两年,因为沈砚身世的风波,她承担的那部分压力对一般人来说就等于是灭顶之灾了,她和沈砚之间的感情几?乎也是拿命在换的……
所?以说,这?世上哪有不劳而获,轻易得来的好事儿?纵然有崔书宁和沈砚这?样的正面榜样在前,桑珠的心态也一直很踏实,她还是保持着自己传统女性的思维,能找个顾家的可靠老实的人一起搭伙过日子就行,再多的就不随便奢求了。
其实跟随崔书宁的那批侍卫里,这?样的人就能挑出几个来,但桑珠也有顾虑——
崔书宁成天东奔西走的,手?头上一堆事要?忙活,她和沈砚感情那么好都还要?把生儿育女的计划往后做,她这个贴身婢女要是抢着在这节骨眼上成亲生孩子,那不是添乱拖后腿吗?
这?话她当然不会跟崔书宁说,不过崔书宁却是懂的。
她微微敛了笑容,又戳开那盒子闻了闻里面口脂的香气,斟酌道:“那就先缓缓吧,等我忙完了手?头的事回了京城再给你?踏踏实实的办喜事会比较好。”
十五一过,崔书宁就又忙碌起来。
她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又陆续走完这?一代还没来得及去考察的地界,又酌情弄了几?片庄园出来,至于之前突发奇想想走私战马的事,由于京城里长公主事发被圈禁了,她不好再去联络赵雪明,这?事就暂时搁置延后了。
这?年前年后算起来,西北这?边她呆了差不多小十个月,待到四月初又重新启程离开了。
在西北这?大半年,气候又干,冬冷夏热的,确实折磨人不轻,事情忙完之后崔书宁就赶紧又南下去了,专循着气候风土人情都好的地方走,继续一边采买和打?理农庄的事一边修身养性的游玩,日子依旧滋润自在。
京城那边的情况她就只盯着长公主和自家人了,确保他们没什么闪失就行。
而后来却偶然听说顾泽回京之后就没再回北境去,对外的说法是顾太夫人身体不好,他为了尽孝才不得不留在京城侍奉,但崔书宁却隐隐觉得应该还是他自身的问题拖累的,因为沈砚说过,他那次中的毒箭好像毒不太好解。
但如?果?是连京城太医会诊都解不了的毒,那就必然十分难缠了,看来顾泽的情况是不容乐观了。
崔书宁只是偶然听了这?么一耳朵,顾泽毕竟已经是和她没什么关系的人了,她管不上也不想管,直接就抛之脑后了。
而转过年来,因为沈砚一直驻军在恒阳境内的山头上,他虽然不主动攻击朝廷方面,偶尔需要?了还会帮忙抗击一下外敌,但是这么一支底细不明的武装力量压在边境要?塞之地,总归就是横在萧翊心中的一根刺,他就是再想忽视,不予理会,它也终究还在那里,根本就不是个事儿。
宫里这?日早朝之后,萧翊又叫了顾泽去御书房单独叙话。
因为顾泽身体的原因,如?今萧翊对他就更是礼遇了,没有外人,两人就坐着说话。
顾泽看上去面色和神色倒是看不出什么太大的异样来,就是那次受伤之后人明显是消瘦了一圈下来,精气神儿倒是不差的。
萧翊坐在御案之后看着他微微叹了口气,还是安抚:“你?的事不宜声张,外头的人一直在寻医问药帮忙打?听,总能找到解决办法的,再等等吧。”
顾泽倒是神色坦然,微微颔首:“微臣无碍,劳陛下费心了,都挨到这会儿了,横竖一时半会儿是死不了的。”
顿了一下,就直接转开话题:“陛下今日叫微臣过来应该还是为了北边的事吧?”
萧翊眼底闪过一丝暗芒,随后苦笑:“当时你在北境都没能探查到他们更多的底细,后来再派去的人就更是没什么指望了,虽说他们现在按兵不动,但这?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顾泽于是沉默。
先帝做的事,早前萧翊也没跟他说的,毕竟是倒行逆施的缺德事,萧翊为了皇室的名声和脸面,有所?隐瞒这?他能理解,毕竟如?果?换成是他,他也会尽量瞒着的。
但是裕太妃一事已经起了头,现在他和萧翊都怀疑北边那支突然冒出来的队伍是要借当年定北王的名头来对朝廷趁火打劫的。
萧翊之所?以一直不肯亲派使者专门过去接洽谈判……
说白了还是怀着一定的逃避态度,不想开这?个头罢了,因为一旦双方就此展开?交涉,萧翊要?么抵死不认先帝做的事,那便要?将他们做乱军剿灭,要?么就得代先帝承认当年的不义之举,但是当初那件事牵扯太大,死的并不是沈氏一门的人丁,追随沈裎的五百精锐全部被剿灭,之后恒阳城失守,军民死伤加起来有十万人之众,就算那支队伍揭竿而起只是为了跟朝廷要好处,可当年死难者的亲眷要怎么安抚?朝廷必将失去整个北境的民心。
萧翊不是不敢面对自己父亲犯下的错,而是这个错误要承担下来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他根本就没有足够信心可以收拾的了残局。
所?以,其实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就只有一条路——
将那支队伍做叛军剿杀!
可是——
又因为对方并无错处,甚至屡次协助朝廷抗击外敌,于国有功,出师无名,如?何剿杀?
再有就是……
那支队伍也太过庞大了。
平时各地剿匪的规模,最多不过三五百人,朝廷大军压境碾过去,他们就完全没有了开?口说话的机会,之后的罪名都可以随便编排的,可是现在囤积在边境的那支意图不明的军队却有超过两万人的规模,根本不可能一下子全部剿灭,而一旦动手却不能斩草除根,后面又是一连串的麻烦。
所?以,这?就是个烫手的山芋,萧翊既不敢接到手里,也不敢远远踢开。
现在拖延时间暂时不去理会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因为边境不稳,战事断断续续总是有,那支队伍多帮着边军出一次手,在军民百姓中间就多积累一分威望出来,这?对朝廷而言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萧翊为了这?事儿头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顾泽斟酌再三还是必须提出自己的见解:“若那批人真的想借当年的沈氏之名对朝廷发难,现在一直拖着就只能助长他们积累名望,根本得不偿失……不管是战是和,以微臣之见事情要?解决都是宜早不宜迟的。”
“朕又何尝不知道,”萧翊靠在椅背上,手?指叩击着桌面,脸上表情似笑非笑,“想要釜底抽薪,断其粮草逼迫他们对朝廷服软妥协或为一途,但是朕就很纳闷……两万人之众的一支队伍,在崭露头角之前他们或者还能耕作或者从商,自给自足,可是自从加入战局之后所有人都是个随时备战的状态,没有朝廷的补给供应来支持,他们这撑了半年有余了,粮草居然一直未断?这?是怎么做到的?”
这?便算是一语点醒梦中人,顾泽皱眉:“要?养两万人的编制,得一整个州府的粮草流通量来供应,确实如?果?没有雄厚的财力支持,是不可能的。”
萧翊抬眸看向他:“也有可能是有人直接供给他们粮草不是?”
“可是这么大批量的粮草也不是……”顾泽脱口反驳,但下一刻却是脸色突变,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
他突然想到有一个人能办到这件事,崔书宁!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