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书宁和桑珠之间知根知底,她倒也?不觉得难为情,直接喊住桑珠:“给?我打洗澡水过来吧。”
桑珠应诺一声,又再次埋首飞快的走了出去。
崔书宁把武器送回书房,摆回兵器架上,回来又做了个拉伸,舒活肌肉筋骨。
沈砚一直还呆在院子里。
等桑珠带人打了热水过来,崔书宁正要往屋里去,他却又抬手拦了她一下。
他本来就坐在靠近门口的回廊栏杆上,崔书宁刚走上台阶就被他横臂挡住了去路,不由烦躁的拧眉看向他。
沈砚拍拍袍子起身,就势脚下转了个方向,又将她堵在了柱子前面。
他个子要高?出崔书宁大半个头,微微俯视下来,眸色有种?雷同于夜色的幽黑,深邃。
崔书宁最近被他各种?围追堵截,无?下限的揩油占便宜却又拿他完全无计可施,已然十分?火大,就冷着脸瞪他:“你别总是没完没了……”
沈砚这次却没对她动手动脚。
他目光逼视她的面孔,带着揶揄的笑意,一看就是不怀好意的。崔书宁本能的绷紧神经,片刻之后又见他视线缓缓下移,最后定格在她领口附近飘忽。
崔书宁顿感惊悚,连忙再次双手捂住领口。
“我就再跟你说一句话。”沈砚低笑一声,却是很规矩,再俯身下来,唇贴着她耳畔说了句悄悄话。
声音极低,屋子里正在给崔书宁准备换洗衣物的桑珠侧目过来都没听见只言片语。
崔书宁闻言,却是怒目圆瞪,脸上瞬间爆红。
“你还有?没有下限了?”她恼怒吼他,“滚!”
占完老娘的便宜不算,还言语调戏?崔书宁此时忍不住发出灵魂拷问——
这特喵真的是我当初养的那只禁欲直男系的崽儿么?
她恼怒之下一大脚踹出去,沈砚反应却比她要快,膝盖一顶,没等她一脚踢出来就将她膝盖给?压了回去。
他手掌又摸摸她的发顶顺毛,就如同当初她时常撸他脑门那样,动作无?比自然且亲昵,眼中泛滥着愉悦的笑意:“别生气,大晚上的憋着气睡觉对身体不好,我这就走了。”
他是真的身心愉悦,这种?情绪很容易感?染身边的人。
崔书宁也?不得不承认,男朋友挑个帅的的确有利家庭和睦和身心健康,他就是再混账再不着调,你看着他这张赏心悦目的脸就能先自行消气三分?。
当然,她现在已经直接消了七分?了……
因为,这崽儿他还会服软哄人呐。
沈砚嘴上手上都占够了便宜,就当真是不再磨叽,心?满意足的转身走了。
崔书宁靠在那根柱子上,看着已经空空如也?的大门口,却依旧是还有?好一会儿没动。
桑珠久等她不见进来,就找出来,好奇的试着问道:“方才小公子跟您说什么了?”
崔书宁脸皮一僵,不过随后就又立刻稳住了。
她收回视线,重新站直身子,有?些兴味盎然的冲桑珠眨眨眼,然后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对方肩膀:“想知道啊?那就早点找个人嫁了吧。”
桑珠怔了怔,随后面上微微赧然,嗔道:“姑娘您被小公子带坏了,以前从来不会这么打趣奴婢的。”
崔书宁呵呵干笑两声,并没有?否认。
怎么说呢,她在骨子里就不是那种很循规蹈矩的人,只是入乡随俗,知道在这个时代里不能跟姑娘家口没遮拦的乱说话,所以才一直避讳着,不会拿婚事之类的话题去和桑珠打趣,要说是沈砚带低了她原有?的底线?
这还真是有点冤枉他了!
崔书宁回了屋子里,关门泡澡,桑珠把她换下来的衣服拿去侧院给青沫去洗。
结果崔书宁这边正拧眉盯着水下自己的胸口打量,桑珠就面色凝重的去而复返:“姑娘,好像出事了。奴婢刚得了消息,白天刘伯和王勇出城去给?您试车,居然到了这么会儿都没回。门房那边一开始不知道他们是出城去了,还以为是姑娘您吩咐他们办什么差事去了。可是这都二更天了还不见他们回,刘家婆婆刚才找过来问我……”
崔书宁心?神一凛。
她最近只被和沈砚之间的私事就折腾的焦头烂额,精力不够使,马车的事确实没太放在心上,压根就忘了那两个人去试车之后还没回来复命。
虽说是两个男人,可是毫无?缘由的彻夜未归也?不对劲。
崔书宁赶紧从水里爬出来,匆忙擦了下身子,又以最快的速度把衣服穿上,一边吩咐桑珠:“他们白天是从哪个城门走的?先叫人去城门问一下,看守城士兵有没有和他们相关的印象,再叫个有?经验的,去衙门也走一趟,问问有没有相关消息……不过按理?来说,如果是他们牵扯到什么事情里被官府或者军方扣留的话,是该第一时间就有?人来寻我说话的,不该这么悄无?声息才对。”
桑珠应诺先去安排人手打听消息,然后又以最快的速度跑回来:“所以姑娘您还是觉得他们是出城之后遇到什么事就被阻挡困在城外了吗?”
崔书宁确实是这么想的。
虽然说是京城天子脚下,就算城郊也?不该有什么危险的才对。
崔书宁左思右想,这才终于头一次有了捉襟见肘之感?……
在这个以男子为尊的封建朝代里,她身为一介女子又要受名声束缚,没有结交官场人脉的渠道,需要打听消息的实事就很不方便了。
崔书宁略斟酌了下,还是拿了披风出门:“备车,我要回将军府一趟。”
这时候唯一能帮她打探消息的就是崔航了。
虽然时辰已经有?些晚了,但是人命关天的事,她也确实等不到天亮,赶着去将军府敲了崔家的门。
沈砚那边正在自己房里吃完饭,小元打听到第一手消息就立刻过来报给他:“三姑娘已经连夜回娘家找崔三老爷帮忙打听消息了,不过料想那两人该是被什么事绊住,直接困在城外了,崔三老爷在城里打听也未必能出结果。”
沈砚想也没想道:“让欧阳传信给咱们在城外的人手先帮忙打听着,有?消息就立刻前来报我。”
小元见他还慢条斯理的坐着吃饭,就又忍不住提醒:“三姑娘一个人回崔家去了,这大晚上的……您不跟过去看看?”
沈砚依旧是头也?没抬,语气随意:“若是要我帮忙,她自会主动来寻我的。”
小元:……
您这就活该那三姑娘不待见您啊!这多好的机会送温暖献殷勤啊,您还等着她走投无?路来求您?到时候就算帮忙了那也变味儿了好么!
恨铁不成钢,但他自己也?确实没有欧阳简头铁,有?些话直接就憋在心里不敢吭声了。
这边崔书宁回了将军府,虽然把崔航半夜从被窝里翻出来了,崔航听说她家里丢了人,当即也不含糊,赶紧张罗着带她去京兆府衙门打听消息。
崔书宁和崔家这边的关系一直都不亲热,虽然她拿钱帮着崔航给族里办学堂了,但毕竟也?不是崔航逼她的,现在求到崔航门上,她也不会那么心?安理?得,两人坐马车往京兆府衙去的路上她诚恳的与崔航道歉:“本来不该这么晚来打扰三叔的,但是我一介女流,确实找不到别的门路了,只能过来劳烦您。”
崔航摆摆手:“自家叔侄,说这些作甚。先别急,我在官场混了这些年,哪个衙门也能找到一两张熟面孔的,打听个消息而已,不费什么事。不过诚如你方才所言,若人真是牵扯到什么事被暂扣衙门了,你那园子的所有?奴仆签的都是死契,他们是会第一时间就派人告知于你的,既然没人找你去说话,那么能在衙门找到人的可能性不大。”
顿了一下,又再斟酌:“军方的衙门办事向来粗野,又有?几个衙门与兵部不合,不服管束,若是犯到哪个军府衙门手里,他们的传统很多都是动私刑的,未必会第一时间上报消息……这最好是要找个和军方熟络的人帮忙从他们的渠道打听一二。”
崔航手上的人脉还有?没有结交到军方或者兵部的,崔书宁不清楚,但要说到能从军方帮忙打听消息的人选……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梁景。
略斟酌了下,她才面有难色的再次拜托崔航:“梁师兄那里这大晚上的我也?不方便单独找他说话,还是三叔以您的名义派个人去,请他帮忙问一问吧,他虽然也才回京不久,但是最近一直和兵部户部走动交涉,兵部应该会有?熟人。”
她和梁景之间,确实也?不合适私下往来,崔航没有?多想,就直接叫了跟出来的自己的心?腹小厮去了。
他带着崔书宁则是去寻了在京兆府的府丞,是崔航同科的进士,如今在京兆府衙门的官位仅次于府尹。因为两人是故交,多年来一直保持着来往,对方也很爽快,当即领着崔航叔侄俩去衙门问了当天经手的所有?案子和涉事人,结果不出所料,并没有?扣留崔书宁府里的两个人。
这时候崔书宁自己那边去城门打听消息的人也回来了,那边也?没什么印象,毕竟每天进出城门的人那么多,如果不是在城门那里闹事的,谁会记得哪个是哪个。
这两边的结果都在崔书宁的意料之内。
崔航那里也?是道谢之后又和那位府丞告辞,转身回来正想宽慰两句一筹莫展的崔书宁,就见迎面的街上有?几个人策马而来。
夜里看不了多远,崔书宁原以为是一队人马,后来等他们走近才发现居然是梁景和沈砚各自带着贴身护卫,两拨人。
沈砚抢先一步翻身下马,先和崔航打了声招呼:“三叔。”
崔航心里很尴尬。
以前沈砚对他冷淡至极,爱答不理?的,现在和他家没了什么关系,反而嘴甜起来知道叫三叔了,为的什么目的不言而喻。
他其实并不看好沈砚,一是不知根底,二是这孩子性格乖戾,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只是崔书宁明显偏袒,他这个做叔叔的又不能说话太过,所以就只将就着没去应沈砚的声。
但是沈砚今夜志不在他,也?全不介意,打了招呼之后就二话不说走过来往崔书宁身后一站,腰板儿挺得笔直,表情讥诮的又盯着梁景示威。
梁景微微沉着脸,明显情绪不大好,但他如今也?是过了而立之年的人了,不会跟个半大小子一样没轻重,下马之后先和崔航拱手作揖打过招呼,后才转向崔书宁:“事情的大概我都知道了,这大晚上的要不你先回去吧,消息我替你去打听,一旦有了结果我立刻叫人过去寻你。”
崔书宁也?知道自己这样跟着折腾只能拖后腿添乱,所以从善如流,跟他道谢之后就先回去了。
沈砚仿佛就是出门来盯她的,直接也?跟着她回畅园去了,一直等两人回了家,下马车进了内院他才言简意赅的与崔书宁说了句:“人没事,被步兵衙门外兵营的人拿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