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第223章 死缠烂打

沈砚本能?的伸手想要抓她,却在?指尖触及她衣袖的那?一刻……

迟疑,僵硬的收住了。

崔书宁走得很快,头也不回。

桑珠担忧的又匆忙看了沈砚一眼,却不敢逗留,也赶紧跟着她走了。

欧阳简刮胡子刮了一脸血,沈砚则是哭了满脸泪,此时屋子里就剩他俩。

欧阳简其实不太想主动招惹沈砚的,不管他在?崔书宁面前哭得多惨多可怜,欧阳简也不至于头脑发昏忘了他究竟是谁,骨子里他还是那?个生人勿近又喜怒无常的沈家少主。

但是现在?事情闹成这样,他们几个跟着扎根在?畅园的人谁都不能?置身事外,欧阳简只能?硬着头皮试图宽慰:“三?姑娘本来就脾气不大好,这会儿一定是事出突然,她被刺激大了……少主您先别急,等她消消……消消气……”

话是这么?说,自己?都觉得这话说出来就是糊弄人的。

上回都姑且还没有?这些烂事儿从中搅和,她说了要和沈砚划清界限就说到?做到?,任凭沈砚死缠烂打?几个月,围追堵截的,愣是到?这会儿都没能?让她松口妥协,这回事情可是大了,这个局面真的不好往回扳。

沈砚脸上的泪痕未干,脸上的表情却得以平复,此刻便又像是重新?戴回了他那?张冷酷的面具。

他不说话,欧阳简也觉得瘆得慌,既不想在?这留着做箭靶子又觉得杵在?这没用,然后立刻拿了主意,转身就溜了。

他飞奔回自己?的住处去找常先生。

常先生虽然不做烤兔肉的营生了,但当初沈砚为?了整他勒令他弄的那?个烤炉还在?,他和小元不知道从哪儿弄的两只野鸡,俩人正?蹲在?院子里开小灶,满院子都散发着五香烤鸡的香气。

欧阳简拽住两人大概说了下事情的经过,小元就一脸的惊慌了:“那?现在?怎么?办?”

俩人眼巴巴的看着智囊常先生,常先生拿着整只鸡慢条斯理啃的还挺优雅:“能?吃就吃,能?睡就睡,人家小两口男男女女的闹矛盾……瞎掺和有?用吗?”

上回崔书宁跟沈砚翻脸,他似乎都比这还要更上心一些,这会儿瞧着倒是真不着急。

但是欧阳简和小元着急也只能?是干着急,毕竟他们既不敢去找沈砚也不能?去找崔书宁,确实完全帮不上忙。

最后,小元就只偷偷去找了小青沫,求她做内应帮忙盯着点儿崔书宁那?的情况。

这边崔书宁回到?栖锦轩天都已经黑了,桑珠去点灯,她就去隔壁屋子从兵器架上拿了□□照常去院子里练功了:“记得给我烧洗澡水。”

桑珠听她爆了沈砚的许多猛料,一时半会儿的消化不掉,虽然私人感?情上还是向着沈砚的想替他求情,但一时又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能?咬牙忍住去干活儿了。

崔书宁就是寻常意义?上的练功。

她跟沈砚翻脸吵过架之后就仿佛是真的完全把他的事都翻片儿了,连点余怒都没留,心平气和的都不需要发泄,当然就更犯不着拿着练功来自虐了。

和平时一样,从拉伸做准备到?最后做拉伸放松肌肉,一共一个时辰。

桑珠给她送热水过来的时候,心态已经差不多调整好了,也打?好了腹稿该怎么?劝了,却见她一副没事儿一般的模样,便所有?的话都又卡回了喉咙里,完全的无从说起了。

崔书宁泡了个热水澡就上床睡了。

一开始脑子里在?琢磨一些事,没怎么?有?困意,但随后也睡得挺好。

次日清晨却是没等到?生物钟作祟,天还没大亮就被院子里的说话声吵醒。

是桑珠的声音,她因为?情绪激动,所以说话的声音才有?点高:“小公子?您怎么?在?这?”

“这才什么?时辰啊?您什么?时候来的?”

“您怎么?也不多穿件衣裳,姑娘还没起呢,要么?您先回栖迟轩吧,等姑娘醒了……奴婢给您送信儿?”

……

她隔一会儿就说两句,沈砚全程没配合。

大概是沈砚不肯走,桑珠也拿他没辙,后来就又没了动静。

崔书宁仰头看着头顶的幔帐。

半明不明的光线下,这个屋子里的所有?东西乃至于气味都是她无比熟悉和习惯的。因为?在?前一世没有?牵挂,她经历的这一场穿越其实并?没有?给她造成什么?打?击和影响,很容易就适应了新?的环境,并?且惬意满足的在?这里扎了根。

她盯着虚空里看了许久,然后又闭上眼,重新?入睡。

睡到?平时正?常起床的时间才起床,先粗略的梳洗了一下就推门走出了屋子。

这会儿天刚亮,太阳还蛰伏在?地平面以下没露头。

开春二月的气候,一夜露重霜浓,外面清冽又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很是怡人舒适。

俗语有?云“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这话便甚是贴切。

在?这样的早晨醒来,眼前的万物,乃至于这空气都是能?叫人感?觉到?舒适和美好的。

听见开门声,一直垂眸站着的沈砚就蓦然抬头看过来。

他应该是半夜就来了,头顶和肩膀的衣料上都凝结了一片湿冷的细碎夜露。

他的眼眸是漆黑明亮的,又是在?看见她的那?一瞬间,里面的光芒似乎又被瞬间点亮一个度,闪着希翼和渴盼的光。

他定定的望着她。

嘴唇下意识动了动,但随后又抿起来,只是目光渴切的注视着她。

桑珠记起崔书宁起身的时间跑过来,刚要帮着说说话……

就见崔书宁居然既没有?生气也没有?回避,她就像是看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一样,毫不掩饰也毫不避讳的与沈砚对视一眼,然后就冷淡的转身走去隔壁屋子拿她的兵器。

沈砚眼中希翼的光辉,就随着她冷漠移开的视线一寸一寸快速的灭掉。

其实在?两个人的关系中,彼此吵架或是互相挑剔指责,这些都还不是最坏的关系,她还愿意挑剔你,搭理你,就说明她至少还是将你看在?眼里的,才会浪费时间和感?情与你争执,毕竟——

没有?人会愿意把那?么?宝贵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一个对她来说毫无意义?的人身上。

上回崔书宁不要他了,她还愿意跟他吵架,跟他置气较劲……

沈砚知道,这一次是真的不一样了。

他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却又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会把事情弄到?这个地步的。

崔书宁依旧提了□□出来。

沈砚站在?她院子正?中占了她的地方,她就直接绕开他去花园里重新?挑了个开阔的地方,全程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

练完功,回房冲澡换衣服,然后吃饭。

沈砚知道她的脾气,昨天两人把该说的所有?话都说了个通透,崔书宁这个人原则性很强的,她把最狠的话都撂下了,事到?如今……

死缠烂打?对她来说已经完全没用了,甚至于如果他做的太过反而会更加的惹她反感?,把事情弄的更糟。

沈砚自己?想了半夜,确实是因为?实在?无计可施,他才只能?来她这院子里守着。

崔书宁对他好了这些年,她自己?都承认那?已经是一种接近于本能?的习惯了,他也只能?试图用这种方式再?唤起她一点点的心软和动摇。

但是显然——

这一次崔书宁要甩掉他的决心是远比他自己?预料中的还要更坚决的。

她似乎真的完全将他割舍掉了,以至于可以心平气和的过她自己?的生活,哪怕他就站在?她面前,她依然可以做到?心如止水不受任何的干扰。

沈砚赖在?院子里不肯走,可是他站的时间越久,心就越凉越慌乱,越没底。

崔书宁吃过饭就让桑珠拿了畅园这几年的开销账本过来,上午查账,中午按时吃饭。因为?上午在?账册上看到?城北那?个米铺的掌柜每年都有?按照约定送铺租过来,下午她就又亲自过去了一趟。

路上桑珠扒着车窗往后面看,她本以为?沈砚会跟出来的,结果却发现并?没有?,不免有?些担忧:“小公子没来。”

崔书宁是了解沈砚的,她大概也猜到?了这趟沈砚不会跟,也不在?意。

她甚至都没接茬儿,仿佛连沈砚的名字都不想提了。

桑珠虽然也疼沈砚,但毕竟也是认崔书宁才是正?牌主子的,自然不好惹她不痛快,也就不好再?提了。

下午主仆一行从米铺出来的时候有?点变天,虽然还是有?太阳的,但是陡然冷了几度,走在?街上就总感?觉有?点阴嗖嗖的。

崔书宁出来的时候穿的衣裳不太厚,就直接回去了。

回到?栖锦轩,桑珠才发现沈砚还站在?那?。

和早上那?会儿一样的位置,一样的穿着打?扮,一样的姿势,一样的表情,显然这前后五六个时辰下来他动都没动。

他昨晚过来的时候就只穿着便袍,披风都没多加一件。

本来小身板儿看着就腰细腿长挺单薄的,北风一起,他还一动不动的站在?那?,看着就太招人疼了。

“小公子,您这……”崔书宁还是直接视而不见,错开他身边进屋去了,桑珠只能?劝沈砚,“姑娘的脾气您是知道的,您跟她这么?犟能?犟出个什么?结果来?还是身子要紧,好歹别折腾自己?啊,先回去吧,缓一缓,等过两天她消消气再?说。”

沈砚依旧是冷着脸,一语不发也一动不动。

桑珠劝他无果,也不能?任他这么?冻着,只能?先去栖迟轩给他拿了件厚大氅帮他披上。

沈砚倒是没有?拒绝,毕竟他心里再?清楚不过,现在?这情况之下,苦肉计对崔书宁来说已经不管用了,在?她识破了他的那?些伎俩之后,他要还用这一招只会叫她更加厌恶。

但他就是长在?院子里了一样,死活不走。

崔书宁吃过晚饭,消食的时候发现大姨妈如约造访,晚上她就不敢再?练功了,为?了保暖又换了床更厚些的被子。

这时候外面已经北风肆虐,呼呼作响了。

桑珠帮她铺完床之后,推门出来见沈砚还在?院子里站着,脸和唇都冻得青紫。

她想了想,便没有?关门,只走回屋子里问正?在?灯下看账本的崔书宁:“姑娘,小公子还在?院里站着呢,他有?多倔您又不是不知道,他这怕是会一直站下去的。有?问题总是要解决的,这么?耗着也不是个事儿。”

崔书宁头也没抬的淡淡道:“随便他。反正?我又没准备在?京城久住,这阵子你就提前准备下,等过两天我去见了长公主之后咱们就走。”

他不走,那?就她走呗,就没有?打?不破的僵局,只有?狠不下的心肠。

桑珠刻意开着门,本来也是想让沈砚听听崔书宁会怎么?说,这样一来,反而连她都无话可说了。

白天的时候欧阳简和小元那?两个不靠谱的都没管沈砚,大约是这时候才意识到?情况不对,他们主子似乎想打?消耗战,小元就提了食盒来送饭。

消耗战也不能?先把自己?耗死不是?

结果好说歹说,沈砚不动也不理他,一整天粒米未进。

崔书宁到?了时间就熄灯睡了,睡到?半夜空中突然一道闪电劈下来,随后滚滚的雷声夹裹着倾盆大雨骤然泼下。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