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沈砚歇在她屋里,崔书宁没想着轰他走,一来是知道他死皮赖脸的轰也轰不走,二来也是自?己心里乱,没那个精力跟他再吵架折腾。
次日清晨跟着生物钟醒过来,其实没太睡饱,睁开眼就见?沈砚已经醒了,正偏着脑袋兴味十足的盯着她看。
他的脸离她就一点点远,明亮的眸子里崔书宁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按理说她和沈砚都?不是第一次睡一张床了,却为了他眼眸中近在咫尺的成像蓦然心跳丢了一拍。
她表情一时?微怔。
沈砚就讨好的冲她一咧嘴:“不多睡会儿了?”
崔书宁瞬间彻底清醒,飞快的调整心态。
因为被?他爬床挤被?窝的次数多了,其实多少有点免疫,她很快就冷静下来,翻了个白眼爬起来找衣服穿。
沈砚可能?一开始还在期待些什么,见?状就多少露出几分失望的神色来,也慢悠悠的跟着起来找衣服穿,一边随口?抱怨:“你不会真把我当儿子看了吧?好歹也是孤男寡女,同榻而眠,你就一点反应也没有?”
“你想要?个什么反应?”崔书宁没过脑子的就给?他怼回去:“你要?真是我儿子,这?么大个儿还往我床上睡我能?打?死你!”
话音才落,她自?己就先愣了一下。
她跟沈砚之间是彼此太过熟悉了,所以有时?候举止亲密些都?没太在意,其实她也不是没觉得不妥,就是每逢遇到类似的事就先自?己给?自?己找借口?洗脑,说什么他年纪还小,当弟弟当儿子养的,不必介怀。但?事实上似乎当局者迷,她的三?观没那么离谱的,十几岁的儿子甚至是弟弟还挤一张床上睡?她之所以能?做通自?己的心理工作,归根到底还是潜意识里她自?己就很清楚沈砚跟她没半点亲属关?系,就是拿着陌生人的关?系在克服心理障碍的。
只是没人质问过她,她才一直的自?欺欺人罢了。
当然——
她虽然潜意识里什么都?明白,甚至有拿男女关?系做挡箭牌给?自?己搞心理建设,却是从头到尾绝没想过要?对沈砚负责的!
这?么一想……她崔书宁居然天?生就是个渣女心态么?
沈砚那里想的虽然没她多,但?是听了那话也能?多少听出点儿内涵来,只是他目前还是很忐忑崔书宁的态度的,不敢招惹她,虽然心里有点小窃喜,还是识趣的闭了嘴。
两人穿好了衣服下床洗漱。
崔书宁这?种心态,这?天?肯定是不指望能?有心情练功的,洗完脸正和沈砚相对尴尬呢,外面桑珠见?她到点儿了没出去倒是忍不住蹑手蹑脚的推门进来看。
一探头,看见?沈砚,不由?的目露狐疑,惊讶了一下:“咦?小公子怎么在这??”
你俩这?是悄无声息的和好了?
没敢问。
崔书宁冷着脸瞥了沈砚一眼,当机立断的转移话题:“有饭吃没?叫厨房提前做饭,我饿了。”
桑珠又?不瞎,明显看出来她是欲盖弥彰在掩饰什么的,识趣的应诺一声就去了。
沈砚不确定她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态度,但?她既然没有扬言赶他走,这?总归不是个太坏的局面,于是见?好就收,表现的无比乖巧的闷不做声。
虽然还没到平时?吃饭的点儿,但?厨娘早就着手开始准备了,桑珠把她做好的饭菜先端了几样过来。
崔书宁和沈砚各怀心思,自?然顾不上挑剔,吃饭完,崔书宁以眼神赶他,沈砚就识趣的走了。
崔书宁的心里很不平静,照她的性格也不会埋头做鸵鸟,回避问题从来都?不是她的作风,所以即便是心烦也是关?起门来认真思考琢磨她和沈砚之间的问题。
但?所有的问题又?仿佛一目了然——
沈砚对她是认真的,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怀疑过,只是现在证实了他比她想象中陷的更深罢了;而她,依旧是和以前一样,想到要?和某人绑定建立一种全新的关?系就心里发怵脑阔疼。
沈砚反正是泥足深陷,眼看着是轻易出不来了,所以思来想去问题就还是原来的问题——
她得在折磨沈砚和让自?己不痛快之间选一个!
这?个问题是左选右选都?坑爹,但?如果细想,她其实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沈砚,毕竟前面数年的时?光两人都?是一起走过来的,她惧怕的不是沈砚,而是曾经她父母的婚姻给?她留下的阴影罢了。
她心里其实也很清楚沈砚不是她那个爸爸,她自?己也不是她那个妈,只是一时?间还是觉得很难越过这?个心理障碍去。
人在生活中应该向前看,这?样简单的道理她当然懂得,她努力的试着想要?说服自?己妥协,却总还是心里不踏实。
心烦意乱的在屋子里憋得慌,就想出去透透气,本来想去花园里,又?怕遇到沈砚会烦上加烦,索性就揣上银子带着桑珠和青沫上街买买买了。
畅园的位置挺好的,附近就有整条街的铺面和买卖营生。
家里什么也不缺,崔书宁索性就给?吃货青沫开荤,带着她整条街吃过去,遇见?卖吃的的店铺就进,每一家店的特色菜品都?吃一遍。
青沫自?然就跟掉进米缸里的老鼠一样,乐不可支,崔书宁自?己心情不好,狂吃了一通下来可能?血液都?拿去消化食物的缘故,她也就没那么烦了。
桑珠知道她今天?情绪不对,趁着小青沫吃东西投入时?就悄悄地?问她:“主子您是……又?跟小公子置气了?”
崔书宁转头看她,手里拿着个鸡腿儿慢慢的啃,可能?是压抑久了,瞬间一个大放飞,半真半假的笑道:“他铆足了力气想娶我,我却怕他粘我太紧,一旦将来有天?我想离了离不掉,愁着呢。”
桑珠:……
您这?还把和离当个买卖做了不成?还没成事儿呢就先想着离?
但?显然,她和沈砚在一个思路上,犹犹豫豫的试图帮腔:“小公子和顾……怎么能?一样?他也就是有时?候脾气坏一些,这?些年一块儿相处下来的,总不会还不靠谱。”
主要?是,他若不是真心,这?一路北上南下的折腾下来,耐心告罄早就撒手了,何至于坚持到现在?
沈砚的那个脾气,崔书宁倒是从来没觉得是什么大问题,他愿意闹就闹,反正她心宽……他又?是特别好哄那种,你当场哄他当场就好,你要?晾着他三?两天?不管,他自?己也能?觍着脸找回来要?台阶。
她跟沈砚之间,从来都?是小打?小闹,连冷战都?算不上,与她上辈子那对儿奇葩爸妈可不是一个概念。
这?么一想,好像又?想开了一点。
等到小青沫吃好了,崔书宁眼见?着不能?叫她继续再吃下去了,就带着他俩回家。
这?里就是在畅园隔壁街上,主仆三?个是徒步出来的,青沫吃多了,回去的路上走的慢吞吞的,皱着眉头不断揉肚子。
崔书宁停下来等她,这?才后知后觉有点后悔——
明知道这?丫头嘴馋,就不该带她出来!
“前面就是朱大夫的医馆了,过去吧,让他给?你开点儿消食的药。”无奈,只能?把人领着去了医馆。
青沫并?不是平时?吃不饱饭的饥民,偶然一顿没有节制可能?会直接吃撑死,崔书宁倒也不太担心。朱大夫不在,里面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夫正在坐堂看诊,前面还有两个病人,崔书宁也不着急,让青沫四下里先溜达着,她们就在店里等。
前面两个病人也都?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大夫很快开了药方抓好药把人打?发走了。
崔书宁带了青沫过去,交代了一下原因就把大夫逗乐了,一边嘱咐她以后不可暴饮暴食,一边提笔给?开了药方。
畅园的病人一直都?是朱大夫给?看的,下人们有病会自?己过来看诊抓药,但?是她和沈砚一直都?是把大夫请过去看的,而抓药又?不用她亲自?来,所以这?铺子崔书宁还是头一次进来。
一时?无聊就随口?攀谈:“朱大夫不在,是有需要?外出看诊的病人吗?”
小学徒这?会儿正在后院整理晾晒的药材,后面没有别的病人了,大夫就亲自?给?她抓药,一边脾气很好的笑道:“没有。我父亲他年纪大了,年前又?生了场病,如今不能?久坐,就不怎么来铺子里了。”
朱家的药铺是父子二人经营的,这?个崔书宁是有所耳闻的。
她也就听了一耳朵,先混个脸熟:“哦。那是我前两年不在京城,最近才刚回来,许久不见?朱大夫,消息滞后了。我家是前面畅园的,以往也都?是你家老父亲替我们看诊的,以后少不得还有要?麻烦的时?候,大夫您多费心。”
朱家的药铺早就被?沈砚高价买下了,只是依旧在朱家父子手上经营罢了。
这?朱大夫以前对她没什么印象,但?是她一提就立刻警觉起来,目光闪躲着应承下来:“自?然……那是自?然。”
崔书宁观察力何等敏锐,立刻就有察觉。
但?她一时?也想不到自?己究竟是哪句话说的有问题了,只是觉得这?大夫随后的态度又?更客气许多,想想也就理解成他是奉承权贵,便没再多心,拿了药便走了。
她出去转了一圈,心情好多了就准备去找沈砚再当面谈谈,打?发了桑珠去帮青沫煎药,她自?己一个人过去。
结果去了栖迟轩,却发现沈砚不在。
她也懒得再去门房打?听,就在他那屋子里等。
以前她也经常来沈砚这?边,但?基本都?是在沈砚在的时?候,这?会儿一个人实在无聊,就随手翻他的多宝格,书架……
去枕边瞧了瞧无果,就开始翻抽屉。
原因么——
就是突然好奇他会把杭泉送来的那些书册藏在哪里。
沈砚大概也很自?信没人会乱翻他屋子,所有的抽屉都?没上锁,崔书宁随手拉开右边最上排那个的时?候就瞧见?那里面一堆杂物中间有个东西看着特别眼熟。
是个石雕的小物件,形状极是特别,她一开始没多想,随手捡起来看,再下一刻脸色就整个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