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书宁正手忙脚乱的在埋头收拾散落满地的小人书,眼见着崔航已经一脚跨进院子,她不好叫对方看到这些东西,就连忙全部扫进包袱里,胡乱的打上死结又匆忙抱着爬起来。
杭泉进来的匆忙,并不曾注意到她的失态。
崔书宁怀里?抱着一大包非法?出版物,心虚的厉害,觍着脸扯出个笑容跟他掩饰着打哈哈:“三叔怎么这时候又过来了?吃了吗?没吃的话就一起吃点儿?”
这大约是她这几年里对崔航表示过最大善意的一次了。
崔航却完全没那个心情,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一边一筹莫展道:“刚才出去的是永信侯庶弟,这些年你与那边还有来往吗?”
崔书宁尽量集中精神应付他:“称不上有来往,就是又没什么?深仇大恨,没必要闹到老死不相往来吧?给别人留点余地就是给自己留条路,我跟他们私下是没有来往的,不过是在边城认识的熟人托他……给我带了点土特产回来。”
实在是太心虚,那包袱她也?不敢随便放,就还是抱在怀里?。
崔航纵然心思不在这里?,看她这举动也难免觉得奇怪,不由的盯着多看了好几眼。
崔书宁赶忙错开话题:“三叔这时候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吧?”
崔航于是沉着脸左右看了眼:“他呢?”
“他?”崔书宁又是反应了一下才恍然有点明白他指的谁,“你是说沈……崔书砚?他好像出去了,我今天一天也没见到他。”
这就说明沈砚从将军府离开之后应该是没有直接回来。
“他不在也好。”崔航勉强定下心神,“之前是我叫了他回家里一趟,单独聊了聊。”
崔书宁这就立刻明白了。
她不用想也知道沈砚那熊孩子会是个什么?态度,而那种情况下崔航必然也不会给他什么?好脸,定是要恶语相向施压的,心里?一阵不舒服,立刻就皱了眉头。
崔航此时的心态可比她崩溃的多,连着叹了两口气才勉强说道:“这里?又没有人外人,就咱们叔侄俩,你跟我说句实话,你究竟是怎么想的?还有……那个小子能靠谱吗?他既然不是咱们崔家的人,那总该有个真实的身份和姓名吧?你若喜欢……我也?不是要做你的主,实在是终身大事,你不挑家世这没什么?,他人品如何?是何底细,这些总要弄清楚的,你可不能一时冲动……”
他说着,就喋喋不休的唠叨起来。
从昨天沈砚在接风宴上作妖开始,崔书宁就知道他不会安分了,所以他会当?面和崔航摊牌,她反而一点也不意外。
臭小子,还学会了先发制人了哈!
但她跟崔航也说不清楚她和沈砚之间的事,总不能直接告诉崔航是她赶沈砚不走吧?崔航要是倚老卖老的出面,只会自取其辱,闹得大家脸上都没光。
所以,这事她终究只能捂起来,算在她和沈砚两人之间去单独处理,就继续忽悠崔航:“这事情其实是我自己还没想好,而且一开始也?没想着闹回家里去。三叔,这事儿您别管了,我和……他会自己处理的。”
崔航实在是觉得沈砚不是个善茬,他都三番两次登堂入室的去崔家威胁他了。
可是想想当年四老爷死的轰轰烈烈,他都当面承认是他干的你却找不到他丝毫的证据,也?拿不住任何的把柄……
崔航也是心有余悸,并不敢揭短太过。
斟酌再三,他也?不得不有所保留,隐晦的提点崔书宁:“你得多留几个心眼儿,凡事拿捏好分寸。”
崔书宁模棱两可的点头答应了,这才得以顺利把崔航送走。
这回自己亲自去大门口送的,回来的路上桑珠还在揣测:“奴婢瞧着三老爷这趟过来一直是一副欲言又止,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小公子回将军府的时候八成是说了什么?重话吓着他了吧?”
她也没想别的,就事关一个家族女子声誉的事就足够震慑住崔航了。
崔书宁:呵呵!
“你太含蓄了,直接说崔航被他威胁恐吓了得了。”
桑珠:……
这是什么?世道,简直本末倒置,不知所谓,小公子虽然脾气差了点儿,平时看着好歹中规中矩,回京的路上一副害怕被遗弃的可怜样,这倒好,刚回京城怎么突然大变身,疯逼尖锐的跟个鬼见愁似的。
目光不经意的瞥见崔书宁一直抱在怀里?的那个包袱,就好心提议:“这些是给小公子的?要不要奴婢给送去栖迟轩?”
沈砚这两天连续作妖,也?是怕崔书宁和他碰面了要上火。
崔书宁哪敢把这包东西假手于人,连连拒绝:“不……不用,就……先放着吧。”
桑珠也?没多想,此事遂就作罢。
崔书宁再回到后院饭菜早就凉了,只能叫厨房重新热了再拿回来吃。
她也有点奇怪沈砚从将军府离开却没直接回家是去哪儿了,叫桑珠盯着门房那边,结果一直等到初更了人都没回来,偏他那趟出门还没带欧阳简,一入夜崔书宁多少是有点担心的。
她练完功,先洗了个澡又重新穿好衣服就拎着那个包袱去了栖迟轩守株待兔。
沈砚是过了二更才回的,听门房值夜的小厮说桑珠之前在门房等了他许久,就直接去了栖锦轩。
当?时桑珠已经被崔书宁打发回房睡了,他推门进去,发现屋里?亮着灯却没人,屏风上挂着换下来的衣物,浴桶也?有被使用过的痕迹……
崔书宁若是出门,门房不可能不知道。
这畅园虽然地方不小,但是这大晚上的沈砚只要略微思索就猜到她的去处了,重新替她关好房门回自己院里。
院子里?整个黑漆漆的一片,没有任何光亮。
他开门进屋,就听见黑暗中平缓有节奏的呼吸声。
无奈的掏出火折子走到桌旁去点灯,趴在桌上正睡得酣畅的崔书宁被这光亮一晃,骤然坐直了身子。
她刚睡着了,脑子不太清醒,坐在那里表情看着有点呆呆愣愣的。
沈砚本来也没想这么?着她,但见她傻坐在那又反应迟钝,立刻起了歹心,眸子一转,想到做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凑过去往她唇上亲了一口。
他面孔往眼前无限放大的瞬间,崔书宁登时回神,怒火中烧一巴掌就呼过去。
沈砚也?知道这女人的思路向来清奇,指望她惊慌失措或是不知所措,想都别想。
所以偷香得逞,他立时脑袋往旁边一偏,把脸贴靠在她一侧的颈边躲过一劫。
崔书宁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反而形成个角度误差,乍一看去像是她搂着他脑袋将他按到怀里?抱住了一样。
沈砚的脸,贴在她颈边,肌肤滑腻的触感蹭在一起,崔书宁这才猝不及防的脑袋短路了一下。
她僵在那里不动,沈砚这才声音闷在她颈边忍不住发笑:“大晚上的不睡觉跑这里?等我,你找我有事?”
他太了解崔书宁的脾气了,所以也懂得拿捏分寸,见好就收,主动把她的注意力引到正题上。
他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口鼻间喷出的热气就直接怼在她耳根子了。
崔书宁立刻有种被烧着的感觉,手忙脚乱的赶紧起身蹿到旁边避开了。
她跑开了,沈砚却还保持着一个弯腰的姿势表情颇有些不舍和回味的杵在那儿,唇角噙着的那一点笑容更是透着偷腥得逞的那种近乎狡黠的愉悦。
崔书宁胸中一股气在乱窜,气得她胸口发闷。
但她也不想做无用功和他争论这些有的没的,飞快的调整好心态冷着脸问他:“你今天又跑到崔家去胡说八道了?”
沈砚已然知晓了崔航二度登门的事。
他坐到凳子上,伸手拿了个杯子倒了杯水慢慢喝:“不是我主动去的,是你那三叔偷摸的送信主动邀请我去的。”
崔书宁:……
怎么觉得好像被这小子给绕进去了?
她一时慎重的没有马上接茬,沈砚却穷追不舍,转头看向?她,继续道:“我是说了些话,但也?没有胡说八道,都说的是实话。怎么,崔航又来告我状了?他都说我什么?了?”
崔书宁怕的就是他说实话,却不能指责他说实话有错,这小子明显挖好了坑在等她自投罗网往里?跳。
崔书宁瞪视他,终还是觉得在耍嘴皮子和诡辩方面自己没什么?优势,直接咬牙作罢:“说什么?都无所谓,反正他说什么?我说什么?你都当我们是放屁。我也?懒得和你耍嘴皮子,就一句话……你要还想相安无事的住在我这就别再出幺蛾子了,如果再给我撺掇出这些破事儿来就趁早给我打包滚蛋。”
她平时说话其实也?不这么?粗鄙的,这是真被沈砚气得狠了。
沈砚撇撇嘴,明目张胆也?是拿她说话当?放屁一样的架势。
崔书宁被他气的肝儿疼,正要发作,沈砚却是冷嗤一声,恶人先告状:“真的是我想撺掇事儿么?那个姓梁的,崔航今天当面跟我承认昨天请他过去就是在打如意算盘。”
崔书宁眉心一跳。
她立时想要反驳自己的私事与他无关,但想想沈砚那性子指定是要咬着她不放的,少不得又是一通无理取闹……
她现在就是多说多错,最好就是不要搭理他。
于是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的脾气,走上前去把放在桌上的那个包袱解开,里?面一摞书本推到沈砚面前。
沈砚挑眉瞥她:“什么?啊?”
崔书宁于是就也?有了本钱,幸灾乐祸的冷笑:“顾温从北境带回来的,说是杭泉答应过要送你的,还特意嘱咐得亲手交给你。千里?送教材,也?算用心良苦,别辜负了,好好拿去学学吧,小小的孩子不学好。”
沈砚直接被她说蒙了,又被她这明显鄙夷的眼神看的恼火,耐着性子狐疑的拿起一本书翻了翻。
再下一刻,勃然变色,脸刷的一红,无比羞耻的把书本甩的老远。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杭泉:千里送助攻,我绝对居功甚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