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青也不是莽撞无知?的小姑娘了,何况又提前知?道他俩之?间别扭的关系,当然不会自?讨没趣的跟上去搅和?。
这?宅子有三?进,宅院格局建造都比较简洁,二道院后面缀了个小花园。
沈砚把崔书?宁抱回一个院子里,将她放在床上,身后那双老夫妻已经端了两个火盆跟进来。
屋子里一时还暖不过来,沈砚就又扯了床被子给崔书?宁在身上多裹了一层,然后弯身半跪在床前脚榻上又帮她除去鞋袜,查看她双脚的情况。
崔书?宁自?己比较清楚自?己的具体情况,摸了摸冰凉的脚掌,又试着活动了下,无奈道:“还有知?觉,应该还好,帮我打盆热水来吧。”
沈砚捧着她脚又多沉默了片刻,然后把她整个人都裹进被子里,自?己转身出去了。
崔书?宁怕冷,身上穿的其?实足够保暖了,就是因为双脚在冰水里泡了半天,所以即便后来换了沈砚的棉靴却一直到这?会儿都没能再?焐热。
她两辈子都没遭过这?样的罪,缩在被子里先拿手搓着双脚摩擦生热,一时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正在胡思?乱想时,沈砚就又带着那双老夫妻回来了,三?个人手上都拿着东西,一床厚棉被,半桶凉水,一壶还冒着热气的热水,洗脚盆,简易的已经生好了火的小炉子,然后还有个不算很大的食盒。
崔书?宁看他们搬家似的往这?搬东西,也没说什么,只是问沈砚:“杭家姑娘那里照顾好了没有?别疏忽了。”
沈砚没做声,那老妇人就乐呵呵道:“火盆、炉子和?热水都送过去了,一会儿我再?拿些?饭食给她,冷不着也饿不着,您尽管放心。”
两人把东西放下就自?觉带上门退了出去。
沈砚挽袖子调了水,试过水温之?后才?端过来。
崔书?宁没法跟她客气,桑珠不在身边,她又不能喊欧阳简或者贺兰青伺候她泡脚。
崔书?宁泡脚喜欢用偏热的水,但那水温调得却一点都不热,她脚刚放进去还能觉出点暖意来,没一会儿就觉得不过瘾了。
虽然不想支使沈砚做这?种事,但也不得不支使他:“水凉了,再?给我加点热水。”
沈砚于是伸手试了试水温,又去提过坐在炉子上的水壶,却也只酌情给添了一点而已。
崔书?宁不满意:“再?多加点。”
沈砚依旧没做声,又把水壶送回去了。
崔书?宁于是严重怀疑他这?是趁机在打击报复,给她找茬儿的。
他闹别扭,她就识趣的不吭声了,省得他进一步借题发挥。
刚好欧阳简过来敲门,沈砚出去在门口和?对方低声说了两句话,欧阳简没在屋里露面就又离开了。
之?后老妇人又送了一些?吃的过来。
大冷天的天,仓促之?间也做不出什么精致的菜色,就炖了个白菜粉条,又端了一碟子酱菜,配着热好的杂粮馒头以及白米粥。
因为沈砚给她泡脚的水不够热,崔书?宁就始终觉得身上没暖和?过来。
沈砚拿了小几把饭菜给她摆到床上,两人坐下来将就着吃了饭。
吃过热腾腾的饭崔书?宁倒是觉得身上又暖了几分?,但她依旧不死心,便又试着和?沈砚商量:“是不是还有热水?我还想再?泡泡脚。”
沈砚从?被子底下摸出她脚来查看,这?才?面无表情的解释:“你脚冻伤了,不能用太热的水泡,冷热相冲,会导致皮肉坏死的。之?前鞋袜更换的还算及时,这?情况不算太严重,忍忍吧,没事的。”
他这?么一提,崔书?宁就多少有点印象了,似乎以前在哪里看到过类似的科普。
她那里正发愣,却见沈砚已经脱了鞋袜挤上床来。
他以前是有一段时间挺无耻的,总是趁她没防备想方设法的挤被窝占便宜,但是自?从?两人摊牌翻脸之?后都很久没这?样了。
崔书?宁下意识的捂着被子往床角缩去,防备道:“又不是没有别的房间,你干什么?”
她当时脑子里就一个念头——
这?货老毛病又犯了,又想趁机占她便宜。
沈砚脸上表情变都没变,径自?宽下外袍和?棉服。
抬头,看崔书?宁还一脸如临大敌的表情缩在角落里,这?才?冲她递了眼色:“明天不是还有正事要办吗?早点睡吧。”
崔书?宁拧眉只是看着他。
两个人,四目相对。
沈砚许久不带情绪的眼眸当中这?才?逐渐漫上一丝颓败的苦涩。
他伸手把她拉过来,强行扒了外衫塞进被窝里,然后也侧身躺进去,崔书?宁正待要把他往床下踹,却发现他并没有动手动脚,只是在被子底下抓过她的脚踝,然后拉开衣襟将她双脚焐在了自?己怀里。
少年胸膛的温度火热,崔书?宁只觉得自?己被烫了一下。
她浑身一个激灵,再?下一刻又开始抗拒的想要把双脚从?他怀里移开。
沈砚却掐着她的脚踝没让,他说:“水温把握不准,冷了不起效用,热了又会适得其?反,将就一下吧,这?样你好的能快些?。”
他俩之?间毕竟是太过熟悉了,崔书?宁不会为此就生出羞窘尴尬或者无地自?容那种情绪,可是她知?道沈砚这?是为什么。
她一再?的拒绝,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
他这?样的纵容讨好,态度已然可以称之?为卑微。
这?个少年,也是曾经她置于自?己掌心里,想要好好照顾呵护的那一个。
她并不想看到他为了她反而把他自?己放低成这?个样子。
崔书?宁的心中一时百感交集,说不出的窒闷,挣扎了两下就沉默着不动了。
床上的气氛突然就变得无比尴尬起来。
沈砚的目光尽可能的落在床帐外面,他自?嘲的哂笑?一声:“屋里留着灯呢,你安心睡吧。”
崔书?宁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
两个人各怀心思?,就这?么沉默着躺了有一会儿却谁都没睡着,沈砚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就从?被窝里爬起来,下床去鼓捣起来。
崔书?宁也跟着爬起来坐在床上狐疑的看他,却见他找过之?前拿进来的那个食盒,从?里面拿出一小坛酒,倒了大半杯拿过来递给她:“喝一杯,能暖身,还能让你睡好点。”
那酒应该是有些?度数的,闻在鼻息间就有股清冽又略带辛辣的冲劲儿。
崔书?宁看着他置于自?己唇边的酒杯,过了一会儿才?接过去一饮而尽。
沈砚把杯子拿走,放在了桌旁的小几上,他自?己倒是没喝,重新爬上床来,躺下之?后仍是将衣襟扯开,让崔书?宁的双脚焐在自?己怀里。
也不知?道是他胸膛的温度炙烤所致,还是被那半杯烈酒刺激的,崔书?宁也说不上自?己是从?心坎里开始还是从?脚底板开始,浑身上下很快就从?里到外都暖融融起来。
沈砚就躺在身边,她不太敢动,只尽量放空了思?维,等到不一会儿酒劲上来就迷糊了过去。
沈砚给她捂了半宿的脚,下半夜开始解冻之?后的并发症就来了,她双脚不仅肿胀的像馒头,更是奇痒无比。
崔书?宁半夜被痒醒了,迷迷糊糊的伸手去挠。
沈砚倒是早料到她得有这?么个过程,一直也没太敢睡死,察觉她爪子开始摸过来就给挡开了——
也不是不能挠,就她晚上睡得半梦不醒的,手下没个轻重,容易抓烂皮肤。
“痒……”崔书?宁摸了几次都被他挡开了,终于扛不住,烦躁的哼唧起来。
“你别乱动了,会挠破,尽量忍忍吧,我帮你抓一下。”也是怕指甲把她抓伤,就用自?己的衣襟将她双脚裹起来隔着布料给她挠。
反正这?个冻伤的毛病一旦痒起来就是很要命的,整个下半夜俩人都没睡好,沈砚帮崔书?宁暖脚抓脚的折腾,崔书?宁却觉得他挠的不过瘾,有时候痒痒的狠了又睡得迷糊就强行自?己上手……
次日清晨醒来,俩人的精神都不太好。
崔书?宁脚上一时还不能消肿,沈砚醒来又第一时间给她查看了一下,提醒:“能忍就尽量忍忍不要挠,一会儿我去给你找点对症的药来擦一下能缓解。”
他转身找了衣物?来穿。
崔书?宁的目光不经意一瞥,就看到他衣襟之?下胸膛上两道指甲的抓痕。
昨晚只是比较累,睡得沉了些?而已,脑子不至于断片,她只略一回忆就能想到这?抓痕哪儿来的。
她想去挠痒痒,沈砚挡着不让,她痒的难受发狠乱抓的。
由?于她一直拒绝对沈砚有想法,所以这?样的抓痕并不至于在她这?引起什么遐思?,她只是一时神情微怔。
因为目光停顿太久,沈砚就察觉了。
他不解的转头看过来。
崔书?宁就从?他领口把视线移开,迎上他的目光无奈苦笑?:“何苦呢?”
指的,当然并不只是他被抓的这?两下。
沈砚反应了一下就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了,他眸色微黯,后也跟着勉强扬了下唇角,慢慢地道:“你可以有你的坚持,也可以永远不接受,但你是你,我是我,我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穿好了衣物?,他也没再?与她多说,又往火盆里加了些?炭就推门出去了。
正好欧阳简带着梁景走进院子。
欧阳简走在前面几步,看沈砚是从?这?个屋子里出来的,而且出门的时候还在整理领口,立刻就想入非非,面有喜色,贼兮兮的直眨眼:“昨晚……”
这?是成事了?!突然之?间峰回路转咩?简直神速!
沈砚理都懒得理他,一抬眼就看到后面也刚一脚跨进院子的梁景。
梁景一开始看见他并没有多想,拱手打了招呼,直言道:“宁姐儿昨日瞧着情况不太好,我不放心就先过来看看,她没事吧?”
沈砚就觉得这?人简直吃饱了撑的,多此一举,崔书?宁有事没事跟他有什么关系,还一大早往人家家里跑。
他对崔书?宁的这?个师兄没什么好感,所以就始终一张冷脸,凉凉道:“她刚醒,现在不方便见客,你去厅里等她拾掇一下吧。”
说完就径自?绕开梁景自?己走了。
梁景又略回味了下他的话,这?才?盯着眼前他方才?从?那走出来的房门陷入沉思?——
这?情况不对啊,就算是姐弟,眼下崔书?宁刚醒还没拾掇妥当这?小子随意出入她卧房?
他倒是没往更恶劣处想,就这?样已经开始觉得心里隐隐的犯嘀咕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