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简和小元都眼巴巴的盯着沈砚,结果等来等去也没见他有上?前勾搭的意?思。
常先生倒是看得通透,什?么也没说。
以前他们赶路的时候,不赶时间的话有时候中午就在路边多休息一会儿?,现场生火做饭,但他想来崔书?宁如今是不会有这个心情的,遂就作罢,拿了些干粮出来给大家分着吃。
崔书?宁是个不太憋得住的人,以往这个时候她总要下车来四?下里走走逛逛,舒活筋骨和呼吸新鲜空气的,今天?却只坐在车辕上?吃了点东西,然后就继续吩咐赶路了。
随行的护卫都很奇怪为?什?么小公子跟了来却不与他们合成一股同行,却又不好明目张胆的去打听,就都把话憋着了。
晚间歇在沿途的一间驿站,崔书?宁一行人先进去安顿了,隔了一会儿?沈砚四?人也停在了外面,投宿在此。
彼时桑珠和青沫正?陪着崔书?宁在楼上?的房间里收拾,桑珠在整理屋子,青沫扒在门?缝看楼下的情形,小心翼翼的回头试着崔书?宁的态度:“小公子他们也投宿进来了。”
崔书?宁一语不发,她就缩了缩脖子,也不敢再?多说了。
晚饭崔书?宁是在房间里吃的。
今晚这驿站里投宿的人不多,沈砚依旧按照以往的习惯要了她隔壁的房间,吃饭的时候他特?意?往楼下看了看,见崔书?宁没下去,就也没出房门?。
当然,他也没有主动找上?门?。
夜间崔书?宁躺在床上?,前所未有的心烦意?乱,居然破天?荒的因为?这种私人感情问题闹起了失眠。
她知道沈砚就睡在一墙之隔的地方,甚至应该也和她一样,就这样睁着眼睛等天?明……
其?实如果真的分开了,见不到了,是不至于这样的。
时间会消磨感情也会消磨思念,哪怕再?刻骨,再?难忘,也终究会在日积月累的磋磨中变得麻木,渐渐地就没那么可怕了,最磨人的就是近在咫尺,每天?你都得正?视这个人和这件事?的存在,时时刻刻的提醒着,却又叫你无法得到。
沈砚的这种做法,在她看来简直就等同于自?虐。
但是崔书?宁也太了解他执拗的脾气了,他用了数年时间装无辜,装可怜,以一副人畜无害的姿态蛰伏在她身边,她虽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明确的有了这种念头的,但总归时间是不会太短的。他要不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和做了足够长远的打算,绝对不能隐藏的这么好,又坚持这么久下来。所以日积月累到了今天?,真不是她用言语就能劝退的。
她狠下心来,不去理他。
次日一早启程上?路,桑珠见她脸色明显透着憔悴几乎是吓了一跳:“姑娘您是生病了吗?”
崔书?宁疲惫的摆摆手?,拎着裙角钻进马车里:“换了床,睡得不是很好,路上?我眯会儿?就好。”
他们启程上?路,约莫过了半刻钟左右,沈砚一行就再?度出现在身后的官道上?。
和头一天?一样,不远不近的跟着。
青沫一直趴在窗口往后看,待他们出现就立刻汇报了情况。
崔书?宁不想说话也不予置评。
但她心里有数,沈砚应该是打定了主意?要一直这么跟着她。
而——
就像是沈砚拿她完全没辙一样,她现在也完全拿他没办法。
他愿意?跟就吧,只希望能早些心灰意?冷的放弃。
当天?夜里没赶上?城镇也没赶上?驿站,沿路经过一个村落,一行人就借住在了靠近村口的农户家里。
农户家里地方不大,一共租借了三户人家才安置妥当一行这十来个人。
沈砚他们紧随其?后,也借宿在了邻近的农家里。
第三天?阴天?,好在白日里就是阴冷了些,崔书?宁他们是入夜才紧赶慢赶的赶到了一个小城镇落脚。
那镇子很小,一共就一南一北两家客栈。
崔书?宁他们就近宿在了离着城门?很近的南客栈,客栈也很小,他们过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一间房了。
因为?天?色已?晚,他们住的离城门?近些,次日赶路方便,她也不想再?挪去另一家了,就打点了店家,让他们把后院自?家人住的屋子腾出一张大炕给安置了随行的护卫,凑合住下了。
等半刻钟后沈砚一行过来,就真的是爆满,再?一间房也腾不出来了。
欧阳简本来想多给些银子,跟投宿的客人手?里挪两间房出来,结果投宿的就两家人,一户人家带着个年岁很大身体也不好的老母亲,大冷天?的夜里实在不敢挪动他们,另外几间房就是被一个南方来的商贾给订了。那人也是不差钱,脾气还暴躁,就觉得为?了点银子就折腾半夜搬客栈就是打他的脸,结果欧阳简商量半天?,差点没被他打出来,最后让步只托他腾出一间客房给沈砚他也依旧咬死?了不肯。
欧阳简啐一口,垂头丧气的从里面出来:“或者……属下跟他动动真格的,让他滚蛋?”
那人是不缺银子,但他更缺命!
这都不是事?儿?。
但是沈砚却有顾虑——
要不是他和崔书?宁把关系闹僵了,他怎么做事?都无所谓,现在却心有余悸,半点也不想拉低她对他的看法了。
崔书?宁这个人吧,她在他身边时,她自?动将他划归于自?己的羽翼之下保护起来,特?别的护短,有些无伤大雅的事?她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正?常情况下她原则性就特?别强了,一向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为?富不仁和欺负弱小这种事?她从来不让手?底下人干。
“不用了。”沈砚想都没想直接就拒绝了。
小元和欧阳简互相看了眼,小元试着道:“小的打听过了,城北还有一家客栈,这镇子不大,其?实那家离的也不远的,要么咱们移步去那边投宿吧?”
欧阳简也连忙跟着帮腔:“是。少主你们换个客栈投宿,三姑娘这里属下留下来守着,明日一早他们要启程了我立刻过去叫你们。”
沈砚站在街角,微微仰头看着客栈二楼某个窗户上?映出的人影,一语不发。
常先生看了他两眼就约莫知道他的意?思了,叹了口气道:“车上?将就一晚吧。”
现在的小年轻真是……
算了,年轻气盛嘛,想要抱得美人归,就总要吃够这感情的苦。
他这一把老骨头的……
先上?车翻包袱,多加了件衣裳。
小青沫依旧是趴在楼上?从窗口偷看,然后如实跟崔书?宁禀报情况。
崔书?宁仍是一副不欲搭理的模样,桑珠过去把青沫拉开的时候故意?感慨了一句天?气:“外头天?更阴沉了些,还起风了,夜里怕是一场雨免不了的……”
回头去看崔书?宁,崔书?宁脸色不大好,却依旧还是无动于衷。
结果这话倒是真准,崔书?宁这晚饭还没吃完,外面雨就下来了。
北方的这个时节,这时候其?实已?经完全入冬了,昼夜温差大,只是因为?这还没到太北边,其?实按理来说这都该下雪了,只是今年冷空气来得稍晚些,这雪才一直没降下来。
但是这样的时节里,深夜的一场冷雨还不如下场雪呢,是真够人受的。
崔书?宁心里没来由的堵得慌,最后草草吃了几口饭就放下筷子,漱了口,甚至脸都没洗就上?床说是要睡了。
桑珠也不敢公然替沈砚求情,但是看她这样,多少也明摆她的意?思,喊了青沫把剩饭剩菜收拾了,自?己赶紧去箱笼里又找出一床备用的棉被和一件厚大氅给送出去。
常先生和小元都躲进了马车里避雨。
沈砚站在客栈斜对面一家铺子的屋檐下,欧阳简任劳任怨的陪着他。
桑珠打了伞把东西抱出去,先塞了棉被给马车里的常先生他们,又跑到对面的屋檐下把大氅递给欧阳简。
欧阳简接过去给沈砚披上?,心里却一阵失望……
送衣服啊,那就是还不打算放我们少主进去了,这婆娘的心肠是真硬!
也不敢抱怨,最多就只在心里发发牢骚。
他其?实能理解崔书?宁,毕竟如果有人逼他娶个他压根没看上?的女人他也不干,只是他想不明白以他们家少主这样的条件,那三姑娘为?啥会看不上??
沈砚当时听见对面的开门?声,心里其?实是有一丝鲜明的雀跃和期待的,可是看见出来的是桑珠,眼底的光就又被冷雨瞬间浇灭了。
他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披着的衣服。
桑珠无奈的叹气,回头看了眼楼上?的窗户:“饭都没吃完就说睡了。小公子您知道的,姑娘她平时的习惯好,饭后个把时辰之内是绝不会就睡的。衣裳您披好了,这镇上?不是还有一家客栈吗,这雨看着可能得下一夜,您先挪过去吧。姑娘那……您也不急在一时,别着凉伤了身体。”
崔书?宁如果真能狠下心来不管他,是绝对不会让桑珠给他送衣服还下来劝的。
但是这一刻,沈砚却依旧不觉得前景乐观。
那女人一直都说希望他好,她也是真的对他好,哪怕拒绝了他的表白,也依旧还是不能看着他受苦的。但是就目前而言,她对他的这份容忍和好,也仅仅就是念在曾经这些年相依为?命的情分上?,这绝不是她软化下来要接受他的表现。
否则她应该会让他进去的。
她拒绝他的态度依旧鲜明又坚决。
沈砚咬着牙,手?指使劲的攥着身上?大氅的边缘,借着身上?的一丝暖意?再?次振奋了勇气,闷声道:“我知道了。”
他依旧站在那里不动。
冷雨偶尔被风吹进来,打在身上?,桑珠站了一会儿?裙角就湿透了。
屋子里那个是个死?硬派,外面这个又是个死?心眼。
她左右也是没办法,也只能是这样回去了。
外面的雨一直下到将近天?明才停,崔书?宁又是整夜失眠,临近天?明的时候她似是听到楼下的街上?常先生他们在说话,又隐隐有马车移动的声响,但是强忍着没有起床去看。
天?亮起来,这一场雨水过后,整个温度都降下来了,护卫们都在衣物里面添加了夹袄,看上?去臃肿了不少。
吃饭的时候青沫眼睛红红的,她憋不住话,也不管崔书?宁好不好奇,或者或不会打听,就直接把知道的都说了:“小元受凉得了风寒,也不知道有没有事?。”
崔书?宁沉默着埋头吃饭,等一行人收拾好下楼准备启程时,停在楼下街角的那辆马车果然不见了。
桑珠试探着问她:“要走吗?”
“嗯。”崔书?宁转身钻进了马车里,没有让任何人看见她的表情。
她不想折腾折磨任何人,如果能叫沈砚就此止步……
那就再?好不过。
因为?小元他们没再?跟上?来,青沫一路上?都很沮丧,隐隐的想哭,一直扒在车窗往后张望,脸上?表情越来越失望也越来越担心。
而就在崔书?宁以为?沈砚终于放弃了的时候,午间他们刚在路边歇过准备再?上?路时,身后的官道上?又传来熟悉的马蹄声。
这一次那辆马车不在,只沈砚和欧阳简两匹快马跟了上?来。
还是不死?心呢……
崔书?宁隔着烟尘远远地看了他两眼,还是一语不发的转身上?了马车。
沈砚也依旧没有主动凑上?来纠缠,就和前两天?一样,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跟着。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今天周末,你们懂的,老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