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知道事已至此,已经绝无转圜,等徐先生他们再叫到名字就咬牙忍痛出来办了解约手?续。
另有一些人看到断了这?么好的一条生路,再不能忍,有几个人跃跃欲试的试图上前?跟崔书宁求情。
奈何崔书宁早有准备,还不等他们近身,就有护卫和官府的衙差铸成人墙挡住了。
那几个人只能隔着?人墙跪下来认错恳求:“东家,是我们错了。我们不该猪油蒙了心?,胡乱起贪念。我们知道错了,您再行行好……我们知道您是好人,是大善人,您就饶了我们这一次吧?这?样,咱们这?就回去把粮食拿过来,我们给您补上,以后再不敢了,求您了。”
崔书宁开出的条件的确是这普天之下的第一份了,以后不管他们租种谁家的土地都绝对不可能再有这?样优渥的待遇。
不管是认命是还是想要再挣扎一下的,毫不意外他们此时都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有人带了头,其他人也纷纷跟着?跪地求饶。
程师爷看着?这?哭惨哭成一片的百姓,一时之间倒是开始忐忑,不知如何是好了。
虽说崔书宁画了押,那两百亩地就跟她没关系了,白纸黑字,她就算开口索要衙门这边也有名正言顺的理由不给她的。但她一个妇道人家,万一心?肠一软开了这?个口……
还给她,他们这些人就等于白白给她戏耍了一番,衙门很丢面子的,不还的话,反而会变成是他们衙门贪图人家土地,要断这些小老百姓的生路了。
程师爷心里暗骂了一声娘,顿感事情棘手?。
却不想崔书宁有主见的很,半点没有犹疑的当场拒绝了那些人:“我这?个人言出必果,有律法我遵律法,没律法我重规矩,现在既然是你们明知故犯坏了规矩,那就什么也不要说了。今天你们能以怨报德,欺我第一次,将来就有可能再欺我第二次。说句实在话,我的银子我是宁肯拿来买教训也绝不会扔出去喂白眼狼的。此事至此就是结局,你们也不用在我这?浪费时间了,我不吃这?一套。”
说完,就转身回了后院。
院子里的那些人不死心,身后是一片叫嚷哀嚎声。
沈砚知道崔书宁今天要处理事,也怕这?些农户行为过激会有意外,但他知道崔书宁如今不待见他,所以过来都没敢露面往她跟前?凑,就站在通往后院的小门内。
崔书宁知道他在,但她这个人决定了的事就绝不会再纠结反复,所以就只对他视而不见。
她经过那道拱门的时候沈砚还站在那里,一脸苦逼求勾搭的可怜样儿。
崔书宁径自从他面前走过,裙角飘起,蹭过他长袍的下摆,但是布料轻盈,一掠而过,半点纠葛阻碍都没有形成就那么轻巧的错过了。
沈砚眼中忐忑的神?情瞬间被失落沮丧取代,本能的想要追上去,却又拼尽全力,生生的忍住了。
前?院那些农户嚎了一阵子,没再见到崔书宁露面,有些人就认命的拿了当时签订的契约出来办手?续。
有些人勉强签了解约的文书,又为将来的生计犯起愁来,泪洒当场。
程师爷看着?这?群可怜又可恨的百姓,也终不过由衷一叹:“人心不足蛇吞象,此事只能怪你们自己,贪图一时利益却断了长远的生路,何苦?”
崔书宁对他们也真算是仁至义尽了,只是单方面撕毁契约,却没有告到官府去他们家里强行把他们私藏的粮食都要回来。
是以,程师爷也不觉得这?些人是真的凄惨到需要有人可怜的地步。
他们哭惨,只是因为他们失去了更多的利益,但这?真的就只能怪他们自己。
这?边崔书宁带着桑珠两个回后院,路上桑珠也在说这?事儿:“姑娘没有逼着他们把私吞的粮食都交出来,只要不是家里人口过多的人家,他们私藏的那些也足够保他们度过整个来年去了,对他们实在也算仁至义尽。不过经此一事,其他庄子上的人应该可以引以为戒,不敢再动歪脑筋了。”
崔书宁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尤其是品行有问题的人,既然发现了有问题那就当及时止损,不要再来往了。”
即便就此时而言,她也依旧不觉那些人里绝大多数会有多坏,但她又不是太阳,何必费心劳力的去普度众生呢?
她所购买的田地只是一部分,当地还有别的大小地主无数,那些人不过就是回到以前?的分配模式里,重新从别的土地主手?里租种田地罢了。
而收归朝廷的那部分,此处城池不在边关,常年无战事,是设有屯田军的,那部分田地估计是会收归军屯所用。
反正也不是自己的了,崔书宁对这个倒是不怎么在意。
因为她手?上确实没有多余的土地可以租赁了,所以前院那些人久等她不来,陆陆续续的都咬牙办了手?续。当然,也有个别死硬派硬是不信邪,回家拉了粮食堵在大门口要求再给一次机会的。
看这?边的人陆陆续续的散了,程师爷就带着衙差回城复命了,而庄子外面耍赖的那几户人家崔书宁直接让庄头关上大门不必理会。
这?些人熬到夜里就相继死心,纷纷搬着粮食回去了,只剩下最后两户人家还不肯走,一直又守到次日黄昏,有个女人体力不支晕倒了。
庄头过来禀报,崔书宁还是一样的态度:“关紧门户,不必理会,谁也不要出去见他们,不用劝说,不准驱赶,也不要给他们送吃的送水,省得被他们讹上。”
非亲非故,还坑过她的人,哪儿来的脸居然还想卖惨威胁人?
若说崔书宁对之前?那些人只是看不上,对这两家死赖着?不走的,不管他们有什么苦衷,她也都确实是被弄恶心了。
那两家人又熬过一夜,看着?里面的态度实在坚决,这?才?只能放弃,灰溜溜的走了。
而在这期间,损失了利益并且重新开始为生计发愁的那几十家人也是越想越后悔,越想越是气不过,最终一致认定?都是吴大勇撺掇出来的,他们总得撒气啊。
大家一起去找吴大勇算账,却被吴大勇一顿羞辱,说他们都是挡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货,双方起了不小的冲突,最后一群人气不过,把吴大勇家给砸了,抢空了他家的粮仓还把人暴打一顿,这?才?算完。
崔书宁这?里又歇了两天,就趁着?她还在这边让庄头把剩下有契约的农户都叫过来,重新划分了一下田地。
有了这?次的教训,这?些人也受到了震慑,态度倒是越发老实恭顺起来,有人看见容貌姣好,身条儿细长,举止优雅的女东家从后院门口经过,不得不暗暗感?慨人不可貌相,这?位东家虽是女流,手?段却也算是十分果断老辣了。
这?边的事情至此,算是彻底处理好了。
崔书宁让众人打点一下行装,准备离开。
本来就是穷乡僻壤没什么好呆的,加上这?次过来遇到的又都是烂事儿,她心情始终不太好,就更不愿意在这多住了。
她没让桑珠去告知沈砚行期,但这?庄子就这么大点儿地方,而且庄头他们又不知道她跟沈砚之间翻了脸,所以这事儿她也避不过沈砚去,护卫那边一开始收拾,跟他们住一屋的欧阳简就飞快的跑回后院:“咦,你们怎么都还没收拾行李?不是说如果明天天气好的话就要启程了吗?”
常先生和?小元在院子里弄了个草木灰的火堆在那烘花生,闻言,不约而同的转头去看沈砚的房门。
小元小声的问:“之前?青沫说三姑娘让少主带着?咱们几个滚蛋,看来是真的。”
说着,挤眉弄眼起来,一个劲儿的冲沈砚的屋子撇嘴:“真的要分道扬镳了吗?”
常先生盯了那两扇紧闭的房门半晌,幽幽一叹,撑着?膝盖站起来:“收拾行李吧,不管是一起滚还是分头滚,总归是要从这个地方滚蛋了。”
这?几天沈砚总是一副别人都欠了他八百吊钱的表情,欧阳简也学聪明了,为了少见他都主动搬去前?院跟护卫们挤通铺了,这?时候自然也不会送上门去给他骂。
沈砚那房门一直没开,大家也不管他,只先各自打包自己的行李。
这?院子又不大,屋子里沈砚自然听见他们的对话了,而事实证明欧阳简不去招惹他是对的,因为那一瞬间他那表情愤怒凶狠的真的会当场撕人。
当时就冲动的想要冲过去质问崔书宁,可是他又太了解那女人的脾气了,她既然做都这么做了,他就是质问得到的也不过还是一样的回答和?结果,反而还得吵架,弄得她更不高兴了。
他也不知道还能拿崔书宁怎么办了。
若是换个人,他绝不至于如此被动,可现在就是束手?束脚,什么也不敢贸然去做。
是夜,三更。
整个庄园归于寂静,却突然听见崔书宁院子的方向一声尖叫:“呀!有匪徒,来人,救命……杀人了……”
是青沫的声音。
因为次日一早就要收拾启程了,欧阳简为了方便帮忙搬行李,着?晚就搬回了后院住。
当即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光着?膀子冲出门外,就见沈砚已经先一步冲出了房门。
沈砚失恋之后,欧阳简的智商简直被打了激素一样,随时暴涨……
捂着?赤·裸的胸肌立刻后退一步:“我穿件衣服再去……”
当着?少主的面在三姑娘面前露膀子是找死,坏了少主英雄救美的天赐良机就更该死了。
他跑回房里抓了中衣,再跟慢了一拍的常先生和?小元一起出来,就刚好坠在沈砚屁股后面跟着?了。
四?个人先后冲进那边院子里,就看一身材壮硕的男人正捂着?胸口在地上打滚,似乎被伤的哼都哼不出来。
崔书宁的房门和他一起躺在院子里。
桑珠抱着小青沫俩人远远地缩在厢房的门内。
正房的屋檐下,崔书宁披头散发,只匆忙皮了件外衫,冷着脸威风凛凛、居高临下的站在那里。
沈砚一听见这?边喊“救命”一颗心?直接就提到了嗓子眼,全力冲过来,此时还面色发白,胸口起伏的厉害,再看院子里这?一幕……
欧阳简突然就怨念了,在他身后小声的抱怨:“当初我说什么来着?都说了我不教的,您偏顺着她叫她习武……这多好的机会啊……”
连个英雄救美的机会都抢不到,少主你真是实惨!
看来我们明天真得顺利滚蛋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崔书宁:最讨厌喂不熟的白眼狼!
砚子:糟糕,我好方!
大宝贝们晚安,不要等二更,明早起来看,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