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简和?常先生走在最前?面,欧阳简话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他?虽然是最早知道沈砚要对崔书宁下嘴的人,但毕竟是个钢铁直男,而且这?光天化日的,这?俩人……
当场就如遭雷击的杵在了那。
常先生是没想到现在的小年轻都这么热血劲爆的,但他?见多识广,向来稳得住,第一时间就已经转身张开双臂拦住抱着大堆行李走在后面的桑珠小元等人:“都关着门呢,应该是还没起,走走走,咱们还是先去安置下自己的住处去。”
桑珠提了好几个包袱在手,小元和?青沫还各自抱着两卷铺盖,三人都很难:“可这东西都是姑娘和?小公子的。”
“这?两天都够累的,让他们多睡会儿,晚些时候再拿过来。”常先生挡着不让往前?走。
欧阳简一激灵回过神来,面红耳赤的也赶紧伸手过来帮着拦:“昨天收粮忙到半夜,确实辛苦……辛苦……”
脑子里却在补脑小剧场了。
昨天半夜过来这俩货就疑似在亲嘴儿,莫不是折腾了一晚上到现在还黏黏糊糊的意犹未尽?
本来都转向崔书宁的立场又瞬间偏移,心?里一顿不爽……
我家少主情窦初开,没啥经验,三姑娘你好歹是过来人,就不知道悠着点,细水长流的道理么?
这?女人太凶猛了。
桑珠几个顺利被糊弄走。
院子里一开始是沈砚做贼心虚,羞于见人,这?会?儿崔书宁却是不用想也知道在常先生和?欧阳简眼里一定?是她不知廉耻勾搭引诱沈砚这?个青少年犯罪的。
她齿间还留有一点血腥味,本来就不是她的锅,可以特别理直气壮的事,此时反而像是多亏心一样,脸上臊得慌,一片燥热。
她转身回屋子里去,拿了水杯漱口。
但实在脸上烧得慌,一口凉水直接咽下去了,喝完又糟心?起来,捏着手里的杯子直发抖。
她这本来就有够尴尬的了,沈砚却还不知道避避嫌,居然还从屋外跟了进来。
他?下唇上的伤口就个牙印的大小,只是崔书宁一时收力不及,伤口略有点深,还在点点的往外渗血。
他?一张脸也是通红,却又毫不要脸的走到崔书宁面前,一脸哀怨的盯着她。
崔书宁脑门上直冒青烟,态度恶劣的直接瞪他:“看我作甚?你自找的,活该。我可没跟你说笑的,正好小元和?常先生他?们也来了,你赶紧收拾了,带着你的人爱上哪儿去上哪儿去。”
不管多大年纪,这?男人一旦开窍了,果然绝大多数都比女人要主动的多。
他?这?也就昨晚表了个白而已,她都严词拒绝了,根本没答应,他?还死皮赖脸的继续勾搭?
沈砚听她恶语相向的赶人,眼神一暗,心?里多少有点受伤,但下一刻就选择听而不闻。
他?指了指自己的唇,一脸的可怜巴巴:“我这?怎么办?”
崔书宁强忍着才没一巴掌呼过去,咬牙切齿道:“等着流血流死吧。”
水杯怼回桌上。
若在以往,他?有点小伤小痛,撒撒娇,崔书宁肯定立马就范,帮他上药处理的。崔书宁确实也是迁就他成了习惯,看他?流血心?中本能的有点不忍,但是就唯独涉及男女关系这?事上,不想跟人家交往,不想坑骗人家感情叫人家受伤,那拒绝的态度就一定?要鲜明,不可以再拖泥带水。
崔书宁没有理会?他?,转身往外走。
沈砚在她跟前?耍赖扮惨都是屡试不爽的,头一次遭此冷遇,这?叫他始料未及,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崔书宁已经不在院子里了。
崔书宁一个现代人,虽然男女间的亲密举动弄到光天化日之下确实有点有伤风化?,但刚才情况特殊,她并不至于为此而羞于见人。
常先生和?欧阳简他?们必然是误会?了。
她径直找去另一边常先生他?们之前?住过的跨院。一般的情况一个院子一间正屋,两间厢房,以往都是沈砚和?桑珠跟着崔书宁住的,常先生带着小元和?青沫单独住别的院子,如果地方宽敞,欧阳简就跟小元一起,地方局限了他?就去和?护卫们一起睡通铺。现在崔书宁那院子里塌了一间房的屋顶,桑珠就只能也安置在这边的小院里跟青沫一间房了。
崔书宁走进院子,就见常先生坐在正屋的门槛上吃炒花生。
两边的厢房里,桑珠和?小元他?们都在各自整理房间。
院子不大,崔书宁一进来他们就看见了,虽然就只有几天未见,桑珠和?青沫也都面露喜色的赶紧跑出来见礼打招呼:“姑娘,这?几日奴婢们不在身边,您可都还要?”
崔书宁报以微笑:“都好。”
青沫亲昵的蹭过去扯扯她袖子:“一看咱们姑娘的气色就是很好嘛,姐姐你问的都是傻子问题。”
又抬眸对崔书宁道:“姑娘是被我们吵起来的吗?其实我们差一点昨晚就能赶到了,结果刚好被堵在城门另一边了,夜里去和守城士兵交涉很麻烦,这?才等得今天城门开了才过来的,白白多熬了一夜。”
崔书宁摸摸她的头发:“那昨晚肯定没睡好。我的东西你们先给我搬过去布置一下吧,这?几天什么都是将就的,我也怪难受的。”
青沫没什么心?眼,桑珠却看出来她特意过来似是有话要跟常先生说,就喊了对面厢房的小元帮忙拿东西,把他?俩都带走了。
待到这院子里一静下来,崔书宁不尴尬,常先生老脸却有点挂不住了,目光闪躲,干咳起来:“那小子是少年冲动,有些莽撞的,不过你们年轻人嘛,能理解……能理解……”
崔书宁没接茬,走到他旁边去,拎着裙角坐下。
常先生见她脸上表情看着也不像是个难为情,却又没有半点笑模样,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太对,脸上表情也不由自主的跟着一起严肃起来。
崔书宁依旧是打直球:“这?些年您老一直跟着他?,该是将他?做自家子侄一般看待的吧?”
常先生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就只按照自己理解的来消化?:“丫头啊,你可能是觉得他?年纪略嫌轻了些,可我老头子说句实在话,那小子自从家里遭了难,人也变得难缠许多,跟谁都不近乎。那年自从他?第一次带你回去,我就觉出来不一样了。他?是年纪小,有时候犯浑,还得叫你迁就,可……这年纪也不算什么过不去的坎儿是不是?你要现在还觉得不满意,觉得他?不够稳重,那……反正都养了这?些年了,咱也差再多养两年了是不是?这?……再养养?再养养总能长大懂事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他?们这些作为亲信,都知道沈砚是个什么臭脾气,真的,这?些年也就是崔书宁这?么心?宽不计较事儿的才能和那小子处的来。
他?这?态度像极了明知道自家白菜长得不咋地,还绞尽脑汁想要不太昧良心推销的亲爹。
说起来,也算煞费苦心了。
崔书宁忍俊不禁,微微笑了下,但下一刻这笑容却又已经飞快的收敛。
她说:“我不是觉得他?不好,我是希望他?以后一直都能好好的。但是您应该看得出来,我这?个人戒心?重,还寡情,其实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好相处。这?些年,纵然我拿他当自家的孩子看待,其实也终究没做到掏心?掏肺。说句不中听的话,可能就因?为他不是我崔家的人,我才能诸多宽容,尽可能的对他有求必应,因?为没有血脉上的牵连,我对他再好,也构不成牵绊,哪天一旦想舍就能心安理得的舍了。”
常先生这?样的老者,睿智也明达,加上经历的人和事都多,他?是很难被表象迷惑的。崔书宁这?个人,看着豁达,实则内心?也很封闭,这?单从她对待崔家那些人的态度上就能看出来。
她确实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样热心肠和?好说话,这?个不用她自己坦白常先生也看的出来。
可崔书宁说的这?番话,他?却不好接茬……
这?,没法接啊!
她这意思是把沈砚当成是个猫儿狗儿的给顺手养了,然后现在想扔……
哪怕是诚恳的实话,它也伤人呢。
常先生埋头搓了几颗花生米,放进嘴巴里嚼了,以避开这?个话题。
崔书宁自嘲的继续往下说:“就因为是这样的性子,这?几年我身边亲近的能说上话的人一共也没几个,沈砚他?也怎么都该算一个了,所以我确实盼着他?好的。我希望他?好,是希望他?能娶到一个能敞开心?扉与他全然的互相依赖和?信任的妻子,希望他?能得一份没有瑕疵的真挚的感情,能一眼看到头的美满。婚姻大事,事关终身,总要两情相悦,心?心?相印才好,是不是?”
她现在很确定,她自己对待婚姻的心?态有问题。
可是她看沈砚,却像是看待自己的至亲,所以才更不能把他?拽进这?种?病态的关系里。像是每一个当妈的都盼着自己的孩子好一样,她还是希望沈砚能得到一段正常的婚姻关系。
虽说爱情是可遇不可求的奢侈品,但是最美满的婚姻关系里还是应该有满满的爱来维持的。
她的崽儿是值得的。
常先生觉得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跟人家小姑娘讨论这?样情情爱爱的问题不太好,张了张嘴,也是为了沈砚硬抗了,为难道:“这?……两情相悦,也得八字先划出一撇来才能知道有没有另一笔不是?他?这?……现在就跟你看对眼了……而且你这?才多大的年纪,以后难道还能不嫁人了?你们俩将就凑一下,这?好歹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崔书宁失笑,但表情随后又严肃下来:“我是可以将就,但是我不想让他?将就。先生,我其实不信一纸婚约就能给人保障,对我来说,一桩婚事里两夫妻最好的相处之道就仅是相敬如宾而已。我现在确实也没想过再嫁,可哪怕就算是要嫁……谁都可以,就他不行,因?为我对他的期许与对我自己是不一样的。”
而且这?些年的相互陪伴,她已经把沈砚当成自己人了,如果真的在一起了,她会忍不住的想要对他好。
付出的多了,就会被牵绊,被束缚。
婚姻对她而言真的不是个太美好的东西,她不想把自己陷进那里面,因?为只要用想的就会觉得压抑和?痛苦。
可以和?不相干的人相敬如宾的搭伙过日子,却不能和在意的人用这重关系捆绑着纠缠。
所以,她直接拒绝考虑和?沈砚之间的可能。
不是年龄的阻碍,也不是这些年所谓姐弟的名分束缚住的,是她希望能适可而止将他?留存在最美好的那一帧故事画卷里,毕竟在这世上与她关系最亲近的人也就只能算是沈砚了。
她把话说完,就站起身来:“劝劝他?吧。”
她径直走出门去,头也不回的离开。
片刻之后,常先生才叹了口气,抬头看向院门的方向。
沈砚从旁边走出来。
常先生表情纠结:“都听见了?”人家把话说得那么绝,咱这事儿看着是悬了。
沈砚脸上没什么表情,脸色略见着一丝的苍白,眼神萧索。
他?手指捏着袖口,指关节已经苍白一片。
崔书宁口口声声觉得他?好,希望他?好,却用这些期许也树成了屏障,将他?摒弃在她自己的人生之外。
他?是该觉得感动吗?是该成全她吗?
他?转身,疾步朝着崔书宁的背影追去。
这?庄子实在是不大,等他?再看见她时崔书宁已经回了住处,一脚跨进了院门。
沈砚追上去,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就反手将她按在了门板上。
声响惊动了屋子里的几个人,桑珠三人纷纷跑出来看。
沈砚一只手抓着崔书宁的手腕,另一只手抬起来,拇指的指腹蹭了蹭她唇下一点的位置。
下一刻,少年的眸中就荡起柔和?的笑意来:“你这?里还沾了我的血。”
两个人,四目相对。
他?居然完全没避讳人,又一次埋首吻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补二更。
宁宁子:你很好,但是我恐婚,所以我不跟你在一起是为你好。
砚砚子表示你说啥我听不见,我就只管继续努力,不信亲不到!